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该做些准备。”莫里斯说着就取过一盏风灯的递到雷哲手中,然后拔出另一支轻链枷。
“嗯?”雷哲正诧异着,莫里斯已是就着环抱的姿势,扯出锁链,在雷哲的腰上捆了一圈。
雷哲呼吸凝滞,腹部因为过于用力地收紧而微微抽搐。
“似乎瘦了不少啊。”莫里斯带着笑意的呼吸喷洒在雷哲耳畔。
呼吸乱了一瞬,但那被刻意收起的腹部依旧可悲地竭力维持着紧实的姿态,雷哲简直要为自己这怀春少女般的条件反射而恼羞成怒了,结结巴巴地反驳道:“关……关你什么事。”
“不,我只是在怀念你腰腹那丰腴柔软的触感而已。”
莫里斯说着攥紧链枷手柄,将锁链放长,雷哲立刻以狗崽子扑向骨头的欢脱姿态,迈着小短腿一头撞进幽暗的密道中。莫里斯迈开长腿,任由雷哲领着自己向前奔去。
很快,在一段直线向下的阶梯后,又一堵墙出现在面前。莫里斯手上一扯,雷哲踉跄了一下,狂奔的趋势瞬间化为了徒劳的原地踏步。
“效果不错。”莫里斯满意地点点头。
雷哲瞅着近在咫尺的壁面,皱着眉喃喃出声:“虽然办法不错,但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场景有种莫名的羞耻感呢?”
莫里斯笑而不语,甩动另一只链枷,砸向墙壁。可惜这次的墙壁后出现的并非通路,而是深厚的土层。
“虽说直线最短,可惜此路不通的样子。”莫里斯没有犹豫太久,他将雷哲一把扯回身前,揽着他的背将人单手扛起,转了个身,顺着密道向前疾奔而去。
雷哲像树袋熊一样趴在莫里斯身上,有点小惭愧:“这技能真鸡肋。”
“没关系,你也没多重。”莫里斯笑着安慰。
雷哲正默默感动,莫里斯已是一刀补来:“刚见你那会儿,你才真叫重,我们用了两个裁决者才勉强将你弄到马车上。”
雷哲立马把那点感动搓吧搓吧丢进了垃圾桶:“长这么胖还真是对不起啊!”
莫里斯轻笑一声:“拿稳风灯,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雷哲话没说完,扑面而来的风压让他猛地撞上莫里斯的胸膛,差点岔气。
“我擦……这速度不科学!”雷哲上次体验这种感觉,还是他开着敞篷在下山道上飙车的时候……
密道并不算长,在莫里斯那神一般的速度支持下,两人很快就到了出口,黑夜中,远处的密林影影绰绰,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但这完全不是问题,莫里斯放开手,雷哲向着玛丽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莫里斯拽紧缰绳,啊不,是链枷,紧紧跟上。直线奔袭下,两人依旧以一种惊人的效率很快逼近了目标。
当再度砸开一块挡道的横木后,不远处终于出现了两个人模糊的身影。
一个带着斗篷的幽暗身影将一个娇小的女性身影挟持在怀中:“别过来,敢过来我就……”
话还没说完,娇小身影一个过肩摔,那个斗篷男就直接趴地上了。
“为什么,为什么直到现在,你还是偏心他!”斗篷男愤怒的咆哮响彻山林,其中的凄苦委屈简直令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金?”雷哲试探道,干了坏事,还能显得这么委屈无辜的,大概也只有原身那位白莲花弟弟了吧。
对方的回答是一声饱含恨意的呼唤:“亲爱的哥哥,你居然还没死么?”
雷哲撇撇嘴,没搭腔。
觉得自己仅仅因为身份原因就屈居废物兄长之下很委屈什么的,觉得母亲偏心就出手谋害既定继承人什么的,谋杀计划败露就改投敌方报复社会什么的,这种剧情已经烂大街了,他完全不想搭理金这货。
莫里斯对这场年度家庭伦理大戏同样毫无兴趣,他抬手将捆着雷哲链枷拴在一旁的树上,然后果断抄起另一只链枷,向前走去,银色的眼瞳中是无尽的杀意:“金·费洛雷斯,现在,我将以叛国罪逮捕你。你最好祈祷那些被你盗走的情报一张不少,不然……”
“等等。”玛丽忽然开口。
出于对子爵的尊重,莫里斯暂且停住,看向前方的两道模糊身影。
玛丽将金趴在地上的金揪起来,厉声问道:“你偷了情报?”
“是又怎么样?”金柔声反问。
玛丽的回答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金被打得别过头,发出一声干涩的苦笑。
玛丽一把扯开金的斗篷,那些被掩藏在斗篷下的羊皮卷刺痛了她的眼睛,颤抖的斥责声里是掩不住的心痛:“我……从来没想过,你会骗我。”
金似乎打定主意要用母亲粉碎的心给自己佐酒,他笑着开口:“那你想过当你把雷哲捧上天时,你的另一个孩子正在地狱里挣扎吗?”
玛丽没有回答,她将金身上的羊皮卷全部搜了出来,狠狠丢在地上:“这么说,那个不断给异教徒提供情报支援的奸细也是你了?”
“是啊,尼德兰的每一寸土地的起伏,每一座堡垒的弱点,每一个骑士的能力,每一位统帅的作战风格,我都了如指掌。”金声音颤抖,几近破碎:“只要看看前线的变化,我就能第一时间给出合适的情报支援,你看,我是不是很优秀?”
“非常优秀。”回答他的不是玛丽,而是莫里斯,夺目的信仰之力在链接上聚集,酝酿着致命的攻击。
玛丽猛然抬手,将金往密林深处狠狠一推:“滚!”
所有人都被玛丽的反应惊到了,包括金,他呆呆地看着抽出钉锤挡在自己身前的女人,手脚僵硬。
玛丽头也不回地厉声催促道:“还不走?!难道你想被教廷钉上火刑架吗?”
“玛丽·费洛雷斯,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吗?”莫里斯的此刻的声音冰冷至极:“你确定你要包庇奸细,背叛教廷?”
“有什么办法呢。”玛丽声音痛楚而坚定:“谁叫他刚好是我儿子!”
“那么,请恕在下……”莫里斯瞬间奔袭到玛丽面前,链锤冲着玛丽狠狠挥去:“冒犯了!”
玛丽反应迅速地抬手挡住,天骑士的强大的实力让她即使面对莫里斯也丝毫不落下风。金色的信仰之力在剧烈的碰撞中发出刺目的光芒,神力对撞的轰鸣声几乎震破耳膜。
金终于反应过来,拔腿就逃。
莫里斯想要追,却被玛丽一个旋步,死死挡住。玛丽脚步腾挪,连绵不绝的挥击如夏日暴雨般从各个方向砸向而莫里斯,莫里斯只得挥舞着仅有的一支链枷,将攻势逐一挡下。
玛丽下手没有丝毫留情,每一击都凶险而致命,既然已经背叛了教廷,那就只有将莫里斯这个证人击杀一途了。莫里斯显然也明白玛丽的想法,但少了一支链枷,让他很难做出像样的反击,只能勉强保证自己不被重伤而已。
无能为力地目送着金越跑越远,莫里斯在心底对自己嘲道:看,这就是你私心作祟的下场,你活该!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我家攻受总是被坑得一脸血,因为我爱他爱得深沉。等等,别激动,把砍刀放下,我下章就把他从坑底捞出来。
扭动,今天也帅气地日更了哟……虽然因为反复修改迟了一点。揪住大家的小尾巴,不要因此不理蛋黄啊,嘤嘤嘤,泪眼汪汪求留言~
☆、第五十二章
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奔,连头都不敢回。也许现在看来局面并不算糟,但他自己却非常清楚,玛丽随时都有可能倒下,无法再替他拦住莫里斯。
就着身后人战斗时发出的信仰之光,金惊喜地发现不远处就是一段陡峭的下坡路,父神保佑,他只要顺着坡道一滚,很快就能拉开安全距离,到时候往夜色里一钻,谁都别想抓到他。
希望就在前方,金不由得加快了速度,没想到刚踏出半步,手脚猛地发软,一声惊叫尚来不及出口,自己整个人就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金趴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惊惧无措,他拼命驱使着肢体想要爬起来,却绝望地发现,自己好像被诅咒般抽光了全身的力气,一切尝试都是徒劳,他,彻底动不了了。为什么?为什么!
不远处的罪魁祸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谢天谢地,技能成功了。“破布娃娃”的两条技能发动条件:衣衫不整,身有伤痕。虽然玛丽之前扒拉斗篷的动作成功让金衣衫不整了,但雷哲还真没把握,玛丽那一记过肩摔是否在金身上留下了伤痕。
一直注意着金的莫里斯很快也发现了不远处的异状,他一愣,不禁回头看向那个被自己拴在树上的家伙。
好机会!玛丽准确抓住了莫里斯走神的机会,钉锤携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向莫里斯。
“闪开!”雷哲惊恐的尖叫声响彻树林。
太迟了,即使实力强如莫里斯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也没法及时将这一击挡下。他只能顺着钉锤的方向勉强扭转一□体。骨骼碎裂的剧痛于肩膀处爆发,莫里斯却像毫无所觉一般,配合着这一击猛然蹬地,借着钉锤上的力道向后飞去。“嘭”背脊砸在树干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莫里斯跌坐在地,血腥味从喉咙深处涌出,又被他咬牙咽了回去。
距离虽被暂时拉开,但这点距离也只能为莫里斯争取一分钟不到而已。右手完全使不上力了,莫里斯将链枷换到左手,强忍着疼痛迅速爬起,万幸,脊椎没断,左手尚好,应该能在被玛丽杀死之前将信号放出去……
玛丽一步步走向莫里斯,钉锤上的信仰之力越来越盛。
“我过来了!”
雷哲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瞬间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玛丽脚步一顿,愕然发现自家儿子正向着自己狂奔而来。明明之前雷哲都没插手,现在又突然跑过来是想干嘛?
终于解开链枷束缚的雷哲表示,其实他也不知道“你不要过来,等我奔跑过去……”这个神技能到底想让自己干嘛。所以这家伙只能一脸苦逼地看着玛丽那张脸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你……”玛丽话还来不及出口就被雷哲猛扑上来,一把抱住。
雷哲抱着玛丽长舒一口气,技能效果总算解除了!
“快放开,要是让莫里斯逃脱,我们都得死!”玛丽按着雷哲的肩膀想要将人推开,没想到这小子却揪着自己的衣服死活不撒手。
雷哲不想莫里斯去死,同样不希望玛丽出事,雷哲箍紧玛丽,心中早已做好决定。他接下来会先用“破布娃娃”技能将莫里斯放翻,然后再向玛丽建议举家叛逃,如果玛丽还是坚持要杀掉莫里斯的话,那他就只好再对玛丽来一发“破布娃娃”,苦逼地拖着金和玛丽两个大活人跑路了。
反正要做个好人去哪里都行,帮助混沌教或是帮助光明教廷对他这个异世人而言没有任何区别。玛丽有实力垫底,无论去哪里应该都能活得不错。只是莫里斯……
算了,反正他都要穿回去的,多个朋友或是少个朋友,对他来说,根本就毫无意义!
想到这里,雷哲再不犹豫:“诺亚……”
就在这时,四周陡然一暗,雷哲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玛丽钉锤上的信仰之力突然熄灭了。
咦?雷哲正想问问什么情况,玛丽双脚一软就往后倒去。雷哲吓了一跳,赶紧用力将人揽住。
“母亲?”雷哲微弱的询问声在玛丽耳边响起,但她张了张嘴,却半点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不详的青色缓缓蔓上面颊,玛丽的神色从意外到恍然,最终,她往金的方向看去,愤怒与失望凝结为她闭眼前的最后一个表情。
这到底,怎么回事?
雷哲僵硬地抱着玛丽,一动不敢动,他怕只要一抬手,就会得到一个可怖至极的结论。
“嘭”
莫里斯终于放出了他手中的求救信号,裁判所的标志照亮了头顶的夜空。
“为什么?”莫里斯虚弱地倚着大树,看向雷哲的目光格外复杂:“为什么你选择的是帮我,而不是你母亲……”
雷哲根本无心理会莫里斯的问题,颤抖的手指凑上玛丽的鼻端,对未知答案的恐惧让他几乎咬破嘴唇——
万幸,呼吸平稳,只是昏迷而已。
金竟敢给玛丽下毒!
不到一秒,雷哲就得出了结论。他眯起眼,第一次对这个原身的仇家生出了真切的恨意。这个费洛雷斯幼子的卑劣行径默片般在他脑中一一呈现。
先是潜入书房偷盗情报,等玛丽进了书房,就以母爱为筹码成功骗得玛丽跟着他离开城堡。也许是怕偷情报的事被发现,或是谎言被戳破,金又暗中给玛丽下了药。要不是天骑士的体质足够彪悍,也许玛丽在中毒的第一刻,就直接毒发倒下了。
怀中的躯体瘦弱又冰冷,怒意灼烧着雷哲的每一条神经,他小心翼翼地将玛丽放到地上,然后三两步奔到金的身旁,一把揪住了他。
兜帽因为雷哲粗暴的动作而滑落,雷哲第一次直面这个叫金的宿敌:居然……怎么会?
瞬间,雷哲明白了为什么玛丽会完全注意不到情报的丢失,会那么容易就被金骗到……
金色的卷发,俊朗的脸庞,金的脸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网游中的圣骑士。遗憾的是,一道巨大的旧疤盘踞在金的半边脸上,那张理应完美的右脸就像是被什么生生撕裂过,缺失的皮肉让脸颊深深凹陷了下去,露出褐色的皱皮,极为可怖,也极为可怜。
任何一个母亲都不可能在看到孩子被伤成这样后,还能保持着平日的冷静,去观察情报是否有少,去好奇斗篷下藏着什么,又或是去质疑这孩子是否是在骗自己。顶着这样一张脸,大概只要金哭着说一句要玛丽替他报仇,玛丽就能什么都不问,拎着钉锤跟他走。
“对你所看到的还满意么,我亲爱的哥哥?”金笑着问,被刻意扯起的唇角让带伤的半边脸更加狰狞。
虽然被毁容什么的确实很悲惨,但,不管金这伤是异教徒害的,还是原身害的,都和他雷大少没关系。他在乎的只有——
“解药?”
雷哲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低哑的嗓音像把钝刀,直直比上金的咽喉。
金笑了笑,似乎非常乐见雷哲此刻愤怒又惊惶的蠢样,唇角那越加讥诮的弧度充分说明了他一点都不准备配合的事实。
雷哲没有和他废话,直接搜身。
夜色让远处的身影看起来模糊不清,风声将远处的声音搅合得破碎难辨,实在猜不到雷哲正在做什么,莫里斯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对他们用的,是什么技能?”
已经翻遍了金全身,却连一个药瓶都没找到的雷哲手上一顿——
难道……莫里斯以为玛丽的昏倒也是他动的手?
要向莫里斯解释清楚么?亦或是将错就错……无数的可能性在脑中翻滚涌动,在所有的倚靠都已断裂崩毁的现在,雷哲不得不忍受着无措与恐慌,独自为自己抉择出一条更为安全的出路。
30/108 首页 上一页 28 29 30 31 32 3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