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孝民皱眉道:“自然不会,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长辈君王,我为何要与他下跪?”
“恩,这还差不多,若是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就来丁班来找我。”
林孝民忍不住笑起来:“你为何要帮我?”
贺子翔:“不为何,小爷高兴,自然就帮了。”
林孝民微笑道:“谢谢你。”
贺子翔脸色一红挠挠头道:“咳……举手之劳,何足牵挂。”
林孝民扑哧一乐:“那是何足挂齿。”
贺子翔吐吐舌头做个鬼脸伸手揉了揉林孝民的小脑瓜。“前些日子怎么不见你。”
林孝民脸色一暗道:“我……姨娘去世了。”
贺子翔突然想起他是个庶子,姨娘便是亲娘。看着落寞的小孩,觉得自己问错话了,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得道:“你,节哀顺变。”
林孝民吸吸鼻子道:“无事,姨娘活着的时候盼着我能出人头地,所以我要努力学习,将来必定要做出一番作为,让姨娘能安息。”
那孩子说出这番话时双眸发出的神采简直把人吸进去了。贺子翔慌忙的撇开头,心突然一跳。有些人有些事一瞬间足矣。
***
这阵子大理寺没有什么案子,张睿每日除了自己看看往年的案子便是段箫白锻炼一□体,段箫白倒是对他的擒拿招式很感兴趣,学了几招居然比张大队长前世打的还要漂亮,张睿气的吐血,果然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日如往常一样,在大理寺中正在看一本隆兴六年的案卷。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哪怕是见过前世各种重大案件的张大队长也差点顶不住了。
案子发生在隆兴六年四月,江南地区遭遇百年难得一见了干旱,连续三个月不见一滴雨,草木不生,百姓把树皮扒尽开始吃种粮,一旦吃了种粮便是断了后路,谁知雪上加霜旱灾还没过,又来了蝗灾,所到之处草木皆尽,百姓们活不下去只得向关内涌去。可到了德州,德州知府下令封城,禁止流民继续向北去。几十万流民饿死在德州城外,一眼望去饿殍遍野。饿的实在受不了了,居然易子而食,让人闻之嗟叹。
后来永州知府艽永含泪上折子以血为书:“散吏驰驱踏旱丘,沙尘泥土掩双眸。山中树木减颜色,涧畔泉源绝细流。处处桑麻增太息,家家老幼哭无收。下官虽有忧民泪,一担难肩万姓忧。”
皇上知道后大怒,连斩五州知府,下令拨款五百万两银子赈灾,银子是拨下去了,可经过一层层剥皮,最后到百姓手中时不过一人半贯,连一斗米都买不来。最后民起□□差点颠覆了大周。
张睿不禁唏嘘道:“水旱为灾,尚多幸免之处,惟旱极而蝗。数千里间,草木皆尽,或牛马毛幡帜皆尽,其害尤惨过于水旱也。”
事后农民军被镇压,经手过这笔银子的大臣,上至诸枢密使、三司使、御史大夫六部中的吏部、礼部、户部尚书共计二十四名朝廷重职官员全部惨死……而且大理寺全部以自杀结的案上报给皇上,这就是隆兴六年清洗案。
放下案卷,张睿揉揉脑袋,全部自杀?!开什么玩笑,那些大官恐怕是两方博弈后的牺牲品罢了!若不是如此,大理寺怎么可能以这么可笑的借口结案。突然想起周隐那日在他耳边说的话“树欲静而风不止……”
“张公子,大人叫你去他书房。”
张睿点点头,伸了个懒腰,看看外面天色已经有些发暗了,心中暗道:这么一本案卷居然看了这么久,看完真是惊心动魄,若是放在现代,反腐倡廉妥妥的。
去了张大人书房,见张耀之和江硕正在下象棋,张睿一看来了兴致,摩拳擦掌的走过去看两人开始下棋。
不得不说张耀之下棋如做事,雷厉风行,细微之处又见真章,每每江硕吃了他一子,他便要了两子回来。而且善用马,双马架炮直把江硕连连败退,最后江硕无奈道:“我与大人下了这么多年象棋就没赢过,张小友来试试。”说着起身让了位置。
张睿道:“那晚生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张耀之笑道:“你瞧他,看来象棋下的不错,老夫便来会会你。”
张睿执红子,张耀之执黑子,红子先行。张睿微微一笑,直接炮打马。
张耀之一愣……这,这这哪有这么玩的!不按套路出牌啊!挪车吃炮。
张睿见他上钩,又来一次炮打马。
张耀之直接无语了……老夫就双马玩的流,你把马都给我打下去了这还怎么玩?!顿时老脸臭的跟黑锅底一样。
江大人抱着烤红薯坐在两人旁边,看着张睿这番出其不意,直哈哈哈大笑,年轻人果然敢走他人不敢走的办法。
最后张耀之惨胜收了棋子道:“后生可畏啊,你今日是遇上我了,我善用双马,你起炮打我马,若是换个人,你用炮换了马可就没这么好运气了。炮子出棋速度远快于马,你失了双炮便失了势,明显吃亏。剩下的棋子双车无根,难以取胜啊。”
张睿拱拱手笑道:“此局是专为大人设的,我若开局不打掉大人的马,以晚生的水平想要取胜更是难上加难。”
张耀之指指张睿朝江硕道:“看见没,这一肚子心眼都用到老夫身上了。”说罢二人哈哈大笑起来。
“今日叫你来还有别的事……”张大人收起笑容,捋了捋胡子。
张睿正色道:“不知大人有何事要说。”
张耀之道:“你去通州的行程可能有变,今日宫中传来消息。通州知府上下三十七口被灭满门,无一生还……”
张睿决定脑袋“嗡”的一声,双耳轰鸣,身体晃动了一下才站稳颤声道:“怎么会被灭门?!”
张耀之叹气:“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据说是与当地的匪患脱不了干系。毕竟是五品的朝廷命官,皇上知道后大怒,准备派兵前去剿匪,正好你一路跟去查清这宗案子,接任通州知府。”
张睿:“何时启程?”
张耀之:“军队可能先行启程,你不用着急,下月月末走,过几日任命圣旨就下来了,这几天你缺什么赶紧补办,通州不比京都。若是银子不够先在我这拿,皇上应该也会有封赏下来。”
张睿道:“多谢大人。”
张耀之摇头道:“有何好谢的,这地方别人躲况且来不及,我却把你举荐道此地,如今想想真是后悔!”
张睿苦笑:“此地虽然不好,却也算不得太差,边关战乱十室九空,若是去了那晚生才是真的欲哭无泪。”
张耀之拍拍他肩膀:“难得你还有心情打趣,我听到通州知府被灭门后心底一直不安,你若不想去我便去求皇上,哪怕把你留在大理寺做个七品的小官也比丧了命强。”
张睿急忙道:“大人不必如此,如今通州之地,被草寇霸占州府无人,民众在水火之中,已经成了国中之国,晚生不才,愿意去试一试。”
张耀之:“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准备吧,老夫定会尽我最大能力保全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就一更了
这两天写小说写到半夜一点多,早上六七点就得起来开店
精神有点跟不上,昨天跟人做牌子电钻差点打手上。
歇歇,以后周五周六周日双更,其他时候日更尽量粗长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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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农历三月春闱开始,春闱分别九日、十二日、十五日,每次三天,共九天。
一大早林孝清便跟着林孝民坐马车送他来考场。马车刚停稳,林孝民掀开帘子倒吸一口冷气,只见人山人海的考生摩肩擦踵。
林孝泽:“哥……我”
林孝清拍拍他肩膀道:“不用担心,正常发挥就好,今年若是考不上,再过三年也无妨。”
林孝泽点点头,脸上还是忐忑不安的朝人群走去,四下看了看没找到蒋泰和仲昕他们。越往前走拎着手里的篮子越觉得沉甸甸的快拿不动了,这是林夫人几天给他准备的,笔墨纸砚,糕点饭菜,还有一只桂香楼的熏鸡……林孝泽双手被汗浸湿,只觉得眼前灰白一片。
回头看了一眼哥哥,见他正在跟一个同僚说话,可能提到他便朝这边看了一眼,笑着点点头。林孝泽也点点头,手里的汗越来越多,脑袋突然蹦出一句话:不考了……不考了……不考了!林孝泽趁着他哥不注意的功夫挤进人群,把手里的篮子悄悄扔了,转头朝一条巷子里跑去。
林孝清还在同人聊天,再回头看时已经见不到人,考生一个个进了考场。林孝清笑笑,自己这弟弟不知这次会考成什么样,即便考不好也没事,他的性子本来就不适合入朝为官。他只要安心当他的林家少爷别惹出什么祸事就行了。想罢转身朝马车走去,上了车离开考场。
林孝泽蹲在巷子里脸色苍白,双手握着拳头,闭着眼不知如何是好,爹爹若是知道了会打死他吧?!死就死吧,也比去考的狗屁不是强……起身拍拍衣服,朝旁边的酒肆走去。
***
这日张睿和韩叔正准备出门采买,没有几日就要去通州了。韩叔听说这么着急要走既唏嘘又害怕,暗地里想了好久,少爷年纪才这般小,怎么皇上就能让他当知府呢?!然后又听说通州那地方根本就没人愿意去,穷山恶水还满山的匪寇,简直是不能再坏些了。
韩叔:“少爷……咱非得去那吗?不如跟三表少爷那般再读三年,考个京官,品级低些也比这穷乡僻壤之地要好啊!”
张睿笑道:“韩叔,如果我不去那还要继续借住在林府吗?”
韩叔一僵:“这……”
张睿:“也不能长期借住大理寺啊,我与大理寺卿无亲无故的,他能这么抬举我,我若再不识抬举就太混账了。”
韩叔道:“少爷说的是,老奴眼皮子浅了。”
张睿:“韩叔,有时人活着并不能随心所欲,既然无法改变不如坦然接受,况且那通州也不是狼穴虎口,只要我们小心一些熬过三年,没准守得云开见月明。”
韩叔叹口气:“但愿如少爷所说吧,衣服还要再买些吗?我瞧着少爷该添几件春衣了。”
张睿:“衣服就先不添了,到了通州再添也是一样,记得备上些冻疮药,你这冻疮以后每年都会犯,到了那偏僻地界再想买就买不到这么好用的了。”
韩叔笑道:“哎,记得了。”
二人买了一上午,大部分都是笔墨纸砚和书,还有不少的日用品。说起来古代男子比现代人要重视仪表多了,单从这个发冠来说,就分了十多种,张睿虽然没加冠,但发簪也买了许多,各种场合要求都不同。
到了中午二人决定在外用餐,随便找了家小酒肆,要了两盘菜。
酒肆人不少,来来往往不少人都在聊着春闱之事。
张睿伸手这么一算,今日正好是春闱第一日,想必孝泽今日也应该参加了,不知道能不能考中。蒋泰仲昕他们就不必说了,父亲都是大官,他们也争气,将来必定是官运亨通。
二人吃过午饭拿着东西准备回大理寺,却不想撞见一个不该见到的人。
“没钱还学人家出来吃酒!呸!看你人模狗样的,居然还是个吃霸王餐的?!今日若不交出酒钱,老子便把你衣服扒了当了!”一群人围在哄笑,地上躺着的赫然是那本该在考场的林孝泽!
张睿急忙跑过去道:“这位小哥他欠你多少银子?”
那小二一看有人来给银子急忙换上笑脸:“客官一共三两五钱银子。”
张睿从荷包里掏出碎银子递给他,那小二接过银子数了数赔笑着回了酒馆。
韩叔把人扶起来,见林孝泽面色酡红,一张嘴酒气熏天。
张睿:“孝泽……孝泽?”
林孝泽睁开眼歪头看了看道:“老子……有钱!有钱……给我酒!”
韩叔叹气道:“喝多了,少爷你先扶着他,我去叫辆马车来。”
叫了马车,车夫和韩叔合力把人送了上去。韩叔道:“少爷,我们先把他送回林府去?”
张睿皱眉:“今日是春闱,他本应该在考场,如今却喝的烂醉,若是送回林府,舅舅必定会责罚他,不如先把他带回大理寺,等他酒醒之后再做打算。”韩叔点点头,三人做着马车回了大理寺。
林孝泽刚下马车就吐的天昏地暗,整个人缩成一团,浑身发抖看着可怜,虽然辈分上他是表哥,可张睿一直把他和林孝民都当做小辈来看,如今他这般自暴自弃的模样,看的张睿心中也难过不已。扶到客房梳洗一通林孝泽才安静的睡着。
张睿看了看他,叹口气,许是这孩子偷偷从考场跑了出来,林府的人并不知道,如今之计把人放在大理寺也是不妥,若告诉林承,估计他舅舅一怒之下还不把他打个半死。要不先告诉林孝清,毕竟是哥哥,多少能担待他些。这么想着,张睿去了林孝清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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