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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倌/鸭头记——陌夕月

时间:2015-09-21 18:51:57  作者:陌夕月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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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羊倌
  作者:陌夕月
  【文案】
  鸭头山上两只鸭,鸭头山下一群娃。
  光棍子、跑腿子、穷山恶水好人家。
  十年打工生涯因一场意外戛然而止的耿天离开繁华都市,怀揣巨额资金回到那个全省闻名的穷山村,双鸭屯。
  在这个连路都没有的穷山村,耿天买荒山,包池塘,养猪种地当羊倌,做起了实实在在的地主公。
  内容标签:种田文 乡村爱情 铁汉柔情
  搜索关键字:主角:耿天 ┃ 配角:耿大生、耿二生、耿顺 ┃ 其它:种田文
    晋江银牌推荐:十年打工生涯因一场意外戛然而止的耿天离开繁华都市,怀揣巨额资金带着绝门手工纺织技术回到那个全省闻名的穷山村,在这个连路都没有的穷山村,耿天包荒山、养猪、种地、当羊倌。
  作者行文流畅朴实,文章虽无华丽的辞藻,却简单而生动,十分接“地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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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 1 章

  又是一年春运时,南下的北上的农民工大军从进入腊月开始就挤满了各大火车站。
  而作为中转站的首都更是人满为患,在这群或是南下或是北上的回乡大军中,每一个迫切回到故乡的农民工眼中丝毫无法遮掩的急切和喜悦好像能够一眼把人掩埋。
  一身身看着别扭的崭新外套虽然无法掩盖那份乡土气息,但除了偶尔的白眼谁在乎,至少背着一个大书包吊着胳膊的耿天不在乎。
  离家三载,算上今年,二十六岁的耿天已经在外打工十年了,本就打算干到年底就回家再也不出来的耿天没想到对于他来说,这个最后一年会用鲜血画上一个句号。
  十年的工厂生活,耿天除了陆陆续续给家里邮寄了十万块钱还搭上了一根手指,虽然老板不是坏心的,更是及时拿出了医药费,但接上的手指还是影响了耿天的手指灵活,这对干技术活的耿天来说意味着从今以后再也无法从事这份工作。
  耿天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这根活动费劲的手指还是该犯愁回家怎么跟爹交代,但想想还是庆幸吧,一根手指的代价除了老板给的十万还有一张存了二千万的银行卡。更何况,耿天低垂着眼帘看了一眼被用白色纱布包裹的手指,挡住了眼底那丝带着复杂喜悦。
  “天娃,你想好咋跟大伯说不?”
  耳边响起的担忧让耿天暗暗的叹了口气,抬起眼帘看向坐在身边抽抽着一张脸的张百顺,抽搐在一起的五官让乍一抬头的耿天忍不住笑了,微微摇摇头,“顺子哥,能咋说,实话实说吧,俺爹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
  不同于耿天的温和,暗暗翻了个白眼的张百顺心里直犯怵,二叔虽然不会说啥,可架不住老耿家有一对全乡都害怕的老跑腿子,只要想到三爷爷和大伯,张百顺就感觉屁股蛋子疼。
  可能全屯子也就温和的耿天不知道自家大伯和爷爷是啥样子的人。
  额头的抽搐让张百顺黝黑的脸庞越发的抽抽到一起,使劲搓了搓头皮,悄悄瞄了一眼低头看着自己手指的耿天,心头一滞的张百顺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无力的靠在身后的座椅,扬起头看向洁白的天花板,噪杂的候车大厅,因为人多空气及其的发闷,融合了各种味道和南腔北调的话语渐渐的从张百顺的耳边消失。
  眼前好像又出现了那座宁静的小山村,要回家了,要说没欣喜是假的,但张百顺的心中更多的确是沉重,双鸭屯乃至整个大武乡谁不知道欺负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欺负耿天,否则等待的就是老耿家一对老跑腿子的疯狂。
  张百顺至今还记得,在耿天还小的时候,屯子东头魏寡妇家的大小因为欺负年幼的耿天,让六十多岁的三爷满屯子追着揍,就连魏寡妇的哭天喊地撒泼打滚都没拦住老爷子的这顿胖揍,更何况,魏寡妇虽然住在屯子里,可家里却是实打实的乡里人,亲戚更是乡里的干部,对于小小的山村而言,乡里的干部,在那个年代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可就是哪,也没挡住老耿家一对跑腿子的报复。
  那时候,小小的耿天满脸脏兮兮的被大伯耿大生抱在怀里,哽咽的问着耿大生,“大伯,俺为啥没娘?”
  别人什么反应张百顺不记得,但耿大生瞬间好像锅底黑的脸和二叔耿二生眼窝的泪,张百顺却深深的记住了,当天下午,在魏寡妇亲戚的叫嚣中,扯着魏寡妇家已经十五岁的大小,耿大生直奔乡里,干了什么张百顺并不清楚,但是,不到三天,魏寡妇带着家里的两个儿子离开了双鸭屯,而那个所谓的乡里干部也调离了。
  从那时起,憨厚的张百顺乃至整个双鸭屯的淘小子们记住了,提什么都不能提耿天的娘,做什么不能欺负耿天。
  耿天没娘,这是全屯子人都知道的,别看张百顺比耿天大十岁,可张百顺也没见过那个传说中温柔的近乎似水的女人。张百顺只是知道,屯子里的老人,只要背地里提起那个女人都会发出长长的叹息。
  不过张百顺曾经见过耿天娘的照片,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照片中的女人扎着一条长长的大辫子,抱着耿天,笑的满目温柔,周身洋溢的喜悦好像能从照片中洒出来似的。而站在女人身边的二叔虽然笑的很傻却能看出那一刻的幸福,那是成家立业后的张百顺才深刻理解的幸福。
  然而不管有着怎样的纠结复杂,时间不会因为个人的难挨而停止它前行的脚步。嘈杂的候车大厅响起了清脆的喇叭声,护着耿天登上开往回乡的列车,一日一夜的煎熬,第二天的下午,以张百顺为首的大武乡一行二十多人终于再次登上了回乡的客车。
  寒冬腊月,短暂的白雪皑皑被黑暗代替。经过六个小时的车程,晚上七点四十,客车终于回到了家乡F县大武乡。
  还没等下车,眼尖的张百顺就看到了站在大雪中的耿大生、耿二生。心头不自觉颤悠了一下的张百顺僵了一下,还没等张百顺反应过来,手臂传来轻轻的拍打,抬起头,映入眼底的是耿天一如既往的温和。平凡的面孔下,让人为之一暖的温和笑容让张百顺瞬间的紧绷渐渐消失。
  忍不住咧着嘴笑了一下,“天娃。”
  “哥,没事,俺爹和俺大伯不是不讲理的人。”
  说完,有些按耐不住思念的耿天率先走向门口,一步步缩短的距离中,耿天出现在了耿大生、耿二生的眼前。
  仅仅一眼,老哥俩同时呼吸一滞,目光齐齐的落在了耿天吊着的胳膊上,包扎的严实的手指让耿二生闭了闭眼,略微有些发白的双唇微微颤抖着。
  其实耿天不知道,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是处于道义,老板还是在耿天出院后给耿二生打了一个电话,电话中,满含歉意的老板把耿天的情况告诉了耿家人。
  就在耿二生急着订票的时候,耿天的电话紧随其后打了回来。定好了车票,三天后回家。挂断电话那一刻,好脾气的耿二生真想抓过耿天使劲揍一顿,不为别的,只为出那么大的事竟然没有跟家里说一声,可随后想到孩子孤零零的一个人承受的痛苦,耿二生又红了眼眶,看着爱妻的照片坐了一夜。
  就连暗暗憋足劲想着等看到耿天准备收拾一顿的耿大生也在看到耿天的那一刻好像泄气的皮球没有了最初的怨气,浓浓的心疼促使老哥俩两个大步冲到了车门口。
  两双黝黑的大手伸向了耿天,看着那两双黝黑粗糙的大手,耿天的眼眶红了。低垂眼帘挡住瞬间想要涌出的泪意,咧着嘴露出笑容的耿天拉住两只大手跳下了车。
  ☆、 第 2 章

  一路颠簸,拖拉机刚刚驶进双鸭屯,耿天就看到迎着寒风站在干枯老树下的爷,晃晃悠悠的灯光下,五官忽闪忽暗的耿招福略微有些混浊的眼中有着无法遮掩的想念。
  顺着耿招福的身影看向记忆中那座曾经小小现在却又大大的农家院,耿天疲惫的心悄悄的松缓下来,回来了,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小山村,回到了这个一遍遍出现在记忆中的小院。
  家,一个在外的游子不敢想甚至不敢轻言出口的字眼在颤动的双唇中被吐出,消失在风中的呢喃有着只有耿天自己知道的迫切。
  “百顺,家去歇会?”
  耿二生有些沙哑嗓音打断了耿天深深的想念,转头看向裹着军大衣蹲在后斗的张百顺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顺子哥,去俺家歇歇?”
  询问的话语刚刚落下,弯曲的村路咚咚咚的响起了跑步声,张百顺眼睛一亮,蹭着头皮咧着嘴笑了,站起身看向脚步响起的方向。
  熟悉的身影让张百顺脸上的笑意加深,摇摇头,“二叔,天娃,不去了,孩子他娘来接了。”
  隐隐带着一丝自豪又带着一丝耿天无法道明的意欲,张百顺没等拖拉机停稳,蹭的一下跳下车,几个大步迎上了奔来的妻子赵梅,“你咋来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大晚上的死冷死冷的出来干啥。”
  脱口而出的责备中有着浓浓的心疼,忍不住的笑意从赵梅口中洒出,不管不顾的伸出手拉住了张百顺的胳膊,“咋了,俺爷们回来了还不行俺来接接。”
  爽利的话语中有着看到张百顺后那份欣喜,站在张百顺身后的耿大生等人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这个女人啊。
  嘿嘿一阵傻笑,张百顺接过耿大生递来的行李,跟耿天一家打声招呼定好年前两家聚聚后带着赵梅离开了。
  而收回目光的耿天则看向了站在身边沉着一张脸冲着耿大生、耿二生运气的耿招福,看一眼站在耿招福面前略微有些尴尬的耿二生,耿天顿时明白这是没告诉老爷子。
  微微动了下身影,耿天扶助了耿招福,“爷,咱爷家去吧,这天太冷别感冒了。”
  耿天温和的嗓音吸引了耿招福的全部注意力,反手小心翼翼的拉住耿天的胳膊,“对,家去家去。别把大孙冻坏了。”
  边说边狠狠瞪了一眼耿大生哥俩的耿招福收回目光笑呵呵的边说边拉着耿天往家走,勉强回头跟耿大生、耿二生招呼一声的耿天随即被耿招福快手的扯进了院子。
  穿过宽敞的大院,拉开房门,迎面袭来的热气让耿天舒服的眯了下眼睛,嘴角不自觉上扬的耿天无论经过多久还是喜欢东北老家的大平房。
  南方十年,要说有什么是耿天无法适应的就是冬天没有暖气,湿冷湿冷的屋子好像四处带着一股子潮气,要不是曾经心底那点子念头支撑着,耿天可能早在达到南方务工的第二年就撂挑子了。
  好在心底曾经的那点念头终于达成,他也终于能够永远的留在这个安宁的小山村,只要想到这点,耿天做梦都能笑醒。
  笑眯眯的掀开门帘走进热乎乎的西屋,干净整洁的房间内,一铺大炕让耿天脸上的笑意加深,隐晦的扶着不服老的耿招福坐在炕边,耿天两下就把脚上那双传说中的高档休闲鞋脱掉爬上炕,靠在热乎乎的火墙上,舒服的吐出一口气,耿天才抬起头看向紧随其后跟进的耿大生、耿二生。
  灯光下,三双隐含着担忧的目光让耿天脸上的笑意微微淡了一下,耿天知道要是不说清楚自己的情况,以自家老爹的操心劲,估计年都过不好。
  无奈的笑了一下,低头看向那根从出院之后就没有拆开过的纱布,虽然有些犹豫,但耿天知道,身边的这三个人是自己这辈子的至亲也是这个世界上能够无条件包容自己的人。
  想到这里,没有丝毫犹豫的耿天摘下了吊在脖子上的白色纱布,动手拆起了有些发黄发黑的纱布。
  耿天的动作让三人齐齐一愣,“天娃。”
  率先反应过来的耿大生两个大步窜到了耿天身边,一把按住了耿天的手臂,抬起头看向眼中带着惊怒与担忧的耿大生,耿天咧着嘴笑了,“大伯,天娃啥样人你还不知道吗?”
  看似询问的话语中却带着独属于耿天的小倔强,跟着耿二生一手把耿天带大的耿大生怎会不知道自家这个孩子啥样人,可耿天的动作在耿大生看来太危险了,老头子不知道,可耿大生可是知道天娃的手指头除了一层油皮基本上算是全断了。
  手指头虽然接上了,可在耿大生看来,才一个月,根本没好利索,要是真出点啥事,黑灯瞎火的,到医院啥都晚了。
  想到这里,耿大生眼睛瞪的老大,“不行,今个说啥也不行。”
  努力瞪大一双小眼睛的耿大生让耿天无奈的笑了。
  “大伯,你相信天娃,只有你们看到了才能知道为啥天娃着急回家。”
  没头没尾的话让坐在一旁的耿招福皱起了眉头,看看过于平和的耿天又看看因为耿天的话而有些迟疑的耿大生,人老成精的耿招福转头看向耿二生,“二生,把院门锁上,把大黑放出来。”
  不同于外村,双鸭屯一直以来都是安宁平静的,用一句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完全能够形容小山村的安宁。
  除非是刻意,否则家家户户还真没有锁院门的,耿招福的话让耿天微微转头,耿招福眼底那点混浊已经消失,属于积老的睿智出现在那双因为年老而有些耷拉眼皮的双眼里。
  看看耿天又看看盯着耿天的耿招福,动了动双唇的耿二生一言不发的走出房间。

  ☆、 第 3 章

  紧闭的院门,慢慢有些压抑的房间因为耿天手上的动作而越发的沉闷,当那根幻想了无数次的断指出现在耿朝福三人眼中时,哪怕有了一丝的心里准备,三人还是大吃一惊。
  个性冲动的耿大生更是惊的一下窜到了耿天身边抓起了那根听说只连着一层油皮的手指,完好无缺的手指没有一丝痕迹,甚至连想象中的疤痕都没有,因为长久的包裹很是有些苍白的手指在瞪大一双眼睛的耿大生眼中动了。
  抬起眼帘,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耿天用那根曾经的断指勾住了耿大生的大拇指,仅仅一个动作却让耿大生无意识的哆嗦了一下,随即一把握住了耿天的手,用自己黝黑的大手挡住了一切。
  “二生,门锁好了?”
  寂静的房间内,耿大生带着颤抖的嗓音异常的尖锐,可就是这尖锐的嗓音和耿大生下意识的动作却让耿天眼底的那抹狡黠消失了。
  满目的温和看向耿大生和耿二生三人,没有恐惧,没有惊悚,有的仅仅是那份担忧。
  微微潮湿的眼角中,耿天笑了。笑的温和而又骄傲。
  短暂的沉默,深深吸了一口气的耿朝福挪动有些僵硬的身体坐到了耿天身边,拨开耿大生,握住耿天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抬起头,不属于积老的锐利紧紧盯住了耿天,“天娃,咋回事。”
  耿朝福的紧张,耿二生的不安,耿大生的焦躁,一切的一切都清晰的落在眼底的耿天反手拉住了耿朝福那双布满老年斑的大手。
  “爷、还记得俺娘留下的银戒指吗。”
  耿天平和的嗓音深处隐藏了极深的复杂,对于娘,耿天其实没有印象,可就是这个没有印象的女人却从来没有从耿天的生活中缺失过,一年又一年,一双又一双,每年耿天生日时,从眼眶微红的耿二生手中套在脚上的布袜子是娘病重的一个月里为耿天留下的。
  那一双双土的掉渣的袜子随着岁月的悄悄流失,已经发黄,可那一滴滴的水印却深深的留在了耿天的心头。
  随着年龄的增长,早熟懂事的耿天知道,娘虽然不在了,可却是有他爱他的,正是因为明白,娘唯一留下的遗物被耿天用一根长长的红绳拴住戴在了脖子上,哪怕银戒指因为年久变的漆黑暗淡被无数人笑话耿天依然坚持着,在耿天心中,小小的银戒指不仅仅是遗物,还是娘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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