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云琛摇摇头,“太子爷没说,只叫带两身衣裳,嘱咐家里一声,恐怕得去上个三五天。”
见齐慕安不吭气,他手里的勺子微微一顿,“你不同意?”
齐慕安忙摇摇头,“你办正事呢我有那么不知轻重么!去归去,你可注意安全,别什么都抢着上,好歹想想你可是有家的人了!”
不对啊,这话说出来的味儿怎么那么怪,弄得自己跟个小媳妇儿似的!
齐慕安心里觉着怪怪的,果然见简云琛笑了,“或许只是野外操练,能有什么事儿,你在家就安分几天吧,老爷窝了一肚子火没地方撒去呢,你要是再一冒头,准喷你一脸窟窿!”
“知道啦,大人放心去吧,小的一定把家看好,老老实实等您回来!”
齐慕安嘿嘿一笑,见丫鬟们都没在又凑过去奸笑道:“前儿收了老二那金银铺子,咱可是小赚了一笔,等你回来咱们出去狠狠大吃一顿去!”
简云琛顺手拿起桌边的帕子擦了擦这厮唇边的汤汁,“回来再说,你也别得意忘了形,你继母吃了这一次亏,恐怕全都记在你的头上了。”
第38章
简云琛的说法齐慕安是赞同的,想想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阮夫人这种生性就是爱咬人的狗,只不过平日里隐藏得深不狂吠罢了。
这几天确实还是安分守己的好。
不过老婆不在家是有点儿无聊呀,想想好些天没去看过薛淮家那个肉嘟嘟的小包子了,不如就上他小舅舅家玩玩,顺便蹭一顿午饭。
谁知道到了那儿小包子刚吃得饱饱的,由奶妈子抱着睡觉呢,他凑过去细细一看,嘿!这小孩子可真有意思,刚生出来的时候真看不出什么好看不好看来,这才过了满月吧,已经跟见风长似的整个人变得又白又胖粉雕玉琢了。
忍不住拉起他胖嘟嘟的小肉手把玩,薛淮啪地一把敲落他的手,“干什么,别招我儿子,喜欢自己生一个去!”
齐慕安耷拉着张脸,“你以为我不想啊,做梦都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呢!只不过云琛的个性你是比我了解的,他哪儿能在家里跟个妇道人家似的成天家长里短啊?太子派了他差事,我看他挺高兴的,生孩子的事儿还是往后挪挪吧。”
薛淮若有所思地动了动眉毛,又挥挥手示意奶妈子把孩子抱到屋里去睡后方道:“没想到你小子还怪有良心的。我跟你说,云琛要是埋没在家里,还真可惜了,不过你们既然成了两口子,总得有个孩子才热闹。你看你孟大哥当年也是个要强的,哪里肯委屈嫁人,你舅舅我痴心一片感天动地地不知道求了他多少年才求得他点了头呢!你人都已经娶回家了,还愁?”
齐慕安被他舅舅自夸的样子给逗乐了,还痴心一片感天动地呢,我怎么听说是你利用官职之便死都要把人家孟恒绑在身边一起出生入死上刀山下油锅,弄得人家根本没时间跟别人谈情说爱啊?
不过这话就算再借他个胆子他也是绝不敢说出口的。
甥舅两个说得正高兴呢,没想到鲁国公那儿竟来了人来请,而那人一见齐慕安就笑了,“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倒省了小的再跑一趟。”
原来鲁国公同时也请了齐慕安。
薛浦对于齐老爷不许齐慕安夫夫搬出去单过这件事也没表现出太大意外,看来是意料中的,面对这一帮古代老狐狸,齐慕安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太傻太天真了。
又听见他大舅问他,“小子,你可知道这次的事儿我跟你二舅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让你父亲给遮掩过去了?”
齐慕安可不敢在这位老爷子面前卖弄,忙老老实实摇摇头。
薛浦叹了口气,把手里一枚白玉福寿如意手把件递到了他的面前。
“这是当年你母亲送给我的,那时她才刚嫁给你父亲,新婚燕尔、春风得意,谁也没想到那样温存喜乐的一个女孩儿会在一两年后说没就没了。”
一番话说完,老爷子的眼眶已经有了些微湿润。
现在的齐慕安虽然不是真正的齐慕安,但想起自己前世的母亲,对福和郡主的感念之情也有七八分真,因此也忍不住面带感伤起来。
这时候薛淮接了他哥哥的话茬儿,“你虽打小和咱们不亲,但你身上有一半你母亲的骨血,大哥和我的意思,只要有我薛家在一天,该你的就不能落到别人手里。你母亲是齐家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门的嫡妻,你是他家名正言顺的长子嫡孙,眼不盲耳不聋,也不是缺胳膊断腿儿的,有的东西天生就是该你的,你懂吗?”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齐慕安就是傻子也听明白了。
他的舅舅们希望他袭爵。
所以他们由着齐家编故事,只把东西吐出来就完了,并没有当真把这件事上报朝廷,因为一旦朝廷介入、惹得皇帝不高兴了,事态就不好控制了,齐家面临的很有可能将是削爵。
这么一来利益受到损害的不止是齐老爷和阮夫人,还有他齐慕安。
薛浦见他垂头思索,跟着便沉声道:“本来你一心想搬出去躲开他们,舅舅也不好说什么,不过现在你应该也看清楚形势了,你父亲为了不惹闲话,是不会答应你的。你既还留在齐家,要么你去争,要么你就败,没有置身事外这条路,你可明白?”
齐慕安顿时感觉到肩膀上鸭梨山大。
“外甥实在不想再见到阮氏虚伪的嘴脸。”
薛浦笑了,“你是办大事的人,何必在意一个耍花招的妇道人家?所谓以静制动,你只不理她就是,怕她做什么?倒是你自己,年纪也老大不小了,也成了家,很该出去好好在仕途经济上做做文章,从明儿起就多跟我出门,多结交些朋友也是好的。”
齐慕安本来就是个喜欢热闹性格开朗的人,一听说出去交朋友倒并没有什么意见,心想两位舅父是这个时空里唯二真心把自己当自家人的长辈了,就算他心里不想袭爵,也可以将来慢慢来,不必一下子非跟长辈拗起来白白寒了他们的心。
于是便乖乖应下不提。
再说简云琛天不亮便到了营里,本以为自己算早的,没想到里头竟然已经亮了灯,走进去一看,已经来了约莫有七八个人了,有他昨儿见过的,也有没有的。
本来众人正在热闹地说笑,一见了他却纷纷闭上了嘴,整间屋子立时便安静了下来。
其中一位国字脸大高个儿的率先站了起来,“大人来了,快坐!”
此人简云琛是见过的,叫做韩高,在自己过来以前此人是这里的头儿,是个性格爽利的汉子。
因此忙也客气地回了礼,谁知本来坐在一边的一个瘦高汉子却不满地站了起来。
“嘴上毛还没长齐的小伙子,韩大哥何必跟他这样客气?咱们兄弟跟着你刀尖舔血了这么些年,实难指望上头竟然派了这么个比女人还精致的东西下来,到时候真动起手来,咱们到底是保护主子还是保护他?”
简云琛淡淡地扫了说话的人一眼,此人是他第一次见。
韩高见状忙出来打圆场道:“浑说!大人,徐清兄弟心直口快常常说话就得罪人,可心肠是实在的,您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这里是上头刚发出来的密信,请大人过目。”
说完便快速双手奉上一封蜡封得好好的信笺。
简云琛虽然行军打仗惯了,但这一营人说起来也是军队,实际上却更像个特务暗杀组织,他们的行事程序他是毫不了解的,比方说上级给下级命令,在军营里那都是正大光明地给军令给大印,可到了这儿,只是给领头的人,也就是他一个人下达一封密件,十分神秘。
见有正事,他并没有理会徐清的挑衅,而是结果密件走到上首坐了下来。
信的内容很短,只要求他带人护送一人到太子在距京城四十里外的一处别苑,并将人妥善安顿。
并有太子傅仲亲笔标注:待此人如待本宫,如有差池,提头来见。
指令虽短,但给出的信息并不少。
第一,此人地位很高,起码在太子的眼里十分特殊。
第二,此行或许有危险。
简云琛虽然不言不语,心里已经飞速地算计了起来。
护送的队伍不宜过于庞大,免得惹来不必要的注视和麻烦,因此挑人方面就更需要慎重。
于是便把韩高叫到面前,“你去挑二十个弟兄,咱们这就出发。要身手好、善骑射,尤其挑几个脚力好的,最紧要是不惜命。”
韩高忙正色,“大人放心,兄弟们或许粗笨,却是个个都不惜命的。”
简云琛点了点头,这时外头有人来报,说主子的马车到了。
这个主子,显然就是太子要他们护送的人。
简云琛忙快步赶出去迎接,只见一辆四乘的马车停在门前,车上走下来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一下车便笑眯眯地向他招呼。
“这位想必是简将军,在下卫凌,是随行医师。”
简云琛也回了礼,“卫先生好。”
卫凌将他拉到一边,“里边那位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路上千万颠簸不得。”
简云琛了然地点了点头,莫非车里坐的是傅仲府里的小君?可既然月份已经这么大了,为什么不在太子府里好好待着,反而长途跋涉到外面去?
不过这些也不是他该操心的事儿,他只需妥妥当当地完成这趟差事就能回家了,想起回家,眼前不由浮现起齐慕安那种讨人嫌的嬉皮笑脸。
成亲有两个月了,在家的时候嫌他聒噪,乍一分开又好像身边过分安静了似的。
但愿这厮在家老老实实别生事,阮氏贪财却被他逼得赔送出那许多钱财来,万一一个想不开干出点什么不要命的事来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一队商旅人家模样的车队缓缓走出了京城。
傅仁躺在马车里的床褥上轻轻揉着坠胀的大肚,隔着车帘的缝隙注视着前方骑着高头大马、做一身富家公子打扮的简云琛,忽然扭过头向卫凌笑道:“你别看我这个小表弟生得文弱,真遇上什么,他是最有杀伐决断毫不留情的。”
卫凌含笑坐在他身侧细致地给他揉着腰,心里却带有一丝担忧,就算这姓简的小将军再怎么骁勇善战,可要是真遇上意外,他如今恐怕也力不从心了。
但愿太子爷的担忧是多余的,或许压根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明儿下午就能顺顺当当到达别苑,让王爷好生待产。
第39章
车队很快出了城,走在官道上一路都很安稳,直到傍晚时分,他们来到了一片安静的小树林。
简云琛左手一扬,示意车队放慢速度。
韩高骑着马凑近他身边小声道:“大人,附近这一代一向太平,这林子不大,一顿饭的功夫就能走完。”
简云琛摇摇头,“你看这会儿已是初春,这林子里怎么连一声鸟叫都没有?”
韩高竖起耳朵屏息一听,果然发现四下里安静得有些诡异,不由顿时对这位少年首领佩服了起来。
因他们走在车队里的加上他们两个一共只有八个人,其他人全部都隐没在暗处随行,因此韩高忙朝天比了个手势警示暗处诸人提高警惕。
只是马车里的人还没有感觉到行进中的异样。
不多一会儿就见卫凌揭开帘子向简云琛道:“少爷,少君在车里坐得久了身子不适,想下来走走。”
简云琛眉心微蹙,忙凑到他耳边小声道:“等过了这片林子,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再休息吧。”
卫凌面露难色,同样压低了喉咙与他耳语道:“方才就说腰腿酸痛,已经忍耐了些时候了,毕竟身子沉重窝着受罪,大人能不能想想办法?”
他话音刚落,里头便传出了一两声极压抑地粗声喘息,简云琛想起孟恒那时候也是坐又坐不住走又走不动的,不由心生恻隐,想想要是真有麻烦,在车里车外都一样,于是便点了点头。
“大伙儿在这儿歇会儿,喝口水,都别走远。”
马车稳稳地停住,果然见卫凌扶着一个肚腹高隆的男人颤巍巍地走了下来。
不过那人头上戴着斗笠,面部被黑纱遮挡住,并看不出面容如何。
简云琛心里越发疑惑了起来,本朝对女子出门也并不怎么严苛,不用遮面,更何况一个大男人?此人这般装束,恐怕身份更有意思。
不过他并不是个多事之人,而且这会儿也正在警戒状态,因此并没有把心思过多地放在猜测这个人的身份上。
傅仁因怀的是双胎,身体底子又不大好,因此到了孕晚期尤其受罪,马车里虽然能躺着,毕竟空间有限连腿都伸不直,坐了小半天便怎么也待不住了。
这会儿就由卫凌搀扶着他略做走动,简云琛虽然不曾贴身跟随,不过职责所在,他的视线始终不曾离开过他的身上。
蓦地,树林里想起了一阵尖锐而嘹亮的鹰哨。
简云琛脸色一变,当即也顾不得礼数了,三两步走上前抄起傅仁的胳膊就把他往马车上带,可来人的速度更快,很快三四把把明晃晃的钢刀就砍到了面前。
简云琛一手将傅仁护在身后,单手提剑与来人搏斗起来,刹那间静谧无人的小树林变得热闹无比,一下子多了几乎两倍的人将他们重重包围,而围攻的中心正是牢牢护住傅仁的简云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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