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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朗台伯爵阁下——司泽院蓝

时间:2014-11-30 20:08:31  作者:司泽院蓝

书名:葛朗台伯爵阁下
作者:司泽院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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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夏尔从拉雪兹神父公墓出来的时候,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走路的步伐和姿势也都和他平时一样。但苍白如纸的脸色、略微红肿的眼睛以及上臂佩戴着的黑纱,无一不说明了他还没有从丧母之痛中恢复过来。
  天空阴沉沉。早春的寒风沙沙地掠过松树梢,里头还带着冰冷而厚重的水气,让人疙瘩直冒。但只穿了简单三件套、甚至还没系领巾的夏尔却毫无感觉似的,穿过重重叠叠的雕像、光秃秃的树木和各种式样的十字架,沉默而目不斜视地走向墓园大门。
  墓园门口停着稀稀拉拉的几辆马车,边上都站着一个仆人。他们都穿着目前巴黎城里最符合他们身份的衣服——一件深色的双排扣长风衣,腰部收紧,下摆褶皱宽大;至于衣料如何,那就要看他主人给的薪金如何了。当然,马车的豪华程度更能体现他们主人的地位。
  安托万正站在其中一辆挂着帷幔的厢型马车边上,脱下手套呵气取暖。他还不到三十,在注重面子的葛朗台家已经服侍了近十年,看起来还能算年轻。只是,他现在每次往里头扫的时候都是很快的一眼,一副很想看到自家少爷出来、又对这地方发憷的模样。
  圣母玛利亚!夫人对小少爷一向疼爱有加,前些天病逝,小少爷悲痛过度、以至于晕厥也是可以预料的;但为什么小少爷醒过来以后,就好像变得难以揣测起来了呢?换成是以前,绝不可能一个月内来这地方三五次——实在是瘆得慌啊!
  好不容易,林荫道拐弯处转出了一个人影。安托万一眼就认出那正是他家金贵的小少爷,急忙把手套戴好,再往前两步,垂手恭立。
  夏尔远远地就看见安托万在呵手跺脚,心知他这仆人有些不耐烦了,但没点破。只是在上马车的时候,他说了一句:“从万神殿区走。”
  “好的,少爷。”安托万恭恭敬敬地答应了,心里松了口气。真希望少爷不要再来了……
  马车骨碌碌地响起来。十九世纪初的巴黎交通绝不能和现代比,颠簸感不至于厉害,但也很明显。还好车厢里布置十分完美,每样东西都可谓奢靡,减少了不适感。
  夏尔靠在两个精致的刺绣软垫上闭目养神。
  他原本以为,他的生命就终结于一场空难。结果,却是变成了另一个夏尔?他该庆幸他精通四门外语、不至于一醒过来就露馅吗?
  这种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但他向来务实,想不明白的事情就直接放置play——反正这方面不是他的专长。其余的事情,比如倒退三百年,又身处法国,都不是问题!难道他换了壳子还能坐视自家破产?
  没错,夏尔从葛朗台这个姓氏里得到了启发。他记得非常清楚,葛朗台是世界四大吝啬鬼之一。但也不能否认,葛朗台是个非常精明的商人,在投机倒把方面实在是一把好手。
  至于其他的,他的印象就没那么深刻了——好歹他也是被人称作著名企业家的人,注意力怎么可能集中在爱情故事上?
  只可惜,他同时也知道,他穿成的是这个千万富翁葛朗台的侄子,那个注定要破产、并且抛弃他极其富有的继承人堂姐、转而去娶了个背了一身债的丑女的蠢堂弟!
  但人生赢家夏尔表示,对付不了飞机失事,这也就算了;一朝穿越,难道他会连赚钱的看家本事都忘了吗?
  女人先不说,但被人害得倾家荡产?那也得先问问他答不答应!
  想到这里,夏尔睁开眼睛,侧身撩起车边的帷幔,扬声吩咐道:“我改主意了,安托万,去交易所。”
  “……啊?”正赶着两匹马的安托万这回真的震惊了。交易所?少爷喜欢去的地方难道不是只有那些名流汇聚的高级沙龙?“少爷,您……”他迟疑着想说什么。
  但夏尔不打算解释。“反正也不远。难道你突然忘记了路怎么走吗?”
  这话语气温和,但安托万鼻尖上沁出了冷汗。“当然不,少爷。”然后他调转马头,朝着另一边方向而去——他们家少爷肯定受刺激太大,以至于脾气都变了!
  从塞纳河的桥上过去,没多久就能看到巴黎交易所仿帕特农神庙的一排灰色立柱。还没到上午的闭市时间,门前路口人来人往。
  夏尔下车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形,不由得微微扬眉。说句实话,这地方他来过很多次,熟悉得很;现在看起来,除了交易所本身,其他地方变化都很大。但只要里面的东西不变,就没有任何问题……
  “少爷,您要进去吗?”安托万小声问。在这里进出的通常都是巴黎的大人物,他自觉地控制了音量。
  夏尔想了想,觉得还是循序渐进比较好。原身是个24K纯的不学无术,要是他变得太快,容易被他爹怀疑。“算了,你去帮我叫下父亲,我想和他说两句话。”连个电话都没有的时代,借口不要太好找!
  几分钟后,安托万就跟在一个中年男人身后出来了。这男人中等个儿,相对壮实,通身气派,边上不少人纷纷主动给他让路。
  这正是维克多-安日-纪尧姆·葛朗台,夏尔他爹。他白手起家,现如今已经是巴黎的一个区长,众议院议员,兼任国民卫队上校以及商务法庭的法官,同时还经营葡萄酒批发生意。这职位换算一下,差不多等同于帝都区长、全国人大代表、帝都军区上校、帝都中级人民法院法官以及分区葡萄酒代理经销商的加和。
  毫无疑问,葛朗台家不仅跻身于巴黎上流社会,还可以说是举足轻重。但现在越风光,破产那天就越悲催。
  “夏尔!”纪尧姆看见自己唯一的儿子,小步从台阶上快走下来,“你怎么来了?”他看向儿子的眼神温柔至极,无论是语气还是态度都完全可以用溺爱来形容。
  “父亲。”夏尔点了点头,嘴角微微翘起来。“我刚从没什么事情,所以想过来看看父亲在做什么。”
  这本是很普通的一句话,但纪尧姆一瞬间眼里就出了泪花。他们夫妻感情甚笃,妻子病逝,他非常伤心。儿子更是因此病了好几天,都烧糊涂了,嘴里还喃喃着妈妈。作为一家之主,他必须承担起所有责任。现在夏尔好起来了,甚至还主动地关心他,他哪里有不高兴激动的道理?
  慈父多败儿啊!
  夏尔没忍住在心里嘀咕了这么一句。疼孩子过了度,绝不是件好事。但他面上一点也没表现出来,只不动声色地道:“您的事情似乎还没有做完……我是不是来得不太合适?”
  “不不,一点问题也没有!”纪尧姆立刻否定,同时更高兴了。虽然夏尔大病了一场,但病好以后却比之前显得更孝顺贴心了!“我突然想到,你今年也要成年了。如果你以后还想来这里,大可以跟着我一起。怎么样,夏尔?”
  夏尔愣住了一秒——他的确想要介入葛朗台家的事务,但他还没说出口啊!“如果父亲觉得这可行的话,我当然没有问题。”他假装客气。实际上他想的是,有求必应,没求也应,纪尧姆溺爱孩子也不能全算作缺点嘛!
  纪尧姆本只是一时情绪激动脱口而出,说完立刻就后悔了——他还不知道夏尔?恐怕这个儿子对指甲刀、马鞭或者衬衫硬领的兴趣都比对债券大呢!可就在他想找话圆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夏尔点了点头,不由得比之前还震惊。他这儿子突然想要奋发向上了吗?
  就在这时候,边上突然有人插话进来。“议员阁下,都快闭市了,您还在这外面站着做什么呢?”
  两个人同时转头去看。发现说话的是个花白胡子,眼里精光闪烁。花白胡子身边还有另一个人,年纪身材和纪尧姆相仿。如果说纪尧姆长了一张和气脸的话,这个就显得有那么点尖嘴猴腮的意思。但不论是哪个,都很眼熟。
  “噢,洛甘,苏歇!”纪尧姆认出了自己的商业经纪人和公证人,之前的那点疑惑就被忘记了。“来这里,我正好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们!夏尔很快就要和我一起来交易所了!”
  夏尔站在一边,敏锐地注意到这两人的反应——目光一闪,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现在会不会早了点?”洛甘,也就是花白胡子,说,“夏尔还差几个月才成年呢,你就这么心急?”他这么说的时候脸上带着笑,使得抱怨语气就像是玩笑。
  “也不是这么说,夏尔毕竟是唯一继承人,早点学没坏处。”苏歇这话似乎在反驳,但很快话锋一转:“这肯定是你的意思吧,老伙计?”
  纪尧姆两手一摊。“这次你可猜错了。”他关心地看了看夏尔,确定儿子脸上没有任何不愉快的意思才说了下去:“顶多一半一半!”
  洛甘和苏歇飞快地交换了个眼光。真的假的?像夏尔这种只对让自己更时尚有兴趣的少爷,真的愿意开始接手纪尧姆的部分事务?如果是真的,摆平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少爷岂不是是糊弄纪尧姆更容易?
  这怀疑以及随时而来的窃喜不太明显,至少纪尧姆没发现。但一直注意着的夏尔看了出来,不由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这两个家伙,未免高兴得太早了吧!真以为他只是只小白兔吗?
  就在这时,又一辆马车在交易所前的小广场上停了下来。那声响让四个人都转过头看了一下,然后就发现这实在很有必要——
  因为车上下来的那个褐发男人是维克托·拉菲特。
  他今年不到三十岁,但几乎所有巴黎人都认识他。因为拉菲特是众议院议员,法兰西中央银行总裁,同时兼任欧洲最大银号之一佩尔戈银行总裁,全国商会会长,最后还是国王路易十八面前的大红人!
  这样的人,夏尔之前当然听说过。但在这亲眼看到的几秒钟时间里,他莫名地产生了一种危机感:既生瑜何生亮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背景参考十九世纪的法国。因作者工科出身,另外这只是个YY的故事,所以虽然作者会尽量查资料,但是它依旧不是历史。历史考据党现在就可以叉了,这样大家都会愉快。
  主角穿越前是个成功商人,不动声色的精明是必然的,但不至于为了钱丧心病狂。CP强强,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清水。其实这就是个攻受一起成为巴黎乃至法国首富的爽文~~
  另,时代原因,请勿用现代三观衡量文中人物。
  要说明的暂时就这些,以后想起来再补充。
  


☆、第 2 章

  和四个人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他相反,维克托·拉菲特往交易所台阶上走了两步才注意到夏尔他们。这倒不是因为他目中无人,而是因为他习惯性地打量四周,目光刚转到这边。只略略一扫,他就发现了一个本不该在这里的公子哥儿,眉梢微微动了一下。
  从前几年拿破仑退位、波旁王室重新上台的巨大浪潮中挺过来的人都算得上是聪明人,懂得在这种乱世中最大限度地保存自己。所以,纪尧姆能保持他的职务不变,已经可以称作嗅觉灵敏,实在不失为一个精明成功的巴黎名流。
  但相比之下,纪尧姆的儿子夏尔,就和所有沉迷在巴黎纸醉金迷生活里的人一样,关心的永远是衬衫的流行趋势、漂亮情人的喁喁私语,以及任何一种能使自己显得更阔绰更帅气的方式。他不会关心供给他挥霍的钱是从哪里来的,这问题还不如背心镶水钻还是用云纹缎更让他费心。
  想到这里,维克托就不再考虑了。毕竟以他的地位,葛朗台无论如何都影响不到他。这件事在他心里被归类成了背景资料(葛朗台家要么多撑几年要么更快败落,后者可能性更大),并没有一探究竟的意图。
  “您好,拉菲特先生。”纪尧姆迎上前,恭敬地打了个招呼。
  维克托的各个头衔都如雷贯耳,他又和这位大人物不太熟,所以没有选用议员阁下或者是行长阁下这样的称谓,而是挑了个中规中矩的。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位年轻有为的先生不太喜欢奉承话。
  “葛朗台先生。”维克托点头致意。他注意到了纪尧姆的用词,也注意到了纪尧姆把夏尔带了过来,心里不由得有些玩味。他听说葛朗台夫妇极其溺爱独生子,如今一看倒是不假。
  纪尧姆觉得对方心情还不错,似乎也不赶时间,赶紧把儿子拉得近一点。“您之前大概还没有见过,这是我的独子夏尔。”就算只能说两句话,混个认识也是好的!
  “您的大名如雷贯耳,让我十分倾慕,拉菲特先生。”夏尔微笑道,主动伸出手。虽然维克托身上有种让他浑身起毛的感觉——遇见对手的战栗感——但这并不影响他社交辞令的发挥水平。再者说了,以他们现在的差距,识时务才是最重要的。
  这话说得圆滑,语气里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不卑不亢,甚至连一点紧张感都没有。是真的很镇定,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直到这时,维克托才仔细看了夏尔一眼。一头漂亮的栗壳色短发,眉眼精致漂亮,皮肤柔软白皙,一看就知道是富家子弟;外套是银面天鹅绒的,袖口有丝线绣制的图案;一条短短的怀表金链从口袋里伸出来,另一端固定在一个扣眼上;灰裤子的扣子开在裤腰两边,线条笔直利落。灰色手套、黑缎领带和麂皮靴子相得益彰,看起来风度翩翩。
  总而言之,打扮还算雅致,但相比流行风尚,却显得简单了。
  如果说这只说明了夏尔改走相对不修边幅的潇洒路线的话,眼神和姿态也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至少维克托之前从未见过这样的事——哪个第一次见面的年轻人能毫不闪躲地迎上他的目光,就好像他们其实是对等的身份?
  “幸会。”维克托伸出手,嘴角噙着笑。“人们形容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口头禅怎么说来着?”他看向一侧的纪尧姆,“最可人疼了,是不是?”
  其实这真的是一句流行的夸奖,但问题在于夏尔不是原装的,听这句话总觉得哪里不对。至于纪尧姆,他敏锐判断出维克托产生了一点兴趣,赶紧回道:“您可别夸过头了,他这才安下心,准备以后开始来交易所呢!”
  “噢?”维克托用一种略微上扬的好奇语气掩饰了他真正的惊讶。“夏尔已经成年了吗?”
  “还没,不过也就几个月的功夫。”纪尧姆回答,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夏尔出生在夏天,他已经开始为这个二十一岁成年生日做准备了。
  夏尔对无时无刻都不忘炫耀自家儿子的老爹无力了。原身以前是有多不长进,才让他爹现在逢人就宣扬一下根本还没开始做的事情啊?
  一边等着的洛甘和苏歇也终于找到了插嘴的机会,顺着纪尧姆的意思拍了两句,转而再问维克托到交易所来有什么事情。要知道,交易所里的消息都有专人负责通知维克托,他平时根本不必亲自前来。
  “啊,这提醒了我。”维克托露出一副刚想起来的表情,“我还有几份合同要签。如果不介意的话,先生们,让我们换个地方再谈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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