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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尔弗里格一边向前走，通过了那道雕琢精美的铜门，小声在蛇影耳边道：“瑞雅·珂兰兹是被拍卖的商品。”
黑色的斗篷下，蛇影的眼神暗了暗：“贩卖人口？”
“是的。”齐尔弗里格拉着他穿过一众乌泱乌泱的人群，在离拍卖台不远的地方找了两个空位坐了下来，“那个玩具店的老板娘常年做着拐卖女人和年轻男孩的生意，为的就是放到这种地下拍卖场所高价卖出。”
蛇影往台上看了看，立刻惊住了。现在在台上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从头上的兽耳和身后毛茸茸的大尾巴来看，应该是个狐族。此时此刻，舞台上诡异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将脸上斑驳的泪痕照得更加清晰，而女人蜷缩着抱紧了身体，娇嫩的皮肤上也充满了青青紫紫的伤痕，显然是经过了一番非人的折磨。
震惊过后是愤怒，以及对所有受害者的同情。蛇影面色不善地盯着那个一脸激动的主持人，斗篷下握紧了虫笛的手却越收越紧……
“你应该很反感这种地方吧？毕竟……你是大唐名门正派的弟子，还是五仙教的灵蛇使……”齐尔弗里格忽然说。
虽然十分气愤，但是蛇影并没有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正相反，他很清楚自己意气用事的结果：“我不会盲目冲上去给你造成麻烦的。”
“你不用担心麻烦。经过我们一闹，这种拍卖会估计短时间内也开不成了。我只是想说……如果你难受的话，我很抱歉。珂兰兹可能很久才能被带上来。因为她好像是一个最珍贵的拍品，需要用来压轴。”
就在此时，灵蛇使忽然感到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轻轻捏了捏自己。他地下了头去，才发现齐尔弗里格一直没有放开自己的手，而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想起来这个茬。
……………………
蛇影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
在一个多时辰内，他亲眼目睹了十几位浑身是伤的女人和少年被铁链子拴住手脚，然后又被粗暴地扔在台上，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贩卖。
齐尔弗里格一面注意着台上的动向，一面还要留意旁边这个人类的情绪。
说实在的，身为兽人，还是一个蛇族，他见过的黑暗，远远比这个地下拍卖场所能容纳的要多得多。但是他认为这是必不可少的磨练。如果他被某些兽人的恶心行径和无耻勾当给吓住了，那么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他根本没有活下去的资格。
再反观旁边这位“五仙教的灵蛇使”。听了他的故事，齐尔弗里格只能扼腕叹息——在他的世界观里，世界上最黑暗的事情，莫过于玄清霄蒙冤而被纯阳宫逐出师门，夏栖风为救情人不惜使用血蛊之术叛出万花谷，然后抱着自己都不相信的信念当安禄山的走狗，只为了那位大燕皇帝一句子虚乌有的“复活灵药”了吧？
他忽然想起自己在蛇后的宫殿看到过的一些关于人类世界记载的断章残篇。寥寥不全的几句话语中，人类时代的智者感慨道：“人类的世界充满了太多的黑暗，比起野兽尚且不如。”
遇到了蛇影，听完了他的故事后，齐尔弗里格深深地觉得，人类世界要比兽人的社会美好很多。
与某些兽人比起来，这位五仙教的灵蛇使，根本就纯洁得像一张白纸啊。
“好了，在场的诸位，前面的十九件拍品已经全部卖了出去，希望他们能让你们满意。”主持人那令人生厌的声音响了起来，“现在，让我们请出压轴的珍品，瑞雅·珂兰兹！”
蛇影和齐尔弗里格同时向台上望了过去。诡异的魔法灯光下，一位猫女被扯了上来。纤细的四肢充满了修长的美感，匀称美丽的腰身更是白皙得如同羊脂玉一样。尽管被镣铐拉得一个踉跄，她很快就稳住了身形，直起腰身站了起来，长发掩住了她的左眼。
和其他拍品不同，她并没有害怕，反而平静地沐浴在众人的眼光下，一点也没有惊慌失措或者尴尬。
看惯了绝望无助的眼神，那平静的眼睛却更能激起人们的毁坏心。彻底地毁掉她眼里的淡然，看着这张美丽的容颜梨花带雨……这份感觉，一定甜美得令人颤栗吧？
在主持人还没有介绍拍品并说出底价的时候，齐尔弗里格忽然捏了捏蛇影的手：
“不要离开我三米开外。”
蛇影点了点头。
“那么，就是现在！”
第十一章
“正如大家所见，瑞雅·珂兰兹是个绝世的大美人，但是单凭美丽，是无法让她成为最珍贵的拍品的。”拍卖师的声音带着恶意的微笑，在这漆黑的拍卖场，更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他微笑地环视全场，吊足了大家的胃口，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相信你们一定听过她的另一个名字——‘红’。”
“红？！那个杀了猫王的刺客？！”
“据说她偷了月神纹章石、凯勒帝国的藏宝图！！”
“还有梅斐尔祭司留下的圣典！”
“奈弗雷姆之主使用的长枪！”
不出所料，台下的气氛果然上升到了顶点，人们看瑞雅·珂兰兹的眼光瞬间都变得不一样了。一个美人可以用来玩赏，但是瑞雅·珂兰兹不仅是个美人。如果得到了她，就意味着得到了许多传说中的宝藏，而宝藏的意义远远大过一个美人！
主持人伸出枯瘦干瘪的手，狠狠地扯了一下珂兰兹脖子上的铁链。美丽的女人狼狈地摔倒在地上，四肢上的镣铐在白皙的肌肤上磨下了一圈红痕。
“瑞雅·珂兰兹虽然武技绝顶，但是她的身上套着缚魔锁，而每个缚魔锁都配有唯一的钥匙。在锁链未被解开之前，她是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好了，话不多说，请大家立刻开始竞价吧。底价为五万金。”
“六万！”
“十万！”
“我出十三万！”
“二十万！”
……
最后价格定在了一百二十三万。在拍卖师的锤子敲下去的前一秒，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头竟然笔直地脱离了他的身体，落在了地上！
这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头颅落地后发出了闷重的声响。那个倒下的主持人的身后，站着一个黑袍的男人。他对着整个观众席位张开双手，口中吟颂着什么。下一刻，原本平静的空气像是被激怒了一样，陡然化作犀利的风刃绞向全场。前几排的人没来得及躲，胸部以上的位置直接在风刃的绞杀下化作血肉的残片！
而他的身后则站着另一位穿着斗篷的男人。趁着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一把抓住了瑞雅·珂兰兹的手，带着她飞速冲向了会场的出口！
如果在场的都是人类，此刻大家一定蜂拥地跑向出口，然而这里的观众却都是兽人。他们不允许自己即将获得的猎物被这般突兀的抢走。
于是，短暂的沉默后，愤怒的吼叫声回荡在整个拍卖场。在愤怒的驱使下，许多兽人直接化为兽形，而剩下的则纷纷甩出袖箭等暗器，追逐着那个凌空飞跃向出口的人！
淬了毒的暗器闪着不详的绿光。凡是那男子在高处借力落脚的位置，转眼间都立刻插上了数支弓箭飞镖。飞掠而起的风扬起了他的衣角，隐隐可见黑袍下紫色的衣袂，正如现在在他脚下一闪而逝的紫色光芒一样！
……………………
五仙教的轻功本来就不像唐家堡、明教那样以“飞得高”、“摔得惨”著称，而珂兰兹浑身上下的镣铐也不是没有重量的。在这种情况下，抱着一个成年人在天上窜来窜去的蛇影差点就被那些不知何方飙出来的暗器打了下来。
还好齐尔弗里格在风魔法方面的造诣的确出众，几个大范围的法术便削减了许多兽人的战斗力，也将许多兽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蛇影虽然担心，却也无法回去救他。他用斗篷裹住珂兰兹的身体，单手扣她的腰，在即将被一个象族的蹄子踩到的时候滑进了拿到来时的出口。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几把刀不约而同地砍向了他！
灵蛇使微微冷笑：这样一个保密又重要的会所，岂能没有守卫力量？
虫笛一横，连续吹出几个高亢刺耳的音节。几道紫光随着他的笛音分别打向了黑暗中隐匿的侍卫，这便是五仙教的夺命蛊。他又立刻用千劫万毒手中的“千丝”触发了夺命蛊的毒性伤害，几个守卫登时没了性命。
解决完这些人，蛇影飞速抱起珂兰兹，趁着其他卫兵还没有被声响吸引过之前飞速地奔向出口。因为他之前已经来过一次，小地图上已经表明了这个密道的地图，也标明了那些代表守卫或者其他敌对人物的红点。
借着小地图的帮助，蛇影成功地甩掉了追击他的士兵，跳出了密道，把坐在藤条椅上织毛衣的胖女人和她的小孩都吓了一跳！
蛇影看着她，目光陡然一寒。电光火石之间，虫笛尖锐的末端已经点在了老板娘的咽喉上，而她的孩子们有的惊叫着躲在了母亲身后，另一些则横在蛇影面前。
“坏人，你不要伤害我妈妈！”
蛇影推开他们，冷冷地盯着那妇人：“缚魔锁的钥匙在哪里。”
胖女人浑身颤抖，却努力拉起一抹笑意：“客……客人……您在说什么呢……啊——！”
她的音调陡然拔高，因为尖锐的笛子已经在那层满是脂肪的皮肉上划出了血迹。
“你听着，我在逃命，因此没时间和你废话。你的身上已经下了蛊，如果没有我的解药，一个时辰……两个小时内，你的内脏会化作脓水，七窍流血而死。”
胖女人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白了，但她还是没有说话。
黑衣男子看了看她身边的孩子们，唇角勾起一个笑意，像是披着黑色斗篷的死神看着即将死去的魂魄：“等你死了，你的尸体中会爬出蜘蛛、蝎子、蛇和蜈蚣。它们会嗅着你同源血脉的气息，一点一点地蚕食他们的身体……”
“……在他们……活着的时候……”
最后几个字轻得如同叹息，然而孩子们却已经哭成一团，就连胆大的也难掩惊慌。胖女人冷汗涔涔地看着蛇影，终于开口：“放过我的孩子们。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告诉我钥匙在哪里。”
“钥匙……只有一个，在地下会所。如果想要斩断缚魔锁……只要杀了缚魔锁的主人即刻。”
“主人是谁？”
“科凯尔。他还在地下会场……”
蛇影点了点头，解了她身上的蛊虫，又扯下了她的外衣披风围在了珂兰兹的身上，运起轻功跳上了房顶，马不停蹄地向着西边赶去，等飞到了西边城外的树林里，他才把她放下：“你还好吧？”
尽管语气并没有什么起伏，却透出了一丝关怀，然而珂兰兹并不领情。绿色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这个将她从地狱里救出来的男人，珂兰兹淡淡地说：“你是雇佣兵吧？”
蛇影没有说话。
“呵……果然。这些天来，为救我而来的人要么是为了我的宝藏，要么就是想要拿我回去换赏钱。”珂兰兹讽刺道，“我是不会感谢你的。”
蛇影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取出了补天的笛子，几个冰蚕牵丝就拉满了她的血。
“齐尔弗里格大概会把那些人基本杀光的，应该也包括那个什么科凯尔。到时候你的链子就可以松开了。”蛇影没有隐瞒齐尔弗里格的名字。反正能用风系魔法大杀特杀的整个大陆也没几个，除了齐尔弗里格其他人都是不闻世事的，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勇闯地下拍卖会。
“哦？斯诺克？那个著名的雇佣兵啊……你们让我继续保持这种无力反抗的状态，不是能更好地完成任务，把我送到盗贼联盟的手里吗？”
蛇影对她的态度感到十分困惑：“盗贼联盟发布这个任务是为了救你。”
“呵……救我？他们分明是想把我抓回去严刑拷打，让我说出宝藏的下落。”珂兰兹低下头，打着卷的棕发遮住了她的眼睛，“与其把我带回去，还不如把我卖给那些拍卖会的人。至少那些酒肉罐子只是想要和我睡觉而已，我有很多种方法让他们解开锁链，恢复力量。”
蛇影觉得有些犯难。如果盗贼联盟“救”她回去的最终目的是折磨她，那么自己是断不可能助纣为虐，将这个浑身是伤、毫无反抗之力的女人送回龙潭虎穴。但是，如果不送她回去，齐尔弗里格的任务就会失败。难道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他想了想，很认真地说：“反正最终你的锁链会被解开的，而我们并不知道这个锁链会限制你的力量。因此，你可以假装跟我们回到盗贼联盟，然后随你怎么做，反正你恢复了力量。”既然他们是以“救人”的名义发布的佣兵任务，那么看到被救的目标无碍，自然不好继续追究责任。
珂兰兹震惊地抬起头，目光重新锁定在蛇影的脸上，像是才认识这个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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