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找那个老不修拿!唐堂顿时拉下了脸,冷声道:“能拿多少,就给我拿多少,废话少说。”
好心没好报,账房心中不悦,又不能不给,只能公事公办道:“按照老爷定下的规矩,如无老爷的条子,大少爷可预支百两,二少爷可预支五十两,三小姐可预支三十两,预支的银子会在日后的月钱中扣除。二少爷要是同意,就在这签个名留个字据,在下好入账。”
唐堂听账房先生这样说,才发现自己竟然比唐灿还能多领一些。看来对比起唐灿,他似乎在老父心中,也不是那么没有分量,这点值得利用。不过他更加气愤自己比老大少领了一半,果然还是瞧不起他庶子的身份。
愤愤不平的签字画押领了五十两银子,回房匆匆收拾细软,唐堂就这样名目张胆的在众人视线下离开。丝毫不管因他离开,乱成一锅粥的唐府。
他就是要所有人知道,他是在唐灿成亲前一天离开的,他就是不满唐灿嫁给楼卫风。既然楼卫宁告状到父亲那,他已经无法撇清自己,他就干脆把事情闹大,看看该着急的到底是谁。
他还要他那好面子的老父看看,到底是嫁不出女儿丢人,还是为了嫁女儿父子断绝更加丢人。他也要唐灿在嫁人和他之间做出选择,选择了他,既断了和楼府最后联姻的机会,也休想再让家世好的人娶她。选择了楼府,就等着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
总归他都是赢家!
***
大管事派了所有手头没活的家丁出去寻找,找遍了酒楼茶楼也没找到唐堂,后连青楼楚馆也都找遍了,也依然没找到。
整个南城这么大,唐府那点家丁投下去,也打不起几个水漂,何况当一个人存心躲人的时候。
事情闹到现在,已经瞒不住。唐夫人和唐灿兄妹也都知道了。唐老爷靠在床上对着急的大儿子吩咐:“你也出去找,快给我找到那孽子!”
唐大公子也着急,火急火燎的带人出去,只留下唐父唐母唐灿三人。
唐老爷好面子一辈子,头次碰上这种事,似乎有些六神无主,问老妻:“夫人,那孽子和灿儿怎么都是兄妹,孽子和楼家有仇,如若灿儿嫁过去,他们兄妹不就变成了仇人。以后灿儿要是在楼府受了欺负,我们两个老骨头又不在了,谁来帮她。不若我豁出去这张老脸不要,退了这门亲事,再给灿儿寻个称心夫婿,也好过他们兄妹成仇。”
唐夫人和唐老爷多年夫妻,怎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老爷他这是要为了儿子,决定放弃女儿了!但作为母亲,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女儿的一辈子就这么被毁!
她坐在床边,手帕往脸上一遮,哭声悲悲切切:“唉,我的老爷啊!你这是要逼死咱们女儿吗!明日就要拜堂,你现在若是退了亲,你让灿儿以后怎么有脸见人,还有谁敢娶她!那个作孽的小子,有仇以前怎么不说,现在也不说个清楚,一句话就要毁了灿儿一辈子,老爷你真要由着他吗!这可事关灿儿的后半生啊!我苦命的女儿啊!”
唐老爷心虚,又厌烦老妻当面打他脸面,求助般的把目光投向唐灿,见她始终低着头,默不作声,更加心中难受。可事情已经容不得拖延,他只能放柔了语气问:“灿儿,你以前不是就想找个清贫上进的秀才做夫婿,当那秀才娘子。现在爹允了,爹再也不会逼你嫁什么门当户对。”
唐夫人本一直哭哭啼啼,听唐老爷这么一说,记起女儿私底下曾经这么跟她说过,顿时也不哭了,抹着眼泪听他们父女谈话。
唐灿一直很冷静,因为她早已经做好了决定。
只见她突然站起,往床前一跪,直视唐老爷:“爹,女儿家的事,女儿何曾对爹说过,爹从哪听来的!”
“这,当然是你二哥跟我说的。”唐老爷心虚的吞吞口水,不敢再看女儿。要不是知道女儿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他也不会老赶着嫁女儿,就怕女儿给他丢人,自己找了个穷小子。
唐灿凄然一笑:“爹,二哥的话,你觉得可信吗!”
唐老爷不敢答,沉默的不做声。二子自从去年开始,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十句话五句假,偏偏说的时候,句句在理,他总是在很久之后才发现儿子说谎。
唐灿见他这样,心中更加失望,泪不自觉的湿了眼眶。
“以前二哥几乎不和女儿说话,叫他他都不理,去年不知怎的,突然就话多了,常找女儿说外面的事,还给女儿带那话本儿。女儿一开始好奇翻了,后来就忍不住艳羡书中人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感情。但女儿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敢也不愿做出有辱家族之事,更不曾和人乱说。知道这事的,只有娘亲和楼大哥。
爹,您看,连楼大哥那样的外人都知道维护女儿的名节,不会和旁人说起女儿说的混账话,更不曾看不起女儿,依然愿意两家结亲。二哥是我血亲的兄长,却故意找那书引女儿胡思乱想,又在猜测下就跟爹胡说,还不知道他有没有和外人说起。
二哥一边这般和爹说,一边又诱骗金公子上门提亲,说动爹为我许了金家的婚事。金公子那是什么人,爹还不清楚吗?他不但退了咱家的亲,毁我清誉,说是我们唐家骗他在先,想把女儿这无盐丑妇嫁给他。这事的确是二哥错在先,女儿被人骂也认了。
如今女儿好不容易有了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是爹爹亲口允了楼家,也是女儿自己允的。本明日就要出嫁了,二哥突然闹这一出,可有考虑女儿的感受,可有考虑咱家处境。他是不想女儿嫁个好人家,还是盼着女儿以死谢罪,以免给家族蒙羞!”
唐灿边说边泪如雨下,跪伏在地。她恨,恨自己是女儿身,婚事不能自主,人人都以为她好为由,决定她的未来。如若真是为家族也罢,但若是为了唐堂那个自私自利,从未把她当妹妹,次次害她的家伙,她不甘心,也不愿意!
如果爹爹最终选择牺牲她,她就算背尽骂名,也要脱离这个家,去过她自己想要的生活。这一次,就当做是她为这个家做的最后一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无论古代还是现代,重男轻女占了大部分。
过分的人家,把儿子当祖宗疼,把女儿当仆人使唤。
而如唐家这样,把女儿娇宠养大,但是一旦关系到儿子,几乎都选择牺牲女儿。
嫡女的地位,是怎么都比不上庶子的。
至少在没嫡子的时候,庶子的继承权优先。
嫡女的继承权甚至还在养子、过继儿子之后。
☆、第36章 教你一招
唐夫人心疼女儿,想把她拉起,哭得肝肠寸断:“灿儿,你可不能自寻短见,你死了,娘可怎么办。”
唐灿不愿起身,坚持跪着。她心中委屈,被唐夫人半搂着,伏在她腿上失声痛哭:“二哥议亲多年,相看了几家不满意都拒了。爹爹允二哥婚事自主女儿无话可说,可现在连女儿的婚事也要二哥说了算,女儿不服。娘,爹爹这是只要儿子,不要女儿了!”
“我的女儿啊,我命苦的女儿啊。”
如果骂人有用,唐夫人愿意为女儿泼妇骂街。但是她太了解自己的相公了,一旦她开口骂人,只会惹老爷反感,事情反而糟糕。现在她只能抱着女儿痛哭,期待她的丈夫能心软。
唐老爷脑子里很乱,一个是庶子,但怎么都是儿子,以后还要靠儿子传香火。一个是嫡女,但是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平时可以宠,当儿子和女儿只能二选一时,他肯定得选儿子。现在的问题就是,他要怎么说服夫人和女儿,让她们不对他起怨恨之心。
“夫人,灿儿,这是最后一次,只退这次楼家的婚。以后灿儿要嫁谁,我都由她,嫁妆给她再加一倍。你们看,怎么样?”
唐老爷这也是无奈之举,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只能挑肉小的割。想到未来要多出一大笔钱嫁女儿,他又心疼,那便宜的都是别人!那孽子给他惹了那么多的麻烦,等把人找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训一顿!
如若婚事美满,嫁妆多了是锦上添花。但是如果嫁的不是良配,那笔嫁妆,不过是给她增加痛苦罢了。唐灿知道,如果这次婚事退了,很多人会看在她大笔的嫁妆上娶她,但是她甘心嫁吗?不但她不愿意嫁给那种贪财之人,她更明白,那些人也会认为他们亏了,觉得他们娶她这种定亲过两次亲的人,吃了大亏。
唐灿见对父亲动之以情无效,倒宁愿退了这次的婚事,带着这笔钱财离开唐府自个儿过。但是她更加担忧,一个人的在外面能不能过得好。如果她过得不错,她的二哥说不定又要生出什么心思,搅乱她的生活。至于她爹,她已经不相信他。
现在唯有一个办法能让她脱离目前的处境,可如果真这样做,对她来说就是一次豪赌。只要她做了,她将真正脱离唐家,再也不用和二哥有什么瓜葛。如果赌输了,左右也不过是一个弃妇的名头,她的名声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不在意再难听一些。
做好决定,唐灿擦掉眼泪,决然道:“二哥说他和楼府有怨,但他提到的不过是跟楼二公子间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如若要为那些小事让爹爹退这桩婚事,爹爹面上无光,唐府颜面何存。女儿更知道,楼府对二哥有恩,去年冬日,楼大哥还救了二哥一命。二哥不知感恩,今日留书污蔑楼大哥,要是传出去,外人定说咱们唐府忘恩负义。女儿信楼大哥为人,不信次次坑害女儿的二哥。既然二哥说女儿嫁楼家,他就不认咱这家人。女儿也知道爹爹心疼二哥一人在外会受苦,不敢给爹爹再添麻烦,不若就把女儿嫁入楼府,跟二哥说,已经赶女儿出门,以后不必管女儿生死。”
“你——你——你也要逼爹!”唐老爷几乎不敢置信,一向听话的女儿会违背他。
“灿儿,你不要说气话,好好跟你爹说!”唐夫人也被女儿大逆不道的话吓到,惊慌的捂住她的嘴,回头对唐老爷哭求,“老爷,你先别动怒,灿儿一向懂事,你就原谅了她这次。”
唐灿轻轻掰母亲的手,示意她松开。唐夫人见她神色平和,以为她是要认错,就松开了。
唐灿跪着退后一步,神色肃穆的对唐老爷拜下:“女儿不是逼爹,爹也不要着急发怒。女儿嫁过去,对唐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可谓一举多得,爹爹您考虑一下!”
唐老爷怒瞪:“你不过是借口,就是想要嫁到楼家,我可不要这么不知廉耻,上赶着嫁人的女儿!”
被父亲辱骂,唐灿脸上的血色几乎褪尽。她的父亲,是如此看待她吗?她在这个家再呆下去,以后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唐夫人也被自己丈夫的话气到了,可她不敢争,只能把火气憋到心里僵笑着劝道:“老爷,灿儿嫁过去,本就是好事。您也消消气,注意自个儿的身体。”
“爹,娘,女儿嫁楼家,第一是婚期早定,请帖都已经发出,如果明日悔婚,丢的不只是女儿一个人的脸面,而是整个唐家的。第二,楼家对咱们唐家有恩,如若咱们悔婚,忘恩负义这帽子,咱们唐家就洗脱不掉。第三,女儿和二哥如今嫌隙已生,与其日后兄妹成仇,不如现在把女儿嫁过去,女儿若过得不好,那说明二哥是对的,女儿以后只会恨自己不会恨二哥。如果女儿过得好,爹爹难道就不为女儿高兴吗?还是一定要女儿日后怨恨爹爹和二哥?第四,楼府又是那么好商量的吗?爹爹要是悔婚,可问楼家愿不愿意善罢甘休,爹爹要为了二哥的一时冲动,赌上整个唐家吗?”
唐灿俯首跪地,哽咽着说完,也不抬头。她知道,此言一出,她是真的断绝了自己和父亲的父女之情。
唐老爷心中咯噔一下,总算记起来楼家两只笑面虎,都是表面和气,不肯吃亏的主。之前他自欺欺人的想着白天楼卫宁说他要不愿意嫁女,就愿意退婚,怎么就忘了那两个家伙!女儿说得对,女儿嫁过去,他只要对孽子说已经赶灿儿出唐家,以后不管灿儿死活,那孽子以后也没理由记恨他。
此事只要对外不说,就跟没发生一样,不但唐府面子保住,还多了个楼府未来家主做女婿,绝对是只赚不赔。现在为了让女儿不记恨他,他便按照约定,再给灿儿添一笔嫁妆。
问题都解决了,唐老爷喜滋滋的下床扶起唐灿:“好女儿,委屈你了,那就这么办,你也别怨恨爹,爹也是老糊涂了,竟然一时没想通。”
唐灿含泪笑道:“爹爹和二哥父子情深,也是太担忧二哥了,女儿欣羡。”
唐老爷又一阵心虚,摸着小胡子,干笑道:“等你为人爹娘,你就明白了。”
***
第二日,楼府上门迎亲,唐府像没事发生一样,送女儿上轿。楼府似乎也忘了唐灿还有个二哥,只迎了大舅子。
两方心照不宣,婚宴办得热闹无比,这可把一直等着看笑话的唐堂气坏了。
他在外躲了一夜,今日乔装改扮出来查探情况,结果发现他老父竟然高高兴兴的嫁女,心中就窝着一股火。他决定等混进楼府,在唐灿和楼卫宁拜堂之时,站出来告诉所有宾客,他这个新嫁娘的二哥根本不赞成这桩婚事!
他要楼府和唐府一起丢人现眼,让他们都后悔没听他的话,让他们后悔没有尊重他!
直接进楼府肯定不行,以楼卫宁的卑鄙无耻,定会客气的迎他进去,然后对他下黑手。他爹看到他,说不定直接把他绑回家。他绝对不能太早暴露自己,定要抓准了时间出现,在那群伪君子最得意的时候,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因此他刻意打扮得和平时不同,让人无法一眼认出他。但才到楼府门口,唐堂就碰到了麻烦。他没有请帖,无法伪装成观礼宾客进入,更不敢刷脸让人知道他自己跑来了!
最后他总算相出一个办法,买了套女子的衣裙换上,梳了个妇人发髻,提着装满鸡蛋盖着红布的篮子,跟在衣裙人身后,慢吞吞的往楼府大门走。
街上人来人往,那群人果然都没发现他跟着他们。即使同到楼府大门口,那群人也只当他是上楼府贺喜的妇人。
唯一让他担忧的在门外迎客的楼卫风,他深怕引起那人的察觉。不过让他庆幸的是,楼卫风根本没注意到他,只当他是前面那位贵客的随从之一,让仆役接过他手里的菜篮子,就放行了。
***
唐堂刚进楼府,罗成仁就已经察觉到,不过他显然被唐堂的装扮伤到了眼睛,不想再多看一眼。
‘阿仁,还不把他抓起来吗?’第一个发现唐堂的詹卓易,挥舞着小爪子跃跃欲试。他很想鼓动阿仁把唐堂抓起吊树上,让唐堂当众出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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