惰性真的很恐怖!
安逸日子会消磨人的斗志和气场的!
因为不仅是那个有容六撑腰的主治医生,连那几个小护士也变得不怕他了,还时常聚起来对他评头论足,脸颊绯红地窃窃私语。
这样下去的结果他不敢想,所以一从医生那里强行要到出院许可,肖腾就抓紧时间逃一样地离院了。
离开T城一月有余,这日肖腾终于得以归家。
而后,他生平第一次,在踏进家门的时候得到热烈的欢迎。
四个儿女居然都在家,连肖璞都没出去鬼混。不仅如此,他们还联手管家佣人,提前把家里布置了一遍,做出十分花里胡哨的welcome home布景来。进门就先是砰砰砰地被彩炮喷了一脸纸条,倒把肖腾吓了一跳。
这搞得像过节一样,肖腾不知所措了那么几秒,随即就镇定了,他并不确定这热情的迎接是全冲着容六的,还是也有对他的部分,也就不自作多情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顿晚饭,还破例在餐桌上开了瓶酒。在肖腾强调未成年人严禁酒精的时候气氛有了略微的凝滞,不过整体而言还是很欢快。
他的腰背隐隐作痛,但这不影响笔挺他的坐姿和站姿。
吃过饭,肖腾上楼进了自己久违的书房。在这里他能找到那种踏实的安全感,工作和充电令他觉得自己重返人间了一般。
看了会儿书,突然听见敞开的房门被轻扣的声响。
肖腾转过头,看见自己已长为少年的儿子站在门口。
肖隐说:“爸。”
“什么事?”
“您在那边,出意外了是吗?”
“……”肖腾放下书, “容六告诉你的?!”
“不,我猜的。”
肖腾又拿起书,道:“不是什么大事。不用跟她们说。”
少年说:“太危险了,您这样四处树敌。没必要做得这么绝的,您把其他人都逼到无路可走,他们迟早要反过来咬您一口的。”
肖腾沉下脸,每逢和儿子对话,他都有种恨铁不成钢,外加话不投机的怒气:“有什么奇怪,强者自然有自己的敌人!你想往上爬吗?这就是代价!”
“我并不觉得我们肖家需要多强,多高。”
肖腾冷笑了一下。
少年说:“我只想您至少平安。”
“……”
肖腾过了半晌,吐出一句:“没出息。”
少年对于这样的斥责习以为常,只笑笑,说:“妹妹们也是这样想的。晚安了,您也早点休息。”
“……”
肖腾回家的这第一晚,竟然失眠了。
躺在床上,他想了很多东西。
也许是他曾不以为意,也许是他还自以为是。
有些事和有些人,他可能不是那么了解,也不是那么正确。
“亲爱的,你在发呆?!”
肖腾回过神来:“……”
容六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天了喽!你居然在发呆!”
“……”
肖腾沉下
脸来,正襟危坐。这一定是那段该死的养猪一般的生活留下的后遗症。
“你发呆的时候好可爱哦。”
肖腾说:“闭嘴。”
过了一阵,肖腾突然道:“我太狠了吗?”
容六看看他,而后笑道:“是的。”
“……”
肖腾又道:“狠难道不好吗?你看看那些人,背后那么骂我,那么恨我,还不是一样要跪着爬着来求我跟他们做生意?我不狠,趴在地上的就是我了!你不对别人狠,别人就会对你狠,这本来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有什么竞争不是你有我无,你死我活?不把他们踩在脚下,如何让他们臣服于你,靠感化吗?!”
容六笑道:“不要激动嘛。这道理倒也没错的。只不过强极则辱,至刚易折嘛。有时候软一点,退一点,是有好处的。”
“能有什么好处?”肖腾冷冷地,“难道是会变得讨人喜欢吗?”
“不不不,我不认为你需要为讨人喜欢而改变自己,”容六笑道,“只不过,这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单枪匹马的事,是要一群人配合才能做得好。你需要多一点的盟友,不止是靠利益结盟的那一种。利益关系有时候是很脆弱的……”
肖腾打断他:“利益关系才是最稳固的!”
“利益当然是很重要的,只是,怎么说呢,就像你得发薪水,员工才会为你做事。但如果想有更进一阶的成功,就需要他们有更多的理由情愿只为你卖命,这光靠发奖金可是不够的啊。”
肖腾烦躁道:“不说这个了。”
容六又笑道:“不过亲爱的,不管你什么样,我都是一样欣赏你哒。”
“……”
容六拿走他眼前的杯子:“水冷啦,我帮你泡新茶。想喝什么?”
肖腾近来有些暴躁,因为他也的确觉得自己现在遇到瓶颈了。他那种坦克一般碾压式的策略,在推进到了一定地步之后,似乎没有那么容易奏效。
他当然始终不觉得自己是错的,但他不由自主地,有了些轻微的动摇。
他会想找容六商谈一下,虽然他肯定是完全不打算接受容六的任何意见。
但这哪怕是倾诉,或者说发泄都好。他需要容六。
总得有一个人承受他的炮火吧。
想来也真是神奇。
在不还是太久之前,他看到容六就跟看到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一样,恨不得仰天长啸,深感自己究竟造了什么孽啊,要跟这家伙纠缠不清。
而如今,他几乎有点庆幸于跟容六的相识了。
他想,也许是因为,他没有遇到过比容六更适于留在身边的人。
茶叶的清香熨平了他五腹六脏的躁火,肖腾看着青年的背影,突然说:“其实我很欣赏你。”
容六正在倒茶,闻言转过头来望着他,笑道:“哦?因为我长得帅吗?”
“……”肖腾一时无语,半天才说,“因为你很有本事。”
青年安静了一下,笑眼弯弯道:“这我知道。”
“嗯。”
“我要是
没本事,你就不会理我了。”
肖腾看了他一眼。青年笑微微的,那表情,像是玩笑,又像认真,有那么点不经意,但又似若有所指。
肖腾道:“你想多了。”
“说来,亲爱的,”一份邀请函放在他面前,“我给你弄到这个东西。”
肖腾看了一眼,肩头一震。
的确有很多凭他自己难以挤得进去的圈子,容六不仅有办法,还知道他需要什么。
容六笑道:“亲爱的,我这么好,你是不是舍不得离开我?”
“……”
容六愿意这样为他所用的话,他像掌握了一个取之不竭的宝库。他膨胀的野心就如烈火烹油一般。
但,真的取之不竭吗?
他竟然有了一丝迟疑和犹豫。
这天肖腾陪个长辈喝茶下棋,胡乱下了一阵,很快就被吃得七零八落。
对方说:“你的棋艺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啊。”
肖腾无言以对:“……”
他本来这方面就没什么钻研的闲情,纯属附庸风雅,配合一下需要配合的人。
张老又叫他:“肖腾。”
“是。”
张老辈分很高,对于比他有资历的人,他还是恭敬的。
“你是否考虑续弦呢。”
肖腾愣了一愣。
“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也好些年了吧。家里还是需要有个女主人的。”
“……”说出这种话,就表示对方是有人选的。
果然张老接着说:“我有个小外甥女,各方面都很不错的,你有兴趣的话,不妨去见见。”
“……是。”
傍晚
容六又打扮得玉树临风地来找他:“亲爱的,晚上一起吃饭吧,有家新开的店……”
肖腾忙于埋首于文件之中,道:“晚上我有事,改天吧。”
“哦?今晚有饭局?”
肖腾头也不抬:“对。”
容六笑嘻嘻地:“饭局能带上我嘛,蹭个饭嘛。”
“你不能跟去。”
容六自然而然地在对面椅子里坐下,拿起茶杯:“哎?为什么,我这么讨人喜欢,去当个装饰品也好啊。”
肖腾抬起头来:“我是去相亲的。”
容六噗地喷了一口茶,顿时被呛得咳嗽不住,直咳到满脸通红。
好容易容六才缓过气来,说:“相亲?!”
“对。”
青年瞧着他,没有接过他递来的纸巾,只问他:“你需要吗?”
肖腾道:“这不是需要不需要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容六很少这么咄咄逼人。肖腾皱起眉,放下纸巾,合上面前的文件。
“我单身很久,有人想为我介绍,这很正常。”
容六说:“你可以不接受。”
肖腾继续皱眉:“我为什么不接受?”
容六笑出来:“这倒也是。”
而后青年迅速收起脸上的笑容:“我不准你去。”
肖腾慢慢往椅背上一靠,沉下脸看着青年。
这所谓相亲,对他而言只是应酬而已。
单身这些年了,他若有再组家庭的意愿和需求,又何必等现在。
女人对他而言是太麻烦太复杂太难以理解的外星生物。
不管是那个跟情夫跑了的肖夫
人,还是离他而去的凌姨,还是家里那三个性格全然不同但一样弄得他头大如斗的小丫头片子。
这些女人就已经够呛了,他的人生里不想再有新的女性角色进驻了。
真的再娶一个进家门,先别说家里头四个女人不知道能唱出几台戏,光是继母和叛逆期少女之间的关系他就搞不定。
所以他并没有想过要续弦。
但容六这样的态度,令他当即就被激怒了。
他活到这岁数,有几个人敢对着他用“你不准”这样的字眼?
这让他觉得隐隐窥见了容六平日温顺外表之下的尖爪利牙。
肖腾冷冷地:“你又算是我什么人?”
青年安静了。
两人在沉默中对视,青年突然微笑道:“我是一个,对你而言,非常有用的人。”
“……”
“这我没说错吧。”
窗外霞光褪去,天色渐暗,未开灯的办公室内显得有些阴沉。
肖腾推开座椅,站起身来,取下挂在一旁的西装外套:“这个饭局我得去,张老安排的。”
他不会为小事而得罪那些不该得罪的人。
车窗外华灯初上,霓虹闪烁,这城市的夜景在流光溢彩地迅速后退。
在车内肖腾又走了会儿神。
当然了,容六能带给他的,其实比张老先生要来得多。
但他敢赌容六并不会因为这个就和他闹翻。
这只是一个利益最大化的做法。
这一顿晚饭吃得甚是潦草,著名米其林餐厅的口味有时候也不是那么讨人喜欢。
肖腾
没记住这位名媛的样貌,甚至名字,她可能是叫OO吧,或者XX,按理应该是挺美丽的。
也没注意席间交谈了些什么话题,他不健谈,对方内敛,尽了礼数就是了,反正一个绅士和淑女的聚会,大致就那样了。
想必自己这样的并不可能赢得对方欢心,他也没任何多余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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