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都有心肝儿子了,哪天妈给我弄个妹妹出来,爷爷你认不认?”
“放屁!他们敢!我不认!”
秦老爷子脸涨得通红,一回味,这话不对啊,眼睛都瞪圆了,看着自己的小孙子,对方依旧潇洒帅气的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秦焕朗正在回味自己上辈子的事情。
那是一个窝囊废的悲剧一生,怀抱着不切实际的期待,对一群人有着毫无意义的眷念,最后死得落魄。是懦夫就活该被人捏。
不过,这辈子既然重来一次,棋子和掌棋人身份就换一换吧。
冒着坏水的秦焕朗回头看着自己的爷爷,笑容非常灿烂。
“刚才那个男孩,估计也就比我小个几岁。”秦焕朗伸手握住老人颤抖的手,“既然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不如尽早结束。爸妈根本没有感情,我也不需要他们,不如直接让他们离婚,各自寻找真爱。我也……比较清静。”
拍拍老人的背,秦焕朗像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爷爷,你不觉得,没有他们我会过得更好么?还是说,因为抹不开面子?觉得对不起徐家——”
“放他娘的屁!面子值几个钱!徐家教的好女儿!过年回家!离离离!”老爷子大手一挥,秦焕朗眼睛眯成一条缝。
“爷爷顺便分下家产,省得人惦记。”
“分!回家分!分了我也少操点心!年纪大了。”
顺手给老人捏下肩膀,看这个一把年纪为了自己是什么都愿意做的老人,秦焕朗觉得自己似乎感受到了医生说的“重新建立的人生目标”。
至少,别让这个老人,再次因为担忧自己而早逝……
祭祖其实不用多久时间,只是老爷子难得回老家一趟,一些必要的人情往来需要招待,秦焕朗也有一点别的想法,便提出自己坐车去考察下市场。
对他,秦老爷子从来都是绝对纵容的。安排了一个司机给秦焕朗,老爷子和昔日的老战友,老朋友去说话了,岁月如梭,时光荏苒,这次见面,也许就是最后一次。
秦焕朗上车之后,发现副驾驶上多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陈燕北。
看了看快要哭出来的司机,秦焕朗嗤笑一声。
又是他那个父亲做的好事,把自己视若珍宝的小儿子塞到正房大儿子眼皮子底下,是存的什么心思?
兄友弟恭?对不起,秦焕朗没有这个思想。
“你是自己走还是我踹你下去?”
大马金刀坐在后座,秦焕朗眼神都不多给陈燕北一个,直接示意司机先开车离开住的宾馆。
估计自己那个爹又带着真爱蹲守着,随时准备去找老爷子混好感。
陈燕北一肚子气,从小他就被秦志鸿和陈丽丽捧在手心里长大,他也是秦家的一份子,是秦志鸿的儿子,早晚会成为上流阶层的人。
而这个哥哥非常的……讨厌。
明明父亲根本就不喜欢他,就是一个多余的人,但是却一副什么都不在乎,高高在上的嘴脸!
小车沿着柏油道前行,司机也不知道秦焕朗要去哪里,他又无法拒绝秦志鸿的要求,只能在省城的街道上一次又一次的遛弯。
诡异的安静,秦焕朗压根没想过要理陈燕北,他想得更多的是星城十五年之后的发展,以及自己从哪个角度入手,能赚钱。
陈燕北越想越生气,想起母亲昨晚哭了一夜,抱着自己喊宝贝对不起,再想起父亲那一脸的为难,透过后视镜看到跟自己七分像的人一脸的冷漠,只觉得手都在哆嗦了起来。
司机把速度减慢,红绿灯标志开始倒数,准备等一个灯。
变故丛生,陈燕北越想越生气,脑子一热不管不顾了就想跟秦焕朗吵架。
他伸手解开安全带,扭身从副驾驶和驾驶座的中间往后座扑,直接伸手去够秦焕朗,整个人像条鱼一样翻了个个,看起来甚是灵活精彩,却把司机司机吓得不轻。
司机小孙只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先是被莫名其妙凶了一顿,又被莫名其妙塞了个人,更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忽如其来的危险举动吓倒,手一抖方向盘一转,整台车都左移了。小孙一脚踩在刹车上,却还是向左撞到人行道上。
“少爷!”
小孙的喊声变了调,一时间,喇叭声四起,秦焕朗一巴掌扇开陈燕北。
“怎么回事?”
“撞到人了!”小孙哆嗦着,他死死握着方向盘不敢动,刚才一瞬间,他听到车门“砰”响了一声,还有小孩的尖叫。全身冷汗就冒了出来。
秦焕朗解开安全带,小心的打开车门下车,心里一沉。
小车整个往左走了,磕在路边的石墩子上,前轮和石墩子间,倒着一个小孩,一头的血,在地上一动不动。饭菜馒头撒了满地。
秦焕朗小心的蹲下身,还好小孩的手和腿没压住,他伸手触了触,还有呼吸,把人一把抱起来,突然觉得眼熟,仔细冲着小孩看了又看,他眼睛红了,一脚踹在从车上爬下来的陈燕北身上,把人踢出去老远。
“这小孩要是出事,我要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第15章 一地鸡毛
被车撞到的瞬间,杨旸第一的想法是,难道我的重生是个梦?
希望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所以陷入了一个非常逼真的梦境,以为自己有改变的能力,结果到最后只是一场虚妄的梦境。如果是这样,也太……不甘了……
秦焕朗抱着杨旸往马路对面的省附二院走,心里庆幸医院近。
小孙从车上下来了,开始打电话。
陈燕北被一脚踹在胸口,趴在地上一下起不来,终究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呜呜的哭着。
抱着人进了医院,早有机灵的路人喊了医生来,把小孩放到推车上,秦焕朗低头看看自己满手的血,一回头看到几个人盯着自己不错眼珠。
他动一步,对方也动一步。
“你们认识那小孩?”
秦焕朗开口,站他对面的一个年轻人嘴角动了动,好一会才开口。
“那小孩不容易,你看起来就是个有钱的,别想着跑,本来也是你车子的问题。”
秦焕朗一扬眉毛:“谁说我要跑?我叫我司机来交医药费。”
小孙把车开了过来,车前灯上还有血迹,跟石墩子磕的地方凹进去一块,看起来挺凄惨的。
“电话打了吗?”
小孙急忙点头,赶紧去摸兜,兜里装了小几千,还有几张卡。
秦焕朗接过小孙的腰包,转身往里走,小孙回头看看自己慢慢走过来,还在哭的陈燕北,默默拿出手机打秦志鸿的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秦志鸿语气不太好的样子,小孙硬着头皮四少,陈燕北跑了过来,抢过电话呜呜哭起来。
“呜呜……爸爸……我要死了……”
“北北!怎么了北北?孙耀明你他*妈的在哪里?北北别哭!”
秦志鸿在电话里大骂,陈燕北抱着手机在医院门口哭得天昏地暗,小孙头皮都麻了。
秦焕朗交了五千现金,还刷了一万三的卡,坐在抢救室外的椅子上开始发呆。
小孩好像是上次在绍市碰到的,那个被自己吓哭的小孩。
不知道那个小孩看到自己,这次会露出什么表情呢。
秦焕朗叹了一声,觉得有点耳鸣,拿出兜里的药直接吞了五颗。继续胡思乱想。
在绍市犯病的时候,他没想到会被小孩伸出来的手唤醒神智。
甚至后面好几次犯病的时候,他都有一种错觉,一无所有的自己,空落落的手心里握着另外一只小手。
那么小,那么弱,却带着人体的温度,一点一点,从指尖蔓延向上,一次比一次清晰的曼入心房,让他感受到善意。
原本以为就此结束,自己和小孩只是彼此人生的过客,没想到助学活动也选中了小孩。小孩居然还写了信来说自己的情况,甚至还夹了一张参加学校运动会的照片。
想起杨旸邮寄过来的,穿着运动服,扛着一面大旗的照片,秦焕朗忍不住带了笑。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坦荡、直接的小孩……不介意自己悲苦的身世,一直坚持着要改变命运——有这么一个例子在眼前,自己还有什么资格随便说放弃?
如果可以,好像把小孩养在身边啊……一定会很好玩……也会感受到更多的……温暖和坚持吧……
秦焕朗对自己脑海中冒出来的念想开始了可行性分析,急救室的灯灭了,他起身走到门口。
几个医生走出来,为首的看着秦焕朗。
“你是病人的家属么?”
“……我是撞到他车的车主。”
“哦——这孩子运气还算不错,轻微挫伤,头部受到一点撞击,可能会有轻微的脑症荡,”
“但他好像流了很多血,好像还吐血了。”
医生取下口罩,一脸无语的表情。
“瓷碗的碎片刮到了耳朵边的毛细血管,看起来出血很严重,其实不算太严重,应该是磕到石墩子上了,他掉了三颗牙,一嘴巴血……”
“……那牙还能长么?”
“冒尖了,一个星期内还是只吃流食吧。估计等会就醒了。”
医生摇摇头,有点庆幸又有点无语,这孩子也算是运气好。
秦焕朗盯着被推出手术室,脸包得跟包子一样的小孩,噗嗤笑出声。
小孩应该会觉得倒霉吧,每次遇到自己都没什么好事,上次是被吓,这次还被车撞,掉了三颗大牙。
跟着人到住院部,看护士把小孩放到病床上,秦焕朗找了护士长,把单据给对方。
“我去处理点事,医疗费和营养费我都交了,可能要个几天,到时候人醒了说一声,我会过来。”
护士长盯着手里的单据看了好一会,又看看杨旸的病历,再打量了秦焕朗,点头。
走到医院门口,毫不意外秦志鸿已经在门口了,抱着陈燕北一脸心疼,看到秦焕朗走出来,直接上前就想动手。
秦焕朗闪过他,小孙拼命抱住秦志鸿的腰:“四少!冷静!回去再说。”
秦焕朗冷笑一声,直接绕道走到陈燕北面前:“你还有力气哭,那表示我那一脚踹得没那么重。今天就把事情全部解决了,省得你惦记。”
说完他一把拉住陈燕北,上了新开来的车,秦志鸿被小孙抱着腰,气得大骂,过路的人纷纷侧目,偶尔指指点点,大意是怎么有这么没素质,大门口吵架什么的。说得秦志鸿也羞愧了,愤怒的上了第二辆车。
杨旸从昏迷中醒来时,只觉得全身骨头都碎了,一身酸麻,开口想出声,腮帮子一阵刺痛,喉咙里血腥气呛人。眼泪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
他“嗬嗬”了几声,身边也没个人,只能慢慢的抬起手,比了两根手指。
恩……没瞎,手也能动,认得出数,没傻。
但是……好痛啊……真的好痛……
杨旸小声抽泣着,麻药醒了之后,腮帮子连着头一起痛,全身被车碾过,酸痛不已,他还有点恶心,想吐。
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杨旸来省城四天了,罗大富昨天刚到,带了四千多块钱。
张美丽大出血在市里其实就止住了,休息好就行。小孩在省城输血,据说情况也不错。只是可能还要在保温箱睡几天。
一天保温箱五百多块,多一天是一天消费。张小三态度意外的坚决,好像为了这个外甥,什么都可以付出。
然后杨旸倒了霉。
为了省钱,张小三厚着脸皮在医院蹭椅子,或者在病房里跟其他床陪房的人挤一挤。杨旸自然也没有床睡,每天还要帮忙去最便宜的饭馆打些饭菜来。
原本他是想着,罗大富来了,自己今天坐车回家。自己在省城也就这么点用,张小三似乎也没怎么管自己了,结果去买饭的时候,就被车撞了。
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杨旸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直到护士来查房。他这间是个双人的病房,隔壁没有人,就他一个人住着。
看他醒了,护士给他重新换上一个吊瓶。
“要去厕所么?”
杨旸点点头,慢慢抬手摸摸自己包得根猪头一样的脸,“啊”了一声。
小护士噗嗤一笑:“你呀,真幸运!刮伤不算严重,就是掉了三颗牙,没事,牙都冒头了。但是你最近都吃不了东西,给你打营养吊瓶。有事就按旁边的按钮。乖乖别说话啊?”
杨旸点点头,走到厕所面前囧了,自己还有点晕,吊瓶可能拿不住,上厕所咋办?
小护士看了看女厕所,没人,直接拉着杨旸往里走:“你还小,快。”
杨旸闹了个大红脸,扭扭捏捏的上完厕所,几步跨出女厕所,走快了,只觉得眼冒金星,两手扶着墙喘气。
“杨旸?”
张小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杨旸慢慢回头,看到张小三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像看到了鬼。
“你这是怎么了?”张小三上下打量着,脸色变了又变:“今天在大门口出车祸的是你?”
杨旸点头,张小三脸瞬间黑成锅底:“你干嘛呢?走路不看路吗?医药费怎么办啊?”
小护士看着张小三直摇头:“先生你认识这个孩子么?”
“他是我姐的外甥。”
“那你怎么这么不客气啊,孩子受了伤本来就很怕了,你怎么那么凶。”
小护士撇嘴:“撞他的车主已经付了医药费了,还有营养费呢。这么凶。”
听到小护士说营养费,张小三眼睛一亮,只是杨旸和小护士都没注意到。
感觉身体还是一点力气都没有,杨旸伸手轻轻拉了拉护士的衣袖,对方明了。带着杨旸先往病房走了。剩下张小三在厕所门口站了好一阵。
杨旸没指望过罗大富他们来看顾自己,休息了两天之后,他也觉得自己好多了,还是有点头晕,唯一严重的是腮帮子。
一气掉了三颗牙,脸颊肉也被咬伤,张口就疼,挨过了第一天,他拿了杯稀饭慢慢撮着。
护士给他换了身病号服,小书包被拿到了身边,换洗的衣服还在包里。
已经是年二十八了,就算是医院,也带了丝浓浓的年味,病人们相互交谈着,说什么初一一定不吃药。还有家属相互分享着带来的食物。
天空下起了小雪,随风打着转儿,落到地面转瞬即逝。
杨旸在走廊上慢慢走着,眼角余光瞄到一个人从楼梯间走下,背影有点眼熟。走到窗边盯着,杨旸看到张小三提着包走出了医院,走到马路对面开始打了辆的士上车走了。
觉得有点不对,杨旸也没多想,把杯子丢到垃圾桶里,慢慢走回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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