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煊的后宫中,除了太后之外,就属蝶妃和婉妃两位妃子的份位最高,所以就算其他妃嫔被婉妃挡在门外,也是无话可说。
祁煊在凤溪宫中,一待就是一下午,连晚膳都摆在凤溪宫,更是让大家认识到了婉妃的受宠。不过众人眼中极受宠爱的婉妃,其实一下午都自己一个人待在寝殿中看书。
而本该在凤溪宫中陪伴婉妃的祁煊,此刻人却是在燕府。
燕将军被皇上突然的到访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战战兢兢的将祁煊迎了进来,然后赶紧让下人拿出珍藏的好茶,好招待皇上。
“微臣有失远迎,还请皇上恕罪。”燕将军待得祁煊入座,立刻跪下恭敬的说道。
“燕卿快请起,朕今日之行无人知晓,不必自责。”祁煊淡淡的叫了起,顿了顿,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道:“燕归不在?”
“回陛下的话,燕归应樊大人邀约,到城外的普坛寺去了。”燕将军恭敬的答道。
原来日前樊季便让人送了请帖来,邀燕归今日到郊外踏青,顺道到邻近的普坛寺走走。所以祁煊今日来得不巧,燕归恰好不在府上。
知道燕归不在燕府的祁煊,草草得结束和燕将军的谈话,便借故离开了。由于今日他是秘密出宫,所以内侍准备了一辆马车,一出燕府,祁煊便赶紧钻上车,然后一声令下,“到普坛寺。”
普坛寺位于王城近郊的半山腰,香火鼎盛,附近风景优美,除了信徒和香客之外,也有许多特地到寺院附近踏青的人潮。
祁煊的马车来到普坛寺外,他让驾车的暗卫将马车停在隐蔽处,然后遣了小四去找人,自己则悠哉的坐在车内等着。
另一边,燕归和樊季正在普坛寺的后院中,安静的下着棋。普坛寺的后院没有对外开放,因此纵使前院香客络绎不绝,后院仍然一片静谧。
由于燕归待在后院,因此小四找遍了普坛寺和周围,却是没有发现燕归的踪迹。他无奈只得回到马车旁,向祁煊禀报。
祁煊闻言脸色一沉,燕将军明明说燕归和樊季来了普坛寺,又怎么会找不到人呢?因此他让小四再去仔细找一遍。
待在马车里的他,沉吟一会后,低声说道:“去找。”马车外声响微动,隐在暗处的暗卫领命而去。过了一会后,暗卫果然在小四之前回来。
暗卫快步走到马车旁,靠近窗子低声禀报着。原来樊季与普坛寺的住持相识,才能带着燕归离开人群,躲到后院下棋。
知晓燕归的行踪之后,祁煊倒是不急了,他让暗卫守着后院,燕归离开时再通报即可。随后便下了马车,信步走在山林小道中。
祁煊走在树影斑驳的小道上,烦躁的情绪似乎缓和了许多。这一阵子为了对付太后,他一天到晚周旋在后宫那群女人中,真是厌烦至极。
今日会出宫,也是临时起意,他在凤溪宫待了不到一刻钟,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欲望,想要看见燕归。
虽然每日早朝总会见到对方,但是两人的距离太遥远,祁煊望过去,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和乌黑的发顶。
上一次两人的交谈不算愉快,几乎可算是不欢而散,可是只要回想起那时的火热,祁煊的下腹便忍不住窜过一阵颤栗。
他有些失笑又讶异,竟然只是想起燕归的裸背,就差一点勾起自己的欲望。他抚额低叹,燕归对他的影响力真是太大了。
他心里隐隐有一股排斥和抵抗,也有一股警觉,他是帝王,不该受任何人影响或动摇;理智这样告诉自己,但每每想起燕归,他的心肠又总是硬不起来。
这一段时间虽然是为了布局和演戏,但是若真要抽出空闲去找燕归,却也不是办不到。只是祁煊莫名地有些心虚,他和妃嫔在假意周旋时,总会下意识的保持距离。
本来以他的意思,婉妃肚子里的孩子该是他的,就连仪嫔肚子里的孩子也会是他的;可是事到临头,他才发现他根本无法拥抱她们。
是的,再过一阵子,仪嫔也该传出喜讯了。仪嫔有密药的事,他早就知道了,本打算顺水推舟,让仪嫔怀上龙嗣,可是当仪嫔脱光了躺在他身旁,他却丝毫提不起兴致。
最后只得用了点手段,让仪嫔以为和她翻云覆雨的是自己。
想到这里,祁煊便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本来他以为,自己的情感已经干涸了;而且经历了欺骗和背叛,他已经不相信感情了。
一开始看出燕归对自己的感情,他第一个反应是欣喜没错,但是他的欣喜,却是因为发现一个可以利用的忠臣。
只是随着两人几次的接触,燕归的隐忍和顺从,都让他有些愧疚。再加上上一世,燕归舍命救他,他到现在还记得,燕归在他怀里断气的那一刻。
有了这一层,他总是无法用平常心看待燕归,对他来说,燕归总是特别的。或许他还没厘清自己对燕归的心思,但是他知道,对于燕归,他不想失去。
本来渐渐沉静的心绪,又因为想起燕归,隐隐变得浮躁。就在这时候,背后传来一阵动静,暗卫现身禀报,燕归和樊季即将离开普坛寺。
“嗯,跟上去,不要惊动其他人,把他带来。”祁煊淡淡的吩咐,暗卫领命而去,随后他双手负在身后,转身慢慢地踱步回到马车旁。
上了马车后,祁煊倚靠在榻上,须臾,小四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启禀陛下,燕大人带到。”祁煊慵懒的坐着,淡淡的说道:“让他进来。”
燕归上了车,便见到坐在一旁假寐的祁煊,他心里一跳,正要跪下行礼,祁煊便开口了,“许久未见,燕卿又忘了朕说过的话了。”
燕归闻言,动作一顿,僵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祁煊也不再开口,车内顿时一阵沉默,燕归杵在原地,摸不透帝王的心思。
祁煊仍旧未睁开眼睛,其实他心里有些忐忑,他不晓得该怎么面对燕归。说来好笑,他竟然有一丝惧怕的感觉,怕看见燕归眼里的难过。
他这一阵子踏足后宫的消息,燕归肯定也知道,虽然他没有碰过那些女人,但是在旁的人看来,他可是雨露均沾,努力于开枝散叶。
他凭着一时冲动,出宫来找燕归,可是在刚才冷静下来,思索一番之后,现在燕归就在他眼前,他却开始犹豫。他有心告诉燕归,亲近后宫只是他的一步棋,却不晓得该怎么开口。
对祁煊来说,他做任何事都不需要向人解释,因为他是帝王,从来都是他说了算,只有别人向他解释的份儿。所以面对燕归,纵使他有心解释,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最后还是祁煊忍不住了,他今日出宫的目的,本就是想见到燕归;如今人都站在他面前了,难道他还要逃避下去吗?
想到此,祁煊便缓缓睁开双眼,看见自己念了几个月的人,就站在自己跟前。他细细打量着对方,有些不满的发现对方似乎瘦了。
“过来。”祁煊沉声开口,燕归闻言,浑身轻轻一颤,便举步走向祁煊。
走到祁煊面前三步远时,燕归便停了下来,祁煊冷哼一声,再度开口,“过来,不要再让朕说一遍。”
燕归低垂着头,又向前踏了一步,祁煊不耐烦他的磨蹭,伸手一拉,将人带进怀里。燕归低呼一声,有些手足无措。
感受着手下的触感,祁煊皱了皱眉,“没有好好吃饭吗?怎么瘦这么多?”燕归闻言一僵,眼中快速闪过一丝情绪,却被他硬压了下去。
“说话,怎么,不只没吃饭,连话都不会说了?”祁煊不满燕归的沉默,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庞转向自己。
可是望着燕归的双眸,祁煊又突然没了言语,他不自觉得缓缓低下头,温柔地将自己的双唇印上对方的。
燕归被祁煊突如其来的亲近吓到了,双眼睁得大大的,心里却是忍不住酸涩不已。皇上现在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他?
他都已经打定主意,将那一日的美好放在心里深处,就当作了一场美梦。梦醒了,祁煊还是帝王,他只是个臣子。
可如今祁煊在冷落了他几个月后,又突然出现,见了面没说上几句话,便演变成现在的局面。燕归有些茫然,对祁煊来说,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第二十九章 解释
燕归乖巧得任由祁煊掠夺他的唇,心思却已经飘远。须臾,突然嘴上一阵刺痛,回过神来的燕归,就对上祁煊略带着薄怒的眼神。
原来祁煊发现他的分心,竟然咬了他一口。
“你不专心。”祁煊舔了舔适才咬过的地方,放开燕归的唇,语带控诉的说道。
燕归却仍然静静地望着他,祁煊皱了皱眉,本来捏在对方下巴的手,移到对方脸上,盖住那双惹得他愧疚、心虚的双眸。
“燕归,朕……”祁煊缓缓开口,却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难堪的沉默又浮现在两人之中,燕归保持着别扭的姿势,僵在祁煊的怀里。纵使腿麻了,他仍然一动也不动。
“唉……”良久之后,祁煊低叹了一声,放开禁锢着燕归的双手。燕归得了自由之后,赶紧爬起身,退到一旁。
祁煊皱了皱眉,燕归这般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让他有点不是滋味。他又不是洪水猛兽,有必要离得这样远吗?
而且他隐约感觉到,燕归似乎在两人中间,划下了一道界线。一想到燕归可能想要和他划清界线、不再纠缠,他的心里就升起一股恐慌。
“燕归,抬起头来,不准躲着朕!”心里一急,祁煊不自觉低喝出声。从两人见面到现在,燕归在他面前总是低垂着头,让他气恼得很。
燕归闻言,缓缓抬起头来,神色淡淡,就连眼神都平静无波。祁煊心下一紧,彷佛有什么正从他的手上溜走,快要捉不住似的。
燕归今日的表现太反常,虽然乖巧不反抗,可是从对方的表情和眼神,竟然再也寻不到一丝波动。原本被他吻了会害羞脸红的燕归,似乎已经消失了。
祁煊心里的恐慌达到了极点,他倏地伸出手,将已经退到一旁的燕归又捉了回来,略显急促的开口道:“燕归,不许离开朕。”
“朕……朕……朕没有碰过她们!”祁煊踌躇了一会,脱口而出。说出口之后,心里一松,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启齿。
燕归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的望向祁煊。他的不敢置信不仅仅是因为听见祁煊没有碰那些妃嫔,其实更多的,反倒是因为祁煊这句像是解释的话语。
他原本正在筑高的心墙,却只因为这句话,就开始松动,有瓦解的趋势。燕归在心下苦笑,他有种预感,这次过后,他将再也无法真正放下这个男人。
原本前些时候,祁煊的作为,已经让燕归生出一种绝望。其实燕归一直都看得很清楚,他和祁煊之间,前途渺茫。
祁煊是大祁王朝的王,是天子;而他只是个臣子,只是个将军。祁煊肩上有一国之君应该背负的责任和重担,他身上也有燕将军的期许和自己的抱负。
当他听说婉妃有喜时,心下黯然的同时,也更加看清了,他和祁煊之间的距离。他知道,婉妃只会是第一个,以后还会有其他的妃嫔,一个一个传出喜讯。
所以燕归渐渐收起对祁煊的心思,把渴望和念想都压在心底,这对他来说不是难事;毕竟在祁煊突然看中他、亲近他之前,他一直就都是隐藏着爱意,遥望着对方。
祁煊永远不会知道,那一次的火热和亲近,对燕归来说,是多么的具有意义,又是多么的难以忘怀。
就在他差不多整理好心情,觉得可以试着渐渐远离祁煊时,祁煊又出现了。倘若祁煊只是对燕归亲亲抱抱,燕归还可以把持自己。
偏偏祁煊那一句彷若解释的话语,直击着燕归的心房。
不管祁煊话中的真诚有几分,光是他肯对自己解释一句,就让燕归忍不住欢欣不已。就算祁煊真的碰过那些妃嫔,燕归也会忍耐,他在意的,是祁煊对自己的态度。
燕归从没奢求过,和祁煊能够一生一世一双人;甚至连祁煊是否真能懂得喜欢,他也没有把握。若是之前没有和祁煊亲近过,他也不会有想望。
就像樊季说的,人都是贪心的。他以前只要远远看着就满足了,可是当祁煊接近他、给了他希望,他便不由自主想要更多。
纵使他不奢求祁煊的专一和深情,却也不想象后宫的妃嫔一样,等待帝王偶尔的临幸。他是男子,是征战沙场的将军,就算他对祁煊有情,也绝对不容许自己失去自尊和骄傲。
燕归知道,自己是贪心的。
从前贪心帝王的注意力;后来贪心帝王的感情,现在更是贪心帝王给予尊重。他想,若是祁煊知道了他的贪心,肯定会拂袖而去。
祁煊自是不知道燕归的思绪,只是他敏锐的感觉到,燕归听说自己没有碰过那些妃嫔,心情似乎变好了许多。
“燕归,朕要做一件事,所以需要婉妃,不过你放心,朕不会碰其他人的。”一回生二回熟,有了开头,后面的话就很容易说出口了。
祁煊误打误撞,缓和了他和燕归之间的关系,不过虽然他没有做错,却还是没猜对燕归的心思。他以为燕归的不高兴,是因为他和妃嫔发生关系。
说来奇怪,若是其他妃子争风吃醋,祁煊心里只会厌烦;但换成燕归,他的心里便泛起一阵甜意,燕归的在意,让他觉得自己在对方心里很重要。
这让祁煊不免有些得意洋洋的,因此更加愿意说些好听话,来安慰燕归。
看见燕归终于露出笑容,让祁煊很有成就感,刚才心里惊惶的感觉也消失了。他握着燕归的手,在心里发誓,这个人,他一定会捉得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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