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少梓点了思饮居的名菜,八个主菜一个汤霸占了桌面,范无救看着一桌的酒菜咽咽口水,大约在想,真的好大手笔!
侍童和丫鬟在一旁为我们斟酒,果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排场也大!
“我敬三位公子一杯。”曲少梓端起酒杯,恭恭敬敬道。
为表诚意,流景三与谢必安范无救也端起了酒杯,就连柳璃也凑了一份,却被曲少梓阻止了:“你喝什么酒?小蓝,给你家小姐上茶。”小蓝是柳璃的丫鬟,柳璃虽然不愿,可曲少梓发话,她也只好扁着嘴看着自己的酒被曲少梓抽走。
“多谢曲少爷款待。”见曲少梓这般照顾柳璃,流景与他们兄弟也是心照不宣。
美酒入喉,酒香馥郁,整个人都精神多了。
“恕我冒昧,不知三位公子来南郡城是为了……?”曲少梓放下茶杯,淡淡问道。
流景也轻笑,态度却诚恳:“听闻南郡城曲暮曲老爷网罗天下奇珍异宝,我们兄弟正好有些兴趣,又听说古董大会即将到来,就想着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到曲老爷。”
有的时候,一段话太真就容易让人产生怀疑的念头:“公子运气是好的,碰上了柳叔叔,也就等于见着我半个父亲了。”
“想来也是如此,而另一半...”我问:“是看我能否拿出让你父亲刮目相看的宝物吗?”
曲少梓笑:“公子既然如此问,想必是胸有成竹了。”
谢必安和范无救看着流景和曲少梓一言一语互相试探来往,也不插话。
“即便是胸有成竹,也想认识认识曲公子,听闻曲公子年少享名,聪明颖慧,冠绝南郡城。”
曲少梓也打起马虎眼:“虚名而已,倒是公子,为见家父,知晓曲家多少?”
流景笑了笑:“一点点。”就是不知道才来查。
曲少梓又端起了酒杯,流景他们又再迎上:“再敬诸位一杯。”说罢一饮而尽。
“公子是看上家父哪件宝物了?如此大费心机”曲少梓开门见山道。
算得上至宝了吧:“那宝物有点贵重,倘若我见到你父亲了,你便知晓。”
曲少梓修长的手指转着酒杯,似笑非笑的看着流景,这人也不过是比他大个两三岁,何以如此深沉,一来一往都像打在棉花上,白费了力气,曲少梓笑着,端起酒杯自饮,有趣有趣:“那我拭目以待了。”
闻他一言,流景也轻笑:“来,我敬曲公子。”
“有劳”侍童添了酒,他再饮下,这一来二去间,一壶酒也光了,曲少梓没过瘾,又让侍童再去加酒。
“不知公子打算在南郡城待多久?”曲少梓问道。
“弄清宝物便回去了。”
曲少梓的手搭在桌上,指尖画着圆,面目清朗:“这么说便是没有具体日程了。”
范无救见流景喝了不少,贴心的给他斟了杯茶:“越快越好吧。”流景将范无救端到眼前的茶饮下,果然舒服了些,说这话是想着他也得挑个时间回去露个脸,免得酒青起疑。
“不知公子是哪里人士?若有机会,我也想拜访拜访。”曲少梓见他眉间笼了酒意,想着他们两个的确喝了不少。
难怪艳骨都能醉,这阳间的酒就是不一样,不过他小小年纪怎就这么能喝?至今都一脸风轻云淡的:“路途遥远,不去也罢。”
曲少梓轻笑:“天下是何地方?脚步到达不了的?”
流景也认真:“不是到达不了,是太费时间,公子是生意人,应当知道花时间的事都得不偿失。”
曲少梓举杯,欲饮将饮,嘴边一抹笑:“因人因事而论罢了。”
流景也笑:“公子好见解。”又敬他一杯。
这对酌间,又一壶酒下肚,尽管喝了不少茶,脑袋还是有了昏胀,肚子也是鼓鼓的。
等到流景差不多醉了,日头的余晖沿着窗口照进,尘埃在光中飞扬,楼宇在余晖中辉煌
“我与公子倒是一见如故,这不知不觉竟喝到日暮了!”桌上的菜换了两遍,这一不小心就待了大半天。
曲少梓此时多少也有醉意,双颊布满晕红,说话的力气也是轻了不少:“呵,快意人生总是要过得快些。”
流景起身,朝他拱手道:“美酒虽好,不宜多饮,今日已尽兴,下次再聚。”
他也摇晃着站起来,笑道:“下次便是你请了。”
“当然,无救,你送曲少爷回去吧。”看他浑身无力扶着桌,也知他醉的差不多,当然,流景也好不到哪去。
“多谢。”曲少梓道,范无救也上去扶他离开。
出了思饮居,流景与曲少梓兵分两路,分头而走,谢必安在流景身旁,颀长的身子笔直的走着。
“你喝太多了。”一天了,他也才说这句话。
流景打了个酒嗝,揉着眉心,无力道:“哪里晓得他这么能喝。”
柳璃倒是神清气爽,只是和他们坐在一块,身上多少带了酒味:“少梓哥哥的酒量很好的,很少有人能这么跟他喝,能把他喝醉的,流景公子你是第一个。”
怎么说流景也是地府三大酒鬼之一,若是喝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那就真的是丢脸丢到阳间来了。
四个人回了柳府,柳卿相夫妇还未回来,谢必安见流景头脑都不清醒,就让他回房休息,他自己跟他们周旋。
流景回房简单清理了下才上床休息,刚躺下不久,听到范无救的声音,见他回来了,终于安心睡下。
第36章 36
只是不知睡了多久,脸上忽然发痒,流景抬手拨开,好了一会又开始痒,迷迷糊糊睁开眼,却见一个身影坐在床边,正襟危坐的看着他,见那人,流景的醉意没了大半,睡意也全无,吓得更是从床上坐起!
“你怎么来了?”流景慵懒的声音都是震惊。
来人却伸手将流景垂落在肩前的头发掠到肩后,才淡然道:“你喝酒了?”
本就酒意笼罩,丝毫不敢去看他这温情的动作,愣愣的回答他的话:“跟曲少梓喝了点。”说来脑袋还是有些疼。
“见到曲暮了?”他再问。
“还没,柳卿相应承了会带我去见他。”流景看了眼房间,才知烛火已点。而窗纸外,只有晕黄烛光照射。
他点头,默不说话。
流景抬手揉了揉眉心,声音有些无力:“地府一切可好?”
他应道:“北边鬼市一切顺利,阎罗殿也相安无事!”
跟他细聊这会,困意又席卷重来,流景打了个哈欠,雾气盈满眼眶:“辛苦大人了。”
“不及你辛苦,累就休息吧。”艳骨的声音柔柔的,在今夜,似乎带着蛊惑人心的邪魅。
流景点点头,又再躺下,闭眼打算睡去时,本以为他会回地府,可过了一会,却听见脱衣服的琐碎声,连忙睁开眼,见他脱得只剩一件里衣,正在解发冠。
流景半撑起身子,十分疑惑:“大人你……”
艳骨解下发冠,长发顺势滑落,顿时一阵清香散开,掀开薄被兀自钻了进来:“这几日你不在可把我忙坏了,我也想休息休息。”为了证明话里的真实度,他还打了个哈欠,一脸倦意。
艳骨拍了拍流景的位置:“睡吧。”说罢也躺下闭上了眼。
“……”流景只能躺下,心思却在转着,全然不敢相信他无端端上来只是为了睡一觉?
流景刚躺下,艳骨的手也滑了过来,流景思绪正慌乱,艳骨的手就抓住了他的右手紧紧握着,顿时,流景的一颗心狂跳。
“你……”
被子里传来琐碎的声音。艳骨的身子正往流景这边挪,顷刻间,他的胸膛便贴上了后背,不清楚他现在目的究竟为何,可是这忽然的亲近却让流景又惊又疑!
艳骨的气息就在耳边,挠的耳根发痒:“我让谢必安他们回去了,我在这陪着你。”
流景丝毫不敢转过脸去,怕艳骨看见自己的怪异:“可地府……”
“有狐禾在。”他的呼气吹起几根头发,落下时砸在了他的脸上,艳骨抬手拨开,闻见丝丝味道:“你能耐了,喝这么多酒。”
他这句似骂非骂的话在流景心里砸开一圈圈涟漪,左手不由得紧握,流景暗自叹气,实在是无可奈何,他不在地府好好待着,忽然跑上来,特别现在他还醉着,这要是想歪了点可如何是好?
左手滑进被窝,推开艳骨握住右手的手,强装冷静道:“大人,靠的近热了些。”
艳骨的眉蹙了起来,却又口出调戏:“怎么?你还怕酒后乱性了?”
流景左手握住右手,摩擦着被艳骨握住的位置,那上面还有他残留的温度,因着艳骨的话,流景强迫着自己不往别的地方想,本就已经面红耳赤:“大人说笑了,都是男人。”
艳骨转了个身,躺回他的位置上,随后一声轻笑::“两个男人……呵……是啊...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流景心头猛地一颤,呼吸也变得急促,双手紧握,眼睛也睁大着,艳骨这话什么意思?
流景一直清楚,艳骨活在这世上不知道多久,不可能没有心爱之人,只是这半年多以来,习惯着他,依赖着他,享受着他给的照顾,流景竟然……竟然现在才从他这落寞的话领悟出,他有故事!
艳骨隐藏的很深,半年来从未见他表现出丝点,更不曾听谁说起过,不然大家也不会误会他与卫纸月,可艳骨爱的是谁?为什么又会闭口不提?
流景思绪挣扎,内心揪扯,千万种思绪,不得说出口,艳骨啊艳骨……他要怎么说,他的所想?……
“忘了那个人吧,你这么好,她也不知道珍惜你,定然不是什么好人!”流景事后想起,当时这句话说得很是酸!
艳骨也是一怔,没想到他会说这个,随即又是苦笑起来,忘?如何忘?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
“他的确不是很好,工于心计,算计他人感情,最后爱上了却又是另一个谎言!”艳骨轻声道,那些年那些事,他此时回忆,心都是疼的。
想来应是酒在作祟,流景居然松开紧握住的拳头,转过身去将他抱住:“她这般视感情为玩物,一定会遭报应。”流景将头埋在他的耳边,闷闷道,倘若日后知晓一切,又不知是感叹他的先知还是说自己活该……
这个怀抱,阔别几十年的光阴,在那漫长的日子里,艳骨等啊等,看到的也只是彼岸花海漫无边际的红,有一日,他醒了,忘记了前尘,艳骨想,重新来过吧!
艳骨回抱流景。抱的紧紧地,迫使流景呼吸里都是他的味道!
久久的,流景觉得骨头都疼了,才推开艳骨,看着他眉目无双的脸,却也只是将吻印在了他的额头,这个动作虽然简单,可流景的双唇就像在打架一样,吻的不是那么自然。
在艳骨诧异,眼眸蒙上一层欲望的时候,流景的左手摸索到他的右手,挤进指缝中,以十指紧扣的方式握着,流景正经着脸色,一字一顿道:“艳骨,倘若我这个判官追求你,你能同意吗?”
半年了,没想到第一次喊他名字,是跟他告白!
艳骨的吻霸道又不失温柔,熟稔的样子让流景不敢相信,它来势汹涌,侵占了流景整个神思,导致无法思考!
唇舌嬉戏本该是很正常的事,在酒的作用下,在流景说出心思之后,它就不知道怎么变得旖旎!
气氛正浓郁时,艳骨停止揉捻那薄厚适中的唇,而这亲吻,也不知何时将姿势变成了他上流景下,艳骨的手压着那只自作主张的手,□□虽然浓烈,却还是选择放弃:“满嘴酒味,喝醉了吧。”艳骨的声音蒙上慵懒,沙哑着。
流景的脸唰的一下热气上涌,想着用被子蒙头不理他,可身子被他压着,也只有头能动:“我很清醒。”开口才知道跟他一样,沙哑中还带着撒娇。
艳骨一愣,随即笑了出来:“哈哈,跟你一个酒鬼计较什么。”艳骨放开他,躺回原位,身子里有股热浪一直翻涌,艳骨不是没经历过,所以他很难保证不会做些什么。
看他闭上眼,流景也急了,心里害怕他把刚刚的真情流露当醉话,想到这,流景伸手就去推他:“我说真的……”
还没推到他,手就被他抓住了,艳骨闭着眼,唇角扬起:“睡吧。”
憋着一口气,流景也只好躺下,手还被他拽着,可他却睡得安然,尽管心中有些恼怒,也只好放下让自己安睡!而这一睡竟然也睡着了。
天刚破晓,屋外晨光熹微,挤着缝隙照进,流景被鸟叫声吵醒。迷迷糊糊中看见艳骨还睡着。两人面对着,而艳骨枕着手臂,长发被抛在脑后,而身上的薄被滑到腰际,右手压着被子,睡容安详。
艳骨的美,无时不存,睁着眼时,风华绝代,闭上眼后,虽然没有了那股媚,失了那风华流转,却多了几分柔和的人。
原来喜欢,便是两眼观望,默默无言,也心生欢喜!
蹑手蹑脚下了床才为他掖好被子,柳卿相说过,用过早膳便前去一品阁,见他睡得安稳,不想让侍女吵着他休息,流景便先换了衣衫出去。
门外桂花树茂盛,熹微晨光纷扰而至,树上几只画眉鸟上下跳跃,歌声婉转!悦耳动听,见了人影,又扑腾翅膀飞走,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
走廊上有清扫的家丁,见了流景纷纷行礼,流景微笑着一路走过,就去了前厅等待柳卿相!
前厅燃着香,光辉中,香烟袅袅,气味清雅!丫鬟打扫完毕,留了个清净的正厅给流景,家丁端了茶和点心,就让流景自己悠悠哉哉的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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