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再好好想想。”张若沂戴上卫衣的帽子,盖住半张脸,“我睡一会儿,到了叫我。”
牛总放下手里的资料,转头看他。浅绿色的帽檐遮住眼睛,秀气笔挺的鼻子,轮廓清晰的嘴唇,忍不住笑起来。能让没有安全感的人在你身边睡着,也是对他的肯定。
北京。拍卖会
排场十分宏大。
不同肤色,不同衣着,不同口音的人,说着不同的语言,进行着交流。
觥筹交错,珠光宝影。
出席的女士盛装打扮,或披肩,或挽起的长发,露肩或者露背的礼服,妆容精致,笑意盈盈。耳环,戒指,项链,钻石的光泽和翡翠的晶莹,衬得灯光都亮了几分。
男士们西服革履,谈笑风生。
牛总牵着张若沂的手,跟在一对挽着手的男女身后进入会场,接过请柬的迎宾客气的将他们引导至他们的位置。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隐秘的打了一个手势。
越是后来到的客人,穿着越是奇怪。
头上有结疤,手上缠着念珠,身穿袈裟口诵佛号的和尚。浮尘不离身,道袍规整发髻高攥,金冠束发肩膀上落着一直白色蝙蝠的道士。
穿着汉服的夫人,发髻上插着金钗,裙上缀着美玉丝绦。富贵员外常服的中年人,折扇轻摇,忽略现代的灯光设备,张若沂险些以为自己置身时空交错的空间。
提着大黄葫芦的老者,骑着熊猫的小姑娘,最后到场。随着他们的进入,会场大门缓缓关闭,也预示着拍卖会的正式开始。
张若沂忍住频频向小姑娘屁股下面,永远无法拥有彩色照片的生物的眼睛,竭力将注意力放在拍卖会上。
第一件拍卖品,是一座正在施工的大桥。奇怪的是,拍卖的并不是城建工程,而是一份协议,一份保证施工队能顺利立下桥墩的协议。
起拍价是两百万。
“阿弥陀佛,贫僧需两百三十万,化些斋饭,供养僧众。”
“哼,老道讨要两百万,果腹。”
“岭南蒙家,接活。一百八十万。”
三家叫价完毕,竟无人再接,拍卖师到台下与一个人交谈了几句,上台宣布结果,是蒙家拍到第一件拍卖品。
大厅内拍卖师介绍的声音和竞拍的声音之后,大家都正襟危坐,竟然没有人交谈和讨论。
张若沂喉咙痒的忍不住咳嗽,心里是百爪挠心,又不知道能不能顺便说话。牛总好整以暇的看他抓耳挠腮的折腾,对他飘过来的眼神,视而不见。
“拍卖怎么往低了拍?大桥立下桥墩很难?”好奇心占了上风,他低下头靠近牛总的耳边,问道。
两人的位置安排的很有趣。张若沂的座位在牛总左手靠前的地方。两人的座位相接的地方是连在一起的,没有任何东西隔开。张若沂靠过去说话,就像靠在牛总的怀里。
牛总坏心眼的伸出一根手指,在嘴唇上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张若沂见了,脸上烧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看看四周,唯恐别人发现他的窘态。心里暗骂不已。
拍卖会而已,还不准人讨论讨论,商量下价格?等小爷出去,找个地方说个够!
牛总看他有恼羞成怒的趋势,担心腰上的软肉受苦,递了一张纸过去,正是他在飞机上看,这次拍卖会的资料。
张若沂接过纸,手肘向后给了牛总一个亲亲,打是亲骂是爱,爱到深处用脚踹,他是这句话的忠实拥护者,谁让牛总欠收拾,虽然他没去要求看资料,他难道不知道要主动给他看吗?好吧,他承认,只是泄愤,那又如何?张若沂听着牛总发出“嘶”的呼痛声,露出满意的笑容。
“原来是因为大桥施工开始,一直无法打下桥墩,所以希望借助这次拍卖会,找到解决的办法。”张若沂喃喃自语。
资料上不仅有这次拍卖会中大桥的介绍,还有些其他的案例。其中提到,有的大桥如果希望顺利立下桥墩,必须在下面拿人命去填。很多工程都有这种现象,古代的长城,屹立千年,传言便是秦始皇用人命镇压。据说,蒙家便是负责这项工作的人。现代多用流浪汉,死囚等等,填入河中。民间称呼为“祭祀河神”,有些地方也说是“镇压”。
张若沂脑门见汗,打了个寒颤。
“这都是真的?”他抓过牛总的手,在他手心写字。
牛总冲他点头,有些东西的存在,本身就无法用科学解释。
拍卖会陆拍出两件拍品,分别是一张研究成果,一张酿酒古方。第三件和第四件是两个动物,一条长着角的四脚蛇,一只巨型乌龟。随后是一些珠宝和奇花异草。
最后压轴的,是越南境内,一座金矿的图纸和开发协议。
张若沂从一开始被安静的会场中,巨额的拍卖价震惊的张大了嘴,到后来的麻木。举手投足风韵万千的夫人,轻轻的举牌,一次加价就是百万起,富态的老员外,折扇一摆,一次加价千万。原来,在一些人眼里,钱,真的只是一些数字。
第29章 被拍卖的大熊猫
“女士们先生们,拍卖会到此结束,大家可以自便了,失陪。”一个高个子中年男人走上高台说道,说完后鞠躬离开。
人们从座位上起来,慢慢的有人走出门去离开,却有些人去了另外的门里。
张若沂见人群散了,偷摸的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关闭散光灯,拍了几张照片,晒到了微博。
学屌小张:一场别开生面的拍卖会,长见识了。附带一张刚才关于“人命”充当充填物的资料。
时不时的晒晒吃的,晒晒喝的,晒晒夜色下的何园,定制的衣服,他现在也是有上千粉丝的微博主了。有时候会有关注他的人,吐槽他炫富的,图片PS的,问他多有钱的,求抱大腿的,猜测他是攻是受的,倒是挺热闹。
魔域公子:我家乡也有这种说法。大人都是禁止孩子去施工地点玩耍的,当时以为是怕有安全隐患,现在想想,真有可能是怕被填充下去。
说点屁事:每年失踪那么多人,还真说不准。中国这么大,抓几个人做实验都没人管,何况是丢到桥墩子里面。
讲鬼故事的少女:我也听过这种说法。恐怖故事里曾经写到,把人杀死浇灌钢筋混凝土,盖在房子里。
张若沂冷汗直冒的看着评论,总感觉后背发毛,忍不住回头去看,背后有没有东西。尤其看到最后一评论,恨不得拿透视仪器把房子周围都扫描一遍。
一只胳膊伸过来揽住了他。
“嗷”的一声,他就如被针扎了屁股,惊叫了一声躲开,回首摆出防备的姿势。
牛总:“……”我干了啥?
“咳,恩,没事,刚才,刚才睡过去做恶梦了。拍卖会结束了,咱们,咱们现在可以回去了?”张若沂原地弹跳了两下,伸伸胳膊蹬蹬腿,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牛总看了眼手表,“回去?真正的拍卖会,还没开始呢。”
“啥?”
牛总牵着他跟着几个人走进了大厅靠左的门。
拍卖会场地从外面看,是一栋中间高两边低的欧洲教堂式样的建筑。进门之后的大厅中,有双手合抱的白色柱子,大理石的地面,暗色调的装修,显得很庄重。牛总他们走进的这间房间,却跟外面的风格完全不同。金色的地板,白色的幔帐,枣红色的木质桌椅,怪异的搭配和审美,使得张若沂进来的时候,简直怀疑自己的视觉出现了问题。
高出三十公分的展台上,有一个跟外面一模一样的拍卖台,一位没见过的拍卖师正站在上面。
张若沂暗中打量四周围的十几个人,发现除了他和牛总,目前在场的人中,几乎没有穿着正常服饰的。
外面的拍卖会已经堪称奇葩,这里面才算正式开始,那得是拍卖什么东西?长生不老的金丹?获得传国玉玺的图纸?修真方法?还是政治地位或者更加神秘的东西?比如传说中的神器,开天斧,五股托天叉,金箍棒之类的。
张若沂胡思乱想着,挨着牛总右手边坐下。
进入这间小拍卖会的人,一人一把太师椅,椅子上是两块小牌子,一块银色,一块金色。
念佛的和尚和道士坐在了一起,老人女孩坐在一张椅子上,旁边的椅子上,人立而起有一米六七的熊猫,坐在上面晃着脑袋。宫装妇人团扇伏在膝上,跟折扇院外说这话。另外几个人也三三两两的聊着天,这小拍卖会倒是不禁人声。
“本次拍卖会,按照老规矩。银色铜牌加价百万,金色铜牌加价千万。拍卖品只有三件,价高者得。”拍卖师的声音不高,在这小房间中听得也挺清楚,大家都停下了说话,看向台上。
“白玉壁一只,上面有梵文经书,已经找人查验过,汉代白马寺僧众所留,是佛东来伊始,高僧镌刻。据传是东来僧人送给黄帝的礼物,上面承诺,遵守汉天子的国家法度。起拍价600万”拍卖师声调和缓,面无表情,与外面几乎唾沫横飞,神色精彩的拍卖师,截然不同,让张若沂失了很多兴趣。
汉朝,是一个对中华民族影响及其长远的朝代。汉唐是中国人内心的骄傲。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一句话说尽了一个国家的底气和尊严,高昂的头颅,挺直的背脊,撑起了后人的信念和血气。中华大地不是没被侵略过,不是没被践踏过,可是,这种写在骨子里的骄傲,从来不曾变过。
到了我们这里,就得按照我们的规矩来。不管你来自哪里,不管你有多了不起,守这里的规矩,就让你住下,不守这里的规矩,就爱上哪去上哪去。所以菩萨东来成了女像,有谣传是道教十二金仙之一,化佛而成,怎么个意思呢?就是说,菩萨是个男的,而且本身就是本土的人,后来修成了女身,归佛后成了观音菩萨。
张若沂眉飞色舞的跟牛总白活,“前几天我去肯德基,吃了他们的油条包子豆浆,当时还感慨他们懂规矩会变通。现在看到这东西,才明白,这么早之前,就有明白人了。这东西可不简单,传扬出去,佛教有好戏看了。”
佛法无边,普度众生。虽然现在宗教势力已经式微,却因为安定人心的作用,仍然有相当多的人供奉修行,积累着巨额的财富,是很多人的精神寄托。这明确写着向执政者沉浮的玉壁出世,对披着超脱外衣的佛教来说,可不见得是好事。
他说话的时候,撇着眼睛看斜对角的和尚。大和尚身高一米八以上,膀大腰圆,宽大的僧袍被撑的鼓鼓囊囊,可见其身体强壮。
和尚高颂佛号,“阿弥陀佛,贫僧沙门明非,求取玉璧。”扬手举起金色号牌,声音柔和,低沉浑厚。
旁边的道士回头往张若沂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眼,也让张若沂看清了他的容貌。面白如玉,剑眉高耸入鬓。眼神蕴含光泽,挺直的鼻梁下,薄唇红艳,看上去只有二十许,没有胡须。张若沂看的啧啧称奇,他发现这些出家人,长的都极为出色。
这道士在拍卖师再次询问时,也是一抬手,举起了银色的号牌。
“玉元师弟,次宝是我佛门之物,请师弟玉成。”高大的和尚说道,施礼与道士。
张若沂看到道士俊美的侧脸和上扬的嘴角。
“我要是说不呢?”玉元子道士戏谑的看着和尚,压低了声音说道。
和尚无奈的思索了片刻,道:“我答应陪玉元师弟走一趟埃及,不知师弟是否能够相让?”
“好。”玉元子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俊脸上笑容变浓,果然在和尚再举牌后,没再相争。
他们两人说话的声音很低,旁边的人无法听到他们的说话内容,也没人无聊到去询问,这第一件拍卖品就归了和尚所有。
第二件拍卖品是一位风水大师的一次风水布局,起拍价是800万。员外与宫装妇人争夺几次,最后花落员外手中。
正当众人等着第三件拍品的时候,一位少女抱着一只黑白相间的小动物上了拍卖台,那正是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熊猫。
“熊猫也能拍卖?”张若沂揉揉眼睛,再三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不禁问牛总。
“能。”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熊猫的进化史大家都知道,八百万的时间里,为了适应环境它们变成了杂食性动物,仍然保留着食肉动物所拥有的锋利的爪子,牙齿和消化道。所有的熊猫都是国家财产,坐在这里的各位,对熊猫租借的价格也有所了解,我不再赘述。这只熊猫是我们偶然从四川发现的,起拍价1000万,每次加价不得少于1000万。”
“我滴乖乖。”张若沂咋舌不已。
带着小女孩的老爷爷,以两亿三千万的价格拍到了这只熊猫,他轻拍了下座椅上的大熊猫,那只大熊猫便四肢并用的爬上高台,从少女手中用嘴叼走了小熊猫。
“我滴个乖乖。”张若沂看的口水直流。两亿三千万!两亿三千万!两亿三千万!
亿这个单位不是单纯只是一个数量单位吗?
“那是邓老。这只熊猫的来历有问题,它是野生熊猫不假,也确实是‘易’组织发现的,不过我们在一开始就得到了消息。事实上,可以说是我们让这只熊猫出现在这里的。”
“啊?你们贩卖国宝!”张若沂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大义灭亲了。
“冤枉啊夫人。这只小熊猫是被大熊猫遗弃的,我们检查过,生命特征非常微弱,我们的手段根本无法救活。”
“那老爷爷能救活?”张若沂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国家都救不活,一个老人家能起的作用实在有限,这是现代社会,又不是武侠世界,随便一个出场的老人都能有扭转局面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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