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驭魔铃似乎柳如意的消耗极大,柳如意额间黄豆般大小的冷汗不断滚落,面色惨白如纸,每当柳如意摇一次铃铛时,魔铃表面的银光便因得不到魔气的补充而黯淡一分。柳如意驾驭魔铃的威力不到那日在什刹海上空的魔修一成。陆青心知自己必是认错了人,这个魔铃如何从黑袍魔修手中流落到柳如意的手中目前不得而知。
此时不做强攻更待何时,陆青竭力运转起清静经,和柳碧思一起夹攻柳如意。柳如意在剑锋之下在回廊中扭转步伐,不时轻摇铃铛,加重魔气运转。
眼看柳如意退至回廊尽头,陆青找准时机,以剑削向柳如意手中的铃铛,柳如意身形一闪,竟是强行接下陆青一剑,同时将铃铛抛向柳碧思。铃铛狠狠的击中了柳碧思的胸口,柳碧思口吐鲜血横飞了出去,他胸前的胸口的玉牌闪烁了一道明光,接着碎成了几片。
此时陆青与柳如意离得极尽,铃铛回旋而出时,陆青看到了魔铃银柄上以铭文攥刻的三个字,不由的手中剑一顿。
眨眼之后,魔铃回旋飞回到柳如意的手中。魔铃似是从重伤的柳碧思那里吸取了生气,表面银光更甚从前。柳如意举起铃铛,有强烈的光辉自铃铛中放射出,化作千万气剑击向陆青。陆青知晓再难躲掉,准备横剑迎阵而上,起玉石俱焚之招。
强烈的光芒,一个高大清峻的身影忽的出现在了陆青身前。逆光之中陆青看不见他的容颜,他将陆青护在怀中,同时轻拂袍袖,万千气剑竟似春风入湖般无声消逝在空中。
强光散去,怀抱着陆青的身姿一身长袍,头戴青玉冠。陆青靠在满是冷梅香的怀抱中惊讶道:“师父?”
澹台明瑕并未回话,长袖似云海翻涌,与其中凝出一指,指风正对柳如意。陆青察觉到一阵无形又至阳至刚的力量袭向柳如意。指风所到,只听魔铃似是有灵性一般哀鸣一声,光芒顿时暗淡。柳如意倒退数十步,终是支撑不住,跪倒在地,有鲜血自柳如意的嘴角不断向外溢出。
柳如意双目露出恨意环顾在场众人一眼,似是要将在场众人的面孔尽数记住。铃声再起,七色魔气掩盖住了视线,刹那之后,水阁之中已无柳如意的身影。
“师父要不要追?”陆青自澹台明瑕的怀中脱出,急切问道。
令人诧异的一幕发生了,澹台明瑕的身影渐渐变成透明,最后变成一个跳跃的光点落回自己怀中的道罚山牌里。今日发生太多变故,陆青已经无法再次惊讶,只觉心中一片温暖。师父竟是在自己不知的时候一缕神识放在了道罚弟子的身份玉牌中,生死关头神识知晓陆青的危机,现出化身救下了自己。
水阁之中,兵戈交接之声已渐渐减少。魔偶唯剩下残余的几只,道宗弟子将其全部消灭仅是时间问题。
陆青走到昏迷不醒的柳碧思面前,发现柳碧思印堂之间黑气缭绕。这正是被魔气侵蚀的症状,如果此时不立刻进行施救,柳碧思的根基怕是要全部废了。陆青将柳碧思上身从地上扶起,双手搭在柳碧思的督脉上,将自己的灵气输送进柳碧思的经脉中,帮其清理其中的魔气。运行灵气至一半时,柳碧思□□了一声醒了过来,瞳孔焦距对接望清陆青的面容后,紧接着又昏迷了过去。
施救完毕之际,天际传来一声怒喝,夹杂着滚滚道威:“何人敢伤吾儿。”
陆青看到两道身影自云端而下,前方一人高冠鹤裘,正是自己的师父澹台明瑕。后方一人背着剑锋极宽的重剑,在这柄重剑的衬托下,已经将他本身的个人端正相貌、道家气派冲淡了很多。陆青认出了这位上一世有过交集之人——葬剑峰峰主、柳碧思之父,柳清霄。
柳清霄目光一转,略过当下情形。反手将背后重剑贯入地表。数道剑气自重剑飞出,击中最后数只魔偶,霸道的剑气进入魔偶体内爆裂炸开,魔偶全部碎成细片倒在地上。
柳清霄面上阴云密布大步走到陆青身旁,将柳碧思自陆青手中接过。柳清霄将一缕灵气探入柳碧思的体内游走一圈后面色稍霁。柳碧思看着静静站在自己身前的陆青道:“我儿受到魔气侵蚀,当下却已经无大碍,是你救了他。”
陆青点点头,还此时澹台明瑕亦走了过来道:“此处发生何事?”
知晓此事来龙去脉者众多,陆青对两位峰主一礼,从柳碧思向自己提出切磋至水月镜花中徒生杀劫,凌波阁阁主显露魔气,一五一十的娓娓道来。
柳清霄听完后沉吟片刻:“凌波阁已在青羽城经营二十余年,与多方势力交好。今日方显端倪,其所图之事怕并不小。方才在激战过程中,你可认出凌波阁后面柳清霄听完后沉吟片刻:“凌波阁已在青羽城经营二十余年,与多方势力交好。今日方显端倪,其所图之事怕并不小。方才在激战过程中,你可认出凌波阁后面是哪方势力?”
魔铃银柄上的三个铭文在陆青眼前一闪而过,陆青面露茫然,摇了摇头。
半柱香后,道宗刑部弟子敢来封锁了凌波阁。事情交接完毕后,陆青随着澹台明瑕离去。回去的路上,澹台明瑕默然无语,陆青一路想来如何开口说起今日之事,还有那附在道罚山牌上的一缕识神。冷凝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
当回到时候道罚峰后,走在前方的澹台顿住脚步,转过身开口对陆青道:“自行去杳冥殿思过三日。”说罢,拂袖离去。
陆青望着一袭白衣走远,眼中晦涩难明。
时光流转,已经过去两日。夜色已过三更,月色清辉透过窗间镂空雕花洒入杳冥殿中。杳冥殿后殿堂内供奉着三清道尊,三清道尊雕像之上则供奉着青冥界创世神祗的雕像,北辰和归冥。北辰主生,归冥司杀。天生之,天杀之,万往不变,用动无穷。
与三清道尊雕像不同,两位神祗都没有面庞。在殿堂两侧,则供奉着十方神明。
蜡烛光影摇动,陆青跪在蒲团之上,抬头仰视着诸天神明,双眸中似海深沉。
陆青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当日凌波阁中发生的一幕,柳如意手中的魔铃脱手,铃柄上攥刻的铭文印引入眼帘。赫然是,欲海铃三字。
画面跳转,葬剑峰峰主柳清潇问道:“凌波阁已在青羽城经营二十余年,与多方势力交好。今日方显端倪,其所图之事怕并不小。方才在激战过程中,你可认出凌波阁后面是哪方势力?”
脑海中柳清潇的样子连同凌波阁一同模糊了。
又是前世回忆——
江水浩浩,陆青站在急湍险流出负手而立,一双柔夷自背后环住陆青。慵懒娇美的声音道:“你是生我气了?”
陆青不语,柔夷放开陆青绕道陆青面前。雌雄莫辩的绝艳容颜烙进了陆青双目,来人一舒袍袖,一道银光落入滚滚江水中,瞬间没了踪影。
陆青又惊又怒道:“你!你在胡闹什么,那是你的本命法宝。”
来人清然一笑,容光令人炫目:
“欲海铃伤了青郎,本座便舍了这魔界至宝。只求君子可知,本座心中青郎价值几何。”
明光满堂,轩窗内绝艳的容颜泪痕满面,却依旧笑着一字一句道,“只有我背叛了你,你就能永远记得我了。”
陆青轻轻的念出了那个名字:“是你么?弑仙宗宗主,丰神秀。”
第二十六章 杳冥夜谈
正在陆青沉思之际,后殿窗扉传来了轻微的叩击声。有人小声的道:“陆师弟,你在里面么?”
陆青向后看去,有人影影影绰绰的投在窗纱之上。陆青揉了揉自己已经失去知觉的膝盖,站了起来走道墙边打开了窗扉。
站在窗外的正是几日前在凌波阁昏迷过去的柳碧思。
“柳公子?”陆青奇道,“这么晚了,怎么何事来道罚峰?”
触及到陆青的视线,柳碧思的脸红了起来,微微低头道:“陆师弟太见外,叫我碧思就行。听说因为当日我的莽撞行事的原因,令映雪真人迁怒师弟。我心中很是过意不去,特来看看师弟。”
似是想起什么,柳碧思将自己的袍角展示给陆青,只见柳碧思华贵的衣袍一脚似是被什么东西咬掉了一块,再看到柳碧思胸襟前也有好几处被利器刮伤的痕迹。柳碧思红着脸道:“我原本还给师弟带了一点膳食。只是方走到山腰的时候,就被一个极其凶猛的灵宠抢走了。那个灵宠全身覆着银色毛皮,模样像是一只狼的幼崽,修为却似乎有金丹中期。不知是否是映雪真人所攒养的灵宠。”
饥肠辘辘的犭也狼闻到饭香而至,再将柳碧思扑倒抢走食盒的场景惟妙惟肖的出现在了陆青眼前。陆青强忍住笑意,恭敬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碧思的心意到了,青已经很高兴了。”
柳碧思挠了挠头,神色变得郑重道:“其实这次来,主要还是想和陆师弟说一声道歉。三日前我出言不逊,冲撞了陆师弟。还望你见谅。”
陆青心中冷眼旁观,不知此人是真心结交还是另有目的前来。陆青摆手道:“也是青年少气盛,不该争一时意气。不然也不会发生后面凌波阁中种种意外。”
“说道凌波阁,”柳碧思面色阴沉了下去,“我们离去之后,道宗派刑部弟子将凌波阁从里到外彻查了一遍,发现凌波阁内有诸多魔修遗留的做法痕迹。青羽城及相邻城镇不少失踪人口也在凌波阁地下水牢中找到了踪迹。不过那些人都被抽取了魂魄制成了魔偶。没想到柳如意心肠如此险恶,害了这么多人性命。当日必是怕被我们撞破才痛下杀手。”
“这恐怕是碧思自己的想法。”陆青试探道。
“这是什么意思?”柳碧思问道。
“我们当日前去凌波阁调用水月镜花大阵纯属是一时兴起。若是我等未去凌波阁,下一次使用水月镜花大阵的将是何人?”
“水月镜花大阵是在家父和皇甫峰主监督下命道宗弟子和青羽城能工巧匠共同完成,其目的是为了半年后儒门宾客。那日儒门群首和道宗众峰主皆将前去凌波阁……”说道这里,柳碧思突然惊恐的止住了下面的话语。
两人相互对视,不知该如何往下进行话题。
远处林海中有乌雀自枝桠上惊起,扑棱棱的的闪动翅膀带着树木枝桠不住摇晃。给静谧的长夜平添了一份诡异的氛围。
柳碧思似是突然被惊醒道:“陆师弟我要回去了。现在我本还应该在屋中禁足,却背着父亲偷偷跑了出来。”
陆青观察着柳碧思面上的神情变换,道:“刚刚所说也只是我个人猜测,做不得真。我所能猜到之事,相信各峰峰主也已想到,并有所对策。望碧思心安,也勿再外传。”
“我省得。”柳碧思拱手行别礼,离去。
送走柳碧思后,陆青合上窗扉,又重新跪在了蒲团前。
长夜寂静,杳冥殿中的铜壶漏滴声音一滴滴落下。陆青有些昏昏欲睡,双目微闭,在心中默默运转起口诀心法,调动起道罚峰上雄浑的灵气一遍遍冲刷着自己的经脉。
不知过了多久,莫老的声音出现在陆青耳边:“小娃娃,快醒醒,你师父来了。老夫就先不在这儿陪你了。”
陆青猛地睁开眼来,发现仍是黑夜。屋内光线极其昏暗,高台上的蜡烛已经熄灭了七七八八。只有几只残烛立在烧尽的蜡块中,不住抖动着黄豆大小的火星。
杳冥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月光明快的泼洒进来,明光耀满大殿。
陆青似是不知有人到来,并未有所动作,只是沉默的低着头望向自己膝下的蒲团。
来人脚步无声,在陆青身后站了片刻。之后走至殿堂供奉三清道尊的高台前,净手点燃了一束香。来人恭谨的三拜之后,将线香插入了香炉之中。
来人也未和陆青说话,只是静默的看着焚香缭绕间的三清道尊。陆青跪在殿中的蒲团上,一语不发的低着头。
前世陆青见过东极最顶尖的杀手。那位刺客接下雇主的单后,总是爱在明月之夜前往目的地,完成自己的工作,当他的名声响彻东极,天下人皆唤这个不知真名的刺客——‘凄凉月’。陆青曾很好奇的问他,为何总在有月之夜行刺。‘凄凉月’笑着饮尽一杯酒,告诉陆青:在月光之下,人们总是回想起很多往事。当想起往事,握法器的手总是会不稳一刹那,而这一刹那对他而言足够了。
月光似梨花簌簌,轻软铺遍了玉石板砖。陆青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师父之间已经生分到了此种地步。
前世在瑶光派时,自己每日功课完毕总是缠着师父,和师父讲述今日所遇到的种种琐碎事情。也会眼巴巴的求师父讲述曾经周游东极的各种见闻。即使后被逐出师门,也是月月将厚厚几乎可装订成册的信纸捎回瑶光派。从未像今时今日此番,纵使心中千言万语却与你我二人毫不相关。陆青猝然想起前世至交好友那句“当相对无言之时,便是无需再见之日。”
正在陆青胡思乱想之际,澹台明瑕转过身来缓缓开口道:“你,心中可是对我有怨?”
陆青开启双唇又缓缓的合上,停顿片刻道:“徒儿怎敢心中怨恨师父。”
月光给澹台明瑕周身镀上了一层银边,轻柔的光辉将那张姿容出尘又寂然无波的面容笼罩其中。让人感到站在高堂前的白衣真人由内而外流露出一种并非人世的高贵淡泊。澹台明瑕道:“你脑海中所思不可怨恨于我,可心中却仍是止不住觉得委屈。我所说可对?”
第二十七章 心结开
第二十七章心结开#好感度终于刷动了是一种什么体验#
月光给澹台明瑕周身镀上了一层银边,轻柔的光辉将那张姿容出从尘又寂然无波的面容笼罩其中。让人感到站在高堂前的白衣真人由内而外流露出一种并非人世的高贵淡泊。澹台明瑕道:“你脑海中所思不可怨恨于我,可心中却仍是止不住觉得委屈。我所说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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