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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糖水浇灌成的黑莲花——狐狸不归

时间:2016-10-11 22:18:49  作者:狐狸不归

    顾宁远一怔,手臂失了力道,沈约冲出去,第一件事先关了风扇。
    风扇渐渐停止,扇叶最后强撑着转动最后一圈,“嗡嗡”声完全消失,一切归于寂静。
    沈约并没有转过身,只听得他冷静的质问:“以前我的眼睛受伤了,顾先生是怎么对我的?顾先生喂我吃饭,替我穿衣服,讲故事给我听,怕我烦闷,又带我出去透风。可是那时候,我和顾先生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现在,”沈约的终于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颤音,“我的哥哥病了,我连调一调风扇,都能是因为犯错后的道歉了吗?
    这冷静大约是极其克制才得来的,兴许是咬住了牙,或是捏紧了手,总之听起来便全是伪装。
    顾宁远一怔,他看不到沈约的脸,却感觉到薄薄的一层衣服的覆盖下,遮不住他微微发抖的脊背。
    他糟蹋了那孩子对自己的一片心意,又叫沈约伤了心。
    顾宁远觉得自己该真心实意地道一个歉,再来哄一哄他。
    “我错了,对不起。”那温柔的声音轻轻在沈约的耳边说。
    沈约并没有立刻转过身,而是轻轻提高音量,“你真的知道错了吗?”
    顾宁远从没被人这么反问过,又好笑却得忍住,挑着眉回答,“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既然你认错了,”沈约侧着半边脸,把医生叮嘱的小本子递过来,“那以后就要乖乖听话,什么都照着这上面来。”
    顾宁远的笑一僵,最后割地赔款,退让十分,还是同意了。
    此时沈约才扭头过来,是一个大大的笑脸,唇角高高翘起,眼睛都笑眯成一条弧线,像只做了坏事得逞了的小狐狸。
    “我才不会生哥的气呢!”
    顾宁远也明白过来,他笑了笑,捏住沈约的鼻尖,“嗯?用得着这样吗?小坏蛋。”
    沈约小大人似得叹了口气,“还不都怪你不听话。”
    顾宁远:“……”
    到了晚上,差不多才八点钟,沈约和顾宁远都已经躺在了床上了。
    屋里只点了一盏壁灯,顾宁远坐在灯光下,手里拿着一份报表,正在仔仔细细地核查。
    沈约看了看表,捉住顾宁远的手腕,他人小手也小,捉不住一整只,看起来有些费力。
    可还没等沈约开口,顾宁远先把报表合起来,放到床头柜上。
    他摸了摸沈约的脑袋,语气温柔,“答应你的事,总不会做不到。是不是要八点之前睡?”
    沈约呆呆的点了点头。
    顾宁远熄了灯,黑暗里同时传来一句。
    “晚安。”
    然后两人都笑了。
    顾宁远侧着身,脸朝着床外。其实本来感冒就容易传染,是不应该让沈约和他睡在一起的。沈约嘴上是被柳妈的苦口婆心劝服了,扭过头就能搬个凳子守在床头,打算彻夜不眠。顾宁远也没有办法,沈约的性格里,最不缺的就是倔强,有什么法子呢?
    原来的计划的姿势应当是双方都背对着,顾宁远确实是背过去了,沈约仗着没人瞧见,自己却对着顾宁远的背。偶尔黑夜里间歇传来两声压抑不住的咳嗽声。沈约便能立刻贴上去,轻柔地拍一拍他的背。
    过了一会,顾宁远无可奈何地说:“真想把你扔出去,又不听话。”
    沈约瑟缩了一下,总算规矩一点,向外头退了退,离得远一些,努力营造出假象。
    顾宁远的手伸过来,穿过两床被子,摸摸索索间找到沈约的小手,毫不费力地裹了起来。
    “睡吧。这样总能放心了吧。”
    良久,沈约在黑暗中睁开眼,他微微探身,又敛了敛被角,动作并不敢太大,生怕惊动了顾宁远。
    顾宁远的呼吸缓慢而绵长,应当是已经坠入了深沉的甜梦乡。
    沈约总算放心下来,他年纪小,早就困得不行,只是因为心里放不下,一直强撑到现在。
    他在枕头上一歪,很快陷入沉沉的睡眠。
    ……
    六一儿童节过了,很快端午就来了。
    一大早,柳妈就把准备好的艾草煮好水。不仅如此,家里的花瓶,门前,角角落落,到处都摆上了艾草。
    沈约以前没见过,倒是很新奇,前前后后看了一圈,歪着脑袋听柳妈的解释。
    柳妈忙碌的很,却还是欢喜,大约是老人对这些节日都有特殊的念想。
    “这艾草啊,是驱邪避秽的,端午在门前挂上,再在艾草水里洗一个澡,一年都会平平安安,好运连连,再也不会生病。”
    沈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柳妈又说:“可先生从小到大都没有洗过艾草水,他呀,自小就有主意,嫌艾草水不干净,不愿意。”
    沈约眨了眨眼,自告奋勇,打算上去劝一劝顾宁远。
    此时顾宁远和陈伯在上面的书房里。
    往常这个时候,顾家人大多人大概都已经来了,庆祝端午这个节日,也是为了交流感情。这个规矩是秦姝定下的,她是个再温柔善良不过的人,总想着顾家这么大,亲戚这样多,若是不找机会在一起,感情都没有了,怎么能算作一家人?便在端午这些节日邀请顾家其他人来。这个习惯渐渐传了下来,将近有二十年了,可今年顾律和秦姝一去,竟然没有一个人来。
    一个早晨,陈伯接了不少电话,都是顾家人的,全是推脱今日有事,不能再去顾宅一聚,或许还要添一句,要顾宁远好好保重身体,就不来打扰他养病了,免得像秦姝之后缠绵病榻。
    陈伯自觉修养足够,都差点没气的摔了电话。
    这些打电话来还算是少数,剩下更多的人,连一句话都不说,直接消失的不见人影。
    顾宁远倒是平静的很,他上辈子便经历过,虽说没这一场病,他也竭力争取了,只不过零零散散来了几个人,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桌酒席。
    顾升全说自己在顾家年纪最大,这样的宴席理应也应由自己举办,便又借机在外面举办了一场,顾家人自觉已经看清楚形势,大多以为顾宁远争不过顾升全,急巴巴地贴上去。即使不愿意巴结的,也没有在两人中间掺和的打算,哪一方都不去。
    而这一辈子,顾宁远连争斗没争,自然连一个人都拉拢不过来。
    顾宁远唯一有些可惜的,是秦姝浪费在那些顾家人身上的心意,人死如灯灭,她再也不会知道了。
    陈伯还在忿忿不平,“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
    顾宁远面色不变,眼神幽深,他难得笑了笑,“并不要紧,我送了一个礼物给四叔公,他想必是喜欢的。”
    说完这句话,顾宁远走出书房,下楼走在楼梯上,迎面而来的是沈约。
    顾宁远停下来,拉住他的手。
    两个人慢慢走下去,窝在沙发上,顾宁远也没有谈工作上的事,他挑挑捡捡,又找了一本风俗习惯的书,颇为符合现在端午节的氛围。
    沈约以为是故事书,他并不喜欢听故事,也许是因为顾宁远这个人本来夜不喜欢故事,所以讲起来没什么趣味,干巴巴的,没意思透了。反倒很喜欢顾宁远带着他念书学习,顾宁远的逻辑清晰,讲述合理,那对沈约而言,那可有意思多了。
    可沈约并不会要求读什么看什么。只要是顾宁远和他一起看,什么都让他高兴。
    顾宁远的病好的差不多了,接触起来也随意亲密的多。他一把把沈约揽到自己怀里,下巴抵着沈约的头顶,软软的有些痒,可顾宁远并没有在意,顺手展开了书。
    “今天要过节,哪有过节还写作业读书的?你乖一些,我说些别的故事给你听。”
    这些流传下来的风俗习惯和故事,顾宁远意外的讲的很好,生动有趣,叫沈约都入了迷,揪着顾宁远的袖子,迫不及待地翻开下一页。
    其实说起来这些并不算是顾宁远说的,而是秦姝当做床头故事,曾一个一个讲给年幼的顾宁远听的。顾宁远以为自己都忘了,却还记在脑海里,那是非常珍贵的记忆,现在一点一点缓慢回忆起来,再说给沈约听。
    柳妈正在一旁裹粽子,她眼睛含笑看着两个人,心里念了一句,上天保佑,秦姝这么多年积德总算有了福报。老爷夫人不久去世,少爷又找到了可以相互依赖的家人。
    这可真是太好了。
    ——————————————
    与顾宅的冷冷清清不同,顾升全的家现在热闹极了。
    别墅的门是紧闭的,屋顶吊着的大灯亮如白昼,闪烁着耀眼的光。
    到处都是顾家人。男人是西装领带,女人是珠宝皮草,每个人手捧香槟,觥筹交错,谈笑嫣嫣。
    只是并不是像是促进感情的家庭宴会,人人脸上都是得体的笑,倒像是一场商业晚宴。
    顾升全最近被捧得飘飘然,现在更是高兴的过了头,喝了不少酒,双眼通红,脚步也有些不稳,岳宝琴陪在他身边,一个人顶了两个人的位置,又当儿子挡酒,又当儿媳妇劝解顾升全。
    有人称赞说:“您老可真是找了个好媳妇,真是有才有贤。”
    顾升全不太看得上她,闻言只是一笑,“她吗?做她的本分罢了。”
    岳宝琴也不争执,低眉顺眼,又替顾升全挡了这个人的一杯酒。
    而顾鸿呢,他照旧钻在女人堆里,顾家同姓的人是动不得的,可是瞧一瞧,欣赏一下,总是不犯法的。
    岳宝琴早就不指望他了,自己有本事比什么都强。她手里捧着酒杯,向宾客陪着笑,交际的手腕用的熟练,一杯接一杯的酒水喝下去,露出洁白的脖颈,姣好的脸蛋泛着淡淡的红晕,倒叫旁人不再忍心了。
    酒喝了许多,忽然有一个佣人过来,恭恭敬敬地捧着一封信,上头写了几个字。
    “顾升全亲启。”
    那字是好字,一笔一划,极有风骨,一时间晃花了岳宝琴的眼。
    岳宝琴不动声色地接过来,告了一句抱歉,让佣人上前接过自己的位置,走到了阴暗的角落,长长的指甲一动,揭开了信封,拿出夹在其中的信纸。
    这张纸很长,叠的很仔细,只是薄薄的,仿佛还透着光。
    岳宝琴莫名眼皮一跳,指尖滑过第一行字,眼神顺着看过去。
    只看了不到十行,岳宝琴脸色惨白,咬紧着牙,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可却几乎承受不住这张纸的重量。
    她最担心的事发生了,不,是要比她想象中还要坏,还要狠!
    旁边过去一个穿着宽裙摆的女人,摇曳的裙摆微微一动,掀起一阵细微的风,那轻薄的一张纸就从岳宝琴手里滑落,慢慢地飘到不远处。
    岳宝琴扑过去,顾不得什么礼仪形象,一只手撑着地,另一只手把纸紧紧抓在掌心。她愣了好一会,又向周围看了看,并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动静,重点是那张纸。
    一个男人以为他不小心摔倒了,伸出手扶她起来,岳宝琴面色白的像鬼,即使是再艳丽的妆也遮不住。她勉强露出一个笑,急匆匆地赶到顾升全身边。
    岳宝琴了解自己的公公,丈夫,甚至是公公的情妇,仔细钻研着家里的每一个人,每一步都小心谨慎,才从一个连家门都进不了的女人爬到现在的位置。
    才开始是为了爱情,后来呢,爱情没有了,就为了把钱抓在手里。
    就像现在,她再怎么害怕,也不会把这件事在现在这种场合,大庭广众之下,顾升全的耳朵里说出真相。而是另寻了个理由,把顾升全骗到了楼上,关了房门,才把信纸给递出去。
    “公公,有一样重要的东西,得交给您定夺。”
    顾升全还泛着酒意,训斥了岳宝琴一句,“有什么事!今天的日子,我都缺席了,下面还有什么意思。”才伸出干瘦的手,一把把信纸拽过去。
    岳宝琴在内心讥讽地想,要是被在座的各位知道了这件事,莫不说缺一个是你,估计连一个人也留不住。
    不到一刻钟,顾升全的酒全醒了,完完全全地清醒过来,一个激灵。
    他年纪大了,原本已经能算得上喜怒不形于色,可最近喜事太多,叫他忍了这么多年的功力有所下降,此时完全压抑不住怒火。
    “畜生!畜生!”
    这两声也不知道是骂谁,岳宝琴只听得一声巨响,顾升全一脚踢到红木桌子上,没踢倒桌子,自己倒后退几步,气的要命,又把桌子上的东西全摔了。
    只是那张纸,还是牢牢攥在掌心里,不敢放松一丝一毫。
    这张纸是顾宁远送过来的,信封上的几个字还是他亲手写上去的。
    里面只是详述了顾鸿在近几年来沉迷赌博,输光了钱财,又不肯卖车卖房丢了面子,偷偷拿公司股份出去抵,抵着抵着,公司股份去的七七八八,叫赌场的那帮人拿住把柄,出去的钱越来越多,却没有一点股份回来。
    而顾宁远呢,他自述自己是个好晚辈,花了大价钱把股份买回来,顺手印了一张现在公司持股人的表格,里面少了两个人,一个顾鸿,一个顾升全。
    顾升全气的差点一口气没喘的上来。
    偌大的家业,至高的权利,美好的未来,一瞬间全都化成了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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