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乎乎的狗崽子就像个毛绒线团似的,立刻从不知哪个角落里滚了出来,双眼亮晶晶、水汪汪的,委委屈屈地拿脑袋在君墨清脚边蹭来蹭去,控诉着自己刚才被吓到的遭遇。
君墨清笑眯眯地把它从地上抱起来,放到腿上,小黑乖巧地舔了舔他的手心。
“虽然你把小黑照顾得不错,但我也要把它抱回去了,原本就是为了在战玄不在的时候替你找点事做而已,如今战玄回来了,这小狗崽子也该功成身退了。”
晋王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随你。”
君墨清便一只手抓着小黑的前爪,朝着晋王象征性地挥了挥:“来,跟他告个别,好歹你这名字也是他取的。”
说到这里,君墨清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对着我说道:“正涵这取名的本事真是多年没有长进。当初正涵离宫建府,为了避免被一群老狐狸们拆吃入腹,便开始着手建立暗影和影卫,图方便给暗影取名直接用了数字,给你们取名便打算直接使用颜色。战青、战白也就算了,若不是我阻止,今日战赤就叫战红,你就不叫战玄,而叫战黑了。”
我万箭穿心。
尼玛我们的名字难道不是从高大上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来的吗?真相太残酷了我接受不了啊!
被揭了短的晋王斜眼瞥了君墨清一下,声音冷得像是冻成了冰渣子一样:“高正雍上了折子,今日父皇已下旨,命我禁足半月,算是避嫌。君师父再呆在我府上怕是不大合适,恕我今晚便要送客。”
“为师知道了。”君墨清苦笑了一下,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正涵,你逗弄起来,不如小时候有意思了。”
说完便拉着管家和老大一起出了门,临走时却又意味深长地回头对我笑了笑,开口道:“战玄,你该谢谢我。这次赌局,我可是赢了二百两银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Tommmmmm、阿真、子持年华、田下菲菲贼、字字锦扔的地雷~
☆、第64章 影卫夜谈会
君墨清走后,晋王好歹是给我找了张椅子坐下,又取了药膏让我涂在伤口上。
第一次告白搞成这样其实我有点忧桑,我都毁容了,以后是不是只能靠人格魅力吸引晋渣了?虽然装逼一直是我的强项,但我还是感觉鸭梨山大。
我一边忧桑着,一边把君墨清留下的那句话正着想了一遍,又反着想了一遍,发现老大好像也赌了我和晋王不能在一起……他自己又没钱,估计又要动我幸存的那点养老金。
于是我更忧桑了。
我心情不好,但晋王貌似心情很好。作为一个拥有行动派蛇精病斯基型人格的土豪,他认真贯彻了君师父的指示,当即就在大半夜,心安理得地把自家厨子从温暖的被窝和老婆的怀抱里挖了出来,叫人家做了十多碗燕窝粥要给我补补。
其实我觉得他比较需要补补——尤其是脑子。
十多碗啊,我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喝过这么多燕窝粥有木有,“凡事当有度,不及难成,过之易折,当如饮酒,微醉即可,多而伤身,当如看花,半开最美,全盛近凋”你造么!差不多就行了,我会撑死的你造么!
我拿着勺子久久无语,无语凝噎,纠结半天,终于小市民心理占了上风。虽然当初想着有钱了油条吃一根丢一根,豆浆喝一碗倒一碗,但真碰着燕窝粥了,我实在是下不去手。
你们看,毕竟我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喝过这么多燕窝粥啊——更不要说这些燕窝粥里包含着晋王难得的体贴、和厨子没有觉睡给我做饭的森森怨念了。
有谁曾经和我说过,好意这种东西,是需要被珍惜的。
我就作死地把所有的粥都塞下了肚,喝完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纯爷们。
晋王在旁边坐着一言不发地看我吃,等我吃掉最后一口放下了勺子,就眯着眼睛、语气奇怪地问我:“阿玄,你很饿?”
我:“……没。”
“那你为何把粥全喝了下去?”
我:……
“这些粥做法不同,我不知道你的口味,原本想叫你自己从中选一碗的……不过你既然喜欢,喝完了也没什么。”
我:……
这么重要的设定你就不能早点说出来吗?该坑爹的时候不坑爹,不该坑爹的时候乱坑爹!为毛,我为毛要这么努力?我特么是为了部落吗!我的胃都要跪了好么,我的玻璃心都要碎了好么。
我默默地把碗放回桌子上,以免自己一个忍不住就把这东西扣到某土豪的装逼脸上。可我一动就觉得肚子要涨破了,当年我吃自助餐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拼。
晋王却毫无所觉地轻轻笑起来,起身与我相邻而坐,伸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给我揉肚子,一边不动神色地将我拉入了怀中。
他的掌心带着体温,覆在我的腰腹之上轻描淡写地揉搓,热度隔着衣料渗透进来,四散着化开,所过之处,温暖酥麻,我不知不觉间便沉溺其中,恍惚间,才发现自己已经与晋王紧紧贴在了一起,两人之间没有半点空隙。
晋王近得能与我耳鬓厮磨,偏偏却在这个距离停了下来,他的吐息毫无阻碍地喷洒在我的后颈,缠绵而细致地一寸寸舔舐着我的皮肤,那感觉若有似无,却像野火一样蔓延开来,几乎燎原。身体几乎陷进他的心口,周围都是晋王的味道,生理性的水汽漫上眼睛,我的视野变得朦胧,晋王在我的耳边哑声道:“阿玄,舒服些了么?”
脑子一片空白,战栗感从脊椎骤然上升,我身体跟着一颤,立刻依照影卫的本能咬了下舌尖,将被吞噬的神智重新拉了回来,牢牢扣住他的手腕以免他继续动作,然而一张口,声音却掩饰不住地带着颤音:“主子……”
“唤我正涵便是,阿玄,你是不一样的。”晋王意犹未尽地吻了吻我的耳垂,顿了顿,还是放开我,有些遗憾地叹道:“你今日乏了,去睡吧。”
我当时脑子仍旧被浆糊堵着,迷迷糊糊地想:去睡?怎么睡?两个人一起睡吗?
于是就回过头,想去拉他的手。
晋王的眼中闪过一道流光,什么东西沉淀下来,压在眼眸的深潭之中,半晌,他才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般喃喃道:“你的身子太虚了,总该养上一段时日。下回总还有机会的。”
“阿玄。”他低头,在我的脸颊侧轻轻蹭了蹭,开口道:“你看,我们有那么多的时间。”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似乎只是在叙述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我们会在一起,在漫长的岁月之中比肩而行。
我们有那么多的时间在一起。
……
……
……那什么,只要我们别死得太早就行。
这么一想,我立刻就认识到了健□□活的重要性。
晋王说得挺对的,不能再这么熬夜了,这要少活多少年啊,我们的目标那必须是万岁万岁万万岁,千年王八万年龟有木有。
于是我当机立断就站起来,跌跌撞撞打算回自己房间睡觉。
“……”被冷不丁推开留在原地的晋王愣了一下,又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寒气四溢的笑容:“阿玄,你去哪儿?”
我老实地回答:“睡觉。”
晋王有点憋闷地沉默了一会,眼睛危险地眯起:“是么?可我忽然改了主意,你还是留在这里吧。”
……一会儿要一会儿不要的,你是磨人的小妖精吗?他这么磨人一定不是我的错。
我无奈地重新挪回来,在他旁边乖乖地坐下。
我们就开始聊天,开“夜间坐谈会”的节奏——我算是知道为啥我们两个之前这么大了,却还是单身是什么缘故了。
就这情商为零的行为模式,有人要才怪了,也就只能内部消耗了。
晋王慢条斯理地捧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道:“你可有什么想问我的?”
做影卫讲究的就是少听少说不问,时间久了这些东西就在我骨子里了,他忽然这么说,我就有点茫然。
“如非必要,我没有将心中打算说给他人听的习惯。”像是料到我的沉默,晋王嘴角轻轻上扬,带着点说不出的意味,似是怅然,又像是自嘲:“可你不问,我不说,之前的事或许还会发生。我不想伤你,可也不想委屈自己。”
不等我回答,他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据假扮你的那人所说,沐凡一伙同满月楼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次的事,满月楼楼主便是幕后之人。然而影卫们去搜查满月楼之时,那里早已人去楼空。满月楼楼主向来藏头露尾,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正容貌,因此这条线索暂且算是断了。
另一条线索,便是君师父从汾州带来的俞子夷。他如今已经投到了魏王的门下,似乎颇受重用,且时常出入满月楼。探子回报,楚达伦后来去找的也是此人。他们接下来,恐怕便打算借我那兄长的手来除掉我。父皇虽然对我兄弟二人不喜,却偏偏看重这个皇孙,这皇孙真出了事,必定不会对始作俑者轻轻放过。他天性多疑,现下没有太多动作,就是除我之外,同时也在怀疑高正雍。
我便利用他的这点多疑。到现在他们还不知道,埋在后院的那具所谓“战玄的尸体”,早已被我掉包。而高正雍毒害自己儿子的证据,也一件件地握在了我的手中。”
我虽然不清楚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但也明白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晋王要做的这些事,就算不对我解释,我也还是可以接受的。
“你觉得这些事都没什么?可惜我要做的不止这些。”晋王开口,云淡风轻:“若是没有这个儿子,高正雍手上就再也没有能与我相争的筹码,是以他虽然喂高云毅吃了药,却到底不敢下狠手。如今高云毅虽然发了烧,却并不危及性命,神智也尚且清明。这案子太小,又事关皇家脸面,想必会交给大理寺处理。而大理寺,是高正雍的地盘,我不好插手。
所以,我便索性也跟着给我这小侄子下点猛药,一方面将事情闹得大些,逼着父皇出手,将案子提到刑部去,另一方面,解药在我手里,高正雍想让自己的儿子活着,便该来求我了。”
我愣了愣,脱口而出:“……皇孙,高云毅,会死么?”
晋王扫过我紧抿的嘴角,一双凤眼微微眯起,冷笑道:“这就要看高正雍的了。他既然说我害了高云毅,那我若不真做些什么,岂不是很对不起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非鱼、珈珈酱、青流、雪伦、脑子一直不清白、刀具、小梓溪萌萌哒、叫我城主大人!、Tommmmmm、阿真、欸必唉亲们扔的地雷么么哒!
我考试回来啦。之前请假的通知放在了文案里,可能很多亲没有看到,对不起,我没有考虑周到呢,下次会放到文下的~
ps我完美地在脖子以上的地方刹车了有木有【大拇指】
☆、第65章 影卫有真爱
我直觉地感到,晋王是在试探我,看我的底线在哪里,看我会不会跟他翻脸。
多疑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作为一个皇室子弟,他腹黑,他全家都腹黑嘛,我知道的。
……可他也确实对我好,并且再也不可能对另一个人这么好了。
我知道自己应该快点表态。但从穿越之前,到穿越之后,我都只是一个普通人,还有点婆婆妈妈、优柔寡断。我有我上辈子积累的道德观念,不想把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牵扯到阴谋里来,如果这个孩子因为我们而死了,我会非常非常的难过——可是这份难过,与晋王的安危比起来,似乎也算不得什么。
说我伪君子也好,说我真小人也好,我没有办法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阻止晋王为了自己的性命而反击高正雍。
可我也没办法痛痛快快地对晋王说出“因为我喜欢你、不想你死,所以我会绝对地站在你这一边”这样的话……
成为影卫以来,我就一直陷在类似的困局之中,这个地方和我以前的世界不一样,光靠努力是不够的,我还必须踏着别人的血肉,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我不想,但我必须去做。
我首先是一个人,我有活下去的本能。我好不容易才拥有了第二次生命,我想要去珍惜。
晋王沉默地看着我,我也沉默地看着他。气氛格外的压抑,他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大。
我的脑子里闪过满清十大酷刑、老虎凳、弹琵琶、灌辣椒水……
所以晋王忽然站起来的时候,我条件反射地朝后面退了一下,却忘了自己身体还没好全,提不起力气,差点一头栽到地上去。
晋王眼疾手快地拉住我,我的后背撞上桌角,茶杯从上面跌落,与地面相触发出清脆的破裂声,在安静的房内突兀地响起。窗外昏星从树梢上吊了上去,烛光摇曳,有朦胧的树影就着鹅黄色的微光洒落在墙上。
晋王微微低头,长发从一侧肩头流泻下来,黑沉沉的瞳仁里藏了汹涌的波涛。半晌,他从喉头溢出一声叹息,这似有似无的叹气之后,又忽然像是不知从何说起一样,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俯□,把头埋到我的颈窝里,轻轻地蹭了蹭。
“你刚进府的时候,还是个孩子,我那时也是个半大孩子——可我们呆得,却都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从来都知道,你不愿意杀人,你对我谈不上半点忠心,你留在这里,仅仅是因为无处可逃,无处可去,我便觉得,你同我很像……但即便如此,我仍旧看不透你,似乎不论遇到什么,你都不甚在乎,你明明应当痛苦,却活得比谁都要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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