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到他脚边还有两个约莫十岁的孩子时,两人不由咂舌,哪个不长眼的在那十位老大比武时竟还带孩子来观战?莫不是把大比当儿戏?这无疑被视作对高手们的轻慢,高手们必恼!
不待两人说话,黄峰与姚洡已然开打。黄峰于轻功上显然颇有心得,身形一闪便掠至姚洡身边,左手祭勾,右手出掌,先发制人。姚洡后撤半步,腕间一抖,三节棍叠在一起直直抵上那寒光逼人的弯月勾。
一击不中,两人俱被反震开,黄峰到底功夫更扎实些,后撤一步便堪堪稳住身形,调节姿势,步伐一错,朝着姚洡发动第二轮进攻。姚洡连退数步,又一抖腕,三节棍一分为三,他握住顶端梢节,另一端朝着数步开外的黄峰狠狠掷去。他这三节棍是加长过的,这种距离进攻最是顺手。
棍棒来势既急且凶,眼看着来不及闪躲,黄峰催动体内内力,而后执着弯月勾迎头劈上。只听“铿”的一声,三节棍反被弹回姚洡一边。姚洡伸手握住另一处梢节,见正面战场讨不到好,施展轻功掠至黄峰身后,棍节朝着黄峰肩胛处袭去。黄峰以左足为支点,一转身,在棍节掠至身侧的电光石火间伸出左手,将其牢牢握住。而后,左手一扯,就要将姚洡扯至身前,岂料姚洡手下一松,黄峰顿时不稳。姚洡变拳为爪,爪中似有粉尘逸散开来,他朝着黄峰双眼抓去。黄峰心中一惊,弯月勾递至身前抵挡,恰在此时,鼻中吸入一阵奇异的幽香,他感到浑身一阵剧痛,不由朝姚洡看去:“你……”
姚洡自得一笑:“这叫兵不厌诈!”
黄峰冷汗涔涔,浑身无力,不由瞳孔一缩:“卑鄙……”
姚洡不以为然:“堂堂第七高手,这般姿态,莫不是输不起吧?”他说得十分讽刺:“你莫非不知道,用毒亦是比斗的一种?”
不消片刻,黄峰的手开始被腐蚀,留下如同灼烧一般的伤痕。他惨叫一声,整个人委顿于地,姚洡看也不看,笑得很是畅快。
姚洡的追随者们自是一阵欢呼,黄峰的追随者们则是又惊又惧,黄峰败了,这意味着他们日后将受到姚洡追随者们的不断欺凌,前途暗淡。
姚洡则根本没有在意这些,他走下比武台,忽然出手将先前说话的那两人撂倒,一脚踩上其中一人的胸脯,手中三节棍毫不留情地往另一人身上狠狠掷去:“我会让你们知道,在背后议论我所要付出的代价的!”
“姚…饶命……我,我不敢了……啊!”还在求饶,一根血淋淋的手指转眼间就落下。十指连心,那人疼得险些晕厥过去。
姚洡心情好了些,又将目光放在被自己踩住的那人身上。只见那人拼命摇头,一脸痛苦,脑袋将泥地蹭得泥浆四起。姚洡哈哈大笑,仿佛被愉悦到了,便也松开了那人。
“你如此恃强凌弱,不无聊么?莫不是,只有欺凌弱者,才能让你感到愉悦?”一阵清冷的男音从不远处传来,姚洡的笑声戛然而止,渐渐抬起了头。
而后,他便看见了一个黑衣人,及黑衣人身边的两个小孩,一个身着蓝衣,一个身着紫衣,俱都是玉雪可爱,衣着却颇为普通。
姚洡眸中刚刚散去的戾气重新聚集,他松开二人,朝着黑衣人走去:“何人藏头露尾的,竟还带着两个小孩来看我比斗,莫不是看不起我?哪一派的,速速报上名来!”这里的哪一派,自然指的就是追随者为何人。
黑衣人并不答话,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周围的气息似乎更冷了些。
他身边的其中一个小孩,如同被外人侵入了领地的小兽一般,朝着姚洡眼露厌憎。
姚洡眸光一沉,朝着他纤细的颈项掐去:“小鬼,你那是什么眼神?你信不信,我就算在这里把你弄死,也没有人会为你说一句话?”
小孩脚下一动,仗着身子灵活,竟避了开去:“我记得帮规中规定,无缘无故伤人者,初犯杖责三十,再犯杖责五十,往后便是施以黥刑,你莫不是要以身犯法?”
见一个小孩竟敢与自己呛声,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姚洡怒火又起:“我爹就是执法堂堂主,帮规能奈我何!”帮规?帮规!若不是所谓的帮规,他早就安心呆在执法堂做少堂主了,哪里用得着跟这些生而下贱的杂役混在一起?
这一席话,震惊了在场所有不知情的人,有的人为前半句而震惊,有的人却是为后半句。就连黑衣人,也微微皱起了眉,不知在思考些什么:“……你一直都这样?”
声音听起来十分冷淡,没有一丝一毫应有的敬畏。姚洡心头怒火更胜,一招未得手,又向小孩领口抓去,小孩不惊反喜,邪邪一笑,问黑衣人:“若为自保,我可向他动手吧?如此,便算不得是无故伤人……”
不待黑衣人回答,小孩脚下步法又是诡异地一错,凌空一指轻点上姚洡抓来的左腕,叹息似的摇了摇头:“可惜我功夫还未入门,只能用这一招来对付你了!断心指!”
近些日子以来,断浪虽未勘破法家之道,但日夜勤练,偶有顿悟,遂构想出一个属于自己的招式,虽只是雏形,他心中却也不无得意。
一指下去,姚洡并未有异样感,嘲讽道:“你这是在给大爷我挠痒痒吗?”
小孩也不恼,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很快,你就知道是不是在挠痒痒了。”
小孩撤回指后,姚洡便开始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初时只觉腕间无力,紧随其后,一波剧痛袭来,他禁不住惨叫出声:“你…你这小子,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呀,我能做什么?你不是说我在给你挠痒痒么?”小孩天真地眨了眨眼,此刻却没有人会觉得他真的无辜。
姚洡只觉自己被这个小孩暗算了,目眦欲裂,眼角余光扫到他身边另一个安安静静的小孩,只觉得连这小孩也在看自己热闹。人都说柿子拣软的捏,这话不假。姚洡眼见奈何不得前者,心中一发狠,将后者一把推上了比武擂台。
众人发出一阵惊呼,不为别的,只因此刻站在擂台另一端的,是‘十大高手’中的第三高手,江奉熙。
尽管同为‘十大高手’,但前五人的水准却与后五人差了数个等级。姚洡或许敢向第七乃至第六强者挑战,却不愿轻易得罪第五强者。除了他们的实力以外,另有一样让姚洡忌惮——旁人或许不知,姚洡却是知道的,那五人中,有四人身份不俗。
此刻站在台上的不过一个小孩,姚洡已经可以预料到那小孩的结局。
站在台下的小孩显然也知道这些,不由焦急朝台上喊道:“风!快下来!”
“没用的,站到台上的人,不打上一场,是不能够下来的。”姚洡在一旁冷冷地道:“这就是惹我的下场,你给我好生记着!”
他的面上带出些报复成功的得意之色,却又因腕间的剧痛而有些扭曲,整个脸庞滑稽无比。
下一秒,姚洡笑不出来了,他感到自己浑身上下被一股强大的‘势’锁定,他虽探不清这‘势’的深浅,却本能地感到了危险。就像是自己正被重逾千斤的巨石压着,几近窒息。
等到这股威压散去的时候,他感到自己被重重地挥了一拳,刚才‘暗算’他的小鬼此刻正怒火熊熊地对着他拳打脚踢:“混蛋!”
小孩人小,力气却不小,很快,姚洡的左臂处便伤上加伤。直到那个一身笼罩在黑衣中的男子唤住了他,说挑战赛开始了,让他仔细看,他才悻悻地住了手,不甘地道:“便宜你了!如果风受了伤,我是不会就这么放过你的!”
姚洡状似不经意地往旁边一瞅,一直跟随他左右的人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校武场时,悄然退出。黑衣人仅是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浑然不放在心上。
姚洡的嘴角弯出出一微妙的弧度,他恨恨地看着眼前的小孩,心道,等他爹来了,谁放过谁还不一定呢!
却说台上的聂风,在初初被推上来时也是一惊,明白此战势在必行后,反倒放宽了心情。见断浪担忧地看着自己,聂风心中一暖,朝他安抚地笑了笑,随后转过头,绷紧了全身神经。他虽有名师指点,本身天资亦是不俗,但习武时间到底过短,内力与经验上绝对比不得面前之人。聂风清楚自己的优势与劣势所在,他不希望在师父面前输了比试,遂在心中打定主意,要先发制人。
江奉熙尚未及冠,一手长枪舞得猎猎生风,便是天下会中有资历的老人们见了,也莫不赞一句少年英才。他面容粗犷,英气逼人,五官虽寻常,却有一双剑眉星目,立时让他的脸生动起来。
他手抡一杆长枪,舞了个漂亮的花式,枪上寒光一凛,显而易见,这是一杆锋利的好枪。
江奉熙枪头对向聂风:“你不是我的对手,挑战我亦非出于自愿,最好趁早认输,否则,比斗中我断不会手下留情。”显然,他将姚洡推聂风上台的那一幕尽收眼底。
江奉熙并不以对手是一个小孩为耻,谁让大比规则如此,挑战者不限年龄,只消地位等同或低于被挑战者。就是先前小比时,也不是没有壮汉对上九岁稚童的先例,当然,那小孩最后被打得很惨。
聂风眸光扫过场下的黑衣人影,正对上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眸子,轻咬下唇:“多谢前辈好意。不过…我不会这样认输的!前辈,请多指教了!”场下的那人,激起了他为数不多的好胜之心。
“也罢。那么,你是打算赤手空拳与我这长枪较量?”江奉熙挑眉,虽然对手是一个小孩,他却不想被人说胜之不武。
聂风对着兵器架一招手,内力运转下,一把剑飞入他手中。
江奉熙不曾料到聂风在这等年纪就能做到如此精确的内力控制,这下倒是对他刮目相看,将那轻视之意去了几分。他将手中的枪以内力掷出,亦是伸手一招,从兵器架处取来一杆长枪。
被掷出的长枪整个枪头插-入地中,枪身嗡嗡发颤。江奉熙手中的新枪光芒比方才的枪黯淡不少,显然是以普通材料打造而成。
“如此,你我就对等了!”
江奉熙话音刚落,聂风便运转着轻功消失在原地。江奉熙心中暗自警惕,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聂风出现的瞬间,刀枪相交,嗞嗞作响。
聂风身子一矮,将剑撤出,立马又是一剑挑去。江奉熙以枪格挡,凭着力大将聂风震开。
聂风脚下飞速后退,身子向前倾,以手支地,阻止了后退的趋势,而后又迎面袭去。这一次,他不再正面对敌,进攻的角度极其刁钻,就是江奉熙也无法再凭借力量上的差距而稳胜聂风。
几番交手之下,江奉熙对聂风的轻视尽去,而在场的观众也是惊奇万分。
台下,有人看着聂风,疑惑地嘀咕:“奇怪,这小孩看着怎么这么眼熟?”
不愿自己陷入被动,江奉熙足尖一点,当空一枪朝着聂风狠狠刺去,速度快极,仿佛要就此割裂空气。断浪眉目一凛,只觉自己连捕捉那枪法轨迹也十分困难,不由担心地喊道:“风!”
就在几乎在场所有人都认为聂风会败在江奉熙枪下的时候,聂风忽然脚尖一点,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地飘了出去。一阵风吹过,几片枯叶飘落于地。聂风低着头,额发垂下,令众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江奉熙直觉不妙,遂不再留手,以左脚为圆心,右脚尖在地上轻划出半个弧,枪头一转,内力朝着枪身汹涌而去。枪身一震,光芒大作,炎炎烈火,灼烧着这周遭的空气,有清越悠扬的吟声与厚重的猛兽咆哮声交织在一起,令闻者心下大骇。
“这…这是江奉熙的降龙伏虎决第一式,龙吟虎啸!天呐,那个小孩惨了!”有见识过这招的人心下戚戚。
“谁说不是?挨了这招的人,即便命大不死,也会落得终身残疾。不过是对付一个小孩罢了,熙老大用得着这么大手笔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那个小孩也不是普通人……”
“是啊,天资卓越嘛,嘁!好苗子,可惜咯!”
引火于枪与嬴政炎雷剑诀的引雷于剑原理相同,皆是以体内真气化作火花或电花。自然,内力的不同,造成持续时间的不同,功法的优劣与本人对奥义的领悟程度,直接影响火花与电花的优劣。
台下身披高领黑衣的嬴政双手抱肩,静静地看着台上的这一幕。毫无疑问,江奉熙很有天赋。但也显而易见,江奉熙对于此招尚未完全掌握。他又将目光投向站在另一端的聂风,想必此刻,聂风已经发现了‘捕风捉影’的弊端。他想看看,聂风会如何应对。而经历此战,聂风又能成长到什么样的地步。
强大的‘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似是要把他整个吞没。聂风感觉自己似是处在波涛汹涌的海浪中心,由着那涛天的海浪将自己托起或沉下。
这,便是‘势’么?
法家之‘势’,可也是这样的?
不,不应该仅仅如此……回想起平日里师父身上的‘势’,聂风想,法家之‘势’,应该是更为变幻多端的东西,时而沉重得能够压垮一切,时而锋利得能够割裂一切,时而坚固地能够守护一切。割裂一切,守护一切……
这一刻,周围的时间仿佛被凝固住,天地间只他一人,只有他的思维在不断地跳转着。
不知怎么,不久前师父传授他的口诀此刻反复在脑海中回响:真气外放,扰人之势。风散云聚,乌云压顶。以‘势’迫人,以‘势’为御……
火舌带着极高的温度向聂风席卷而来,聂风如在梦中,睁开的瞳孔没有焦距,以他为中心,一股飓风扩散开来,以摧枯拉朽之势吹向‘龙吟虎啸’所造成的铺天盖地的‘势’。
刹那间,声势浩大的‘龙吟虎啸’犹如被人找到了致命弱点,烟消云散。
断浪的瞳孔倏然放大:“这是…风神腿第二式,风起云涌!”聂风昨天还不得要领,如今就这么好运地练成了?
转换与释放真气,几乎耗尽了聂风所有的精力。在打散了‘龙吟虎啸’后,聂风身子一软,倒地不起。
江奉熙上前扶起聂风,感叹道:“后生可畏啊。”说来也奇,明明他只比聂风年长七八岁,此时他心中竟涌起一阵恍若濒临迟暮的怅然。想了想,他又道:“如此天资的孩子,我若见过,必不会忘。我几乎见过天下会所有的孩子,那么……”他的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他将目光投向断浪身边的黑衣人,略带激动。
断浪回过神来,目光复杂的盯着台上的聂风,竟没能第一时间上去查看好友的情况。
恰在此时,一声中气十足的厉喝声传来:“听闻有人藐视帮规,大庭广众之下无故伤人。现由本堂主来维护赛场秩序!闹事者自己站出来!”他的目光环视一圈,在姚洡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而后森然地望向姚洡身旁的黑衣人。虽美其名曰维护秩序,兴师问罪的意图却很是明显。
9/81 首页 上一页 7 8 9 10 11 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