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生脸红扑扑的,由于高烧,已经没有力气说话。
李成周也不忍责备,只是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一定不能其他事情单独把小孩儿放在一旁太久。
他不怕小孩儿发烧,他怕的,怕的是艾滋病。万一哪一天,没打招呼,就不明不白地走了。
上车后,他加快速度,把月生送往医院。
医院,刺鼻的消毒水的气味充斥着鼻腔。白光有些亮眼的病房里安静地有些可怖。
滴管的液体一滴一滴,缓缓地滴下,然后通过细长的针管流入月生的血管里。
“就是感冒发烧,正常现象,不过他的血液验出来可是阳性啊。”沈默对着李成周皱着眉头说道,“抗病毒治疗必须做,药不能停。这病能压多久是多久,他身子弱,你平时好好看着他。”
李成周看着病床上的月生,心里拧成了一股乱麻。
“没办法吗?”
“呵,艾滋病,大哥,再等几十年说不定治的好!”沈默带着嘲讽语气没好气地回道,“你知道他有艾滋吧,你招惹他干什么?”
李成周没说话,他心里已经够烦的了。沈默这在里帮不上什么忙还给他添堵。
沉默了一会,李成周冷哼了一句,“你出去吧,他由我来看着就行。”
沈默也没理他,他心里是气不过的。李成周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他真的不忍心看他活活去送死。
也不怪他自私,是他太关心李成周了。
李成周就这么坐在月生旁边,月生还没醒。整张脸都有些苍白,另一只没输液的手紧紧攥住床单不放。
李成周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月生的手从掰开,然后握住。
他用他的耳朵轻轻地靠在月生左边胸口处,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对月生说道,“好怕,你这里突然就不跳了。”
平生相见即眉开,李成周悲伤地想道:月生,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走了,我怎么办?
沈默会办公室后没好气地给远在他国的陆少桓打去电话,语气火爆地给他说,“呵,我给你说,李成周那家伙真够可以,找了个得艾滋的男人来当同性恋人。”
“别恼了,他是个有分寸的人。”电话那头的陆少桓说道,“倒是你,你自己不就是个同性恋,应该能体会到啊,你说,我得了艾滋,你会不要我吗?”
沈默还在气头上,一听陆少桓这么说,还灭下去的火又烧了起来。
“陆少桓,你几天不在家,胆子大上了不少,你尽管去试试,看看到时是你滚还是我走!”
陆少桓一听,沈默真的要生气了,忙道歉,“阿默,你都是对的,李成周那个该死的家伙,真不像话……”
经过陆少桓这么安慰一番,沈默心里舒畅许多了。
他别扭了一下,到住院部特地交待护士长照顾好月生。然后,就拿着包回家了。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路上还哼着小曲儿。
在天还没亮的时候月生就醒了,他睁开眼,还有些疼的嗓子提醒他,病还没有完全痊愈。
他这一动,把趴在他被子上睡着的李成周吵醒了。
李成周也没回床上,他看着看着月生就睡着了,旁边的看护病床不知道给谁空着,孤零零地待在一旁。
李成周睁开睡眼惺忪的脸,一下子起身的疼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身子像散架了一样,骨头因趴着过久而有些酸痛。
月生有些恼了,问他,“怎么不去床上睡。”
李成周摇了摇头,用手上前摸了摸月生的额头,“嗯,退烧了。”
月生有些无奈,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倔?
“好好照顾自己,我会担心。”
李成周点点头,站起身,向问外走去。
“你等等,我去叫护士。”
量完月生的温度之后,可以确定,烧已经退了,没什么大碍就可以回家了。沈默交代过,月生的病要一直控制着。所以他也不着急带月生回家,忙完这一切天已经有了些太阳的影子。
月生好笑地对李成周说道,“啧,刚好赶上一场日出。”
“得病换来的日出还是少来。”李成周别扭的说道。
“别扫兴,看,太阳要出来了!”月生指了指窗外。
这个病房窗户外面的景色倒是不错,可以看见日出。正好看见太阳从地平线跳上来,然后天空慢慢明亮起来。
“真美!”月生一脸满足,躺在床上。
脸色由于高兴和兴奋也红润了许多。
李成周逆着光,对着他的嘴就亲了下去。
小孩“呜呜”地叫着。
“没……没……刷牙……啊。”
有些好笑地结束了这个吻,李成周一脸满足,月生一脸不情愿。
月生打算回床上睡个回笼觉,李成周也没再扰他,轻轻地关上病房的门,走了出去。
李成周去早餐铺子买了点包子和豆浆,然后回到病房。沈默因为李成周的原因,早早地到了这里。
沈默黑着脸,没好气地说道:“喂,你大早上不睡觉骚扰我,就是为了让我看你家小情人?”
沈默就这性子,暴脾气,打小就这副样子。
李成周抚了抚额,“别一大早就发脾气,你家那位饶不了我。”
“别拿我家那位说事,他是他,我是我。”
李成周正了正脸色,没在开玩笑。
“喂,沈默,月生的病到底应该怎么办?”
沈默昨晚回去也仔细想了想,要是,李成周喜欢,就让他去吧。
这个人没啥优点,就是倔。不知这算不算他的不算优点的优点。
他真没办法,看着李成周,无奈道,“他现在潜伏期,只有开片剂和胶囊拿回家去预防着。把病情控制好,延缓发病期。”
李成周有些愣,目光无法聚焦,“真的,没有彻底治愈的方法吗?”
沈默真的不忍再打击他了,只是低着头,不作言语。
气氛有些僵化,默不作声似乎连落下一根针落下都能听见。
许久,沈默缓缓开口道,“其实,美国有望在2030年结束艾滋病,你知道HIV疫苗吧。”
沈默的话仿佛给了李成周看见月生治愈的光,他的眸子有些明亮了。
“丹麦的医院治愈过艾滋病患者,虽然只是尝试,但又人检测转阴性,说不定,你在等几十年,他还没发病,疫苗就有了。”
李成周心里隐隐有了一个想法,既然如此,他就去找疫苗。
沈默的话也不无根据,只要有一线生机,他就不会放过。
想到这里,他五根手指紧紧握成拳。
沈默这么说其实也是在安慰李成周,疫苗那东西现在还没谱。等研制出来不知什么时候了。
而那个孩子,等不起。
李成周拿着买好的早餐走进了病房,沈默也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月生醒了,坐在床上玩手机,此时看李成周和穿着白大褂的沈默进来,也就放下了手里拿着的手机。
“怎么不睡了?”李成周蹩了下眉。
月生摇了摇头,“醒了就睡不着了。”
他看见李成周手里拿着的早饭,顺手接了过来,放在病床旁边的柜子上。
沈默在一旁站在,看见两人一副默契样,撇了撇嘴,没甩什么好脸色。
月生有些尴尬,看样子,这个医生和李成周是认识的。李成周没说话,他也不好开口问这穿白大褂的医生是谁。
李成周转过头,把沈默拉到月生床前,“这个是我发小,沈默。”
他也同样给沈默说,“沈默,这是月生。”
沈默“哼”了一声,别过脑袋,却别扭地伸出一只手。
月生有些好笑,握住了那只修长的手。
李成周无奈地笑笑,对月生说道,“你别理他,一直这个脾气。”
月生也没往心里去,虽然沈默这样有小脾气的人不多见,但待人真诚,至少,他们不会骗你。
沈默拉着月生的手握了两下,也就松开了。嘴上还说着,“握下手行了,别到时你家这个大醋坛子冒酸气。”说完还有意无意地看看李成周。
关于沈默的话,李成周选择性无视,对月生说道,“先把早饭吃了,乖。”
月生点点头,拿出吸管□□豆浆顶盖小孔里,吮吸着甜美的豆浆。
李成周问道沈默,“月生还要用什么药,你帮忙开一下吧。”
沈默点点头,“一会儿你们走的时候去药房取药。”然后双手插包,再见也没说就走出去了。
李成周对沈默这副样子见怪不怪,他也真的佩服陆少桓。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一山更比一山高。不过那陆少桓想必也没少受沈默折磨,相比之下,月生倒是可爱多了。
这么想着,李成周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李成周跟着月生一起吃完了早饭,然后蹲在地上帮月生穿好了鞋,用担心的眼神看了月生一眼。
月生甜滋滋地笑了笑,但口不由心地说,“行了,一场小感冒,我一大男人路都走不了吗?”
很贪恋这种幸福的小甜蜜,这是被爱的感觉。
两人拿了药之后就离开了,沈默还特地发来短信如果药吃完了,继续复查。
这个人,其实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别扭男人。
回到家后,李成周忙着去处理公司的事,来不及补觉急匆匆地走了。挂着两个有些乌黑的眼袋让月生说不出地自责。
月生头还有点晕,发烧过后的身子还有点虚弱。
他想着就去把冰箱冷冻柜里放着的剩下半只乌骨鸡拿了出来,放在常温下解冻,准备用今天的时间煲汤。
“叮”
短信的声音突然想起,刚洗干净手的月生来不及擦干手上的水珠就拿起手机。
李成周: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把身子养好,宝贝听话。
噗,李成周真逗,月生本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结果一看,这些没营养的情话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第十三节
月生随便回了他一句“嗯,知道了”,便把手机丢在一旁。
去冰箱里翻找了一下要用的食材,发现没有什么炖汤可以用的食材,便决定出门去购置一些。
月生买了一些山药和莲子,还有一两仙草,便往家里走去。
“叮咚!”
电梯到了所住的楼层,月生跨步走了出去,好巧,空楼站在门口。
当然,月生没那么蠢,不会以为空楼平白无故出现在自己家门前是因为凑巧。
“月生?”
“你去哪儿了?”
空楼有些着急地问道,眼神里透露着关心。
月生抬头去看他,没说话。
他看见了月生手里拿的东西,“这是,要做饭?”
月生点了点头,走到门口,拿出钥匙开门。
“空楼,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月生背对着他,冷冷地说道这么一句话。
空楼一时无话,他要怎么回答月生?难道说念旧情吗?
其实他想问月生,咱们还有可能吗?可是在他面前,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然后,他走了过来,拿出一个大红色的信封,写着请柬,新郎:空楼,新娘:顾晴。
门打开来,月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过请柬的,只觉得脑子里像空了一般,只对空楼说了句,“嗯,我知道了。”
空楼有抓住他冲动,他想说,如果你说一个不字,我就一辈子等你。
可笑,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随后就走进屋子关上了门,他跪坐在地上,感觉全身无力。
呵,空楼,你要结婚了。
月生很累,他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里有两个人,他们相爱相知。然后,梦醒了,他们只好回到各自的人生轨道上,疲于奔命,像像两条永远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线,再也不会相遇。
也许,空楼,这才是你的归宿吧。我们相爱本就是个错误,你即将走入婚礼殿堂,而我,祝福你。
月生也不想改变现在的生活现状,他有爱他的李成周,他没有理由去背叛他。
对于空楼,只是,对初恋的不舍与逝去的痛苦罢了。
他站起了身,稳定了情绪,他连一滴眼泪都没流。是因为,不爱了吗?
走进厨房,开始处理刚买的食材,似乎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空楼就站在门外,他站了很久很久。
他心里有个期盼,盼望月生能打开门,告诉他,他不想他和别人在一起。
但是,他等了很久。
门,一直没开。过道里一个人也没有,安静得可怕。阳光爬过过道一旁的窗子钻了进来,爬上了空楼的鞋子。他瞪着这些阳光,发起呆。
他真的,等的太久了。
在月生离开,他买下这个酒吧开始,就一直在等他。
空楼没去找他,但是他的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月生会回来。
他等了一个又一个三百六十五天,看见枝头的绿叶黄了又绿,鸟儿走了又回来。
最终,他回来了。
可是,他们回不去了。
他的眼神暗了暗,这次真的要和过去说再见了吧。再见,月生。
空楼离开了,一声不吭地走了。
梦碎了,他也醒了。
那封请柬被丢在了玄关出的鞋柜上,就这么静静地躺在那儿。
锅里的鸡肉已经炖得柔嫩鲜美,山药和莲子白得可爱,浓郁的香味充斥着整个屋子。
傍晚时分,李成周未见其人,就已经闻见浓郁的香味。在门口换了鞋,起身准备去厨房找月生,不经意地瞥见了放在一旁大红色的请柬。
于是他拿了起来,看了上面两个人的名字,良久不说话。
月生在李成周进门时就已经知道他回来了,等了良久也不见他进来,便走出了厨房。
正好看见李成周拿着那张婚礼邀请发愣,抚了抚额,怎么忘了这件事了?
“那个,李成周,把东西给我。”
李成周在月生的声音下回了神,放下手中的请柬。
“他是?”
月生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说,看他的样子是猜到什么了。
“我的初恋,他要结婚了。”
李成周用安慰的眼神看着月生,似乎在对他说,没关系,有我在。
月生没好气地笑了笑,“行了,别瞎想,我没伤心。”
李成周还是有些不放心,走到月生的面前,紧紧地抱住他。
月生一时无话,两人都良久沉默着。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浓郁的汤的香味萦绕在两人鼻翼。天色有些黯淡,橘色灯光打在两人的头发上,显得十分温馨。
“李成周,谢谢你。”
月生发红的眼睛感动地流下两行清泪,“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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