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远今天的两餐靠着外卖解决了,姜祎因为吃不到许逸阳做的午饭还有些小小的失望,心里暗暗地期待明天最后一天能有好运。凌远在送走姜祎之后无所事事,昨天许逸阳给他的两本书已经全部看完了,要不再去书房里找一本看吧。
住在许逸阳家这么些天,凌远还从来没有走进过书房。第一次走进来,他完全被这个房间的布置吸引住了。浅灰色的墙面,米色地毯上放着藏青色的单人布艺沙发,黑胡桃木的书架占满了半面墙,另半面墙则摆满了CD还有一组音响。整个房间的光源来自于巨大的飘窗,窗沿上贴心的放着毛毯和垫子,应该是可以半躺在那里看书的。床边靠墙是一架钢琴,钢琴上盖着暗红色的绒布蒙了一层灰,主人怕是好久都没有弹奏它了。凌远想起自己学钢琴还是小学时候,现在基本忘得一干二净了,唯一留下的痕迹大概就是能看懂音乐课上的五线谱。不知道许逸阳弹的怎么样,如果像自己小小年纪就弃了,也不至于非要把钢琴搬进新家吧。
凌远走到书架前认真挑选图书,许逸阳的书多到让凌远不禁小声赞叹。书虽然多,但是归类的很整齐,对应的分类都写在架子的插牌上,凌远看着各种各样的分类,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忽然,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跟这些品相崭新的图书不一样的几本斑驳的旧书。它们被归在角落里,地下架子上没有标注分类。凌远小心地取下其中一本,《Gone with the wind》,是原版英文小说。这本书的陈旧程度让凌远想起了许逸阳在上课的时候看的书,好像就是这种样子的。看不出他竟然喜欢看这种原版小说,怪不得英语成绩那么好。凌远倒是不太爱看外国爱情小说,于是把书放回了书架上,随手拿了一本已经看过多遍的《时间简史》。
许逸阳回家的时候发现客厅又没有开灯,但是沙发上并没有凌远的身影。他找了卧室之后,在书房发现了睡着的凌远,他最近似乎很喜欢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睡觉。凌远整个人蜷缩在飘窗的框架里,头靠着窗框外在一旁,呼吸声细不可闻。色彩浓重的夕阳洒在他身上,绸缎睡衣的反射让他看上去闪闪发光。可能是感觉到时间的变化,凌远动了动身子,他大概忘记了自己睡在窗沿上,一下子完全失去了平衡,眼看要上演自由落体,确冷不丁的摔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回来啦!”凌远抬头看到许逸阳的脸,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许逸阳的脸被凌远近距离的笑容弄得瞬间通红,他把凌远扶稳后,赶紧转过身掩饰自己的失态:“我去做晚饭,你洗个脸清醒一看看今天的笔记吧。”
“我不要!我要看你做饭,我好久没看你做饭了。”跟在许逸阳身后,一脸期待。
许逸阳从未觉得做饭是这么压力山大的事情。凌远不是真的目不转睛地看他做饭,而是把笔记本带进厨房间来看罢了,但是光是这样就让许逸阳切菜差点切到手指。明明以前还手把手教过凌远做菜,那时候完全没有一点紧张的感觉,怎么今天他光在背后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自己就阵脚全乱呢?不行不行,要平静下来。许逸阳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几口,心跳终于没那么快了。
许逸阳做饭时借着洗锅,偷偷地瞄了几次凌远,他发现凌远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书本上,根本没在看他。早知道学霸属性是这样的,自己之前也不要这么紧张了。许逸阳在心里嘲笑自己自作多情。
“好啦,把书收起来吃饭了。”许逸阳伸手关了抽油烟机,走过来帮凌远收拾书。
“等一下,我看完这道题,你没做。”凌远头也没抬,不停在草稿纸上演算着。
许逸阳不想打扰他,就拉开凳子坐下来等。厨房里特意装了让食物看上去很美味的暖黄色白炽灯,带着温度的橙色光线让一切都变得暖洋洋的。许逸阳发现自上次之后,他就特别喜欢看凌远认真做题的样子,仿佛时间放缓,灯影拉长,他坐在这里看了很久很久。
“做完啦。”凌远放下笔,合上了练习册,一抬头撞上了许逸阳凝视的目光,“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没有!我只是在想学霸的脑子就是不一样,这么难的题目都能做出来。”许逸阳呵呵笑着,编了个连自己都觉得万分尴尬的理由。
“还要拍我马屁?一会儿给你讲这道题。快点吃饭啦,动脑子真饿。”凌远从解题的高度专注中放松下来,饭菜扑鼻的香味就占据了他整个大脑,他盯着灶台上摆着的几道菜,完全移不开目光。
“是是。菜都做好就等上桌,你快去洗手。”许逸阳起身帮凌远收拾书本,幸好凌远看到吃就什么都无所谓了,不然刚刚的尴尬自己完全没办法化解。
晚饭后的生活完全跟昨天一样,换药、讲题、洗澡。许逸阳发现昨晚莫名加速的心跳到今天一点都没好,他的手触摸凌远的时候整个身体都紧绷着,大脑里不断提醒自己“凌远是男的,他是你的朋友。”许逸阳觉得对凌远有非分之想的自己没救了,但是他又舍不得和凌远保持距离。
在冲了冷静的凉水澡之后,许逸阳没有回卧室,而是拽着毯子直接倒在沙发上。他在心里因为不能遵守跟凌远晚上要握着手睡觉的承诺不断道歉,一边为快要失控的自己自责。他心里纠结的毫无睡意,双眼望着漆黑的天花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时卧室的房门开了。
“许逸阳,你怎么不进来睡?”凌远披着睡衣,胸口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在清冷的月色中泛着光。
“我……我喉咙有点不舒服,怕是感冒了。不能传染给你,我就睡沙发了。”许逸阳看到半裸的凌远,脸迅速变得通红,大脑又快要当机。
凌远没说话,直接走到沙发旁,用自己的额头抵上许逸阳的额头:“确实有点烫,要不要吃点药?”
突如其来的超近距离接触带来了浓烈的凌远身上的味道,明明只是沐浴液的香味,许逸阳却迷的快要晕倒,他的理智所剩无几,声音也因为忍耐变得沙哑起来:“我没事,你快去睡吧。”
“你等我一下。”凌远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走回卧室。
许逸阳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果然凌远抱着被子又走了回来。
“发烧的话最好盖厚一点发发汗,你那条毯子太薄了。你的被子又太大,我只好把我的被子拿给你,为了身体你就不要嫌弃了。”凌远贴心地帮许逸阳盖好被子才回卧室。
卧室的门刚一关上,许逸阳就跳下沙发直奔卫生间。刚刚凌远给他盖上的被子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上面沾满的凌远的气息让他实在控制不住身体的反应,动手发泄了出来。结束之后,许逸阳靠在冰凉的瓷砖墙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的膝盖在打颤,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他真的要疯了!竟然想着凌远干这样的事情,就好像自己亲手玷污了他一样。许逸阳懊悔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把双眼逼的通红。他做了没办法原谅的事情,该怎么再跟凌远继续做朋友?许逸阳把脸埋在臂弯里抓乱了头发。
☆、第二十七章
第二天凌远照物钟起床的时候许逸阳已经不在了,准确的说,许逸阳半夜就跑了。凌远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发现任何一张说明去向的字条。许逸阳这是去哪儿了?如果去公司也不至于秘密到不能跟自己说一声,太阳都没升起来就走吧?凌远隐隐觉得这两天许逸阳确实有点奇怪,比如注视他的眼神还有僵硬的表情和莫名其妙的敷衍,但是仔细想想好像又是自己的错觉,难道是有喜欢的女孩子,早上要去接?不会是蒋谦吧?凌远越想越像,前段时间蒋谦不断问自己问题的时候他还有点脾气,自己住院的时候也是两个人来探病的,哎呦,真是见色忘友。凌远在心里腹诽,但是当他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他的心也一阵阵痛,这种难过的情绪在他拼命在许逸阳面前撇清和蒋谦的关系的时候也出现过,凌远按着胸口:不会自己的心脏出了什么问题吧?
姜祎来的时候就知道今天的午饭又是外卖的命运了,她大清早就收到许少爷让她带早餐给病号的短信,早餐都没准备,午饭肯定也泡汤了。所以姜祎在敲开许逸阳家大门的时候心情有些低落,结果来开门的是看上去比她还要低落的凌远。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看到凌远这个样子,姜祎作为一名医生的职业责任让她迅速抛开了自己的情绪。
“……”凌远没有说话,只是把手伸给她让他挂水。
前两天来的时候不是精神都很好吗?今天盐水都最后一天了怎么反倒像病了?姜祎头顶上冒出好几个问号,她实在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许少爷呢?昨天我来的时候就没看到他。”按照学校的上学时间,这个点应该还不会去学校,而且当初许逸阳要求她这么早就是因为要赶在上学之前让他看着凌远挂上水。
“他谈恋爱了……”
“啊?”姜祎完全没办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校花,他大清早要去接人家上学。”凌远越讲越觉得心痛,快要哭了。
“他是这么跟你讲的?”姜祎看凌远要哭的表情,慌张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没跟我说。但是我也想不出别的理由。”
“他没跟你讲你就别瞎猜了,也许是作业忘在学校里早上急着去补呢?”姜祎找理由要分散凌远在“许逸阳恋爱了”这件事情上的注意力,其实她自己内心是一点都不信的,要说许逸阳恋爱的话,对象是自己眼前的这个少年还比较能令人信服。
“作业?”凌远回想了一下昨天看的练习册,确实少了化学的。难道真的像姜医生说的那样,许逸阳只是忘记把作业带回家了?
“许少爷眼光肯定很高,不会因为女生长得好看就去找人家做女朋友的,你是他朋友,应该最了解他了。”姜祎看凌远沮丧的表情有一点点松动,就知道自己的开导起作用了。
“原来不是谈恋爱啊!”凌远的表情由悲转喜,露出了漂亮的笑容。
姜祎觉得这个笑容实在太耀眼了,就像少年的心事,虽然不自知,但是在旁人的眼里也直白美好得让人羡慕。
挂好盐水,姜祎揭开凌远伤口上的伤疤检查了一下,都已经开始结痂了。“你被照顾的很好嘛,今天上完药之后就可以不用蒙纱布了,让伤口自然风干。”
“嗯,我知道了。谢谢姜医生,这两天辛苦你了。”
“不谢不谢,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姜祎看着凌远恢复精神,她也很高兴。
“咱们中午去吃顿大餐,让许逸阳报销吧。”
“大餐就不必了,我知道有一家味道不错的面馆,我带你去吃吧。”
“好的,等我换个衣服。”一说到有好吃的,凌远更精神了。
“阿兴面馆”在老街的小巷里,一听就是普通人家凭借自己的手艺开出来的小店,店面也真是小的只能放下三张桌子,好在现在天热,还能坐在外面的塑料桌椅上汗流浃背的来上一碗。这家面馆开店极早,来这里吃面的也都是些住在周围的老人,一大早买了菜过来吃一碗早面,一天的生活才算真正开始。现在已经过了饭点,但是小店里的人还是多到要坐在外面吃。
“这家店你别看他又破又小,味道好着呢?”姜祎熟悉地老板夫妻打招呼。
“那我就听你的,我的面你来决定吧。”凌远看着摆在面前的一排浇头,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决定。
“小姜啊,这个小朋友长得好看的,是你弟弟啊?”老板注意到姜祎身边的凌远,热情地向姜祎打听。
“否是啊,是我的病人。老板啊,今朝有啥个推荐伐?”
“哎呦,今朝你来对了。我搭你讲,小排搭着爆鱼才是刚刚烧出来的,味道灵哦。”
“个么听老板咯,两两红汤面,浇头小排跟爆鱼。我么要一份葱油拌面。”
“好嘞。厨房做两两红汤一碗葱拌。”老板洪亮的声音穿透整个空间。
“坐吧,面一会儿就好了。”姜祎在店外找了个拐角处有小风吹过的位置。
“我看你跟老板很熟,常过来吃吗?”
“我家以前就住在这个后面的老新村里,我从这家店开业一直吃到现在了。”
“来来,面来了,小心烫。”胖乎乎的老板娘声音也是清脆的市斤语气,显得特别的亲切。
凌远惊讶于这家小面馆的出品,传统面讲究的“观音头”做的标准,面条像是被梳子梳过一样根根分明、排列整齐,如今好多成名的大馆子都不追求面条的品相了,没想还能在这样巷子里的小面馆遇见这么地道的品相。红汤汤底稍微做得有些欠缺,本应色如琥珀,但这面上面漂的油花有点太过厚重了。凌远把小排和爆鱼一股脑儿的全部倒进碗里,挑起一筷子面条塞进嘴里,他立刻就明白了油花的由来。
“这个面里面放了猪油?”
“嗯,老派的人都爱往面里放猪油,说那样子吃着香。这个葱油拌面里面也有,我还觉得挺好吃的。”
凌远想起了上次在万顷堂吃的葱油拌面,小小一卷精致的让人忘记了它的起源本就应该在这样朴素的面馆里。这家面馆的葱也跟万顷堂炸至焦黑不同,他保留了一些葱本来的颜色,炸到墨绿就收住了,和大开阳拌在一起像浇头一样堆在面上,变成了配菜而不仅仅是点缀了。
“我能尝尝吗?”凌远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葱油拌面,充满了好奇。
“当然,你挑点在这个碟子里。”姜祎拿过装爆鱼的不锈钢小碟,给凌远夹了一碟,还特意放上了一筷子葱。
凌远把葱和面拌匀,一下全送进口中,浓烈的葱香和厚重的猪油味在口腔中爆发出来,面条这时候倒成了味道的稀释剂,把两者的冲突化解,统一成这一份在小巷里独有的厚味。
“好吃。”
“是不是又知道了一家可以吃饭的地方?我去倒点面汤,一会儿吃腻了。”
“面汤?”凌远看着姜祎端过来的两碗有些浑浊的液体,一时没能理解。
“就是煮面条的水,原汤消原食,你喝一口立刻就觉得不腻了。”
凌远第一次喝这个,心里还有点忐忑,不会味道很奇怪吧。其实没有,就是加了盐的面粉味,意外的很好喝,喝下去之后,嘴巴里留存的猪油也都消失不见了。
“好多了吧,面粉能吸油。这家面店猪油下得重就一定要搭配面汤,普通的紫菜汤根本解不了腻的。”姜祎也把自己的那碗面汤喝完了。
“很满足啊。我好久没吃口味这么重的东西了,偶尔吃一次真香!谢谢,姜医生。”
“不谢不谢,吃得舒服就好。这家店的下面师傅是老板的弟弟,以前专门去苏州学做面,听说是在很有名的老字号面馆里做出水平来的。你别看老板胖墩墩的,其实他也是学校科班出身,说是不喜欢大饭店里后厨的模式,干了一段时间之后就辞职了。兄弟两个人就一起开了这家面馆,大概有十年了,弟弟煮面哥哥做浇头这样的搭配从来没有变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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