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祈毕竟是个孩子,心思敏感至极。也许是被下午发生的事情吓到了,从医院回来就一直沉默着,晚饭后很快就睡觉了。严铎心中担忧,倒是叫保姆要时刻注意严祈的情况,好好照顾他。
而严莱,晚饭后就一直把自己锁在那个房间。
严铎忽然有些难过。他知道这条路难走,但即使父亲反对,即使所有人都歧视,他都回不了头了。
而此时,大宅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严铎面无表情地听着保姆说有个葛先生来找他,脸忍不住扭曲。葛先生?他就认识一个姓葛的!果然,以那人的个性,实在做得出深夜拜访他人的事!严铎知道父亲现在在房里,也不打扰他,叫保姆把人请进来自己到客厅见葛天辰。
葛天辰坐在客厅,心里也是一片紧张。他故作淡定地坐在沙发上,表情淡淡的,不经意间瞥见楼梯上的人,看着他步履缓慢地走着,脸色一片苍白。葛天辰火气忽的涌上来,三步做两步地上前一把把人抱起,严铎惊呼,下意识地想要骂人,然而伤口疼痛,不得不屈服于葛天辰的淫威之下。
第 4 章
葛天辰的脸色很臭,三两步就把严铎送回了房间。“明知道自己受伤还乱动,严铎,你行啊!”嗯,葛天辰语气硬邦邦的,仿佛别人欠他几百万似的,十分欠揍。
当然,事实上,几百万根本无法让葛天辰为之变色。
严铎笑眯眯看他,觉得这个男人还是那么可爱,顿时心中玩心大起,不由双手勾住葛天辰的脖子,靠近葛天辰的耳边轻笑:“我行不行,葛天王不是最知道?嗯?”
葛天辰:“……”真的好想操他怎么办。
良久,葛天辰才语气生硬道:“油嘴滑舌。”嘴角却是微微勾起。
严铎轻笑,好看的凤眼眯得弯弯的,终是摇了摇头,随意地躺在床上。
环在脖子的手突然撤掉,葛天辰心中莫名的觉得失落。然而,他的脸上仍是一片淡漠,只是,他的眼中一片漆黑,那种被太多东西压抑的喘不过气,复杂的情绪,心痛得让人无法承受。
“喂。”严铎收起了笑意,拍了他一下,他不敢看那人,在葛天辰抬眼看他前终是瞥过脸去。
“怎么了?”葛天辰其实很想问他,当年为何要不辞而别。但他怕,怕问出口后会听到自己害怕的答案,以至于这几年都没来找严铎。
其实,严铎葛天辰都是同一类人,他们都喜欢死胡同里钻牛角尖,谁都固执得要死,面对死胡同,谁都不让步。这也是他们这四年不曾联系的原因,因此他们也错过了这珍贵的四年。
有些东西总会随着时间消逝,而有的东西却会越来越刻骨、
比如感情。
而一个人一旦对感情固执,就算再冷静也会想方设法得到。
“没什么。”严铎淡淡道。
葛天辰看着他一副平静的样子,无奈的叹气,他把严铎抱在怀里,嗅着他身上独特的体味以及混着的药味,一脸的餍足:还能抱着这个人真好。他知道严铎不会告诉他原因,索性的也不再问。但是,严铎最后也是必须和他在一起的,他给他足够的时间蹦跶,只是不会太久。如果赛德森知道他脑中的想法,一定会直接翻白眼:万恶的混蛋,你的掌控欲真是太缺德了。活该单身!
当然,还一如既往平静的严铎并不知道葛天辰这想法,直到很久以后被葛天辰吃得死死的才痛心疾首地感到当初真不该不告而别的,因为,每次他在床上求饶的时候葛天辰总有理由让他无言以对,只能任其为所欲为。
严铎开始被抱着时脸色还是挺温和的,忽的,像想起什么似的脸色难看起来,一把推开葛天辰。
“真恶心。”真恶心,严铎想,他的胃又隐隐作痛起来,多么脏!那种想要把胃都吐出血的感觉。严铎脸色瞬间煞白。
葛天辰脸色猛地阴沉,手死死攥着严铎的手腕,眸中温度全无。
严莱站在门口,看着他们,面无表情。
石子说,蚌,我爱你,我们结为一体吧。蚌说,好。然后,是血肉模糊的摧残。最后,没有了蚌,没有了石子,只有一颗璀璨的珍珠。
结局是多么的美丽,又是多么的令人绝望。
但是,严铎和葛天辰既不是石子也不是蚌,无法成为璀璨的珍珠。他们有他们的人生,他们的归宿。
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一周就过去了,严铎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葛天辰那天离开后就在没来过,只是改成了电话骚扰,严铎直接设为拒接来电了。他垂下眼眸,表情淡淡的,就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严祈这几天都恹恹的,对他的亲近也带上了些抗拒。
小孩子到底是敏感的。严铎严莱对此也是丝毫办法都没有,只能更加小心对严祈。
最后还是严莱说,让他母亲回来吧。
严铎揉揉额头,满是疲惫。不这样他又能怎么办呢。然后又听见严莱说:“你伤还没好,西湾那边我去。”
严铎猛地抬头,冷冷看着自己的父亲:“我的事不用你管。”
严莱却是转过身:“严铎,你已经二十多岁了,喜欢什么人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是爸爸要告诉你的是,你幸福就好。”这几天他想了许多,他已经失去了爱人,再承受不起失去儿子了。严铎骨子里太过叛逆,他知道一旦把他逼急他什么都做得出来。何况,他已经有孙子了,传宗接代根本不用太过执著。
只是,严莱不知道,此时的严铎早已不是几年前的严铎。
严铎满脸错愕,抿了抿唇。
西湾那块地还没开发,因此周围并没有什么建筑,人们只能去临近的B市住宿。
严铎到B市已经是傍晚了,林助理帮他把行李搬到房里,严铎把一切收拾好就简单的解决了晚餐。
夜风徐徐吹着,带来阵阵凉意。B市开发得较晚,市里的建筑倒不密集,稀稀疏疏的,倒显些许颓败的零落。严铎看着那零散的霓虹,听着纷乱的喧嚣,灯光后退,行人车辆匆匆而过,心情忽然很好。
能心无旁事地感受一个人的寂静,什么都不用去想,就默默地感受自我,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然而,总有天亮的时候,也有结束的时候。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一直生活在那种无忧生活中。
西湾的投标是在第二天的上午举行的,来的人很多,几乎都是商圈的巨腕,当然也有来碰碰运气的小公司。严铎视线不动声色地掠过那些人,忽然视线猛地一顿,眼眸微垂。
他也在……看来这次的竞标不会那么顺利……
像是心有所感,那人回头看他,目光专注地看着他,隔着人群,眸光柔和。
葛天辰!
葛天辰是知道严铎也来的,但是他并没有去找他,用他的话来说是他们现在是对手,不想让严铎因为他的缘故而影响竞标。
赛德森则白眼鄙视他,明明就算计好的,说得还跟君子似的!
葛天辰则驳道:“男人不坏男人不爱!”
“……”赛德森觉得自己心脏不够好,默默地替严铎哀伤,怎么会想不开喜欢这个万恶的男人呢。
西湾那块地不算太大,但是起价也有三亿,也是个不低的价了。严铎坐在位置上听着价格一亿一亿往上提,嘴边噙着礼貌而疏离的微笑。这些人都是圈里非富即贵的人,一亿几千万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直到喊到30亿,喊价的人才渐渐少起来,等到50亿时,就剩一个人了。
“55亿。”直到这时,严铎才淡淡开口。那男人听罢怨恨瞪他,他一直喊价竞到只剩他一人,本以为他会是最后的赢家,没想到,最后会出来个坐收渔翁之利的人,叫他如何不恨?
严铎看也不看他。
“65亿!”葛天辰淡淡道。
严铎默然看向他,暗恼:忘记这茬了……
“65亿一次!”主持人满脸兴奋,那篇荒凉之地居然能卖出65亿的价格,65亿啊!
严铎微微一笑:“70亿。”这是他的最高预算了,之后开发会需要更多的资金,他手里的流动资金并不多,如果全部投入西湾,他的公司就会运营不过来,那样的话,造成的后果未免得不偿失。葛天辰……严铎阖眸,掩去眼中的复杂。
“80亿。”葛天辰依旧淡淡道,并没回头看严铎。
果然!严铎低笑。
主持人兴奋了,满脸通红道:“80亿一次!”
“80亿两次!”
“80亿三次!成交!”主持人狠狠把敲下拍卖槌,激动不已:“恭喜葛先生获得西湾那块地的开发使用权!”
事情结束,严铎慢慢往外走,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就这么失去西湾,到底是他低估敌人了。手机刚振动过,他拿出手机,看着上面“我回来了”的信息,眼中溢着满满的宠溺。葛天辰就跟他的斜身后,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因愉悦而翘起的嘴角,那眸下的温柔。
是谁?他那宠溺温柔究竟为谁?葛天辰的心沉了下去。
赛德森在旁笑的一脸幸灾乐祸。
“老板,可是有什么好事让你这么开心?”林助理见自家老板心情阴转晴,本来因竞标失败而不好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严铎笑了笑,眼中满是温柔:“南华回来了。”
“南华?!”林助理惊呼,“她不是去M国了吗?”
“祈儿需要妈妈。”严铎漫不经心道。
林助理沉默。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是老板的家事,他没立场说什么。
下午的阳光暖洋洋的,严铎忽然感到很惬意,柔和的阳光照得他的身影有些许的朦胧,周遭的一切仿佛被隔离开来,最后辟出一个独立的空间,既温暖又绝情。
葛天辰觉得有些胸闷,那青年陌生到让他心疼。
“南华是谁?”似乎有人这样问。
“我儿子的妈妈。”严铎轻笑道。
那人又问:“你,结婚了?”言语中,竟是带着些许的颤音。旁边的人有些担心看他。
严铎笑了笑,扯掉抓着自己手腕的人,无所谓道:“算是吧。”
“你他妈的严铎,你怎么能抛下我去结婚?”葛天辰朝他咆哮,猩红的眼睛一片眦裂,他怎么能结婚呢,他怎么能结婚?他明明一直在等他啊。
为何不能?严铎嗤笑,葛天辰不是都有西尔斯了嘛!
……
感情的事不是你等我就必须为你而停留的,谁都不肯走出自己的顽固,或者暂时放下骄傲,最后到底殊途难同。
南华对严铎来说是特别的存在,是除了母亲之外他唯一愿意温柔相对、愿意宠的女人。那女人有着江南女人的温婉细腻,举手投足间都是书卷女子的超然气质,她对任何人都很温柔,特别是他,她一直包容着那几年叛逆的他,帮助他。同时他也对母亲很好,是母亲心中的好女儿好媳妇,同时也是严祈的妈妈,他的妻子。
“南华姐。”严铎倚在门口看着哄着严祈睡觉的女人,言语间是满满的温柔。
“多多!”南华惊喜的抬眸,“你回来了,想死你了。”
严铎:“……”
“……”多多﹦爸爸?!严祈。妈妈太过激动,把他弄醒了。他抬头,不高兴地瞪着爸爸,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张了张嘴,垂下苍白的小脸,只露出黑乎乎的小脑袋,看着特别可怜。
严铎有些心疼,上前紧紧地抱着那一惊一喜的母子俩,觉得这样也挺好。
“多多!多多……”南华哽咽着,死死抓着严铎的衣服,“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呜呜,一直都不来接我。”
“严铎怎么会不要南华姐呢,严铎不会不要南华姐的。你是祈儿的妈妈,是我的南华姐,我们一直是一家人。”
严祈窝在他们的怀里,小脸上满是眷恋。
这是他的爸爸妈妈,他才不是别人的孩子。
第 5 章
《归途》剧组正式开拍已是一周后的事了。
太阳火辣辣地炽烤着大地,沙尘被晒得冒烟,散发着浓郁的光蚀味道,紫外线刺破大气层射在皮肤上,带起一阵阵灼痛。沙丘如山绵延不绝,放眼看去,没有任何绿色植物,昏黄的风沙里,唯有浓烈的死亡气息在弥漫着,把人拉进深不见底的绝望中去。
而那太阳依旧火辣。
风沙里的骆驼渐渐清晰起来,它背着重重地包袱,缓慢而艰难地走动着,原来泛着光泽的毛发变得黯淡干枯,肥硕健壮的身体也变得瘦弱憔悴,它的眸色黯淡,痛苦而麻木地行走着。
行走沙漠,生死沙漠。这是骆驼的宿命。
骆驼被人牵着,男人穿着灰色的衣服,他身上披着长长的披风,把自己裹得严实,水袋就挂在腰间,随着他的走动也一晃一晃的——已经快要空了。他头上戴着白色的斗篷,挡住了火辣辣的阳光,随着风的拂动,依稀可看见他那带着些许狼狈的帅气的脸庞,而他的眼中,有着淡淡的血丝和疲倦。男人的不远处,骆驼的身后跟着五六个人,那几个人的装备并不如男人严实,行走在沙漠里半月之久,他们眼中的疲惫绝望清晰可见,而他们中有一个人已经脱水了,几乎陷入昏迷,需要两个人扶着她,这就大大拖慢了他们的行程。
而他们的粮食与水几乎没有了。
沙漠依旧一望无际,四周光秃秃的,没有植物。
也就没有水。
尽头究竟在哪里,他们会不会就此永远地留在这荒漠中?肖茜绝望地想,她盯着自己干枯皲裂的双手,茫然的目光落在最前面的男人身上,他依然平静地走着,脚步一如既往从容、淡定,而身后的人却越来越跟不上了。
肖茜喉咙有些难受,却还是忍不住道:“安言,他们体力跟不上了,再继续走下去他们会死的,能不能让大家休息一下?”她的声音沙哑,喉咙疼痛,淡淡的血腥味在嘴里散开来。
再不喝水,她的嗓子就毁了。
“可以。”安言回头看她,眸色淡淡,好看的唇勾起,说出的话却绝情无比,“想死的话,就休息吧。”
安言的话让身后的人一片绝望,其中有两人看着他的眼神不免带上了憎恨,恨不得撕了他。
“安言……他们……”肖茜神色复杂。
“现在的风速强了。”安言淡淡道,对那些人的不满不甚在意。不生则死。他可不想在等待中死去,他有他的向往他的梦,那是他灵魂的归宿。
他要一场属于自己的归途。无所憾的永生。
即使葬身沙海。
经他这么一提,肖茜他们都一愣,然后才发现不知何时起那些沙丘的弧度方向已经发生了变化,而天气也逐渐干凉下来,就连气压也变得极低。
难怪呼吸会越来越压抑!
这是沙尘暴的前兆!肖茜他们后知后觉,此时的脸上均是一片绝望之色,之前的不满情绪早已荡然无存。沙尘暴,沙中杀手,沙漠死神,它所卷席之处,黄沙纷乱,不见天日,刹那间,一切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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