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印未往他处想,反正人就在医院看病也方便,直接挂了咽喉科,医生说他这是咽喉里长了息肉,必须得手术才能恢复声音,不然他这嗓子就废了。
薛印想了想先后给林海东跟薛里来去了一个电话,直接通知他们他下午要做咽喉息肉手术的事宜,他这人做事一向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
其实咽喉息肉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除了至少20天里不让说话外,其他的什么也不耽误。
就在薛印手术后的第二天,薛里来呼哧带喘的跑回来给薛印带回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爸,我没事了,黑森林跟宋宝儿要结婚了哈哈哈,太好了爸,我没事了哈哈哈哈。”
薛印听此话气的干瞪眼,无奈他刚做手术还说不了话。依薛印的心思,那孩子“既然”是薛里来的,要么留要么死,绝对不能落到外人的手里去。他从来都是如此极端个男人。
“爸,我知道你想跟我说啥,可这事像现在这样解决简直太完美不过了,我不知道宋宝儿怎么瞒过黑森林的,现在黑森林可高兴了,说他要当爹了,而且想也没想就决定娶宋宝儿了,爸,你听我说,我是这么想的,这样最好了,人俩本来就相爱,那天晚上就是酒闹的事儿,现在各自回归各自的角色,等他俩结婚的时候我给他俩包个大红包,多给点。”
不知薛里来是假天真还是真逃避,如此没有脑子的话也说得出口,薛印绝对相信事情的真相远远没有现在这么简单。可他也不愿意委屈了薛里来,那女孩好也好坏也罢,自己都不知道好好爱惜自己,糊里糊涂的就跟自己男朋友的好哥们睡一宿,也是自作自受。
现下这事儿这么做无疑不是雪中送炭,可这事儿总归不是这么个事儿,宋宝儿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如果不是薛里来的,让薛里来娶了她,自己儿子不值当,如果宋宝儿肚子里的孩子是薛里来,这会儿嫁为人妻了,岂不是自家孙子流落在外?薛印恼,挥着手让薛里来先退一边去,别搁他面前烦他。
“爸,我就说不能这么寸,我俩就一次,他跟黑森林都多久了,没准这孩子就是黑森林的,我最多对不起黑森林,睡了他媳妇一次,可这事就让它这么过去吧,这辈子都不带提一嘴的,就算那孩子是我孩子咱也当不是了成吗爸,谁养跟谁亲,我不养我跟他也不能亲。”
薛印又摆了摆手,他头疼的厉害,刚动过刀子的喉咙也不舒服,这会儿就想着赶紧到床上躺一会儿歇歇。
146 醒来
谁也没成想这件事儿就这么过去了,黑森林跟宋宝儿的婚礼举行的很仓促,不知道是因为宋宝儿的肚子太大了还是有其他原因,俩人只是把证领了,基本上等于没办,连席都没摆。
薛印这都是从薛里来的嘴里听到的,说是黑森林的家庭条件很不好,父亲早逝,孤儿寡母的到现在还挤在一间一共只有21平米的一屋一厨的房子里住,黑森林没屋,在厨房搭床睡觉。
就按照现下的婚娶来配备,黑森林还真就不好找对象,没车没房没存款,家里还吊着个身体不好的老妈子,谁能嫁给他啊?
如是想想,薛印也觉得可能自己太杯弓蛇影,没准薛里来只是跟宋宝儿有了那么一夜的露水姻缘,肚子里的那孩子十有八九是黑森林的,为的就是“奉子成婚”呗。
果然,事实证明黑森林跟人家女方在那玩先斩后奏,宋宝儿的老子从南方回来,这才得知自己的女儿不但被人搞大了肚子,居然背着他连证都领了?
这些也都是薛里来跟薛印学的,说黑森林被宋宝儿他爸差点没拿皮带给抽死,最后是黑森林他妈妈又下跪又磕头的才劝住了宋宝儿的老子,说事已至此,就算宝儿他爸把黑森林抽死也于事无补,不如就成全了俩个孩子在一块好好过日子吧。
对此,薛印的脑子里就俩个字——造孽!
薛里来许是心中有愧,越发对黑森林上心起来,总争着抢着为这人做点什么,时不时的就把人给叫到医院来,晚上随着薛印一大家子坐一块吃饭。
黑森林这孩子虎背熊腰人高马大的,那张黑面皮儿的脸真真跟病床上的阚飞有一拼。
小小子性格很开朗,进退有度又特会哄小孩子开心,反正除了小星星以外,小月亮跟小太阳已经完完全全的被黑森林给收服了。
这晚,薛里来牵着小星星的手把黑森林送到了住院部的楼下,返回来后薛里来特别正式的跟薛印商量:“爸,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我想把你名下在学府路那边的一处房产租给黑森林,其实我是想给他,可我知道他那人的脾气,所以我跟他说我租给他做婚房,这事我得跟你商量商量爸。”
薛印不能开口说话,对薛里来点了点头,表示他赞许这件事。都说女大十八变,薛印觉着男大也十八变,比起薛里来十三四岁时的离经叛道,现在的薛里来越长越乖顺,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随了谁,说好的时候特别好,不好的时候能气死个人。
“爸,谢谢你。”这么多年来,薛里来第一次跟薛印说话这么矫情,看得出,他有些小激动,“我没有你勇敢,真的没有现在就做一个父亲的准备。”
薛印其实是欣慰的,欣慰即使薛里来成长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家庭下,性取向还能端正,这简直出乎他的意料。
唇角上扬,薛印已经不想在像教训小孩子一样的来训斥薛里来,孩子大了就该放手让他去博,像雄鹰一样展翅高飞。
伸手搭上薛里来有着漂亮肱二头肌的手臂,用了力气的按了按,像哥们之间的互动一样,在告诉薛里来人都是在成长中学着成长,错的事情以后不要让他在发生。
一个好男人一定要有度量、要有担当。
谁也没有想到,阚飞就是在那天晚上睁开了眼睛,倒下去的突然,醒来的也突然。
他先是适应了病房里幽暗的光线,将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然后他转动眼珠,慢慢将病房里的一切纳入眼中。
接着,他感觉到了旁边的温暖气息,他微微动头,便一眼就瞧见了搂着一儿一女睡在他身侧的薛印。那一刻,阚飞的心都酥了,他觉得他还没有醒来,一切不真实的像在做梦一样。
他朝思暮想的薛印就躺在他的身边,平和的,没有棱角的,安静的躺在这里。
阚飞想伸手摸一摸他身边的薛印,却使不出力气抬手,只得一眼一眼的看过去。多么温馨的一幕,他的爱人,他的孩子······
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用那些华丽的辞藻修饰他在昏迷的这俩个来月中的意识波动。
就如同漂浮在大海上的一叶孤舟,不知哪个是现实哪些又是梦境,飘渺虚无,沉沉浮浮。
每天都能听见这俩个小鬼头叽叽喳喳跟哭哭啼啼的声音,每天都能感受到窗外阳光照射进来的光亮,每天这个房间里都充满了欢声笑语,可是突然他就听不到了薛印的声音,一天一天,一直没有在听见薛印的声音,所以他害怕了,所以他拼命挣扎着想睁开他的眼······
扭动着脖子,机械地变换了角度,阚飞看向薛印的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而后他的目光穿过薛印,落到了对面小沙发上睡着的薛里来与阚星辰的脸上。
他知道这三个孩子都姓阚,可为什么姓阚他不能确定,渐渐的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一点一点的回放出来。
阚飞记起了五年前,那个美好的夜晚,薛印骑在他的身上笑嘻嘻的对他说着酒话,说他给他生了薛里来······
喵呜——
老的快要走不动的金豹似乎也很雀跃,平日里它也像极了一只“植物猫”,从早到晚把自己窝成一个球儿,团在阚飞的枕头上睡着,悄然无息的,引不起所有人的注意。
这会儿它动起来,颤悠悠的从枕头上坐起身,弓着猫背伸舌头舔卷着阚飞的脸颊,一下一下不肯停歇。
阚飞的气息很平稳,他同样想伸手去抚抚金豹的绒毛,只可惜,他在这张床上躺了近乎俩个半月,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夜半,小月亮起夜嘘嘘,薛印被闹醒,像每一个夜晚一样,掀开被子,抱起小月亮下床走进盥洗室,然后把完了孩子在重新回到床上睡觉。
小太阳睡得香甜,已经有一年有余不在起夜上厕所,可小月亮到了现在还断断续续的有半夜起夜的毛病。
薛印把小月亮塞进了热乎乎的被窝,他披着睡袍站在床下,满目的温良,伸手扯着被角给一儿一女捻被角,完全想不到那旁的阚飞会醒来,也根本没有注意到那双在暗夜里晶晶亮的眼眸。
他收了手,回身去到薛里来跟阚星辰的小沙发前,轻手轻脚的把对在一起的沙发往里合了合,又把拖拉在地上的被子拿起盖回薛里来的脚上,拢了拢被子,给大儿子跟二儿子盖好。
端详了良久,轻声的叹息,然后这人摸着黑来到床头柜前,从那上面的烟盒里摸出一支烟,借着一缕幽暗的月光站在窗台下吞云吐雾。
突然记起了自己的喉咙才刚刚动过手术,薛印想了半天最终收回手,没有点燃被他夹在指尖的那根烟。
就那么保持着抽烟的姿势站在窗外那轮弯刀洒下的月辉中,极目远眺外面的雪色世界,让人难以琢磨他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
喵——
金豹的声音,在夜深人静的午夜显得格外突兀。
薛印一惊,这猫晚上从来不叫唤的。
扭脸,看不清阚飞的脸,只有模糊的一个轮廓。男人躺在那儿,极其的安静,一如往常。
喵呜——
金豹一声接着一声的猫叫······
薛印感到奇怪,三俩步来到床前,而后他无法相信的愣在原地,怔怔对上阚飞那双黢黑黢黑的眸子发傻。
时间仿佛被静止!
薛印无法说话,阚飞说不了话。
平静的氛围下暗藏着波涛汹涌的情潮,完全不用任何语言去表达、去倾述。
多么想叫上一声“大飞”!
多么想再喊他一次“大宝儿”······
良久,薛印终于有了动作,他又上前小半步,而后缓缓地在阚飞的床前蹲下身,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上男人那张染着岁月痕迹的粗粝五官。
瘦了!
瘦多了,有些脱相!
眼泪无声无息的流出来,薛印心中的激动难以言喻,如果大飞再也醒不过来会怎样?
所以再多的爱恨情仇都抵不过能让这人在鬼门关走一遭再回来他身边!
他不恨、不怒!
甩开那些不值得去让他花尽心思的情绪,只留着他的爱,等着这人醒过来好好的对他。
这世上没有化不开的误会,只有重新得到又不去珍惜的擦肩而过。
咿咿呀呀着哼出声,细若蚊蝇。薛印知道阚飞叫他不要哭,可泪水总是不听他的控制夺眶而出。
直到他泪流满面,才猛然想起什么,伸手指指自己的喉咙,在告诉阚飞他做了手术无法开口,后者会意。
之后,迅速的起身去翻找自己的手机,薛印竟激动的一点也想不起他昨晚睡觉之前把手机放在哪里了。
其实那支手机就在阚飞的眼底,被薛印搁在了床头柜上的茶缸后面而已。
乱无章法的想要抓着他的手机再一次跪到阚飞的床下,把他噼里啪啦打在手机屏幕上的一串字拿给阚飞看。
大飞,我有好多的话要对你说。你等我喉咙好了可以说话的。
阚飞眨眨眼,示意明白。
收回手,噼里啪啦的又重新打上一番话。
大飞,他们全都是你的孩子!
眨眨眼,目光黏在想要的脸上怎么也不肯移开,而后,他笑了,他哭了······
147 黑爸爸
来来回回十八年,中间夹着一个又一个误会与曲折,心酸的怎能不令人落泪?
纵然再多的委屈也抵不住这一刻的脆弱。
卑微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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