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完水走出医院去停车场的路上，沈珉看了看郑浩，“我送......”
“送我回公寓然后你回村？”郑浩截断话问。
沈珉迟疑着点了下头。
“其实，你该珍惜和我相处的时间，”郑浩淡淡说，“不用太多顾虑到kiko，毕竟我和她，以后有得是日子，而我这次回来，只在这里呆几天而已。”
沈珉定在原地。
郑浩继续走了两步，停下步子转身面对他，“地中海画廊要做个慈善义卖打打名头，我回来送批画参与一下，顺便......看看你。”
沈珉丢了魂，失了言语。
“日后......”郑浩笑了笑，“会在日本完婚，工作，生活，也自然就定居在那了。”
“几天。”沈珉呢喃说了句。
郑浩没太听清，“嗯？”
“呆......几天。”沈珉轻轻重复。
“一星期？十天半个月的？等他们玩够就走了，”郑浩笑了下，“我是O1护照比较......”顿了顿笑笑，“不懂是吧，简单说，我来去出入还挺宽松的。”
虽然现如今‘事过境迁’这个事实，早已化作无数针尖芒刺密密麻麻扎在沈珉心间，导致他似乎每一口呼吸，任意一丝微小的动作，都会牵连起心脏带起刺痛.......
可至少。
以为至少，又可以继续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了......以为至少，想他了，可以用爸爸的名义见见面......以为至少，还可以在夜深人静时，悄悄躲在楼下廊桥遗梦......
沈珉闭了闭眼，缓慢地呼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睁开眼望着郑浩，“那，这几天，只和我呆在一起，行吗？”嘴角挂起丝微笑，但声音充满了渴求，“就我们两个人......行吗？”
郑浩安静看了他几秒，转了身往车子方向走，点下头，“行呗。”
☆、第一百五十七章
车打着了火，两个人木呆呆直视着前方。
郑浩眨眨眼，“我们回村里？”
沈珉先点了下头又摇摇头，上D挡车驶出停车位。
郑浩视线落在沈珉扶着方向盘的左手背止血棉，“是先去超市大采购对吧。”
沈珉笑了下，点头。
这实在太好推测，类似的事情发生过两回，奶奶过世后和留学前夕，他们可以不必外出一周当然都做了同一种准备，大采购。
沈珉非常效率，像头脑里装了精确购物列表，半步冤枉路不会走，东西只要是拿起来的就绝对是要买的，丝毫不带犹豫的。
郑浩一手插裤袋一手推空车跟在他身后，摸摸这个看看那个时不时丢个零食什么的进去，偶尔接起个什么电话鸟语几句。
当沈珉推车满了，郑浩松开手里推车，沈珉接手互换后继续采购，郑浩变为两手推着堆满了的车子跟在他身后。
“一共873。”小姑娘又重复了一次。
沈珉回过神，放下正捏太阳穴的手去掏钱夹。
“哎我来，”一直站在通道外通话着的郑浩走来，歪头夹着手机，掏兜拿出一小叠钱递给沈珉，“在机场换了些，不花掉还得换回去，麻烦。”
沈珉看了看他，接过付了钱，等找完了零一转头，“......嗯？”
小姑娘笑起来，“他收拾好拿了那些走前面了。”
只剩下一个购物袋，沈珉一拎起来甩老高，用力过猛了，就一零食袋，飘轻。
郑浩等在扶梯口，“快走几步。”
沈珉快步走去伸手要接袋子。
“不是，”郑浩两手往后闪了下，“手机掏出来，震呢。”侧了点身对着沈珉。
十几秒过后，郑浩懒洋洋问，“这拆弹呢？”
沈珉啧了声，不再用指尖小心往外抠，手掌使劲伸进去终于把手机拽了出来，“......牛仔裤太紧。”帮忙划开贴到郑浩耳朵上，郑浩歪头夹起来通着话站上扶梯，沈珉原地站了两秒跟上。
来到停车场解锁打开后备箱放下手里袋子，转身接过郑浩手里拎着的四个大购物袋，两人上车。
一个多小时的路途根本就没几句对话，郑浩手机基本没间断过来电，因为发音不同或者别的什么，他语调听起来有些冷淡刻板，但嗓音动听语句连贯流利。可以就这样一直听他讲话，一个字听不懂都没关系，只是......还能在一起的时间太有限。
当这一通电话终于结束，沈珉清了清嗓子，“不然......关机好吗？”左手握了握方向盘，“没太重要事情的话......等你离......”
手机又震了起来，郑浩依旧接通了，面向侧窗言语着。
算了吧......
两个语言不通异国朋友在这玩，女朋友现在又一个人在家，总归有这这那那很多事问他。
何况......
就算他不接电话又能聊什么，已经很明显，他并不想提留学四年期间发生的事。
本质善良，天性温厚......所以多少心里会有些愧疚......
别给他压力，不要表现出来，别让他想太多，这几天就开开心心的......
郑浩挂断电话后对着窗外景色上神。
沈珉深吸口气伸过右手贴近郑浩耳朵打了个响指，“嘿！”
郑浩猛地扭头看他。
“村里的路修好了，”沈珉笑笑，“车现在可以直接开到家门前。”
郑浩看了看他，点点头，“为了客人进出山庄？那方便很多。”
“嗯。”沈珉点头。
......话题终断。
沈珉抬手挠挠眉尾，“哦对了，果真回来好些人。”
郑浩笑笑，“我该不认识了，”停了停轻声说，“小朋友很开心吧......爸爸妈妈回来了。”
沈珉笑着点头，“上岗前需要培训，不过都挺扎实肯干。”
郑浩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就在沈珉苦思冥想下一话题时，郑浩盯着窗外低声缓缓道，“你成功了，你做了件，和你人一样，很帅气的事。”
车速轻顿了一下，“也......”沈珉清了下嗓子，“也不算，秘......就，墓区以北还有很多空间。”
“嗯慢慢来。”郑浩说。
车开进了村，郑浩瞪圆了眼，不光变成了柏油路面平坦开阔，途径房屋外观竟然全部漆白了，“这......如果艺术彩绘会很漂亮！”
“本来打算留着等你回......”沈珉顿住话，笑了笑，“要开去山庄看看吗？”
郑浩望着窗外，“......过几天走之前吧，到时再聚。”
“......嗯。”沈珉点头，车开进了家门前小院子里。
进了屋郑浩溜溜达达环顾着，“屋里倒是没什么变化哈，”伸手摸了下桌面，“就是......”
“有浮灰是吧，”沈珉放下东西去找抹布，“我先......”
“我来，你做午饭吧，”郑浩看眼时间，“有点儿饿。”
沈珉在厨房翻着购物袋，先是把食材分门别类放进冰箱，然后拿出了几样考虑了下......还是想问问他意见，但来到客厅没见他人，于是上楼去找。
打开门，见郑浩直杵杵立在敞着的衣柜前。
“想吃什么？”沈珉握着门扶手道，“生鲜要放到前面做，除此之外蔬......”
“就守着这些过？”郑浩没回头，背对着门打断了他，然后抬手定定指着衣柜，“这些，”接着他蹲下，把下层抽屉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回头一手举起来，“和这些？”
郑浩现在手里拿着的，就是当年贾允所言‘恋人不会去做的悲伤事’，这些东西沈珉住到哪里，就跟到哪里的衣柜最下层。
幼稚线条涂鸦过的餐巾纸，一对站在家门前的Q版小人，巴掌大双面素描侧脸，被打印放大成照片的各种简讯花糊像素自拍......它们全部被舒展平整精心塑封了起来。
而郑浩刚刚抬手指着的衣柜上层，乍一眼看过去只不过悬挂着沈珉的衬衫，西装外套，T恤。但如果掀开每一件的衣角，就会发现里面通通都挂了一件郑浩小时候的衣裳......所以每一件黑色大衣衫里，都包裹着件雪白小上衣......就像一个个紧密拥抱。
“......嗨，”沈珉低头握了握门扶手，“就，小留念，什么守不守......”抬头笑了下，“来下楼。”
站在灶台前垂头眯眼揉着太阳穴，听到郑浩下楼来的脚步声赶紧站直了接着切。他人站到了身后，过了会儿听到他在翻塑料袋，紧接着有什么东西顶了下自己侧腰。
沈珉回过头，结果扑哧一声笑喷。
郑浩刚对着他举起了根铁棍山药，扬眉摆口型‘这什么玩意儿’，表情特俏皮。
“这事儿还能逗笑你呐？”郑浩放下山药问。
“啊，”沈珉笑着点头，“就指这笑话活呢。”
郑浩笑了下，“......出息，”他看看案板，“进屋，剩下我来。”
沈珉笑个不停，“能行？”
“行，”郑浩接过刀，切了没几下抬头看他，“哎停停来，至于吗别笑了。”
沈珉弯着大小眼，“我可能吃迈炫了。”
郑浩噗嗤乐了一声，然后轻挑一边嘴角撇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切，“......进屋眯一觉。”
沈珉没动。
郑浩觉察到，抬眼瞪他。
沈珉看了他一会儿，挑下眉低声说，“如果要蒸东西，锅里记得搁水。”
“我知道！”郑浩皱眉。
沈珉笑着点头进屋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临要见面整宿未眠，隔天高烧睡沙发，现在合上拉门仰面一躺下，抬胳膊挡了眼很快眯着了。
梦中是一片无尽黑夜......星河天悬，无风，无月。
可他妈有蚊子！
眉头痒......挥手赶了下，嘴角痒......抬手挠了挠，喉结痒......啧！皱眉侧了点儿身，后脖颈又开始了！沈珉回手拍了下左侧肩颈处，这啪一下子自己把自己给拍睁眼了，两眼发呆眯缝着望天花板......
“这是醒了吗？”郑浩站在床边哈腰看看他，看了会儿笑着小声说，“到底醒没醒？哎起来吃......靠！”他被沈珉扣住手腕一把拉倒扑在床上。
郑浩撑臂要坐起来，“你......靠！！”沈珉紧接着翻身压上他背把他人摁趴了。
郑浩费力侧过头喊，“起来！”使劲挣动了几下，“哎你起......”话顿住静止不动了，过了会儿冷言厉声道，“来醒醒来，你顶到我了。”
喷在后脖颈仓促炙热的呼吸几秒后突然顿住，接着听到沈珉倒抽了一口气，压在背后的山移开了，郑浩舒口气坐起来，低头整理着领口，“打个盹能打这么硬，”抬眼瞟他一眼，“你挺牛。”
“......嗯？”沈珉坐在那两眼发直盯着他。
“还没醒呐？”郑浩整理完衣领抬眼看他，“是一个人生活太多年，以为家进贼了？”
“......嗯？”沈珉沙哑再应，可眼神已经逐渐清明。
郑浩勾嘴笑了笑，“刚那架势，还以为你要卸我膀子。”
沈珉直视着他，不再出声。
“饭做好了，”郑浩移开视线要下地，“清醒清.....我靠！！”
沈珉毫无预兆饿狼一样扑身上来，狠狠掐起郑浩手腕......
焦灼滚烫的激吻......
钝痛袭来，郑浩在咬他舌尖......但似乎因为没有了尖锐的虎牙完全可以忍受，沈珉松开郑浩手腕，双手向下，一路摸索着要探进他上衣......
郑浩偏开头用力抬腿一膝盖顶在了他胃口。
“唔！”沈珉闷哼退开。
沈珉跪坐着冷静完走出房间时，郑浩都已经自己吃完午饭坐在沙发看电视了。
来到餐桌前看了看，菜竟然精准吃了一半，看来用量还掌握得挺有数，样式色泽也都过得去，盛了碗饭坐下来每盘尝了尝，菜有些淡，白饭水多了太糯，沈珉低声开口，“很好吃。”
“什么，”郑浩面无表情调着台，“我口水？”
沈珉被饭狠狠噎了下，努力咽下去，“......再不会了。”
“怎么就突然嗑上药了？”郑浩扔下遥控转头看了过来，“我挺好奇，深度探讨下呗？”
沈珉缓慢放下了筷子，缓慢叹口气，缓慢抬眼凝视他，时间仿佛都被他给抻缓了，“我跟你说呀，我近年来，如果睡觉，除了耍你流氓的梦，就再没梦过别的，”略表遗憾轻摇了下头，“刚眯那觉还没来及开始，东痒西痒打断了，刚睁眼人不太清醒，你又就在眼前......”垂眼拿起筷子继续夹菜，“我也没想到我能饥渴成那样。”
这整段流氓话被他讲得就像‘我跟你讲呀，薛定谔起初试图把波函数解释为三维空间中的振动......’他始终眼神清冷淡漠，语调缓慢沉静，嘴里说得是竟是下流话，但整个人状态甚至可以说是仪表堂堂。
郑浩咽了口唾沫别扭地调整了下姿势，目光匆忙回到电视，“这么夸张？平时看我照片弄吗？”
“从来不，”沈珉慢条斯理吃着饭，“我弄的时候得放飞想象，各种姿势轮一遍，看着弄限制我思维宽广度。”
依旧是用词严谨一本正经着开黄腔，奇特怪异却十足十富有他独特魅力的反差感。
谁也不再说话，过了能有好几分钟。
“所以第二遍清醒了还扑上来，是因为看到我也硬了？”郑浩盯着电视低声问，但问完不等回答就马上接着道，“但那并不代表什么，忘了吗？‘这要还不硬该去挂号看病了’。”
沈珉没说话，专注着吃饭。
“何况，我现在......有女朋友，”郑浩一直盯着电视，“不可能再像以前......这对她不公平，所以......”
“懂，”沈珉打断了，拿起杯喝了口水放下，继续夹菜，“说再不会就再不会，”嚼着饭漫不经心，“就这么几天功夫，我克制力还成，”轻笑了下，“这你该对我有信心。”
郑浩挠了挠鼻梁，点了下头，“行吧，这方面你属实不一般，”停了停补充，“但还是我楼上你楼下吧，保险。”
“成。”沈珉点头。
又过了几分钟。
“......这都什么鬼对话。”郑浩轻嘀咕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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