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羡从椅子上坐起来,“王爷倒是说了句实话,大概我六年就是这么想的,每个人都有野心,我亦如此。”
“你说什么?”唐梓尧拉着企羡的衣领,“你再说一次。”
“这权倾天下谁不想要呢?我也是凡夫俗子,要这权利没什么错吧。”企羡冷冷道。
唐梓尧忽然松开企羡,淡笑着,“算了,算了,我知道你开玩笑的。要这样的话,刚才我亲你,你都不反抗。”
“王爷想要的,我给就是了,这权宠不就如此吗?为了权力不顾一切。”看不出任何的玩笑,只觉得是冬日的冰花,怦然裂了一般。
“如果我不要这九五之位呢?你会离开宁王府?”唐梓尧道。
“是。”语气中再无感情,一如他平时的那般冷淡。
似是冷了心,唐梓尧想将手放在心口上暖一下,最起码让心有一点儿温暖,最后始终是没有将手抬起来。
宁王殿下这才成亲不久,这大年都没过,又上了战场,辽京中的人都说这宁王是如何的英勇,如何的为国着想。
这年三十,大概最冷清的地方就是宁王府了,连个红灯笼也不知道挂。
企羡坐在湖边,手中的一支箫久久的握在手中,许久之后,才缓缓拿起,吹破了湖上的寒冰,吹落了远处的寒鸦。
游历手里拿着把剪刀,看着企羡,这又白了许多的头发,曲调悠扬,片刻之后,停了箫声,将游历手中的剪刀接了过来,从发尾大约一尺的地方剪了下去,一瞬间,满地斑白。
“你这头发下次恐怕是再也剪不了了,这都快到肩头了。”游历道。
企羡将头发挽起,“大概是,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六年了,嗯应该是五年。”
“王爷这次是真的气着了,这年也不过就去了战场。”游历道。
将地上的箫拿了起来,起身,又穿回了白色的长衫,“游历,我最近总觉得我这嗜睡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上次大病伤了脾脏,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明年,还说什么五年六年的话。”
游历满眼惊恐,“这是什么意思?你上次不是好了吗?”
“嗯,脾脏是好了,难道你最近不觉得我头发白的原来越快了吗?游历我是真的熬不过明年了,有些事是不能等了,必须要快一些。”企羡道。
“这真的没有办法吗?找……。”游历急切切的道。
“没有用的,我们家的人大概都是这个名,本来能活到三十的,看来啊!上次我还是有些冲动,二十五也挺好的。”企羡浅笑。
“那现在……。”游历知道企羡的活不了多久,大概在企羡身边的,不知道这事的也就只有唐梓尧了。
“告诉常敬是时候了,霍然那边你去叮嘱一下,现在在朝中,该做的也都做了,剩下的事交给杨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企羡道。
“那你呢?”游历问道。
“我们这一群人,为了什么活着,除了常敬是个意外,哪一个不是为了让王爷登上九五之位,至于我的去处,哪里都一样。”企羡道,这宁王府的所谓的男宠,哪个不是从师父的手里出来的,大概是自己幸运,有个徒弟的名分,其他的……
“我呢?”
“游历,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了,你最终是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我师父现在也没有个关门弟子,你随着他吧。”企羡看着游历。
这个世上哪里有那么多悲春伤秋的离别,离开便是离开了,游历跟着企羡这么多年了,怎么会不明白,企羡既然这样说了,自己再做什么也是徒劳,听他的话,大概是没有什么错。
唐梓尧在战场上三个月,听闻两人京中许多事,太子在与下面的丫鬟翻云覆雨的时候,忽然脚抽了筋,这一抽,就再也没有缓过来,活活瘸了腿,后来因为府中的丫鬟,宫中的宫女私下可能议论太子几句,太子气愤,直接在宫中的私阁中,将倒水宫女的嘴用开水烫了,被齐帝碰见,一向疼爱儿子的齐帝对太子又失望又心疼,废了太子,软禁在了太子府,终身不得出府。
要说这件事还有蹊跷的地方,就是易思言,对太子忠心耿耿,只是太子一心受了身边的一个小厮的挑拨,对易思言的信任慢慢减弱,易思言扬言要杀那个小厮,太子死活给保了下来,最后也是伤了易思言的心。
辰王现在是所有皇子中最有资格成为太子的,现在京中可谓是无限风光,成为皇储恐怕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
金陵云从帐外进来,看着唐梓尧躺在帅椅上睡着了,从旁边拿了件外氅给唐梓尧搭上,刚刚搭上,人还没有呢,胳膊被一把抓住。
“企羡。”看着一点泪顺着侧脸落在了地上,炸开成了一朵花。
金陵云愕然,这王爷是怎么了,又看了看王爷拉着自己胳膊的尴尬场景,忍不住开口叫了一句,“王爷。”
唐梓尧从梦中醒来,看着金陵云,眼眸中的一丝深情一闪而过。
“你怎么在这儿?”
“奥,王爷,王爷送来的家书。”金陵云把怀里的家书递了过来。
唐梓尧憋了一眼,看着金陵云那巴巴的想看的样子,摆了摆手,“出去。”
王爷:
企公子近日离开王府,我无力阻止,家书一封告知王爷,朝中大臣有意推举辰王为太子,父亲会为王爷说话,王爷切莫挂怀。其他安好,勿念,问张将军安好。
杜安南
唐梓尧手渐渐的握紧,看着手上的青筋一丝丝慢慢的暴起,从帐中慢慢走了出来,金陵云看着唐梓尧满目的怒火,也不敢问些什么。
“回辽京。”铿锵有力。
“王爷。”金陵云不可思议的看着唐梓尧,完全想不到这是一个将帅说的话。
“备马。”语气越发的冰冷。
“王爷,现最后一场战事就要结束,王爷此时回去。”
“本王说备马。”将腰中的剑拿下来直接对着金陵云。
“军中怎么无帅,王爷执意如此,金陵云愿意将尸体留在这儿。”
唐梓尧将手中的剑慢慢刺向金陵云的胸口,看着胸口的血一丝丝流了出来。为什么都要这样逼自己,师父如此,企羡如此,父皇如此,现在是跟了自己多年的将军也如此。
张晋从远处看着,急忙忙的跑了过来,跪在地上,“王爷,金将军可是做错了什么?”
唐梓尧不说话,将手中的剑越发的向金陵云刺进。
“王爷,还是小孩子嘛”听闻这声,所有的人大吃一惊,这万军之帅,谁敢这样说。
唐梓尧抬头,手中的剑也慢慢松了下来,金陵云回头看了来者一眼,松了口气,终于有救了。
唐梓尧脸上闪过的温暖,一下被冰冷所取代,看了来人一眼,转头一句话不说回了帐中。
“企公子。”金陵云捂着胸口看着企羡,“得亏来了,要不然我真的把命丢了。”说了真是觉得是心有余悸。
企羡浅笑,“不会的。”
“算了,公子先去看看王爷吧,嘶……。”金陵云道。
企羡点了点头,进了帐子,唐梓尧站在桌子前,看着上面的地图,头也不抬一下。
企羡找了个位子坐下,浅笑,依旧是一身白衫,看上去又瘦了些,脸色越发的白,真的很像个鬼,“王爷也不给我倒杯茶。”打趣着。
唐梓尧不说话,依旧看着地图。
“哎……来了,茶都没得喝,我还会走了。”企羡起身,顺势就往外走。
唐梓尧本以为企羡是开玩笑,没想到企羡真的掀了帐帘。
冷声道,“没说不给你喝。”
企羡闻声,掀帘子的手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唐梓尧,“就是说啊,王爷总不至于一杯茶也不给我喝。”又回到了椅子上。
唐梓尧倒了杯茶放了企羡的面前,转头又回去看军事图了。
“王爷什么时候回辽京?”随口问了一句。
唐梓尧不说话,企羡笑着,这人真是越大越小孩子脾气,一直看着唐梓尧浅笑,看了半晌,唐梓尧实在是受不住,回头,“一个月。”
“陛下现在身体不太好,王爷还是早早回去的好。”浅尝了一口茶。
唐梓尧这才明白企羡来的目的是什么,父皇身体不太好,这意思是回去□□吗?
“你果真是,企羡,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我认识的人是不是你,□□,夺嫡,我回京,这些事恐怕你已经安排的妥当了吧,现在差一个傀儡,所以叫我回去是吗?”唐梓尧冷眼看着企羡,那人的脸上依旧是如若阳光般的笑容。
将茶盏放下,“是。”
“如果我不回去呢?”
“这与我到底是没有什么关系,我来是告诉王爷,快回京,这个皇位一定是你的,但是王爷不回京的话,这个皇位是谁的,我就不知道了。”企羡直视唐梓尧的双眸。
“本王怎么不回去,本王一定会回去的,至于企公子想作权宠的梦想,本王完全可以满足你。”唐梓尧冷笑。
“那就多谢王爷了,我倒要回去想想王爷到底要给我个什么职位,嗯……最起码是个司空吧。”企羡佯装着若有所思的样子。
唐梓尧脸上挂着邪笑,“好啊。”坐下,托着腮,“不过本王还能给你更好的。”
“条件?”企羡道。
唐梓尧勾了勾手指,企羡走过去,唐梓尧一把将企羡按了下来,贴着自己,“爬上我的床,你想要的都有。”嘴角勾的更加厉害。
☆、二十二章 新皇
企羡腰直不起来,索性依着唐梓尧顺势坐在了唐梓尧的怀里,“好啊。”
唐梓尧眼中的怒火平息,冷眼平息,不知为何突然有一种极为恶心想吐的感觉,将企羡一把从身上推了下去,“本王倒是小看你了。”
企羡理了理衣衫,“多谢王爷夸奖。”
一个月后,辽京。
唐梓尧和辰王在齐帝的榻前,太医给齐帝诊脉,齐帝咳得厉害。
齐帝没想到自己大概自己就要这么完了,看着面前的两个儿子,这来来回回的,自己一辈子把权力抓在了手上,为了权力,失去了皇后,为了权力,强娶了湛鳞,为了权力,弑兄。
最近朝中重臣多推举辰王为诸,自己明白自己气数已尽,叹了口气,“宁王留下,其他人下去吧。”
闻声,其他人出去。
齐帝躺在床上,看着唐梓尧,“梓尧,朕一生,对不住你们母子,负了湛鳞,负了你,朕知道,现下你兵权在手,辰王对你没有任何威胁 ,你这人倒是聪明,这几年我朕怎么注意你,现在才觉得这朝中你的人倒是不少,朕忌惮过你,是因为你的母亲,忌惮你,因为你与朕太像,没有人能忍受世上另一个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朕亦如此,近日推举辰王为储是不是你的主意,想让朕迁怒辰王?呵呵。”
“如若我说不是儿臣的主意,父皇信吗?”唐梓尧道。
齐帝点了点头,“嗯,你没那份心思,是柳少宗的主意吧,没想到这么多年,在你母亲的事情上朕输给了他,现在也输给了他,你是朕的儿子,这九五之尊的位子给你有何不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联合柳少宗从朕的手上拿走皇位。”
说着齐帝放在锦被下的短刀,迅速拿出来,插到唐梓尧的胸口,只是短刀落地,满目惊慌的看着唐梓尧,自嘲一般的笑着,“金丝软甲?朕倒是没有想到。”
唐梓尧苦笑,这金丝软甲是上战场的时候自己来防身的,倒是没有想到现在防了自己父亲的刀,“儿臣也没有想到,父皇想置儿臣于死地。”
“咳咳咳咳。”齐帝看着唐梓尧,满目猩红,一代天骄,去往生的时候竟然也是如此落魄,“留你几位兄弟的命。”
“好。”
听到这几句话后,齐帝像是放弃了挣扎一般,“朕改日下旨,回去吧。”
唐梓尧回到府中,去了企羡的住处,“你的梦马上就要成真了,有没有想说的。”
企羡躺在榻上,睁眼看着唐梓尧,说话有些有气无力,“真好。”
最近似是一直不见游历在企羡身边,总感觉企羡的身子好像不怎么好,稍微想了一下,马上又正色,走到榻上,低头,吻着企羡,慢慢的贴近。
企羡依着唐梓尧,后来双手环着唐梓尧的脖子慢慢压向自己,唐梓尧发现这个事实后,抬头,冷眼看着企羡,起身,“你未免过于识时务了。”
“不好吗?”企羡笑道。
“哼……好啊,不过有一句话,以色侍君,长久不了的。”唐梓尧邪笑。
“当然,不过王爷觉得以我的能力,真的需要以色侍君吗?今日不妨直说,这天下王爷真的觉得你自己能握在自己的手上吗?辰王的手段,废太子的手段,当然还有我的手段,我想要这权力,从哪里要不得,近日我有心,陪着王爷玩玩这过家家的游戏,待哪日我烦了,这游戏也就不玩了。”
唐梓尧闻言怒道,“如此啊,那就好好看看我唐梓尧有没有能力把这天下握在自己手上。”
身影夺门而出。
齐帝驾崩,传位于三皇子。
这辽京中一个月变的太快,有些人根本无法理解,太子囚禁于太子府终身,辰王自缢。
当朝司空不知道是从哪儿突然出来的,时不时的就不上朝,这最近有十天不上朝了。
唐梓尧揉了揉脑袋,古岸风本来是侍卫,现在唐梓尧也想不到什么可以信任的人,只好让古岸风陪在自己身边,“企司空多久没有上朝了?”
“陛下,十日了。”
“是嘛,看来这司空不仅想权倾朝野,还想凌驾于朕之上啊?”唐梓尧冷笑。
古岸风虽听说,这登了皇位之后,多少都会变的,但是像自己家王爷这样的还真是少见,变的也未免太可怕了一些。
古岸风看着窗外下雨了,走过去想关了窗子。
突然听到唐梓尧说道,“近日宫中来了一批好东西,你去司空府上宣旨,让他过来。”
古岸风不知道唐梓尧到底是什么意思,哟哟的去了司空府,这司空府本来是宁王府,这换了牌子便成了司空府,只是这企羡依旧住在这原来的住处。
这司空府倒是比以前的宁王府还冷清,古岸风过去的时候,看见在凉亭下企羡正躺在一张软榻上闭目养神。
“什么旨意?”企羡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
古岸风自然明白和企羡不用计较这么多,直接告诉了企羡说是唐梓尧让企羡去宫中看些好东西。
企羡套了件外衫就去了,这四月份本来就有点儿冷,唐梓尧看着下面的企羡,冷笑这人倒真是,永远不知道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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