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什么事。”曲熙然摆手打断他，站稳依旧有些颤抖的身体，慢慢走到沙发前坐下，眼中带着迷茫地开口：“就是脑子有些乱，很多东西一时想不起来。”
完全合理的车祸后遗症。
王锦辉也想到了，他既想帮上忙，又不想在这种时候让李跃然知道太多烂事更加糟心，心底真是异常矛盾。
尽管纠结万分，可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说：“如果……您有什么想知道的事可以先问我……”
斟酌着说吧。
曲熙然示意他也坐下后，继续轻柔慢捻着太阳穴，“我的亲人怎么样了？”
“您的小姑姑已经安排妥当！”王锦辉在为他办出院手续的同时就将此事交予信任的手下，绝不会出现同样的意外。
“只是……”卡到这里，王锦辉面色犯难。
“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么。”曲熙然淡淡地笑，如玉俊颜透着无限悲凉。
王锦辉无声垂头，算是默认了。
钱夹珍藏的老照片中女人过于年轻，瞧着和正常母亲年龄对不上，少年也不像哥哥，眉眼反倒和女人有几分相像。
原来是姑姑，那么另一个应该是叔叔了。
许是父母过世得早，曲熙然由这栋小楼就可以看出李跃然内心深处的渴望。
这个未婚甚至没有女朋友的男人格外注重布置自己家，很在意养大自己的姑姑，从小开始非常独立，尽管体质较弱，可凡事坚持自己动手，经多年磨砺行事果断，判断力强。
这位小姑姑应该是七十七银行的股东之一，李跃然顺利当上行长有她推荐功劳。
至于另一位小叔叔……
曲熙然定了定神，说：“老王，派两个人盯好医院。”
王锦辉随即点头，“明白，您放心！”
这时，忽然冒出了机械似的晶片音。
【任务】
位置：B市
身份：七十七银行行长
内容：追回丽氏不良贷款
奖励：10000~30000积分
这么多分！可任务难度也很高。
曲熙然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话锋一转：“关于丽华电子和丽浼贸易的两笔贷款，有什么进展吗？”
王锦辉登时一个激灵，腰板坐得笔直，“暂时还，没有。”
“真的么？”曲熙然冷下脸来，“老王，脑子乱不等于变成傻子，丽华和丽浼已经申请破产了吧？”
“您、您怎么知道的……”王锦辉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怎么知道的……么。
曲熙然面色淡淡，因为先借钱再申请破产跑路是相当低端的诈骗手法了。
虽说他当年选择去读警校，可生在经商大家耳目渲染，更何况老太太喜欢他，有意从小栽培，他的启蒙读物就是各种商业文件和财务报表……
曲家与银行多有合作，所以对王锦辉包里的那些资料并不陌生。
乌黑修长的睫毛微阖着，他伸手，指骨节分明，“东西拿出来给我看看。”
“是……”王锦辉硬着头皮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
他放在茶几上，缓缓推了过去。
曲熙然火速翻看起来。
同时脑中记下关键数字，一番下来竟不费吹灰之力。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阅读的速度变快了，记忆和理解能力似乎也有所增强？
也许只是错觉。
曲熙然将几份资料全部分类摊开，首先指向财务报表，又移向纳税证明，指尖用力点了点，“财务总账和纳税证明根本对不上，丽华和丽浼都曾有过信用不良记录，这种一看就不靠谱的企业我是不可能批准的！”
他都能察觉出的问题，李跃然这个专业人士自然更加清楚了。
傻逼才会同意吧！
“我知道您的一贯作风。”王锦辉叹了口气，“可全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相信。”
前段时间媳妇生二胎时因为难产元气大伤，他请了一个月假在家照顾妻儿，不曾想到销假再回银行一切早已天翻地覆，行长也因为车祸进了医院。
企业无抵押贷款——是指企业在不提供抵押物的情况下，凭借企业的经营能力和信用所获得的银行贷款。
一般信用贷款的对象均为有运转资金需求的大规模优质企业，盈余充足，拥有偿还能力。
一个月前，丽华电子和丽浼贸易公司两家先后向七十七银行申请了两笔无抵押的信贷，共计三亿，而后不到一个月内又相继申请破产保护，令七十七银行承担三亿不良贷款，搭进去了整个季度的利润。
银行方面立刻追究到第一责任人身上，而当初在会签文件推荐位置签字的不是别人，正是银行行长李跃然。
这三亿的大额不良也全部背负在了他的身上。
王锦辉带来的这些资料是两家公司近五年来的经营情况，虚报金额，财务报表表面看似盈利，实则是为了哄抬股价，欺瞒银行，借贷根本无法偿还的大笔资金而制造出的假账，纳税记录也不对劲，逃税手法简陋明显。
凭白无故送给亏损企业三亿，若不是李跃然临时出车祸进了医院，恐怕如今已经被董事会裁决，一撸到催收部门天天逮人要债了。
王锦辉叹道：“丽氏原本也算B市老牌企业了，可惜在李老先生过世后公司就被他的三个儿女弄得四分五裂，如今老大丽华和老二丽浼同时申请破产，老三的丽元这月也没有按时向银行还贷，估计破产是迟早的事了，副行长的意思是先想办法收回丽元的所有贷款，再派人去追回丽华和丽浼……”
曲熙然弹了弹纸面，“难。”
王锦辉点头。
岂止是难！
如今不止是不良贷款的问题，董事会一旦知道李跃然醒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曲熙然自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以李跃然的为人和往日行事作风，怕是早已挡了许多人的财路吧。
股东们借机发难的可能性极高！
无论哪个问题都非常棘手，真是一个烂得不能再烂的摊子！
曲熙然想了想，问：“裁决我的股东大会是什么时候。”
王锦辉愣愣道：“明天上午十点。”
行长出乎意料的平静，令他也稍微稳了心神。
明天上午十点么，时间有点赶。
曲熙然旋即起身，“行，明早九点你来接我。”
“啊？哦，好的！”王锦辉也站起来，而后想到了一个事，透露道：“行长，听说这次裁决会议连国外的大股东都惊动了。”
曲熙然一惊，旋即问：“我姑姑持有多少股份。”
“8%。”
“国外的大股东们呢？”
王锦辉苦着脸，“50%。”
50%！
拥有直接免除他这个行长的权利！
第14章 银行客场3
**
太阳缓缓升起，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了磅礴的金光之下。
又是崭新的一天。
经过一夜的休息调整脑中清澈，精神饱满。
曲熙然快速打好领带后目光飘向了窗外，宁静而出神。
湛蓝的天空澄澈明净，偶尔划过的飞鸟更添几分朝气，令他有些恍惚的同时又不禁会低叹活着真好。
所以更要抓紧一切机会，努力的活下去！
他昨晚查阅相关资料，发现这个世界的某方面政策非常开放，私有股份制银行和外资银行因业务品种繁多，年利率优厚而备受好评，逐渐成为大多数人的主流选择。
如今晶片已经发布了两个任务：继续做行长、追回大笔不良贷款。
追回贷款的积分非常高，诱惑力很大，然而这个任务是有条件限定的——必须以七十七银行行长的身份来做！
也就是说第一个任务和第二个任务其实是紧密相联的，不完成一根本无法进行第二。
再联系曾经在张家接到的任务以及最后冒出来的隐藏任务奖励……真是大写的坑爹！
曲熙然到达这里堪堪一天，其中又在医院耗了一阵，对李氏的大额不良情况刚有所了解，结果追债的事儿还没着落却要先面对更严峻的董事会发难。
唯一能帮他说话的小姑姑昏迷不醒中……
如果摆不平那群股东，他绝对会丢了行长的位子被下放到催收部门。
到催收部门基本意味着一名银行家的职业生涯就此终结，倘若追不回身上背负的不良贷款，他将一直这样而无法离开银行，还没有薪水可拿。
那么即使最后追回钱也无法拿到任务给的积分奖励了。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保住行长的职位才行！
曲熙然蹲在仙人掌丛前，瞧着这一排排参差带刺的翠色植物，绽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不管怎样，凡事都要试过才知道结果！
王锦辉今天认真刮了胡子，熨了西装，以一种老婆又进产房的紧绷状态同手同脚出门了。
他一路开得不求快，但求稳，战战兢兢来到了小巷深处。
与王锦辉相比，同样笔挺西装领带规整的曲熙然则一副十分放松的模样，修长的两手随意插兜，休闲优雅，俊朗的脸上丝毫不见半点愁色。
“行长……”王锦辉嘴唇都有些哆嗦了，慢吞吞地、小心翼翼地问：“您，您……您昨晚睡得好吗？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挺好的，烧已经退了。”曲熙然不由笑道：“老王，你不用这么紧张。”
“我不紧张真的！”他咽了咽口水，边走边用手心蹭了蹭裤腿处的布料，“就是有那么点儿担心。”
曲熙然目光落在巷子里奔跑戏耍的孩童身上，风轻云淡道：“项目不是我批的，你担心什么，国外大股东们对国内情况还不熟悉，应该不会立刻进行裁决。”
王锦辉登时两眼唰亮，炯炯有神地点头附和：“行长说得对，只要我们查出谁是真正审批李氏项目的负责人……一切还是有转机的！”
许是被曲熙然的状态感染，他也渐渐松了紧绷的心弦。
可问题哪有这么简单解决呢。
曲熙然失笑着移开视线，这个助理还真是老实又好安抚。
有句俗话叫做输人不输阵，即使心里再没底也不能让人轻易察觉出来！
**
裁决李跃然的股东大会就在七十七银行总部的三楼大会议厅，十点准时开始。
第一责任人由于车祸原因而无法到场，作为代表前来旁听裁决结果的是副行长刘冥。
李跃然刚从支行调到总行工作时刘冥已经是副行长的头衔。
当年总行一共有四个副行长，刘冥为首，他认为以自己近年来出色的业绩再加上适当的人脉疏通，一定会一举上位，由副转正。
可没想到……
董事会最后居然任命了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死死压在他的头顶，一晃就是三年光景！
刘冥习惯性推了推金框眼镜，漆黑的眸子笑意十足，温文尔雅。
他早早来到大会现场却不急入座，先与几名较为熟悉的小股东打遍招呼后，独自走进了会议室旁的不起眼的小办公室。
“赵老！您早——”他笑容献媚又得体，见对方正在掏烟，立刻从兜里摸出打火机随时准备帮其点燃。
赵盛博，手握七十七银行7%的股份，仅比李跃然的姑姑李雪囡少了1%。
他虽年过半百，两鬓有些斑白，目光却锐利刺人，习以为常地让他点好烟，深深吸了一口才道：“原来他们派你来了，挺好。”
刘冥笑道：“李行长还在医院，作为下属理应为领导分忧。”
“啧。”赵盛博眼皮微动，嘲讽一笑：“他还算哪门子的领导啊，李雪囡不在，这回可没人能救他了。”
“您的意思是……？”刘冥眸中带亮。
赵盛博随手弹了弹烟灰，“昨晚与张老和齐老喝茶，他们和我想法一致。”
刘冥兴奋又局促，一手在背后抓紧衣角，暗下使劲儿揉捏。
“主席为什么带人忽然回国视察？”赵盛博语速很慢：“什么引进新系统的都只是幌子！呵，他主要目的还是想借机给总行来个人员大洗牌。”
刘冥大吃一惊，“什么？这……”
赵盛博抬眼看他，“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近五年来他一心拓宽海外市场业务，从不过问国内情况，哪里了解现在的局势？到时候行内一乱，还不是更方便我们安插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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