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亭是距京十里官道上的一个小亭子,古往今来出京送别都在这里,久而久之就成了人们约定成俗的送别圣地了。
背对夕阳坐在十里亭里,裴烨安心的等着黎府马车来接。没多久黎府的人终于来了,可惜只有形单影只的一人朝着他的方向颠颠跑来。
再三确定只有严小六一人出现在这里时,裴烨遥望夕阳缓缓开口:“虽然我不介意你背我回去,但我介意路上行人看我的眼光,回去把马车赶来吧,我再多欣赏一会儿夕阳。”
“皇上突然召见沈爷,马车送沈爷进宫去了!”严小六气喘吁吁道。
“不是还有两辆吗?”
“一辆车顶坏了没修,一辆被马踢坏了辕。”
裴烨皱眉,“那马呢?”
骑马也比徒步走回去好吧?
严小六喘完了气,羞涩道:“我不会骑……”
裴烨:“……”
看着裴烨满脸怨气,严小六连忙补救,“我出来的时候遇到沈公子了,搭他家的马车过来的,一会我们再搭回去就好了!”
裴烨看着他皱眉,“哪个沈公子?”
“沈顾之沈公子啊,丞相大人家的大公子!去后山祭拜完丞相夫人就下来接咱们,可真是个孝顺的好人!”严小六发自肺腑的感慨,裴烨对此不予评价。
沈顾之的事裴烨大概还是知道的,当初他为了接近人家可没少下功夫。
沈顾之母亲是标准的小家碧玉,在沈顾之五六岁的时候就病疾而终,葬在青岭后山,那里有个小寺庙,沈顾之每次去祭拜母亲的时候都会进去留宿一晚。
裴烨抬头看看天色,觉得不能对沉浸在悲伤里的人期望太多,还是自己前腿追后腿的走回去更可靠一点。
裴烨一动,严小六就只好跟着他往前走,还不忘边走边劝道:“少爷啊,这么长的路呢,我们再等等吧!”
裴烨不理他,埋头赶路,只是没走几步就被一辆朴素的马车挡住了去路。一个面善的小厮坐在车辕上对他致敬,“裴少爷好。”
见到沈一最激动的莫过于严小六了,连忙上去先跟车里的人行了个礼,然后放下脚凳掀开车帘招呼裴烨,“少爷进去吧!”
裴烨缓了缓心神,踩上脚凳钻了进去。
太阳下去后的车厢里比外面暗了好多,严小六和沈一在外面驾车,裴烨靠门边坐着一上来,就闭目养神,摆明了拒绝搭话的态度。
沈顾之也没有为难他,一路上除了偶尔压抑的咳嗽外,车厢里静悄悄的,一点都不像是坐了两个人的样子。
到了黎府门口车轮突然撞到什么,马车猛的一晃,裴烨闭着眼睛没防备跟着侧身就要被摔出去,电光火石之间,一只手抓住他手腕猛的一拽又跌回了去!
趴在马车里裴烨被摔得七晕八素半天回不过神来,突然身下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裴烨一个激灵这才发现自己扑倒了沈顾之,正趴在他身上发呆……
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裴烨看着还倚靠在马车壁上咳嗽的沈顾之纠结了下,上前把他扶起来坐好。“你没……”
“少爷你们没事吧?!”听到车厢里的巨大动静,严小六跟沈一一把掀开车帘往里看。
“没事。”裴烨说,沈顾之也苍白着脸摆了摆手,严小六跟沈一这才放下心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天太暗了没注意到路上竟然有个石块,还好没什么大事!对了,少爷我们到了快下车吧!”
严小六话音刚落,裴烨就跳下了马车向他走去。
“等等。”
裴烨回头,沈顾之正倚在车厢边,睁着一双墨眼静静的看着他,“你落东西了。”
清骨修长的五指展开,一个暗雕浮绘的小盒子正静静躺在他的掌心,正是裴烨用来装多余的鲤鱼鱼吊坠那个。
“不要了。”裴烨看了眼他手里的小盒子淡淡道。
身下薄薄的体温似乎还萦绕在指尖,烫的裴烨只想赶快离开,看着沈顾之缓缓垂眸马车帘放下后,才在心底暗暗舒了口气。
回到黎府沈黎还没回来,没等歇一口气,小德子驾着马车哒哒哒赶来了。
“裴公子啊!咱家都跑了三趟了,可把您给盼回来了!快随咱家去见一见千岁爷!”看着他急匆匆的样子,裴烨也没换衣服直接上了马车赶往太子府。
太子府里,淮景正背手站在书房里,见他们进来紧绷的面容蓦然一松,坐到首座吩咐道:“上茶。”
立在一旁的小丫鬟连忙奉了两杯茶分别给淮景和裴烨。
“怎么了这是?”裴烨端起茶盏抿了口漫不经心道。
淮景挥退众人,沉默半晌从袖中掏出一份折子递给他。裴烨收起散漫的态度,接过看完脸上神情不由得也凝重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抛节操,撒狗血,作者君的恶趣味ˇv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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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洛阳花会
“荒谬!一派胡言!”裴烨一把将折子拍在桌上,气的浑身发抖。
“这我当然知道,”淮景走过去拿起折子收好,“显然有人安分了几年忍耐不下去了,我舅舅接到线报说北边那位最近可是越来越活泼了,估计是想趁着几个月后的父王大寿,给我找点麻烦。”
“可是这跟我爹有什么关系?!朝堂之事,竟然也值得去给一个小老百姓下套!”
淮景摸摸鼻子坚决不承认这可能跟他与自己走的近有关,清了清嗓子道:“所以我希望你能替我去平阳王的封地走一遭,江南那边我去解决。”
“你觉得我去能干嘛?”裴烨怒气未歇的横了眼淮景。
“你主要是去打掩护,具体事情当然另有人负责,你跟着去转一圈吸引开众人目光就好。人我已经选好了,明天一早就出发然后在十里亭汇合。这是信物跟令牌,你拿好。信物可向洛阳、江都府尹证明你身份,此去平阳一路会经过洛阳、江都、汴河三大都市,前两个都是自己人的地盘,你有事拿出信物只管吩咐,后一个能不惹事就不惹事,不过要是能顺便端了就更好了!”
淮景说的两眼发光,似乎已经看到了汴河被自己收入囊中的景象!声调一提,似乎觉得自己有点太激动了不符合他高贵的太子形象,连忙咳了咳继续道:“令牌可调动南阳下郡三千军队,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拿出来。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裴烨看着淮景闲闲道:“计划万无一失没有错,可是,我为什么要去?”
淮景眸光暗了暗,放缓了语调道:“你觉得你还有选择吗?在世人眼中你我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且江南……”
“吓唬人这招你七年前就用过了,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裴烨不屑的打断他。
淮景没绷住噗呲一笑,哀怨道:“对啊,我们都认识七年了,在我孤立无援之际,这点小忙你都不愿意帮。”
“要帮也不是不可以……”裴烨拉长语了调,低头细细把玩手中的青瓷双鲤茶盏。
“又想要什么?!”淮景暗暗咬牙。
“要什么都可以吗?”裴烨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先说出来我思量下。”
“这样啊……”裴烨重新低下头去。
“我!尽!量!”淮景一口银牙咬的咯咯响。
闻言裴烨羞涩一笑,怯生生道:“听说…你有个圣上钦赐的免死金牌……”
“什么?!”淮景一惊,差点掀了房顶。“你说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敢拿的?!跟你认识七年差点搬空我的太子府!好不容易用你一次,竟然还想打我免死金牌的注意!裴烨,你说你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啊?!”
“谁让皇威当道权势横行的世道,不给我们小老百姓一点放心生存的空间呢……”裴烨放下茶盏看着他道:“你看,就因为你们兄弟俩窝里斗,然后我跟你走的近了点,我爹就被牵扯进了动辄就要掉脑袋的阴谋诡计里!多可怕!而且你不觉得愧对于我吗?因此我借你个免死金牌蹭蹭安全感不过分吧?”
“这东西是说借就能借的吗?!”淮景怒目。
“所以我要个承诺就行了,太子殿下金口玉言,在我有生之年万一需要金牌救命的时候,还希望殿下慷慨解囊。”
裴烨放下茶盏拉着他坐下,蹲到他跟前语重心长道:“看,不过一句不一定需要兑现的承诺,就赢得了一个甘愿为你赴汤蹈火的忠诚左膀右臂,多划算的!嗯,也怪我刚没有说清楚,不过殿下你也太心急了,现在好好考虑下吧,简直稳赚不赔的买卖!”
得!我还有错了!淮景被他气的哭笑不得。半晌沉下面容,严肃道:“裴烨,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
裴烨转动茶盏,嬉笑的看着他,“我也是啊。”
“好。”
裴烨一愣。
淮景盯着他的眼睛,柔声又说了一边,“好。”
裴烨只觉得胸中一震,心底百味杂陈。捏紧手指,努力扯出个痞笑,抛了抛手中的信物,“不过,话说这玩意儿有什么用,现在还有谁不知道我是你的人?”
“知道心腹与朋友的关系吗?”淮景指指他手里的东西,“这个就是区别。行了,我们抓紧时间把明天的事在计划一下,比如说,你要以什么理由出京……”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最近京城的各大茶铺商行间有条桃色小消息传的沸沸扬扬。
看着府中下人们不断特意路过,并且还止不住暗暗瞄向他的诡异眼神,淮景心底怒火飙升,恨不得把那个早已逃离京城的罪魁祸首拉出来狠狠鞭刑一顿出气!
而此时奔赴在洛阳路上的裴烨看着马车对面,苍白着脸色静静看书的沈顾之,只恨自己太心软!什么因爱生恨,气走情人,伤心欲绝,相思难耐,暗求侠士,寻回爱人的戏码,用到淮景身上简直太美化他了!
早知道他说的同行人是沈顾之,他就应该重编个理由狠狠的抹黑他!死死的折辱他!坚决果断的拒绝他!
一大半路就在裴烨深深的怨念,与沈顾之‘唰唰’的翻页声中过去了。
夜色渐暗,沈一驾着马车找了家客栈停下,隔着马车敲了敲道:“公子,过了这里就到洛阳了,我们先歇歇明天再继续赶路吧。”
沈顾之掀开车帘看了看天色,点头。
这里离洛阳还有大概一天脚程,连夜赶路显然不算是明智之举,到了洛阳之后京城的谣言等于被证实了,然而对有心人而言心底的那股惶惶然也就证实了。
方老爷子塞方琰进去的军队在北疆,而北疆在平阳王封地的后面,要去北疆就肯定要经过平阳。所以即使裴烨他们顶着替太子殿下找回小情人方琰,这样胡闹的的旗号大摇大摆毫不遮掩的出京北上,也遮挡不住有心人士的忌惮!
既然忌惮是避免不了的,那就让他们在曝光于众人眼线下之前,先好好的休息一番吧,无论如何养足了精神总是好的。
进入客栈后,为了能相互照顾只要了一间上房,沈一跟着小二去了大通铺。
现在当然没什么要照顾的,但为了进入北阳以后,他们同居同宿不被怀疑就只得从一开始就这样了。就像是你突然见到一个东西觉得很奇怪,但如果你知道它一直都是这样的话也就不觉得奇怪了。这样给他们养成了视以为常的习惯,再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某些事就很容易了。
打好算盘的沈顾之,看着裴烨故作淡定的从包裹里翻出换洗衣裳去屏风后洗澡,不禁微微弯起眼睛勾了勾嘴角。
他知道裴烨刁钻古怪又脾气大,却没想到还这么别扭难讨好。上辈子不用他开口,裴烨就能把他家上至房产地契,下至琉璃珠宝全搬到他跟前。而这辈子,他不过是提前去江南,然后就不知道错过了什么隐藏条件,竟让他这么的忌讳他。
别说喜欢了,就连简单的碰面他都恨不得躲到桌子底下去!
想着裴烨每次对他避之不及的态度,沈顾之意味深长的眯了眯眼睛。
休息的时光总是十分短暂,天一亮,沈顾之接过沈一连夜熬好的药喝完,收拾收拾就又出发了。
一路上裴烨趴在窗口看风景,沈顾之斜倚在软榻上看书,不知不觉就顺利在天黑之前到了洛阳。
素闻洛阳有三宝,绘画、牡丹、诗词好。
裴烨他们到的时候,很巧撞上了雅名盛传的洛阳花会,看着火树银花的街道和熙熙攘攘的人群,裴烨从窗户里探出手挡住一个过路大哥问:“这就是洛阳花会啊?怎么在晚上举办呢?”
“对啊!小少爷外地来的吧,我们洛阳最有名的就是这牡丹花会了!每年到这时候,不少文人骚客慕名而来,整个洛阳城比平日里热闹了百倍!花会啊?白天也有,不过晚上更热闹!前面还有小吃杂耍,整条街熙熙攘攘的,你们驾着马车过不去,倒不如下来走走感受下我们大洛阳的繁华昌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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