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啊,杀啊!”
“啊啊啊啊!”
“老子要了你们的狗命,杀啊!”
尖锐的惨叫,愤怒的杀声,混作一团直冲云霄。晏苍陵挥刀横扫,砍翻数名亲卫,辟出血路,再狠劈一刀,直砍马车,但还未劈到,手便于半空停滞。杀声喧天,马车内的人竟毫无反应,且亲卫只顾杀着自己面前之人,却毫无一人将目光放至马车之上。
厉光一扫,晏苍陵隔空劈出迅猛刀风砍向马车,哗声一落马车应声而断,一个人的头颅即刻飞出,喷往云霄,落地之时,赫然发现这头颅上的脸,竟是一陌生人所有。
晏苍陵心头一震,环顾四周,分明没有吴其康同季崇德的身影。
不好,他们不在此处!
脑海中一生如此念头,晏苍陵转首一望那些杀得正欢的犯人们,即刻转身,冲向第二队人,高声呐喊:“所长逃了!我们去追!”
第二队人立马肃整队伍,随着晏苍陵往四面八方可能逃人的地方而去。密林丛丛,树影横斜,晏苍陵带着众人钻入树丛之内,借由繁密枝叶隐匿身形。距离手下上次来报吴其康仍留原地之事,距今未有多时,因而吴其康理应还未走远。
晏苍陵低吼一声,一双目沉沉凛起,刻着几分森冷寒意。不过多时,便在密林之内,发现了吴其康同几名押着季崇德的亲卫。这几人十分精明地换了一身极其不明显的黑衣,隐在黑夜密林之中,十分难辨,但季崇德身上的黄麻之绳,却清晰可见。
“呀,这不是西平王么。”晏苍陵使个眼色,他的手下故意道出了这一句。
此声一落,众犯人一阵骚动。西平王竟在此处,那所长呢?似乎从始至终都未见过所长,莫非是有人骗他们?
“西平王?!对,当初便是西平王提出了凌迟,方会让所长生出凌迟之心!兄弟们,归根究底,害我们性命的是何人?!是西平王,西平王!”晏苍陵手下极好地混在了人群之中,虽无人看清他的容貌,但他的声音却响彻天际。
“对,西平王,是西平王害的我们!兄弟们,杀啊,杀啊!一个不留,全部杀尽!”人声一落,另一手下紧接着喊起,随之一个接连一个,煽动着犯人们的仇恨之心。
犯人一想多日来的性命之忧,登时种种火源于心中点燃,暴喝一声,随着喊起杀死西平王的喧天之言。
不远处的吴其康一听此声,心中一个咯噔,立马让亲卫护其左右,带着季崇德往密林深处跑去。
但他不过寥寥几人,焉能堪比那些杀红了眼的犯人,唰唰唰,密林再密,不过一刀,遮目枯枝便纷纷落地,逃得再过,不及一刀凭空横飞,削飞身上之肉,落得血痕点点。
季崇德回身一看,亦是大惊,但不过转而,他便将自己的脖子往那些刀子口上送去——他至今都不忘寻死。
晏苍陵早早料到季崇德有此着,因而他早有部署,让自己的手下围着季崇德。
手下一见季崇德有此决意,便将尖刀移开,再以刀柄狠力一敲季崇德的头脑,虽不致他昏迷,但却可让他头脑不清,再难生寻死冲动。
灌木枝叶摆动,血腥味瞬间蔓延,吴其康手里也抄起了刀子,拼死反抗。眼看场面已乱,无人认出自己,晏苍陵忙悄无声息地运起轻功而离,同隐在暗处的手下会合。等候多时的乐麒,一见晏苍陵便将行装呈递给他,双双对视一眼后,乐麒易容成他的模样从暗处而出,代替他统领犯人,而晏苍陵则带着另一队手下人马,驻留原地,伺机等待,整顿人手。
乐麒在暗中候命,早已等得不耐,恨不得提刀而上,将敌人杀得一干二净。而今好不容易待得时机,怎料方一冲出,方发现亲卫几近全军覆没,哪儿还有他杀的份。一时气结,他怒火沉于心口,一望到那执刀劈翻了一个犯人的吴其康,便带刀杀了过去。
手中尖刀染了不知多少人的鲜血,横批一刀,便带着砭人肌骨的肃杀之意,吴其康后脊一凉,察觉到逼面而来的汹涌杀意,下意识地身子后仰,堪堪避过了迎面一刀,他一个后翻立稳身形时,却对上了一双湛蓝的双瞳。
“西域人!”吴其康喝出一声,大惊失色,还未能续上后边的话,乐麒的刀便不留情地削向面门,将他后话生生止住。
刀网舞得密不透风,吴其康避无可避,只能被迫往后倒退,身上落了不少的伤。他此刻眼中,只看得入一双蓝瞳,那对眼深邃得似欲将人吸食进去,再啃食干净。
“你们究竟何人,竟敢伤害本王!”吴其康厉声一啸,好似全身的气力都在这一吼中散去一般,气力将竭,面临绝境。他朝身侧树叶刺去,挽出一个刀花,唰唰唰几下功夫,便有无数落叶袭向乐麒面门,花了乐麒的眼,同时刻吴其康足下一滑,避过迎面一刀后,冲出刀网。
这时,忽而有一方人马赶来,嘚嘚的马蹄音将喊声切碎,不消半会,援军赶至,竟是吴其康的亲卫,人数约莫数十人,比之犯人数量尚多一倍之余。这些亲卫身强马壮,又是方才赶到,气力正盛,提刀一来,嗖嗖几下便将数位犯人砍倒,鲜血直流。有数名亲卫冲到吴其康面前,大喝一声:“王爷,快走!”声未落,吴其康步已先迈,也不顾得验明这些亲卫正身,便在其保护之下,往安全之处逃离。
亲卫一到,已经砍得几近力竭的犯人,便没了气力,乐麒假意追了吴其康几步,便折回来大喝一声:“回马车那处同第一队会合!”声音一落,众人眼底亮堂,立马砍了眼前亲卫,拼出一条血路,回了马车处,同第一队人会合。
但即便同第一队会合,终归人数过少,拼不过亲卫人数众多,不过转而,众犯人便被围困其中,成为亲卫包围圈中,无法脱离的猎物。
死亡的寒意从背脊而上,众犯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看到了对方眼底的疲惫,一时冲动冲出,却不想寻不见所长,杀不了西平王,白白被人带至这里,杀了一些无用之人。
害怕与绝望,笼上众人眼底,将他们的一腔热血淹没殆尽。
看着越逼越前的亲卫刀剑,有些人已经丧了气,有些人依旧背脊力挺,不绝最后一丝希望。可是真当亲卫们的刀剑,逼到了喉头上时,论你胆气再厉,也抵不过刀剑无情。
嗖!剑风劈空,迅疾前刺,只消再往前一寸,便可断犯人头颅,热血洒地。
情急之刻,远处蹄音作响,震天撼地,一人带队打马而至,燃起了众犯人的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此文如无意外,每日早晚八点(8点和20点)各有一更,共两更,如再有加更,会在作说说明哒~这个更新时间我就不写在文案了,避免因三次元有事无法更新而毁诺,给读者不好的印象_(:з」∠)_
猜猜结尾那里,出现的人是谁?这部分,其实就是小攻借犯人之手来对付西平王⊙▽⊙至于乐麒的出现,也是有用哒~这一部分完后,我会在作说把这一连串的阴谋再给大家梳理一遍。因为当初脑洞开大了,布了很大的局,所以请耐心等候,小受很快就出来了……
感谢水清浅浅扔了一个地雷砸破了我的脑洞QAQ 投掷时间:2014-06-10 18:46:51
☆、第三十四章·救人
嘚嘚嘚,声声蹄音如密集战鼓,擂入众犯人心间,每一个人皆拉长了脖子朝远方看去,总想着能看到零星半点的希望来。
起先映入眼瞳的,还只是一小点的黑影,在众人几近绝望的灰心下,黑影陡然张开双翼,唰地现出一大群人马,轰隆隆,踏得山林巨震,尘土飞扬,干燥的沙气呛入鼻尖,让人感觉到一种活着的味道。
来者气势凶猛,光闻马嘶人吼,便让人途生一股惧意。还未临敌,亲卫便被对方的威压所摄,不自觉地松了手里武器。趁此时机,乐麒眸光一逝,立马带着众人大喝一声,突出重围。赶来的人马勒马停住,为首之人——晏苍陵只粗略扫荡一眼,便提起手中长剑,呼喝着朝前一刺,横剑一扫,不过三两下功夫,便了结了数位亲卫的性命。
一看对方乃犯人的援手,亲卫对比两方的实力,便知赶来之人能力不凡,当下招架几手,便做鸟兽散,轰地一下冲了开去,一些逃亡不及的,沦为枪下亡魂,逃得及的,也重伤难治,拖了好长一道血迹。
晏苍陵的手下,打马追及逃亡的亲卫,追入密林中时,众犯人只闻声声凄厉惨叫灌入耳中,接着闷吟一滞,再无声息,接着手下胜利从密林而出,每人身上都带着刺目的血气,血味弥漫,冲入鼻中,熏臭得几欲作呕。
一场动乱,在晏苍陵驾马将亲卫杀尽后终于结束,地上横尸遍野,血流成河,一些犯人禁不住臭味,跑到一旁作呕,另一些人,经由一场战斗,已同余下犯人化敌为友,上前去,悄无声息地拍着作呕之人的背后,从死去亲卫身上,扯下一块布,给其擦拭嘴边污渍。
原先这些犯人在囚牢里,还为着一主事者争论不休,吵闹不停,如今不过短短一战,历经生死,便已生兄弟情谊,两手扣拳紧握,拍着对方肩头,笑着说:“兄弟,你还活着!”
而无辜受连的犯人,也因此事而生了几分胆气,与当初参与暴动的犯人间,生了几分兄弟之情。
便在众人回味生死之际,晏苍陵,将眉头一皱,吁了吁坐下之马,故意问道:“季崇德何在?”
乐麒眼眸一转,同晏苍陵递了一个眼色,朗声道:“不知,你寻他何事。”
晏苍陵不答反而再问:“季崇德何在?”
众犯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环顾四周,一手指向那倒在树边的季崇德——方才乐麒以免季崇德趁乱时自尽,故意将人敲晕,安置在一旁树下,争斗时,也让晏苍陵的手下片刻不移季崇德,护着他。
晏苍陵将眉头一挑,跃马而下,走到季崇德面前一蹲,给季崇德除下了绑缚的麻绳同塞嘴布巾,待他醒来后,装腔作势轻声询问:“大人可是季崇德?”
季崇德迷糊睁眼,双眼还未聚焦,便见一双灿如星辉的眼,他近乎下意识地便为这双眼做了定论——这对眼若是平静无波,则可泛着几许柔情,若是翻云卷雨,则会涌起滔天杀意。这人是个人物,见人识广的季崇德,仅从一双眼中便看出了晏苍陵的特质。
此时的晏苍陵已经卸下了自己的易容,以正颜出现在季崇德等人面前。
这是他最后布的一局,先利用犯人对所长的恨意,将犯人们引至此处,来对付西平王,而他再同乐麒交换身份,他以正颜同晏王身份出现,救下犯人们同季崇德,以搭救之恩,收拢人心。晏苍陵双唇微抿,目光深邃,倒影着季崇德晦涩不明的眸光,再问一句:“阁下可是季崇德。”
季崇德心如死灰,只挑起目光看他一眼,便勾起一丝冷笑:“不知又是何人让你来夺我性命。来罢,何必啰嗦问我可是季崇德,要杀便杀,让我死得痛快。”
“阁下当真是季崇德?!”晏苍陵高兴地扬声一笑。
“是又如何,不过将死之人,又谈何身份名姓,要杀要刮,随便,不必多问。”
晏苍陵做戏的功夫了得,给脸上添了一分笑意,将季崇德小心拉起,对其抱拳拱手,礼数周全,恭敬一唤:“季大人!”
“季大人?”季崇德心神恍惚,他是有多久未曾听过一声季大人了?原先在朝廷里,声震四野,百姓拥护,走到哪儿都能风风光光地听到一声“季大人,季大人”,连他被流放之日,都有百姓沿街相送,长歌当哭,声声泣泪。
“季大人,您定要保重身体啊。”
“季大人,季大人……”
声声明明近在耳边,却似乎随着足下的路越走越远,最后沉在逐渐被遗忘的记忆之中。
“呵,我这一谋逆之人已端不起这声称呼了。”
“谋逆之人?!这是何意,您不是遭小人诬陷被流放么。”
“呵,何必再惺惺作态,”季崇德冷意分明,“你的目的是何,你我心知肚明,要么陷害,要么收拢,莫非还当真是来救我不成。”
早知晓这季崇德不好糊弄,晏苍陵心中咆哮几声,恨不得一拳将季崇德打晕,抗回王府再谈后头的事了,只是大庭广众之下,这该做的戏还是得做的。他忍着内心的不耐,牵动面上肌肉,捧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季大人,这便误解我了,此前有人上门来求助于我,言道他替季大人您不值,不忍天下失却一骨鲠之臣,因而央求我出面搭救,我犹豫了许久,方应承此事。”
“哦。”季崇德眼底仅亮一瞬,倏尔又淡了光芒,似乎对谁人相救,毫无半点兴趣。
晏苍陵气结,若说方才将季崇德打晕带回王府仅是玩笑话,现今他想一拳打上季崇德的脸,却是真情实意。
“季大人对我处处提防,我也无话可说,而今我已将人救回,已全了那人之意,您是走是留,都同我无关。只是我好心劝慰一句,我见季大人您颓然丧志,面如死灰,似乎要赴死之意。这您可得想清楚了,人若死了,快意的不过是害你之人,痛心的,却是怜你之人。我依稀记得,季大人尚有亲眷在世罢。”说不得,便只能以事来诱了。
此声一落,竟如闷雷炸响季崇德之心,他浑身一震,死灰的双瞳里都睁出了几许明亮的光芒,“在世的亲眷”,短短五字让他禁不住热泪盈眶。一招被冤,流放千里,再度被诬,身负谋逆之罪,他最最对不住的,便是受他牵连的亲眷。
“大丈夫者,当有所担当,您一死了之,全了您的忠义之名,但却是将你的亲眷置于地狱!没了家中的顶梁柱,轴心骨,试问他们如何在世间生存,如何安家。只怕家不成家,人不成人,最后均沦为道上一具枯骨,无家可归,无亲可认!”
“别说了,不,别说了……”人无完人,总有弱点之处,而亲眷便是季崇德心头的最软处,谈及不得。论他处事不惊,刚烈可赴死,此刻也如一普通人,思念分离的亲眷,痛哭失声。季崇德掩住了自己的眼,试图掩盖自己的脆弱,不想自己的脆弱未掩,便先牵动了一众犯人的相思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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