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厌恶自己。这一个意识让他险些站不住，他没有想过当年那个趴在自己背上说要和自己过一辈子的女人会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眼神，单是一个眼神都让他有些承受不住了。
最后两人为了楚苏达成协议维持表面关系，这也是罗琼书能做到的最大的让步。
只是让他没有料到的是他们千方百计想要保守的秘密，楚苏早就知道了，这么多年来的隐瞒不过是徒劳而已。楚苏刚才的话无疑是往他心里最脆弱的地方插了一刀，插在他对罗琼书的愧疚上，随即从刀口裂出来的是那些年与罗琼书走过的点点滴滴。
楚苏说得对，他对不起的是那个为了他豁出一切的女人，他欠了她半辈子却没有为她做过一点补偿的事情，他只知道埋怨罗琼书的改变，却忽略了她所有的改变都是为了他的梦想，她因为他活成了他最不喜欢的样子。
楚业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将它深深埋在手心里，心里的悔恨让他无处可逃，闭上眼都是罗琼书以前的样子。
看着他难受的样子楚苏心里也不好受，不管楚业有多少错，他都是自己的父亲，他对自己的好是无可挑剔的，他的出轨不能成为自己恨他的理由；同样的罗琼书也不愿意自己变成这样，不然她不会和楚业达成共识，也许在罗琼书的心里更愿意他对楚业保留一个好父亲的形象。
“我对不起你和你妈妈。”许久后楚业低声说道，声音很干涩，伴着丝丝不明的低哑，“我没有履行好自己当初的承诺，没有照顾好你们……”他说着停了下来，喉咙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
“我原谅你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始终是我的父亲，这一点不会改变。”楚苏说道，“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守着家等你们回来的小孩了，没必要再因为我维持这样的关系，对谁都没好处。我不会阻止你和杨佳的事情，你们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也许以后也会有自己其他的孩子，而我也会有自己的生活……”
“不，不会。”楚业出声道，“你是我唯一的孩子，除了你……”
楚苏摇了摇头，“我不建议你这样，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没有办法让你抱孙子。”
他的话让楚业一僵，想起刚才两人在谈论的事情，还有等在房外的肖臣，此时的楚苏看起来很认真，没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样子，他安静了一会，哑着嗓子问道，“……你决定了？”
楚苏点点头，“决定了。”
楚业看着他，深吸了口气，“为什么会这样？他是个男人，你真的要和男人在一起吗？两个男人在一起你知道会面对什么样的压力吗？！”
“我知道。”楚苏点头，“你说的我都知道，也做好了面对的准备，对我来说所有外界的压力和舆论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我所考虑的不过是你和妈妈而已。”
楚业没有说话，但表情明显还是无法理解他。
“对不起。”两人对视了一会楚苏突然说道，看着楚业这一刻感觉沧桑的许多的面容说，“爸爸，对不起。”
“……”楚业哑然的看着他，对他的歉意有些动容，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作为儿子，我没有做到让你满意，所以对不起。”楚苏低下头低声对他说道，“但是作为伴侣，我必须对他负责，在我最孤单的时候是他陪我走过了那一段日子，长这么大他是唯一一个让我想要跟他过一辈子的人，我不知道我们这样能维持多久，但至少在他还愿意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不会放弃他。”
楚苏这种类似认错的姿态让楚业心里的难受又加了几分，他从小优秀骄傲的孩子，为了一个男人在他的面前低头跟他说对不起，心里干涩得厉害，但他无法去责怪他。
低低叹了口气，他伸手越过中间隔着两人的茶几，手掌覆在楚苏柔软的发顶上，“……不用道歉。”
*
随着开门声的响起，徘徊在门外的肖臣猛地抬头看向房门，正好看到楚苏打开门和楚业走出来，他连忙走过去，顾不得楚业还在后面就拉着楚苏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伤痕才放下了悬着的心，天知道他等在外面已经等得心烦意乱了，想着两人再不出来他就要闯进去了。
“放心吧，我没事。”楚苏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低声安慰他。
肖臣点了点头，松了口气，“那就好。”
楚业看着两人的互动，目光停在肖臣紧张的脸色上，虽然不想接受这件事情，但看到对方这么紧张楚苏他也就放心一些。
“楚叔叔。”肖臣注意到他的目光便松开了楚苏的手，转身向他问好。
“嗯。”楚业应了一声，看向楚苏，“爸爸回去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有空，记得回家看看。”
“好。”楚苏点头，准备送他下楼。
“不用送了，早点休息吧。”楚业制止他，挥了挥手便离开。楚苏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原本高大的背影竟然显得有些苍凉，让他不免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肖臣不知道他们具体谈了什么，但看两人这种情况想必不会愉快到哪去，他伸手揽住楚苏的肩膀，低声说道，“别难过了。”
“嗯。”楚苏低低应了一声，和他转身回了房。
楚业出到客栈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杨佳，她穿着一袭浅色的长裙，等在门口的青石路边，见到他出来表情明显亮了起来，露出明媚的笑容迎了上来。那一瞬间楚业有些怔愣，仿佛看到了大学时期的罗琼书，直到杨佳出声叫他才反应过来。
“没事吧？”杨佳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楚业摇了摇头，轻轻挣开了她的手，“你回去吧，我还有些事。”
杨佳一愣，心里有些不安，“怎么了？”
“没事。”楚业说了句，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随后拿出手机拨了助理的电话，“帮我订回Ａ市的机票，对，马上。”说完他便挂了电话，与杨佳相反的方向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晚上继续，大概还有一两章完结。
霸王票明天一起感谢，么么哒。
☆、第89章 微博
第八十九章
楚业回到A市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他站在机场出口看着夜幕下安静的城市。定定的站了一会后坐上等在一旁的专车离开。他没有直接回到罗琼书住的地方,而是去了自己另一处公寓，自从楚苏考到C市上大学后他就搬到了这边来住，并不是他想,而是罗琼书不再愿意和他住在一起。
这一夜楚业注定整夜无眠,只要闭上眼他就能回想起和罗琼书的过往,那些他们相爱相守过的点点滴滴；而楚苏的话也不停在他耳边响起,字字如利刃般挖割他的神经，提醒他这么多年来错得有多离谱，因为他自以为是的虚荣心,他失去了曾经想要珍惜一生的女人,不管他现在如何后悔，都于事无补。
好不容易熬到了早上八点,看着窗外已经完全亮起的天,楚业再也压抑不住，拿了钥匙便出门,驱车前往当初他和罗琼书还有楚苏一家三口居住的别墅。
一直到车子驶进车库楚业还有些恍惚，他在驾驶座上待了好一会才下了车，步伐缓慢的走进主屋的大门。别墅是三层楼的小洋房，是他和罗琼书当年买的第一套房子，对两人有着不一样的意义，所以即使后来房子另外买了好几处两人也没想过要搬离这里，让他没想到的是有一天是因为他的原因搬出了这个家。
站在客厅的门口，楚业环视着里面的摆饰和装扮，距离上一次回来已经好几个月了，再一次站在这里他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其实不是他不想回来，只是除了楚苏放假回来的时间以外，罗琼书并不希望在这里看到他。
“楚先生？”一声惊讶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他扭头看去看到站在厨房门口的管家陈阿姨。陈阿姨今年五十几岁了，在楚家做了二十年的阿姨，是当初罗琼书怀楚苏的时候在家政公司聘的，她也知道他和罗琼书之间的事情，所以突然看到他回来显得有些惊讶。
“陈阿姨。”楚业走进来叫了她一声。
陈阿姨应了一声，“您回来啦，吃过早餐了吗？”
“吃了。”楚业说道，抬头望楼梯处看了看，“太太在家吗？”
“不在，太太这两天住罗老爷子那，不过中午会回来吃饭，这不，刚才给我打了电话让我给她做点吃的。”陈阿姨说道，“先生中午也在这里吃饭吗？难得回来一趟要不.......”
“应该不在吧。”楚业摇摇头头，“我上去看看，你忙你的。”说完就转身上了楼。陈阿姨看着他上楼的背影叹了口气，对他和罗琼书的事情惋惜不已，摇摇头进厨房继续准备中午要做菜的材料。
上楼后楚业在主卧待了许久，他打量着与以往没有多大改变的卧室，最后目光停留在空白的墙上，那里原本挂着的是他和罗琼书的结婚照，不知道何时已经被取了下来。周边围着的小巧相框也早就没了踪影，之前关于两人的东西都被收拾得一干二净，没有那些能证明两人当初的感情的东西之后，他惊人的感觉这个房间空荡的可怕。
他走到床边停下，伸手拿起一旁柜面上的小相框，上面是罗琼书和楚苏的合影。照片上的罗琼书才二十来岁，怀里抱着不到一岁的楚苏，脸上的笑容幸福又温柔。他伸出手用指尖去触摸照片里罗琼书的笑容，心里不免有些难过，到底有多久没有看到她这种样子了，他怔然的看着照片的人，失了神。
“你在这干什么？”
不知道站了多久，一道冷凝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熟悉的声音让他猛地回头，看到站在卧室门口的罗琼书，在看到对方的一瞬间，他忍不住脱口而出，“书书......”
这一声熟悉的称呼让两人都愣了一下，不过很快的罗琼书就回过神来，她眉头皱了下来，冷声道，“闭嘴，别叫这个名字。”
楚业接下来的话被她的冷漠压了回去，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她。
“你来这里干什么？”罗琼书又问了一遍，看到他手中的相框后脸色又冷了几分，“谁允许你私自碰我的东西？放下。”
她的强势让楚业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将相框放回原处，起步往她走过去，“我过来是有些事情想和你好好谈谈......”
“我们无话可说，你可以走了。”罗琼书强硬道。
楚业有些无奈的看着她，温声说道，“琼书，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有些事情我们必须好好谈一下。”
“该说的当初早就说清楚了，没必要纠缠不清。”罗琼书说道，将半开着的门一推，侧过身让出一半的房门，“请吧。”
楚业站在原地没有离开，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罗琼书见状也不再说他什么，而是转身准备自己离开。
“琼书。”楚业出声叫住她，“我想说的是和小乖有关，他，已经知道我们的事情了。”
他的话让罗琼书脚步x然顿住，猛地转过身，有些无法置信的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小乖很早之前就知道我们的事情了，初三的时候他无意中碰到了我和杨佳......”楚业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看着她发白的脸上忍不住心疼，想要过去安慰她却又怕她因为自己更难受，
罗琼书因为他的话脸上刷得白了几分，她直直看着楚业，眼里的怒气沉得快要溢出来，“好，好！”她连退两步，伸手指着楚业，语气像是淬了冰渣一样，“楚业，你可真是够行啊！马上给我滚出去！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这里！”
楚业的心里也不比她好受多少，但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结果，他无法逃避。他往前走了几步，语气多了分恳求，“琼书，你别这样......我还有事情和你说，关于小乖的，说完我就走。”他想要跟罗琼书商量一下楚苏和肖臣的事情，既然楚苏已经决定了和肖臣在一起，那么他能做的就是帮他安抚罗琼书这一边。
“书房。”罗琼书丢下这两个字，转身离开。
*
书房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楚业把楚苏对他和罗琼书之间的看法还有楚苏与肖臣的事情说完后，罗琼书就沉默着没有再说话，她微低着头，黑色的头发遮住了她大部分的侧脸，使他看不清她现在表情。
“小乖的态度很坚决，看样子是做好了要和那个人过下去的决定。”楚业出声说道，“他过几天回来应该会和你说这个事情......”他停了一下，看了眼依然不说话的人，说道，“你也别跟他发脾气，终究是我们没照顾好他。”
“够了。”罗琼书抬起头，她吸了口气，“用不着你来教我怎么做，他是我的儿子，我知道怎么样才是对他最好的，现在话说完了，你可以离开了。”
“琼书......”
“我需要安静一下。”罗琼书撇过脸，“你走吧。”
看着她有些疲惫的样子，楚业也不忍心再刺激她，他知道自己再留下来不过会令她更生气罢了。他站起身来，看着半靠在椅子上的人，有种想要伸手去拥抱她的冲动，但是他不能，“照顾好自己。”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心中再有不舍，也只能转身离去，他心里很清楚，这一次的离开是真正的失去了，至于他和杨佳的事情，有些错误既然不应该存在，那就必须让它结束。
楚业离开后，罗琼书靠着椅背坐了许久，她抬手盖在自己的眼睛处，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是嘴角处几不可见的颤抖出卖了她的平静。
*
从滨城回到c市区后楚苏和肖臣又去了一趟纳兰章那里，和两个老人告别了才收拾东西准备回A市。让楚苏没想到的是他打电话告诉罗琼书自己明天要回去的时候，罗琼书竟然让他和肖臣一起回去。
挂了电话后楚苏握着手机愣愣的坐在沙发上，刚才罗琼书的声音很平静，让他听不出她有一丝的不高兴或者生气。
“怎么了？”肖臣洗完澡出来就看到他这幅样子。
“妈妈叫我明天带你回家。”楚苏说道。
“......”肖臣擦头发的手停了下来，看着他有些意外，“带我回家？”
楚苏点了点头，“她已经知道我们的事情了，估计是想见见你。”
肖臣放下手中的毛巾，走到他旁边坐下，将他揽进怀里，“你爸爸告诉她的？她生气了吗？”
“应该是的。”楚苏说道，靠在他怀里，“听起来不像生气，妈妈很温柔的，既然她叫我带你回去，那就证明她接受你了。”
“那意思就是我终于可以不用做地下党了？”肖臣笑道，他本来是打算和楚苏回A市的，但没想到能这么快见楚苏的妈妈。
“理论上是这样的。”楚苏点点头。
“这是一件需要庆祝的事情。”肖臣煞有其事的说，拿过一旁的手机开始啪啪啪的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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