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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劫——飒飒和银筝

时间:2016-03-19 19:41:47  作者:飒飒和银筝

    众人尽皆安静下来,听祁老三说道:“袁将军交办的差使,又是捉蛮子,谁敢怠慢了?那天夜里本是撒网的好时机,可是蛮子兵也知那时情势严重,因此戒备极严,我大哥只好想着等到了深夜再偷出营地中去报讯。
    “到得夜深,大哥见巡哨的士兵过去,连忙钻出营帐,想悄悄绕过商队的骆马群,从后边林子里溜走。他正伏在岩壁上爬行,忽然瞧见蛮子帐中有古怪,微微地透出一股白光来,在帐顶一闪而过,煞是好看。定是一件珍贵至极的宝物了。
    “蛮子立刻也被惊醒,牛一样的吼叫起来,擦擦地点着了火把。把我大哥吓得半死,连忙蹑在壁上一动也不敢动。蛮子卫兵们也纷纷钻出帐来,提刀仗剑地在营地里跑来跑去。我大哥正以为此番手脚败露,必定会被砍成肉泥。忽然听得轰隆隆几声,蛮子扎营的河道下面竟然塌了几块石头下来!”
    “山中落岩本是常事,谁知道这一次坍塌却不同寻常,石头刚刚落水,一长排水箭忽地劈头盖脸地射了出来。好些人都躲闪不及,又在岩上踩滑了脚,扑通扑通地掉下河去,蛮子的营帐也已被涌上岩来的河水浸了大半。
    “我大哥知道机不可失,立刻跳下岩壁,乘乱抓起火把,往骆马群中扔去。骆驼马匹立刻炸了窝,跳起来团团乱转。我大哥正要逃走,已被几个蛮子兵瞧见,立刻挥刀扑了过来。我大哥躲闪不及,只得闭目待死。却听得尔班察一声怒吼,立时,方才还平静奔流的河水如山呼海啸一般,一刹那间,河道间激起了闪着金光的巨浪!”
    众人都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有人道:“不……不是说是山洪爆发么?”祁老三得意道:“山中人都说是山洪爆发,我大哥向袁将军回禀时也是这般说的。可是他后来苦思冥想了好几天,才跟我说他确不是瞧花了眼睛,那天没有月亮,但那金浪却把四下里映得分明,连浪中人影浮动也都映照了出来,除蛮子兵之外,确实还有一个似人非人,透明得象是琉璃玉刻的人形!”他抓了抓头,道:“我大哥被水冲走的时节,还瞧着尔班察纵在水中,好似要去抓拿那人形袖子一般。可是那金浪忽地分股,便如一条巨龙一般,瞬间便将那人形卷了进去。你们说,不是龙神,能有这样大的神通么?”
    众人乍舌不已,有人又道:“那你大哥又何以不向袁将军说?”祁老三摇头道:“就那一下子,金浪一去,便什么也瞧不见了。我大哥被水冲了几十丈远,才逃得了性命。蛮子兵们也逃得光了,跟袁将军说了又管什么用?”众人想着他们一干山贼新进投效,又没办好差事,确也不敢这般见神见鬼,捕风捉影地瞎说。又有人批他吹牛,道:“这也罢了,你又怎知道龙神是个男人?”祁老三道:“那浪中的人形,青衫长袍,分明是个男子!定是龙神出水化形,尔班察不自量力……”谢文朔听得“青衫长袍”一语,心中忽地一动,怔怔地盯着祁老三,暗自思索不语。
    待得第二日间,谢文朔向本队校尉告了假,自备了行李马匹,悄悄地离了马衢城,往采凉山西岭中去。心中默默念道:“老天保佑,那不是龙神!”
    他自幼在山中长大,又兼在边关从军操练数月,识得山势道路。按着昨日向祁老三打听来的方位,沿着商队穿行的大小骆道,紧赶慢赶,终于在第三日的午间,到了祁老三所说的西岭湖边。
    湖边河道溪流甚多,一发洪水,便在山石上冲出无数深沟浅壑。谢文朔四下寻觅,终于沿着一处倒伏的山林,找到了祁老三所说的岩壁。见岩下河水漫出,冲刷出无数旋涡,他不敢贸然下水,便从行李中寻出绳索等物,又攀折藤蔓,编了一根又长又韧的粗绳,一头拴在岩间山树之上,一头绑在自己腰间。方悬下水去,奋心划动双臂,向河中潜去。
    河面虽然平静,但是河中暗流涌动,却也骇人。谢文朔连被冲出好几丈外,虽有绳索拉拽,却也吃了好几口水。心知这般亦不是办法。便又游回河边,摸索一刻,探着岸边尽是嶙峋山石,峻峭河道,想起祁老三说的“河中水箭”,便又深吸一口气,拉着绳索向下缀去。
    刚潜入水中,便觉得水底暗流奔涌,冲得他连转筋斗。他生怕岸边新裂的石锋磨断了绳索,摸索着去抓那些刺手石头,忽地觉得手掌一疼,仿佛被什么锋刃划了个口子,汨汩地流出血来。他小心探摸,只觉手指所碰之物,并非粗糙峻砺的石块,倒似钢铁之属。又掏一刻,他肺中气息已然干涸,正想上去吸气,忽觉手中松动,连忙狠命拉扯。那物全然不动,他眼冒金星之际,不知哪里生出一股蛮力,狠命一拉,只听劈里咔啪之声,一段黑黝黝物件已经被他从山石中拨了出来。
    谢文朔离府极是隐密,连小弟都没有告诉一声。谢文望转头不见了哥哥,头一日还四下询问,听说哥哥告假,只是瘪嘴;第二日心神不宁满府乱找,第三日间便开始哭咧咧吵着要出城去。钟长源吓唬,袁昌哄劝俱不管用,到得第五日间,已经惊动了步回辰。
    谢文朔回府之时,已是第六日的黄昏。他应付完袁昌问询,钟长源责骂,又好不容易哄好了小弟,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到了步回辰的内院书房之中。
    秦王的内侍们不明白秦王为什么会突然在阑夜之中,传见一名小小军卒,一路上都有人向谢文朔投来惊异的目光。但是谢文朔满心黯淡,毫不在意秦王聚精会神地瞧着他的焦灼眼神。
    他疲乏地将一支锈迹阑斑的铁弩管放在了步回辰的面前,哑声道:“什么也没有……只是老人们常说的,很多很多年以前的,古战场中布下的机关阵……罢了……”
   
    第116章 重归西岭
   
    危须王西遁,边关靖平,中原政局也渐趋角力之势,民间倒安稳了下来。马衢城本就是通都大邑,无数西域商队在此往来不绝,因此也日渐一日地繁华起来。茶肆酒楼中食客众多,说书弹唱,百戏耍乐的大有人在,年年月月地讲述着天下无穷无尽的新鲜奇闻。他们说秦王有悲天惘人之心,请了五台山的圣僧,在边关做了七七四十九天的佛事,大雨滂沱,哀灵动天,亿万边塞战场的亡魂终于入了轮回。他们说步天军春汛时挖开了古战场的废墟,从中起出了许多神龙铁弩,惊动了军旅江湖中的无数机关术名家,纷纷前来一瞧端倪。他们大着嗓门嘲笑定泰朝廷已是强弩之末,宁王几番寻衅,兵不能胜,政不能敌,反被秦王以王景略金刀计挑拨了天池派毒门与他的关系;阑夜之侧,刺客纷至,数番恶斗之中,宁王手下高手死伤甚重,宁王又惊又怕,终于一病不起;蜀中的定泰朝廷失去了关中的最后一道屏障,终于无可奈何地让秦王入了长安;他们口沫横飞地讲着奇闻异事,说步天军在屯田防汛时挖崛出一具危须和尚的干尸,被袁将军下令扔出去喂了狗……
    后井街最大的一间绸缎铺的老板娘杜雪睛与郑惜惜,闲时也偶到酒肆中走走,看看自己的旧时姊妹。便有人撺掇着雪睛姑娘讲一讲当年秦王是如何听了她的箫音,一笑而赏千金的。但杜氏总是含羞带笑地摇头,任着那些叽叽喳喳的小姐妹们在想象中描画着英武的秦王如何与色艺双绝的歌女萍水相逢,留下一段天音动郎意,君心似我心的传奇。只有在回到家中,与郑家姐姐一道倚栏望月,感叹年华流逝之时,她才会寻出那支被她悄悄捡回来的紫竹箫,摩梭着光滑箫孔,痴痴凑在唇边,却再吹不出一声曲调……在她的心底,永远念着那曲真正的天音,那个笑如和风,俊秀绝伦的青年公子……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姓,无从得知他的身份,也再没能从几番巡幸边关的秦王车驾中,寻觅到他的身影……她长跪在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像前,虔诚又怅惘地想道:那人既然是在权倾天下的秦王身边,当会荣华富贵,逍遥自在的……一世安乐了吧?
    秦王入主长安的第五个年头,西北边塞出现了数十年罕见的春旱,方圆数百里旱魃为虐,连一向山深林密,草木葱茏的采凉山中也是溪涧干涸,河川断流,田地中寸草不生。边关三城挤满了逃荒而来的山野饥民,连屯田的守军也开始粮饷告急。但是军中的宿将老兵们并不着急,他们说秦王对马衢这个龙兴之地有着非同一般的情感,赈灾的粮秣会与秦王的心腹廉访使一齐到来,全不用担心军中有蝇营狗苟之辈中饱私囊。
    谢文朔从军数年,因老实勤勉,又得马衢守将袁昌暗中照拂,已升成了左军护营中的队正。他平日里沉默寡言,又独来独往惯了,因此无人猜想得到他跟拥兵自固,裂土封疆的秦王步回辰有什么渊源。谢文朔本人对步回辰的心思也很复杂,他一直不愿意原谅步回辰令他敬爱的轻澜公子魂消魄散,灰飞烟灭;但另一方面,他亦懊恼的明白:对于沈渊来说:当世之间,再也没有比步回辰更重要的人或事物;最后,他也清楚地知道:无论自己怎么想,对于九重天阙上的秦王来说,毫不重要。
    因此,他被袁昌调入军府,护卫秦王钦差的时候。瞧着那个身穿黑袍的高大身影在袁昌与几名内侍的陪侍下,悄悄进入中军内苑的时候,也只是脸颊肌肉微微抽搐,随即又面无表情地守在自己的岗位上。直到袁昌亲来叫他入苑的时候,他也没有露出什么惊异的神色来。
    袁昌虽然憨厚,但是对谢文朔的倔强脾气也有心得,带他进苑之时,见他又是那一副软硬不吃的模样,叹了口气,开口劝道:“这么些年了……”说着,却又想起这些年来,自己想起那些事情,心里也不好过,就又叹了口气,道:“其实秦王他……一样的不好过……”再想着这些年明里暗里,秦王步回辰冷漠不似平人的传闻甚嚣尘上,终于长长地叹出第三口气,不再说话了。
    步回辰与谢文朔再度相见,谢文朔已长成高大威武,结实挺拔的青年军官。步回辰乍一见面,虽然依稀认得,但是依旧有些物是人非的恍惚。他看了谢文朔半晌,挥手令袁昌退出,道:“这几天你跟着我便了……明天一早,咱们去西岭山。”
    谢文朔低头应了一声,并不吃惊。秦王数年来每逢巡幸边关,或摆驾或微服,都会往西岭山中一行。但是便是到了山中,也不过是默默地瞧几日那万古不变的山野茫茫,水流沧沧罢了。他抬头看一眼步回辰,见那数年前自己切齿痛恨,以为是云端之上,永远报复不得的男人,正在怔怔地盯着茶碗中的倒影,烛光幽幽,映出一双千年古树更为苍老的幽黯眼眸。袁昌方才说的“秦王一样的不好过”之语,倏地涌上心间。
    他呆呆地瞧着步回辰。步回辰此时年方壮盛,且内功精纯,容颜不改,与多年前那番裨睨天下的雄姿英发,并无不同。但是那样震动人心的眼神,他便是在年迈的钟长源,丹丘然诺,乃至自己那个妖魅一般,活了两百多年的父亲的眼睛之中,都从未见到过。谢文朔本能地觉得,那已经不是尘世中的目光。
    他退至房外,想起这些年来,步回辰虽对自己毫无一言半语相询,仿佛对谢家兄弟俩都是不闻不问。但是袁昌对自己的照拂,钟长源对弟弟的爱护,教中长老偶然而至时的指点,乃至从天仁山中送来的武功图册……他心怀怨恚地承受着这些好意,竭力要把这一切想得跟步回辰无关。但是直到方才,他才明白过来:步回辰亦是想要一切都与他无关的。
    对于步回辰来说:沈渊既然化作山间飞灰,泽中轻烟,那便是举目天地人间,无处不在的血泪伤痕。
    第二日,谢文朔备了两匹好马,随侍着步回辰微服离了马衢城。这些年之间,他将西岭山间走得精熟,山岩峭壁,古木深涧,无一处不曾走遍。因此领着步回辰抄小路而行,不一日便到了西岭山脚下的无名湖泊岸边。
    步回辰亦是数度踏足此地的,随便问了几句谢文朔驻军屯田之事,便立在湖边,默默地瞧着渐渐落下湖面的夕阳金光。谢文朔不敢打扰,小心地去安排晚上歇宿之地。他正忙着堆柴取火,却听步回辰问道:“文朔,那条瀑布……是什么时候干的?”
    谢文朔抬起头来,举目眺望步回辰所指的方向,微微一怔,道:“王上不说,我还没有发现……这条瀑布以前从来没有断过,大约是这回春旱……”步回辰眯起眼睛,看了一刻山顶岩洞之处,问道:“那么岩顶下面的裂缝,你以前见过没有?”
    谢文朔直起身来,打量了那处岩壁半晌,肯定地答道:“没有。”
   
    第117章 谷中清音
   
    步回辰不再多问,沉默地看着那云雾缭绕的山峰。谢文朔说的理所当然,想来人们已经将那条流珠碎玉的飞瀑当作了这巍峨山川的一部分;惟有他才知道:那是沈渊用一小包炸药,几根木头和一双残疾的手创造出来的奇迹。步回辰眺望湖岸边挖崛得泥石翻覆的河道,想着自采凉山中的这处古战场被发现后,江湖中几派机关术名家都曾派子弟到山中游学,揣摩前人机关法式的精妙之处,皆对用连弩布成神龙阵势的古兵法啧啧称奇。但是又有谁能想得到:就在不远处的山壁之上,更有一处以粗浅机关而合自然神力的奇思妙想,无声无息地湮灭在茫茫天地之间?
    步回辰悄立湖岸,脚下是因旱情而远远退去的湖水浅滩,眺望山岩峭壁,想着其中人世沧桑,命运无常,千百年的兴亡变迁,不由得痴了。
    他半生纵横,雄才无有不展,谋略无有不成,除了情之一字受创深痛之外,从未有过半点力有未逮之事。这样的人,偶然便会有“人奔忙一世,所求什么?所要的又是什么?”之思,一旦沉于瞑想,便是无穷无尽的哲理迷宫,出尘离世之境。他瞧着干涸的山壁,唐人“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一语,忽上心头,唇边缓缓露出一个又温柔又苦涩的笑容来:人的一生终有水穷之境,但有几人能寻觅到那片能令自己静心无求的白云悠悠之处?便连汉武帝这样的命世雄主,不是也一般地妄叹奈何么?
    此时夕阳隐入山后,只剩最后的一抹波光,照在步回辰凝目之处,正有一抹小小的云雾,从山缝间飘浮出来,片刻间便染上了夕照金光。步回辰瞧着,明白这飞瀑源头本是山间长河,当初被沈渊在山岩上炸出缺口,才分出了一股化作瀑布,淌入湖中。现下看来,飞瀑虽涸,但是长河的水源并未断绝,当是从另一端淌入山腹中去了,因此才有水雾升起,化作山间云霞。
    步回辰瞧着这般幻境,不禁目眩神迷,想道:“山川河岳,造化之奇之工,当真是不可思议之极。便是这么小小的一处山缝,竟也蕴造出了这样的奇境。”忽又听得群鸟喳喳,一群鸟雀从山缝中扑棱棱地飞了出来,仿佛是受了极大的惊吓。过来请秦王过去用饭的谢文朔见状,冲口叫道:“猴儿,是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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