要不就这么算了吧,他这么劝自己。他让自己避开,让自己去成全,让自己干干脆脆地离开C城。
可是刚才岑愿拿起手机起身的一瞬间,无边的情绪笼罩了他,一切强装的镇定和洒脱土崩瓦解。
他终于搞清楚,这么长的时间里,他甚至只是在和自己较劲。那一瞬间,他忘记了自己整理好的措辞,他忘了自己已经编排好的话语,忘了要把握恰到好处的表情和情绪,他忘了他想要表现的自然和无所谓,所以他不明不白得冲上来。
然后他听见岑愿温润的声音在耳边,他说:
“我不走。”
内疚和恐惧就弥漫上来,汹涌着和太多莫名的感情混合在一起,越发混沌。
他把手松开一点,整张脸埋在阴影里。
“对不起,我以为,你接了他的电话,就要从我这里走了。”
于沛昀的声音微微起伏,却也无比平静。
——就像他一出现,你就像要从我这里全身而退。
岑愿还没开口,他继续说:
“岑愿,你幸福吗。”
“他爱你吗?”
岑愿,是不是你渴望的平静安好的日子维持了几天,就忘了,忘了你们在一起之前埋下过拔不掉的刺,那些刺放在别人那里可能是绒绒的细毛,没什么所谓,或许丝毫不值得提起。可是放在你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岑愿,你不过是逃避掉了所有你们之间的问题,固执蒙着眼睛地去得到。你能控制自己拼命掩盖这一切。他呢?他和你,是一样的人吗?他对你没有任何问题吗?他问你的话,你答得出来吗?
于沛昀肯定而冷静地陈述这一切,断断续续,好似没有章法,却句句落在岑愿心上。
他抬起头,酒精的刺激让他稍稍有点闷,他伸手想再把领带扯开一些,手却在岑愿开口的一瞬间停住。
“我不想错过他。”
岑愿肩膀抵在墙上靠着,认真地说了这么一句。
下一秒他忽然发力,前侧一步,把于沛昀攮到墙上。力气速度惊得于沛昀怔住,没有动作。
岑愿的脸沉在包间虚实梦幻的光影下,他的声音清澈干净地错开纸醉金迷里的靡靡,清晰地让于沛昀避无可避。
我不想错过他,于沛昀。
我也不允许他随随便便错过我。
所以不管我们之间如何,你最好,站在原地别动。
岑愿一向逃避现实,逃避一切拿捏不准的东西,逃避感情。
可是这次呢?
他不知道。
于沛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没办法反驳,可是又能怎样。别人没有资格去探究他们之间的种种,一根刺也好,很多个问题也罢,如果有,那也要朝钼亲口问他,亲口和他说,如果要处理,那也要他们亲手去拔掉,亲手去解决,不然谁说的都不作数。
如果能控制自己的高低起伏,能克制自己的欲望沉沦,不去犯错,那还谈得上是什么感情。左右之前也伤过太多次,比这痛苦的,有过太多次。
不论鲜花还是荆棘,那只是他们必经的路而已。
于沛昀在岑愿离开后的房间里闭上双眼,睫毛下那片阴影斑驳变幻。他背抵着光滑的墙壁滑下去,手机在手边不住地震,他听了半天终于接起来。
经理在那边点头哈腰地不住问要怎么招待,言语之间全是暗示。于沛昀迷迷糊糊地张开眼,像是笑了一下:“你安排吧。”
这一晚被羡慕着挑去照顾于少的姑娘还是被一个人丢在酒店里。于沛昀第一次松口让人来陪自己,后边一开始都要争出花来了。
可是明明一大块肥肉马上就入口,小姑娘却在看着他抓起外套狼狈离开时,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任何话来挽留。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啊啊啊说好的双更!还有四分钟!我赶上了!!!
今天出去吃了菌子火锅,就是蘑菇,很多蘑菇,吃的我心里发毛,会不会有毒...
回来就睡到快十一点...
好方...所以矮几play,还没出炉,反正小晋江也不能放,明天吧?微博啊,我会告诉尼萌的啦。
后一天PS:补了200+字的心理,我习惯车和剧情交融...这样有点不便。
☆、安定
作者有话要说: PS:上一章因为不能写肉嘛,我今天整理肉的时候才发现要补一点东西多以修了一下,加了一小段,所以说为什么不给写肉???明明床上露真情啊!
今天这个是不是有点伪惹...我闷在家里好多天被闺蜜强行拖出去透风了...也是不要脸地强行日更。
于哥哥要走了QAQ
明天蹲家里会多撸一点,剧情开始小浪花了,明天补车_(:зゝ∠)_保证不明日复明日了
岑愿走出门,就有点后悔。于沛昀喝了那些酒,明天又快走了,自己和他较什么真。他站在门口清醒了一下,温凉的夜色在四周炫目的光里失去了压抑感,他摸了摸食指,还是没回头。
岑愿直接打车去了朝钼的录音室。
进门的时候笙添正立在门边冲着咖啡,岑愿推门有些急,撞到了她的手肘,咖啡洒了半杯。岑愿低声说抱歉,帮她拿纸擦桌子,问有没有伤到。
笙添抬头望见岑愿木了一下,她见过岑愿几次,之前的后期一开始全是她牵头搭的桥,可是后来朝钼直接接手,她也就一门心思扑到旅游攻略上去了。后来要是朝钼不说,她也不会知道岑愿和朝钼在一起了。
她有点晃神,任岑愿帮她整理干净。另一个知情人许潘同学回头催咖啡看见岑愿,更是冲天地开始咳。
录音室的其他人听见声响转头看过来,岑愿无视了重重眼神打量,只是抬眼扫了一圈。
笙添放下咖啡,叫了他一声,问:“找朝钼?”
岑愿礼貌性地应了,视线从她粉色的齐耳假发边滑过去:“打扰了,他不在吗?”
“他出去抽支烟!”许潘从后边窜过来,抢答。
岑愿见势,理智地直觉告诉自己要抽身:“谢谢,那我在门口等他就好。”
许潘胖而轻盈敏捷,一只手卡进来,挡住要关上的门,被卡得一声呼痛:“等一下!”录音室的一众人再一次看过来。“嘿嘿嘿嘿sorry啦~”笙添和许潘向后面尴尬地笑了一下,贼眉鼠眼地跟出来,继而又雌雄双煞一样地站在岑愿面前。
只不过这个雌雄双煞气势弱了一点……岑愿开口前还是沉吟了一下:“恩…怎么了?”
许潘本来想说朝哥不是一直喜欢女孩子吗,岑愿虽然长得眉清目秀的,可是离女孩子也差太多了,岑愿你可不能对不起朝哥,欺骗他感情啊。
可是想了想笙添之前敲着他的脑袋和他说,你不懂,朝钼估摸着就是个深柜,恰巧遇见了而已,你一直男别去干扰人家你情我愿的小恋爱啊。
所以他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你……你真喜欢朝哥啊?”笙添在边上扶墙,孺子不可教也,被他气到了。
这边岑愿倒是笑了。
他带着平时很少显露的温和笑意,视线穿过许潘和笙添,看向更远的,正在走近,也同样望着他的那人,轻声回答:“是啊。”
一只手从身后搭上许潘的肩。
许潘回头,一脸做贼心虚但求不杀的表情,都快哭了:“朝哥QAQ……你……你回来啦~”朝钼嗯了一声,看一眼这个奇怪的氛围,把他们塞回录音室,合上门。
“你怎么过来了,这都几点了。”
岑愿说:“我有件事儿想和你说。”
看着他又补充了一句“现在,非说不可。”
朝钼和岑愿双双出现在楼层卫生间挤作一团的时候,他呵着气感叹:“岑愿啊,恩?”
他托着岑愿的下颌,指腹重重地暧昧擦着他的唇,“平时真看不出来,你这么……”岑愿哪里等得他,勾住他的脖子拉下来就含住他的下唇。
朝钼一下子火气上涌,揪着岑愿的衣领把他使劲撞在隔间的门上,看着他气息不匀的起伏,安慰似得贴上去,呼吸交融间把话说完:“这么浪啊!”然后再也不给一点喘息机会地探了进去。
岑愿这种时候绝对不枉此言,一点不让朝钼失望,你要多浪,就有多浪。
凌晨的卫生间隔间安静极了,两人唇齿相交地纠缠在一起都能听见清晰的声音,这万一有个人进来,瞒得了谁啊。
岑愿有些激动,但还是拉了一把朝钼的手:“去车上。”
朝钼一脸不情愿:“撩完了就叫停?岑愿你什么脾性!”
岑愿吃吃笑他,“出去,出去补偿你。”
好死不死恰好有人走进来,朝钼听见声音,带着火掐着岑愿的后颈把人抵回墙上,顺着他的后颈吻到脸颊,恨恨地咬了一口:“自己找死,等一会儿可别哭。”
说完听声音,知闻来人进了隔间,就利落地脱了外套搭在手上放在身前,遮住岑愿做的孽,迈开长腿拉着他出去。
一路上直到停车场,朝钼黑着脸一个字也不说,岑愿被他拉着直笑,只想着怎么逗逗他,让他少用点力,攥得手腕都疼。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到了车边。朝钼开了车锁,拉开门把他丢进后座。
——生命的大和谐——
朝钼在大和谐之中回忆起自己之前一直觉着岑愿看起来性冷淡……
性冷淡?
狗屁!
他把岑愿拉上来按在怀里,规规矩矩地环住,彼此粗粗地喘着气平息。
岑愿抬手回抱住他,任两具黏腻的身体毫不躲闪地契合相拥。
无声的安宁沉默过去以后,朝钼开口:“你今天怎么了?”
朝钼回到车上时带进来一袭冷气,清爽干燥的深秋气息混合进还未消散干净的靡靡味道里。岑愿皱皱鼻子,有一点歉意:“这么走了没关系吗。”
“不走不好意思啊。”
岑愿没理解这是哪门子不好意思,看着他没说话。
朝钼饶有意味的看了他一眼,发动车子,解释:“现在凌晨3点多,我们这样孤男寡男出来了这么久,衣服皱巴巴地回去……”他顿了一下:“你觉得他们会认为我们单纯在大街上散心?”
恩……
岑愿咳了一声,勉强算是带过了这个话题。
夜晚的道路两面洒满暖色的灯光,绿化带上高大的树木和灌木丛已经失去了绝对的生机,蜷着枝叶准备迎接金黄深秋。
道路两侧的人行道上偶有寂寥的人影,走走停停,寻找那些全日营业的店铺来容纳他们,不时还遇上仍在颠倒奔波的车辆。
朝钼开了车窗,吹进来的风有些干,有些急,干净却又杂乱的气息沾染了呼吸,显出很多人气来。铿锵有力的敲击声不知从哪里传出来,像是准备贩卖早餐的路边流动小摊在摆弄车子。这个城市并不会因为时间的交替而陷入沉睡。
一路无话,岑愿这一晚身心俱疲,头轻轻偏向安全带一方,车开出不远就虚虚地靠在上面睡着了。
经过减速带的时候他的额角磕在了车窗上,朝钼听见回过头,手下减速,轻轻把他的头放正。开着车也没办法拿护颈枕,只好把车速放到最慢。
停进小区的车位以后,朝钼把车熄了火,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
安静无害的睡颜显得岑愿很安分,清俊的脸甚至有些乖巧的味道,眼下却乌青一片,黑眼圈浓重,有些触目。
实际上这样的睡脸不常出现在岑愿身上,他睡着时永远微微蹙着眉,每次都像是梦中不大开心。朝钼问过他一次,是不是睡眠不好。岑愿当时刚刚从浴室走出来,擦着滴着水的头发认真回忆了一下,说自己大都是无梦的好眠。
“我说什么奇怪的梦话了吗?磨牙?打呼?”他疑惑紧张地追问。
“……没有。”朝钼掩饰过去,怎么可能会说自己浅眠醒来的时候常常静静地看着枕边的他。
朝钼并不习惯有枕边人同睡,他长久昼夜颠倒,睡眠很浅。也还从未考虑过要找个人稳定下来,无论男女。甚至说之前关系不错的女朋友,也没有常伴身边的待遇。
所以岑愿那天直接摸走他家钥匙搬进来的时候,朝钼第一反应是诧异,可是莫名的满足感和安心感在下一秒就冲刷掉了这一丝惊讶。
准确来说应该是——岑愿和他走近的每一步,都是这样的感觉。过渡和衔接好似被抹去,两个人就像跳上一个个台阶一样,朝钼不记得任何抬脚跨步的过程,就已经身处其地了。
可是反过来讲,他就是这么一个人,跟着感觉,服从本能。他不觉得讨厌,甚至有些蠢蠢欲动,觉得温暖,所以放任自己走到今天。
可是还能走多久呢,他不知道。
“怎么不点?”
朝钼闻言才发现岑愿已经醒了,眼神不甚清明地望着他手里把玩已久的烟和打火机。他拿出储物盒里的很久不动的烟盒,要把那支烟装回去:“不想抽。”
岑愿揉着眼睛直起身,拉下朝钼盖在他身上的外套,抓住朝钼的手腕,就着他的手指把那支烟复又抽出来,躬身过去放在自己嘴里,接过打火机自顾自地点燃。
朝钼没动。
“很久不见你抽烟了。”岑愿吐一口烟,从窗外树坛里的绒绒草皮上收回目光,看朝钼僵持着先前的姿势看着自己。忽然轻佻地笑了一下,想起什么似得——朝钼似乎并没有见过自己抽烟——他问:“是因为那次我说烟味难闻,你觉得我不喜欢吗?”
朝钼没回答。他不显山不露水地收回手,拉开车门下车,只是说:“累了,回家吧。”
他走了,岑愿却没立即下车,他甚至有些不愿意动,不想再上楼面对朝钼。
刚才那个动作、那句话带来的后果他们都清楚,也许会瓦解他们之间坚固,那或许只是一层伪装的坚固。
于沛昀说的一点错也没有,他们之间丝丝缕缕皆是裂痕,当做看不见不代表不会出问题。接下来会怎么样,岑愿不愿意等着时间来作抉择,他现在算是亲手把掩饰的粉面抹下来,撬开这些间隙。他其实并不想选这个时机,一点都不合适,甚至说他想装傻到底。
可是好像行不通了呢。
朝钼会不会生他的气。
会不会离他而去。
他现在就想知道。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岑愿发现他们是一样的,一样寻求温暖安定。两个人那么像,很难相互体谅吧。
自己以为问心无愧,却永远没办法去放低姿态说明什么,非要梗着脖子等着绝对的包容和体谅;他们相互贪恋,却还是留着试探的距离不肯服软,固执地渴求无言的信任和依赖。
岑愿早就习惯于不期待任何感情,他早就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什么不变的,久远的东西。说远了显得矫情,可是怎么办,他想。他其实就是这么懒,有时候都只能忽略自己的感受,不去触碰,实在没办法思及另一个人了。
他把车窗降下来,随手把烟丢出去,看着它滚落到车轮边,明明灭灭,燃着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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