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碎玉轩那边,更是招了章弥院判来看。章太医为了菀嫔请了脉,说是略有胎像不稳之相,需令小主静养安胎。
但华贵妃那是存心要教训菀嫔,哪里会给她静心养胎的时机。刚到午后,华贵妃便请了阖宫妃嫔到翊坤宫商议六宫之事,并言明人人必到,不得推诿。
胤禩听了传召,恨得牙痒痒。他自然知道华贵妃的目标乃是甄嬛,只是苦了他们这些陪坐之人。但胤禩打定了心思,断不愿于后宫之中生事,便只得起身,命方若更衣,往翊坤宫去了。
甫一进翊坤宫正殿,胤禩险些被袅袅香薰呛一个跟头,他掩住鼻口咳了两声才将将坐稳。
两侧妃嫔排座,而华贵妃却斜在软垫上,一旁有宫女扇风,另一边还有冰块镇在桶里。
华贵妃眯着眼,似是打盹假寐,但却无一人敢开口叫醒。诸位妃嫔皆是盛装而来,瞬时便各个脑门溢汗。
过了足足半个时辰,年氏才缓缓睁眼,看见一众妃嫔直挺挺的坐着,微惊道,“颂芝,人都来了,怎么也不叫醒本宫。”
颂芝上前一步,回禀道,“娘娘近日着了暑气,太医说着秋季盛暑,百年少见,嘱咐娘娘切莫操劳。奴婢刚看着娘娘睡得香,便不忍心叫醒娘娘。”
“胡闹,瞧把各位妹妹们热得。”华贵妃微嗔一下,并不真的责怪颂芝,而是用绢帕掩面打了个还欠,才又继续道,“秋季凉果不多,皇上特地将从福建运来的香栾送到本宫这里。姐妹一起尝尝。”
说完便有一对宫女捧着果盘入内,胤禩本已觉腰酸背疼,但目光刚一触及果盘上的那把精致短刀,便觉神情一凛。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写得真不容易,阿凝这个周末都没休假。
今天胃疼了一个晚上,所以这一章字略少了些。
但铺垫已经基本完成,下一章放大招!
阿凝周二家中有事,所以更新要在周三晚上24点前。
————————小剧场————————
八哥:还写得出小剧场么?
阿凝:……
四哥:就写朕和老八怎么滚来滚去吧。
八哥:你一个人滚粗就成了!
☆、第三十一章 见刀如故
华贵妃位于高座,一日下来也无非是说一些训诫六宫女德的套话,胤禩是一点听的心思也无。
在大家战战兢兢陪着华贵妃分用香栾时,胤禩的目光却一直停在那把短刀之上。
这刀比一般果刀长出半尺,银质刀鞘已有些乌了,但鞘上正中嵌着的那颗芸豆大的黑珊瑚,却让胤禩一眼认出。
遥想上一辈子,康熙四十六年,正是八阿哥展露峥嵘的年月。而这把黑珊瑚银质短刀便是这一年在胤禩二十六岁生辰上,九弟送来的贺礼。
往年里几个弟弟送来的精致物件数不胜数,渐渐的老九便更爱着眼于一些稀罕玩意。这把短刀就是一例,别看它远远瞧着极不打眼,但这颗黑珊瑚却是从台湾岛最南端的暖水海域得来的。这样一把雅致朴素的短刀,胤禩喜爱至极,日后多年都随在身边。
那一年里,可谓是八阿哥最为春风得意之时。然而转过年来便是一废太子,自此之后胤禩的境况急转直下,再无可逆。
直至雍正四年圈禁于宗人府,罪臣之畔少有傍身,唯剩下几件贴身之物相伴,而这柄短刀仅剩刀鞘,陪着胤禩残喘而终。
因而当胤禩远远瞥见这柄短刀之时,便一眼认出。只是却不曾想这一世这刀竟然会于此处出现。
胤禛转念一想,翊坤宫正是九弟母妃宜妃的宫院,这刀于此地现身到也并不算十分离奇。
因念着千丝万缕之事,这一个午后,胤禩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去,全然不记得华贵妃讲了什么。
回到储秀宫时已是傍晚时分,一桌子的晚膳,胤禩只用了一盅银耳红枣羹,便回屋躺下了。这仲秋之际,天气却如此炎热,在翊坤宫僵坐了大半天,胤禩只觉得腰都快折了。
方若本是想命碧月去请太医来看看,却被胤禩阻了。毕竟帝后不在,后宫之中,乃是华贵妃独大,储秀宫断不能在此刻出挑生事。
这一晚,胤禩睡得极不踏实。大半宿都在想着那柄短刀,想到刀自然就想到了远在西北的九弟,这一颗悬浮的心便怎么也落不下来,好不容易挨到天亮。
没有皇帝照拂,方若更要老早就将主人叫起,以免给人落下口实。
碧云一早陪在胤禩身边的时候,眼瞧着主子频频按着太阳穴,只得安慰道,“主子再忍几日,皇上说这一去至多十日,转眼就过去了。”
胤禩也深知此乃非常时期,只怕今日华贵妃还会照例来宣,正琢磨着如何推拒。反正皇上临行前交待的清楚,命自己少出宫走动。如今菀嫔才是年氏眼中的罪魁,即便自己称病只怕也不会惹出太大涟漪。
正这么想着,方若从外面进来,她看了一眼碧云,碧云便听话的出去并将明间的隔门关上。
“主子,寿康宫那边说太后病了,方才下了懿旨命各王府福晋命妇轮流进宫侍疾。”方若知道主人对王府里的动静最为关注,因此刚得了这个消息便来禀报,“听说,还招了几位亲王和郡王亲自进宫侍疾。”
胤禩听了这才来了几分精神,细细问道,“今日进宫的是何人?”
“是怡亲王,方才已经入了寿康宫。”方若与寿康宫的竹息姑姑年交不浅,因此对这来人送往之事十分清楚。
“哦,是他。”胤禩又靠回到团枕上,老四那一挂的十三弟自然没什么可期待的。即便今日入宫的是敦郡王,以胤禩此刻妃嫔的身份也是难以相见的。但皇帝前脚刚出宫,皇太后就骤然卧病,又轮番招王爷福晋入宫侍疾,这时机倒是有些蹊跷,莫非是十弟已经联络上了十四,这是开始行动了?
胤禩觉着不无可能,只是他此刻也唯有养精蓄锐等待他们递进来的消息。
正事无成,琐事却接二连三的找上门来。还没到午膳,翊坤宫的颂芝便来了。
别看颂芝平日里在华贵妃面前细声细气的,但到了其余妃嫔处却是架子十足的。胤禩明白,华贵妃命这心腹来请,看来是颇为看重储秀宫。
但胤禩实在觉得病弱难支,想着还是打发了她去,却听见颂芝说道,“廉嫔娘娘今日气色好多了,我们贵妃娘娘想请娘娘过去一起用膳。”
自升了嫔位,这“娘娘”二字便听得胤禩心中犯呕,于是也没客气的说道,“贵妃娘娘的好意本宫心领了,只是今日本宫乏累得很,怕是旧疾再犯,实不敢冲撞了贵妃娘娘。”
颂芝听了微微一笑,仿佛意料之中一般,但她却不走,挥手命外间的一个宫女捧着一个木匣进来,说道,“这是贵妃娘娘赠与娘娘的礼物。”
没头没脑的,送什么礼物,胤禩与方若对视一眼,随后方若过去将木匣接了过来,在胤禩眼前打开,昨日那把黑珊瑚短刀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匣中。
方若只觉得看不明白,翊坤宫怎的将这把半新不旧的果刀送了来,但却不成想胤禩一把扣了木匣,朝颂芝笑道,“替本宫多谢贵妃娘娘。”
颂芝伏了伏身,继续道,“贵妃娘娘吩咐说廉嫔娘娘身体金贵,若是不舒服那便不必顶着日头来用午膳,午歇之后再来翊坤宫喝茶不迟。”
胤禩好整以暇的点头道,“多谢贵妃娘娘厚爱,臣妾午后定带香茗前去道谢。”
颂芝得了这句话,便笑笑得再度伏身,然后转身离了储秀宫。
见外人出了宫门,碧云这才噘着嘴嘀咕道,“送一把破水果刀,有什么好谢的。”
方若虽觉碧云此话太粗,但毕竟心中也有此想,以往主人一向不爱这些赏赐,怎的见了这么一柄刀便承了华贵妃的盛情。
胤禩并不想多做解释,而是亲手抱着木匣回到了卧室。再度用指尖轻抚上这颗黑珊瑚之时,仿佛过往峥嵘岁月复又萦绕眼前,故人手足恍如立于眼前。
缓缓拔出刀鞘,里面只是未开刃的宽刃。这也难怪,毕竟是深宫内院,哪里能容利刃。而这一世,这把错付时光的宝刀,也恰如后宫诸位佳丽一般,青春俊颜,再无用武之地,只能做些砍瓜切菜之用。
在方若眼中,今日的主子彷如中了邪,连用午膳时都不舍得放下这柄刀。而在碧云看来,却觉得主子自打进了宫,便活脱脱换了个人一般。
曾经那位瓜尔佳氏的大格格,自小体弱多病、家道中落,但毕竟尚存小女儿般的天真烂漫,时常和贴身丫鬟们玩笑在一处。碧云觉得,那会日子虽清苦,格格虽总是一副老成样子,但却总还是有些欢乐时刻。可是如今入宫两年,主子摇身变为廉嫔娘娘,但却再难见往昔笑容。即便现在主人会笑,也是另一幅模样了。
用完膳后,宫人们进来依次收拾妥当,胤禩却瞧见那个叫宛若的宫女时不时的往自己手上这柄短刀上看。
胤禩心中耻笑道:老四的探子倒是尽责,可惜那一年爷的生辰四哥爽约,并未见过这件礼物。记得那次爷还真真生了四哥半个月的气,如若早知道老四是那等薄情冷心之人,当初也便不会这般与他交好。
胤禩冷冷的打发了宛若去奉茶,自己再度进屋午歇去了。毕竟午后,还要去应付华贵妃。
胤禩一边半寐一边想着,年氏有勇无谋,哪里会仔细到如此,定然是曹琴默这个军师见自己盯着这刀看了半天,才会出此计谋。如今菀嫔有孕,惠贵人复位,连带着敬妃也得了协理六宫的差使,可见皇后一派做大。莫非华贵妃这是有意拉拢?胤禩想到这里,微微一笑,翻身睡去。
不是胤禩不想和华贵妃攀扯关系,而是年氏已是强弩之末,断然没有依附她的道理。因此胤禩也懒得再想,沉沉睡去。
直到过了申时,胤禩还未转醒,方若这才上前叫醒,心道主子这几日只怕夜里睡得不好,因此白天竟如此贪睡。但毕竟事先应承了华贵妃之约,没法再晚了。
胤禩晕晕乎乎的起身,由着方若和碧云为自己穿衣打扮,最后带着一盒皇帝赏赐的菊普往翊坤宫去了。
今日的翊坤宫冷清的很,华贵妃只留了曹贵人陪着,并未将阖宫妃嫔悉数叫来。胤禩一看,便明了这是要和自己单独谈了。
献上茶叶,华贵妃亲亲切切的携着胤禩的手进了暖阁,两人分坐两边,曹贵人只能站着伺候。
颂芝将胤禩带来的菊普沏了,端了上来。
“廉妹妹懂茶,这几日天闷难耐,这菊普清热去火、散风明目,正适时节。”华贵妃一开口便是一腔的热情,极为夸赞了胤禩一番。
“贵妃娘娘见笑了,臣妾那里不比娘娘,也只有这些能拿得出手。”胤禩从一进了暖阁,便又闻见了那熏鼻的香气,只觉得坐立难安,于是便继续问道,“娘娘这里熏得什么香?好生别致。”
华贵妃闻言掩面一笑,曹贵人赶紧搭腔道,“廉嫔娘娘进宫的日子浅,还不知这欢宜香呢?”
“哦?原来是欢宜香。”胤禩哪里不知此香,后宫上下皆知此香乃是皇帝御赐,阖宫上下唯有翊坤宫可用。
“是呀,这正是欢宜香。”曹贵人知道此乃华贵妃最得意之事,于是便将来头细细道来,“想当年皇上还做王爷的时候,圣祖康熙爷赐下了一块龙涎香。这龙涎香可是万金难求呀,皇上便命人留了一半为贵妃娘娘调制出了欢宜香,唯独赐予娘娘使用,是旁人想不来的福气。”
胤禩表面上也是一阵附和,只道这香味别致与众不同,但心里早已经翻了几个白眼,心道莫非老四这是要熏死年氏?这可一点不像前世里四哥对年氏的宠爱,这份宠爱虽有捧杀之嫌,但是明面上却是给予了年贵妃无限风光。
随后足足饮了一个时辰茶,华贵妃也不过是说些家常里短的琐碎闲话,但胤禩却有些坐不住了。一来这欢宜香实在难以消受,二来这菊普于他多少有些寒凉。
华贵妃与曹贵人对视一眼,皆看出了瓜尔佳氏身体不适的苗头,这才将话头引上正道,“本宫昨日瞧你喜欢那柄黑珊瑚的短刀,才命人送去,可还合意?”
胤禩听了,知道她这才步入正题,便接道,“娘娘赏赐的东西,别致优雅,臣妾受之有愧。”
华贵妃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她起初真不懂曹贵人建议将此刀送去储秀宫的意图,如今看来瓜尔佳氏不仅收了刀,还果真是喜欢的紧,可真真是小家子气。
胤禩哪里顾忌年氏心中所想,只道这件东西放在翊坤宫只能蒙尘,定然是放在爷这里最为合适。
“妹妹既然喜欢,以后本宫常命人送些珍玩过去。”华贵妃一副疼惜模样,牵起胤禩一只手,叹道,“本宫瞧着妹妹一副水灵灵的模样,但这手却这样冰凉,甚是心疼。以后妹妹有事尽管来找本宫,本宫定然不会让妹妹受半点委屈。”
胤禩心中一阵冷笑,若不是浮碧亭落水一案,爷的身子骨也不至于如此之差,爷哪里还敢来翊坤宫,还是有多远躲多远的好。只是嘴上却是一番谢恩,再配上一眼水汪汪的感激之情,看在年氏眼中,只当这廉嫔是收入麾下了。
华贵妃向来我行我素,见胤禩吃了自己这一套,便又留着人喝茶陪着,哪有一点真心疼惜的意思,不过是要众人对她如捧月一般。直至用过晚膳,华贵妃才放胤禩与曹贵人离去。
刚出了翊坤宫,曹贵人却笑道,“细细想来,廉嫔娘娘才是这紫禁城里最厉害之人呢。”
胤禩微惊,故作惶恐道,“曹贵人怎有此话?快不要折煞臣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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