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倾宇轻拍了一下寂言的脑袋,似是嗔怪:“乱讲。”
寂言走到竹椅后面,肖倾宇抬头仰望着他,才发觉这少年比上次见的时候长成熟了不少,身高也快赶上自己,虽一身凡服,与凡间二十年纪的少年无差,可毕竟是仙人出身,那股仙气想盖也盖不住。
“公子肯定是在回忆上次来这儿是什么时候。”寂言从旁边搬了个小凳坐于竹椅旁。
见他猜中自己的心事,还搬了小凳坐于身旁一副听不到故事不走的样子,肖倾宇笑笑点头,算是默认,“那是五年多以前,我遭遇各种劫难,心力大伤,自知时日无多,便把他抛在了那皇位之上,想偷偷出走。他弃登基大典不顾出来阻拦我,却被我刺伤于九龙白玉阶上。”
“离开后来到这里,本以为离开他调养生息,会是一个新的开始,却不想他早已根植心底,像□□,戒不掉离不了。前世我不良于行,他去求神医余日医我的腿,又放下手头事物照顾陪伴左右……”
一口气说完,像是憋在心里很久了,想找个听众一吐为快。前世他是公子无双,不能多情,不能流泪,在外人面前风光,心中的痛只有自己明白。
说出来像是说给寂言听,实际是在说给自己听,那段甜蜜也酸涩的岁月,忘不掉,反而越加记忆犹新。告诉他,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可以无条件的爱他,包容他的任性,就他一个。
寂言低着头,知戳了他家殿下的伤心事,“白虎星君情深意重,不管天上人间,也只有他能给公子幸福了,况且除了他,公子也不愿接受别人啊。”
然后转移话题,“那,公子,我们今天要做什么呢?”
肖倾宇从竹椅上站起,负手而立,向前走了几步后忽转身,“等下薇薇醒来后我们便进城,你带着薇薇去天宝银号取银票,然后到西城的御衣坊给我们三人都订几套衣服,四季的都要,款式你跟薇薇自己挑,本殿的就说照以前无双公子的做就可以了。”
然后左手抓起寂言的手,右手食指汇入灵力,在他手心画了个奇特的图案。“你到天宝银号时对掌柜说‘曲径通幽处’,他会回你‘禅房花木深’,然后会带你去见管事。不管管事问什么你都别回答,只给他画这个图案,然后竖一根手指他便知道你想要什么了。”
寂言看着那图案在自己掌心里发着金光,一闪一闪,点头表示明白,不过也多嘴问了一句,“那公子你呢?”
肖倾宇面色冷肃,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本殿去见几个老朋友。”
“爹爹!”甜甜的童音从身后传来,然后两人同时转身,便见一粉色身影扑了过来。
☆、>>17。
天下皆知,寰宇帝不喜奢华,无后宫,衣食住行皆从简。
这偏殿的布置便是最好的凭证。清新淡雅,十分适宜会客,屋中弥漫着的桃花冷香,令人闻之愉悦。唯一特别之处,便是墙上挂着一副画,画中眉目如画的男子端坐于华贵轮椅之上,白衣胜雪,清贵无暇。
宫里的人都知道,只要是陛下经常呆的室内,都会焚企国进贡的桃花香,挂白衣男子的画像。这份对无双公子亘古不变的爱和思念,令人动容,心有浓浓的的忧伤和对这倾世之恋的崇敬。
此时三人正围着一张八仙桌坐了三面,桌上一壶清茶几次见底,但三人均未开口说话,气氛有些古怪的压抑。
方君乾终于忍无可忍,拍桌而起,“戚无忧,你这已经是第二十一杯了,你把朕留下就是为了陪你喝茶的吗?人家喝茶还聊天呢,你倒好,一句话不说。你当朕很闲吗?那还有一大堆奏折等着呢!”然后把头转向余日,“余日,你如果知道他想说什么你代他讲!”
当看到这两人都留下时,就知道他俩又串通好了。
而余日呢,也端起茶杯,咕咚一口,“陛下稍安勿躁,还是等戚丞相想好了再说吧。”
明明已经是27岁的成人了,这几年相貌也愈加成熟稳重,但心境却依旧如幼童,私下也无皇帝架子,让人恍惚间觉得这还是在八方城,可他心中的苦恐怕只有他们这些一路走来的人才知晓。
虽然已过去三年多,但心里的伤痛却无丝毫释怀,努力的掩饰着自己的情绪,照顾好幼弟,治理好国家,只为完成伊人遗愿,这些都可以证明他的心智并不幼稚,还老成的可怕!
毫无疑问,方君乾是一名出色的帝王。
戚无忧认真地看了方君乾半天,道:“不知陛下可还记得你做的那个梦?”
方君乾一愣,然后重重点头,表情凝重坚毅,“永世不忘!”
他梦见他的倾宇为了救他又向别人下跪,讨得一仙丹来延续他的命,在那波光粼粼的月下湖畔,这一幕让他觉得十分凄凉。
有一瞬间他是恨他的,恨他把他抛在这寂寞之巅,恨他过早离去,恨他不让他就此解脱算了。可是那才是他的倾宇啊,宁负他也不负苍生,一个承诺就把他绑在这皇位上,也只有他才能容忍他的任性。那时他是想要皇位,为父母亲友报仇,可他现在只想要一个他啊……
戚无忧从怀中摸出一张小纸条,递给了方君乾,打开后的瞬间,震惊!无法言语的震惊!
这是……倾宇的字。
“陛下醒来的前晚,一只信鸽带着这张纸条和一枚丹药飞入了臣的府中,但臣把东西从信鸽的腿上接下来后,信鸽诡异的从臣手中消失了。”
然后戚无忧成功的从方君乾的脸上看到了那日余日听到此消息的表情。
余日也说道,“陛下正是被那粒丹药救活的,臣那日曾私自刻下丹药的一点碎末,却未研究出个所以然来。听了陛下的梦境,或许那丹药真的是来自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也说不准。”
边关硝烟起,山河不宁;
左辅星重现,五国归一。
方君乾自是知自己命主紫微,帝王之相,如今便是最好的证据;而左辅星,之前是指倾宇,那重现,如今又是指谁?
这张纸条出现在自己醒来之前,不管那人是不是倾宇,他都比自己早知道边关风云,此人真真是可怕!
“余日,你说倾宇会不会没死,知朕有难,便心疼的出现了?”方君乾双眼放光。
余日摇头,“那上穷碧落下黄泉无解。”
年轻的帝王微眯双眼,那好,朕到要看看那人是谁?!
☆、>>18。
这次他们并没有乘坐马车,而是选择了骑马进城。小丫头在马背上很是兴奋,一路上东张西望,指着路边的树丛和天上的飞鸟对着肖倾宇和寂言大声嚷嚷。
三人在进了城门后分别,寂言把小丫头抱到了自己的马上,对于小丫头不再反抗,寂言很是高兴。
小丫头对这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哥哥,从陌生到抗拒到熟识到亲昵,嗯,看在他长的还过得去的份上,高兴了还会拉着他的袖子甜甜地喊“寂言哥哥!”
而寂言则对这个被他家殿下万分宠爱的小丫头,从惊奇到喜欢到更喜欢,嗯,谁让她长的精灵可爱嘴又甜,还跟他家殿下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而且对她那声甜甜地“寂言哥哥!”很是受用。
今早上,他看着小丫头如一只粉色的蝴蝶般扑进他家殿下的怀中,然后他家殿下把小丫头抱起举的老高,露出了他从没见过的笑容,两人清脆的笑声充斥了本有些荒凉的小院。
然后小丫头在他家殿下的怀里撒娇,在他家殿下如玉的面庞上印下一吻,在他家殿下的教导下对自己道早安,然后从怀里摸出小梳子和发绳,让他家殿下帮忙梳羊角辫,而他家殿下就这样梳了,动作还相当娴熟……能当他家殿下的女儿真幸福!
虽然他知道依他家殿下的性子和跟白虎星君的感情,不会跟其他女人生孩子,但他也聪明的意识到这小丫头,现在就是他家殿下的全部,在还没跟白虎星君重新在一起之前。
对了,他好像有重要的事情忘了跟他家殿下讲了!真真是该打!
因实在路上人多走不快,也因这刚下凡和刚下山的两人实在新奇,马儿驮着两人似在散步,小丫头兴奋地伸出手指指着一处处大叫,“寂言哥哥你快看……”
高头大马本就威风凛凛,小丫头的童音又软又甜,引得不少侧目。马上一大一小两个相貌脱俗的人儿便成了人们视线的焦点。那男子一身灰色长衫,玉树临风,那小丫头眉间一点朱砂,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衬得皮肤雪白,分外好看。不住纷纷猜测,这是谁家的孩子?
“寂言哥哥,那是什么,薇薇也想吃!”小丫头眼冒金光,一副口水快流下来的样子,寂言默道:殿下在家没虐待你啊,怎么跟八百年没吃过东西一样。
那是像云朵一样的一种食物,一大团的团在一根细长的竹签上,寂言也不知道叫什么,不过看着那小摊附近有小孩吃的很开心,撕下一大片就往嘴里塞,寂言听到了自己吞口水的声音。
“好啦好啦,你爹爹让我们先去拿银子,等下我们出来买好吗!”
然后便用腿一夹马肚子加快了速度。
☆、>>19。
天宝银号是大倾最大的银号,在各城各郡皆有分号,铺面装饰自然是十分豪华大气,这位于皇都的总部更是如此。
大厅里人来人往,客户与账房先生的交谈声和算盘子噼里啪啦的想作一团。那一大一小出现在门口时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寂言不得不承认他在天庭养尊处优上万年,却从未在人间行走过,现在这种情况让他觉得有点失败。
不过他注意到,店里有一些人穿着相同,想必是店里的佣工,便伸手拦了一个,问了句掌柜在哪,那跑堂见两人组合虽然奇怪,但穿着打扮也不像自己惹的起的,便顺手指了一处柜台。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暗号对的并不难,然后那掌柜便把两人领到了相对僻静的后院,在一间房门上敲了敲,“老爷,上头来人了。”然后得到里面的应允后,便推门让两人进去。
里面有一中年男子正坐于一雕花檀木桌前,用笔蘸了朱砂在一本账上圈圈点点。
见两人进来,特别是看到小丫头后猛然吃了一惊,但还是故作镇定的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寂言当然记得他家殿下叮嘱的,不管怎么问都不答,便抱拳微微一笑,“我家主子说了不便回答,他只让我给你画这个图案,并比一根手指。”
寂言也不客气,提笔蘸墨在旁边的纸上画下了那个奇特的图案,然后竖了一根食指。
管事震惊的无以言表,脸色发白,手指狠狠地抓住木椅扶手,青筋暴突,但还是装作镇定的说,请二位稍等片刻,小的即刻去办。而寂言同学则疑惑了,有那么恐怖吗?
管事对守在外面的掌柜说道几句,然后两人便分头行动了,掌柜去取钱,而管事则来到另一间房间,提笔在一张纸上写了什么,然后从旁边的鸽笼中抓出了一只鸽子,把纸条绑在了鸽子腿上,松手,信鸽扑棱棱飞走了。
当看到那么一大沓银票出现在自己手中时,寂言同学傻掉了,就算他不怎么认识人间货币但也知道这肯定不少,但管事却疑惑了,你家主子不就是要这么多吗?
然后寂言又温和有礼道,“管事,能不能再取些碎银子,然后告诉在下那御衣坊怎么走?”
出了天宝银号,外面是繁华的商业街,寂言一手牵马一手牵小丫头,两人用那些碎银子吃喝玩乐,不亦乐乎,而他俩也终于知道了那云朵一样的食物叫做棉花糖。然后跟着管事好心派出来的伙计顺利的到了御衣坊。
御衣坊的伙计倒是没天宝银号的有眼色了,拦着两人不让进,说是专门为皇家提供衣物的,平民百姓还是去其他地方看看吧。寂言立于门外,双手抱胸不语,小丫头扯着寂言的衣服,叽叽喳喳跟那伙计争执起来。
御衣坊偏居城西一隅,坐落在一片树林间,是一大片宅院,为大倾的一个部门,一般只对声名显赫的达官贵人和富甲一方的大财阀开放,所以往来的人并不多,此时大门外除了寂言和小丫头还有看门的伙计,就是一辆停着的华贵马车,看来马车的主人正在里面谈生意。
这时,一华丽的软轿由四名大汉从远处抬来,那看门伙计看到后也不跟小丫头吵嘴了,马上闪进了门中,不一会儿,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人便冲了出来,迎那轿子进宅。这时,轿子的布帘拉开,一眉清目秀的少年探出头,对那中年男人说:“有劳林大人了。”那林大人马上摇手说不敢不敢。
然后少年也看到了站在身边不远处的寂言和小丫头,同样两人也看着他,男子负手而立,面部表情冷峻,小丫头一脸愤愤不平。不过小丫头精致的面孔吸引了他,觉得有些面熟,尤其那眉间的一点朱砂,让他觉得像是在哪见过。
这时林大人也注意到了这两人,伙计在路上已跟他讲了两人有多难缠,添油加醋一番。然后便朝两人走来,想请两人离去。寂言是很想走啊,可是他不想完不成他家殿下的命令,便装作不经意的向林大人露了一下怀中的那一沓银票。林大人便立即眉开眼笑的把两人也请进了宅子,还顺便呵斥了伙计一顿。
☆、>>20。
肖倾宇一袭再简单不过的白衣,头戴黑纱笠,起着白马行走在繁华的街道上,黑白分明,风度翩翩。虽看不清容貌,但还是吸引了一众目光。马儿停在了一幢三层小楼前,这楼阁深深印入眼眸,前世的记忆百转千回,无双微微叹息。
泼墨倾城阁。
前世时毁于聊盟的火凰,同时也带走了他如兄如父的老奴劳叔,时至今日,他也记得楼阁坍塌时那无力的下坠感和黑暗中的绝望,还有劳叔用背脊艰难为他撑起的那片天和不断的低嘱,“公子不要睡,睡了就起不来了,陛下在外面等你……”
心里发酸,但他不能哭,就算重生他也是公子无双啊。他的泪只为幸福而流,他要留着命为为他付出生命的亲人们报仇!
泼墨倾城阁被毁后不久,便由肖倾宇牵头在原址上依样重建,只是直到他前世去世的时候还没有完工,没能亲眼见证他重建完成的那一刻,也是遗憾。不过现在看到阁楼首层文人熙熙攘攘,无双还是感觉很欣慰的。
如今他不再是无双公子,但还是想登上那楼阁的第三层,那就什么时候再吹奏一曲吧,他今天的目的地并不是这儿。
然后牵着白马闪进了旁边的一条胡同,停在了一个宅子的大门前。
镶入大门内的锁设计的十分巧妙,上面有八个齿轮,每个齿轮又被分为八个格子,格子上面刻着奇特的字符。肖倾宇轻车熟路的转动齿轮,开了锁,牵了白马入内,大门自动关闭,齿轮上的字符又自行打乱。
此时,宅子的一间房里,有两个人正在聊着什么。
这里是八十四云骑在皇都的驻地。八十四云骑最大的特点就是普通,和平年间做着自己的本分,实在没事干便会去各地寻找根骨极佳的人,队长云火想训练出第二支八十四云骑,但他却必须坐镇皇都。所以现在宅子里就云火和云闪两个人。
“队长,你还记得我们最初的那个训练场吗?就皇都东郊那个,公子在旁边还有一栋小楼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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