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稍微停一下!”莫黼冬很快就作出决定,他和老师出门时候穿的是藏青色的同款大一,此时风雪中肩膀上、衣摆上以及老师的帽子上已经落成了白色,被雾气遮住眼睛的老师看着有些无助,有几分楚楚可怜的韵味,可惜他只敢心里想想!
涂半夏拄着登山杖稍事休息,呼出一口白气,“刘哥,你还好吧?”
“我……还好”,虽然说话带着喘气但声音中透露着欢欣,他拉着一根树枝稳稳的站在涂半夏身后一步距离处,指着坡脚边的黑色越野车欣喜的说道:“你们开车来的啊!”
“其实,我想坐雪橇来!被黼冬否决了!”涂半夏的眼镜已经恢复清明,他掸了掸衣摆上的雪花,又给莫黼冬把肩膀上的雪扫落了就要出发,“等明天冬天,我们回去北方坐雪橇!”刘晗很喜欢这两人时不时的小幽默,也很羡慕这两人不动声色的秀恩爱,他收回手要去拉着之前的树枝,没想到没拉到,一下子力道空落,他整个人滑坐在地,连带着前面的涂半夏、莫黼冬也滑坐在一起,事情开始不可控制,慌乱中越动越滑……最终,三人像是滑滑梯一样到了坡脚,莫黼冬在最前边,露在琴袋外的古琴穗子裹上了雪花和泥巴,涂半夏的眼镜又继续蒙上白雾,登山杖不知道遗落在了哪里,刘晗这个罪魁祸首摔得最惨,涂半夏落地前是摔到他身上,三人在慌乱中拉扯到旁边的树枝,上面的雪几乎都刚好落到了他脖颈里……
涂半夏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和泥土,一边乐呵呵的说道:“童年没过好,多少年没滑过滑梯了!”
莫黼冬把眼镜给老师戴上,一边直着身子让老师清理身后帽子里的雪,一边帮刘晗托着旅行包,忍着笑说道:“刘哥,早知道这么快,我们就该从顶上滑下来!”
刘晗听出了两人没任何生气的意思,也笑着说道:“那我还没到坡脚就会被雪埋了!”脖子里的雪实在冥顽不灵,掸了几遍了,还是觉得没弄干净。
车上有暖气,进去就舒服了很多,涂半夏擦了擦眼镜后就发动车子向小区赶去,此时已是大雪,又是在草地上,几次打滑,刘晗越看越担心,“不会要推车吧?”前边的两人没理他。
刘晗上一份工作是当前红得发紫的歌星的经纪人,经历过很多大场面,能在各种环境里游刃有余,但是他至今还从未遇见到这种情况,到一位此前只见过一面未来可能是朋友的老乡家中做客、留宿甚至于一起过春节,他有些忐忑和无措,尤其是在他脱离人群近一年之后。
他本性里其实是个安静避世的人,否则也不会在一个山顶小屋里独居了那么久!
车子穿过结冰的湖泊,穿过一颗颗白色的雪杉,绕过道路开进了一幢别墅里,走过花园,透过落地玻璃看到屋内的温暖灯火,他才惊觉,此行甚至没有想起来带礼物!
和镁光灯、红地毯下的狂热欢迎不一样,新朋友家的欢迎更像是游子回家过年一样,没有寒暄,只有对风雪归人的贴心问候,没有特意的热情,宾至如归不过如此,最可爱的还是新朋友的小外甥,穿着一身童版军装,脚上也是配套的黑色靴子,抬着一把和他差不多高的枪,直接就跟着他来到了客房。
“叔叔,你是从大山里出来的吗?”
刘晗一边整理行李,一边分出眼神来欣赏小家伙的举动,也是新奇,动作扭捏却又不像是怕生,“不是!”坐了一会滑梯,不清洗一番是没办法安然的去见人的。
“那,你是世外高人吗?”
感情是把自己当做隐居山林的武林民宿了,于是便故意捏着下巴眼神上下打量着小家伙,挑着眉问道:“你想拜师学艺?”
小家伙脸有些红,似乎有点局促,但是转瞬又紧紧的抱着自己的枪,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圈,边走边问道:“你会什么?”
刘晗停下整理行李的动作,盘腿坐在地板上,忍着笑故作高深莫测的说道:“你想学什么?”
然后,刘晗立刻听到小家伙加大声音、肯定的说道:“你根本就不会武功!”抬头就见他微抬下颚,抢托着地,身子站直了右手扶着枪,眼神亮晶晶的,一副“我很聪明,你别想骗我”的样子。几乎是一瞬间,刘晗就想把这个小孩当做自己的儿子去看待,如果可能,最好是认他做干儿子!
“长官英明!”
“当然,我可是具有侦探基因的小孩!”说完他就把枪靠到墙边,然后也跑到刘晗对面坐着,双手托腮,眼神专注的望着刘晗,说道:“叔叔,舅舅们说,你有一间很有趣的小木屋,那会有小鸟和熊来找你吗?”
刘晗轻笑着摸了摸小家伙的头顶,在他的瞪视中收回了手,说道:“夏天会有小鸟,但从来没有熊,熊不喜欢那里!”
“我帮你收吧!”小家伙说完就爬起来,把刘晗叠好的袜子递给他,然后又问道:“为什么熊不喜欢那里!”
刘晗接过袜子,裤子,衣服,一边说道:“因为那里除了很少的树,就什么也没有了!”他转头,就看到小家伙皱着眉在思考着什么,额头皱的可爱,他好笑的问道:“你怎么没接着问?”
“妈妈说过,很多的事情都有原因,但我们没必要都问为什么!”
刘晗心中即刻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执念。他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好像此时身上穿的是黑色经典款掐腰礼服,微微弯下腰,伸出右手,“亲爱的小孩,我叫刘晗,很高兴认识你!”手中很快就握到了一只很小很软的手,他听见清亮的童声说:“我叫祁裕,很高兴认识你!”
……
这一天是很有趣的一天!
晚上十点,涂半夏趴在莫黼冬身上,任凭身下的人用四肢把自己锁得紧紧的,他听着熟悉的心跳,感受着腰间双手的力度和热度,突然间就低笑起来,“黼冬,我今天才发现你长大了!”天性中有着属于领导者的气质!
“老师,我以为你在三年前就知道我长大了!”回忆起过去,他似乎总是强吻老师!
“你怎么会偷偷把志愿改了?”
“唔,老师,我想亲眼看看林嘉树有多优秀!更想看看秦弦有多强大!老师,我和秦弦是一类人,我现在没有他强大,但是我和他一样固执,或者说是专一!谢谢你那么早就喜欢我!”莫黼冬当时是怀着打探情敌和变强的心思私下改了学校的,他永远不会问老师为什么会出现在S大,他和秦弦是一类人,对于自己喜欢的人,总是足够执着,也足够疯狂!
“黼冬,我来S大之前,妈妈和我说,‘亲自去看看那个人,也许你会发现自己的内心已经改变了”,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或者说,不想拒绝你,但是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上一段执念!新到S大一段时间后我才知道你改了志愿,当时我很高兴……”,确实是高兴,想象过很多种蓦地一相逢!
莫黼冬在老师圆润的肩头轻轻的咬了一口,含糊的说道:“那你怎么不来找我,还在扣扣上忽悠我?”
“黼冬,同性恋这条路,我不知道怎么开始也不知道怎么结束,当时我觉得或许……”话未尽,意已明。
莫黼冬一个翻身把人压在身下,低头在肩头同一个地方紧紧的咬了一口,直到依稀有血的味道,他才松口然后微微抬头,亲吻老师的眼睛,舔掉眼泪,向下温柔的亲吻老师紧咬的双唇,“老师,我要你身上每天都有我的印记,一辈子!”声音低沉,格外的温柔,也格外的危险,他说完又低头亲吻泛着血丝的肩头,“老师,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一下一下的舔舐着那里,眼中心疼又懊悔。
涂半夏听见自己沙哑着声音说道:“黼冬,我想要你!”
情到深处永不言情,爱到浓时从不说爱!
☆、第二十九章
小时候对春节的渴盼在于美食新衣鞭炮和不知数目的红包压岁钱,等到过了拿压岁钱的年纪后,对春节的心思越发淡薄,只觉也就寻常日子,在喧嚣人群中无目的地的挤来挤去,还是觉得孤单,极致工作后,一年两年或许不觉得,三年后就会开始渴盼春节,渴盼年假休息,渴盼阖家团圆!随着年岁的增加,心中的孤独感越发严重,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每一次春节都愿意早早的就做足准备,舟车劳顿,辗转几度,褪去身上铅华,回到那个或许不够时尚不够发达的小地方,听街坊邻居一声一声的喊出那些早已经被当做黑历史封存在记忆里的“小名”,方今成游子,始知相忆深。
越是长大,越发渴望小时候的点滴,即使那个时候吃的是劣质单调的水果糖,喝的是简单的伪造香槟酒!那个时候哪里知道外面的糖果丰富多彩,连包装纸都带着梦幻,也不知道外面的香槟是什么滋味……那个时候很穷,但是很快乐!
祖国农历正月初十那天,刘晗辞别新朋友一家,离开了加拿大!小木屋上一半的书籍衣物被他打包寄到了祖国一个很普通的小县城,那方很喜欢的砚台他送给了祁宝宝!
坐飞机于刘晗的工作而言乃是家常便饭,他总能很快的睡着,这次却不然,他身上精力充沛,没有以往上飞机就是为了忙里补眠的想法,也没有头等舱的待遇,他买了经济舱,心情愉悦的看着窗外的云海,兴奋的姿态连对面的小朋友都觉得好奇,“叔叔,你很喜欢坐飞机吗?”
“没有啊,叔叔只是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轻松的坐飞机了!”
刘晗觉得似乎每一个小孩子都具有制造快乐的神奇技能,祁宝宝是这样,眼前的小孩子也是这样,他为这样的感觉着迷。
在下飞机前,刘晗给对面的小朋友讲了两个故事!在涂家的11天,他给祁宝宝讲了八个独家睡前故事!
飞机降落在S市,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电子巨幕上放着各种广告宣传,在这个机场,他曾经陪伴在那个人身边有过很多次从粉丝群中脱身的经历!像现在这样没有欢呼声没有镁光灯没有记者追问、安静、平凡的走出来的感觉,已经久违了!
习惯比遗忘更可怕,他已经习惯了这样不怕偷拍、不必防卫人群的感觉!
刘晗家在南边H市下属的一个小县城,坐飞机到省城,又坐大巴到市里,再从市里坐大巴到县城,以前他回家都是打车直接从省城到家里,四五个小时一觉睁眼就到了!现在坐在摇晃颠簸不堪的大巴上,走乡村公路,整个车里20多号人,男女老幼,火辣奔放的爱情歌曲此起彼伏,声音大的出奇却没人说什么,每个人都习以为常的和人聊天、吃东西,说话的声音大声大气,粗声粗气,甚至还有人耐不住烟瘾开始抽了个战斗烟,窗户一开,烟味散去,大风进来……半路上有人拦车,司机也不管超载就让人上车,上车的人几乎没人是空手的,有的背着小孩子,有的背着装满杂货的背篓,不一而足,一车人就那么拥挤不堪、不走心的浩浩荡荡向目的地进发!
这是一个和曾经那个连说话都要在心底想三遍的世界,也不是独居山顶坐看闲云的孤独世界,更不是涂家温馨文雅的世界,这个世界热闹的让人难以招架,庸俗得理直气壮,也温暖的让人心动!旁边的大妈见他上车没带什么东西,就掏出一个袋子在他眼前打开,“上车要带点吃的,指不定什么时候饿了呢!来,小伙子,尝尝大妈自己做的茶叶蛋,别嫌弃!”每个茶叶蛋都用一个小袋子装着,方便的很,刘晗随手拿了一个,“谢谢您了!我确实没带什么吃的!”
“谢啥,不用!我家姑娘也喜欢吃,这不,我带点给她,生了个大胖小子,什么也不想吃,就想吃这个!”刘晗身子自动随着车欺负调整姿势,他已经很熟练了,不会因为车子颠簸晃动就撞的很惨,现在他可以稳稳的剥茶叶蛋,听见大妈的话后,心底也被这种喜悦所感染,“那恭喜您了啊!”小地方的女人生孩子,哪里有外面那么讲究,金牌月嫂,各种调养方案,不过是多吃点鸡蛋、鸡汤,想吃什么就多吃一点罢了!这个茶叶蛋真的很好吃,入味,够味儿!
就这么一路,刘晗听大妈说起了她家的家长里短,儿子读书很厉害,现在供职于一家大公司,十里八乡的都羡慕她,女儿读书没那么厉害,但也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嫁了一位高中物理老师,刚生了小外孙……刘晗时不时的问上几句,不知不觉就到站了,车停稳后,他立刻起身拿到放在车子内部顶层的背包,把里面的糖果拿了一包出来,又拿了一瓶自己收藏的红酒,“大妈,谢谢您的茶叶蛋,还和我聊了这么久!这是我带的东西,我一个人下边还有个行李箱,家又在山里,怕是拿不回去了,您带给您小外孙去,让我也沾沾喜气,一年好运!”
老人家怎么会要,一个劲儿的说“一个鸡蛋,算啥?你这些东西贵得很哩!我看你啊,比我儿子还厉害呢!大妈不要,你带回去吧!”
“大妈,我刚上车前我妈打电话说要带家里小外甥去看牙医,闹牙疼好久了,我要带回去,那得被一家子人□□啊!这些东西不值钱……”好说歹说,大妈才接受了!厉不厉害又有什么关系,他此时身上还是以前工作时候买的衣服,但心境已经大不一样了!
他今年有喜事,沾了大妈的喜气,也该还一点回去!这新鲜的一路,可比众声喧哗的外面世界舒坦得多!
他们家自然不在山里,出了车站,托着行李箱,顺着新修好的高速公路,十分钟就到了!
此时也才下午五点多,村子里的人已经开始洗菜煮饭。一路上来,每家每户都是独门独户几层高的小楼,光鲜亮丽,刷的雪白的墙,青青色飞檐小瓦!
还未出正月,正是闲暇时候,村子里的人总是三五成群的在随便一家院前围坐着聊天、织毛衣、烤火、打牌,说些家长里短,讲些西洋镜里的故事,刘晗一眼就在离家不远小群体里里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头发剪短了,看着比去年胖了一些,气色红润,“妈,我回来了!”
“呀,晗晗回来了!咱们的大明星回来了!”当真是新鲜事,他以前回来的时候总是力求低调,来去无声!这些善意的调侃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只能陪着笑,知子莫若母,母亲立刻说道:“这次可要多住些时候,过年也不回来!”
“嗯,这次可以一直住下去,那份工作我辞了!”一边说一边把包里的糖拿了些出来,递给看着他就像看新姑爷一样笑意晃人的大妈们,“我来的时候一个小朋友塞在包里的,不好意思独占!”这确实是祁宝宝塞在他包里的,满满一大包!
刘妈妈很认同儿子辞职的举动,立刻说道:“辞了也好,那么劳心劳力的工作,有什么好的!”
刘晗能在一群心思各异的人中周旋,划到最中意的蛋糕,却没本事面对这一群善意的大妈,到最后只好找了个接电话的借口回家去了!
母亲也很快就回来了,把冰箱搜刮了一番后立刻打电话给父亲,让他顺路买些菜回来,“晗晗,我看你瘦了好些,这回要补回来,这久刚好买得到山鸡,多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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