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儿。”女孩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冲着云秋挥了挥笛子,兴奋地跑到她的跟前,望着她的眸子里,是一双黑亮的瞳仁。
“秋儿,你这么现在才回来?姐姐等你很久了。”
女孩牵过云秋的手说:“走吧,阿爹在家等我们哩。”
天边多出了一道彩虹,一道不应该出现在沙漠中的彩虹。
云秋停下脚步,忽而热泪盈眶,抱起身前的小女孩。
“姐姐,我们回家。”
苍澜城。
宫城内外皆是奔走相告着,胡狄王醒了。
御书房里,穆双沉搁下笔,仔仔细细地将一幅画卷了起来。
画中,大漠、镜湖、庭院,还有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影。
“胡狄王,我还以为你会将这画挂在墙头,偶尔看上一眼,也好歹算是个念想。”
白辰站在他书房的博古架前,捣腾着架子上那些琳琅满目的珍品。
“上仙不会怪责孤王,借两位的手,解决了穆、云两家几世的恩怨吧。”
云家被穆氏囚困几世,实则每一位穆家的人,都被告诫要小心提防云家人。一直到穆双沉这一代。
他原本也以为云氏的一双姐妹会和之前她们的父辈一样,平凡地过完这一世。
但是,十数年前,他得到消息,称云家的妹妹离开苍澜,入中原学艺去了。
穆双沉这才意识到,云氏姐妹绝对不像她们表面看起来的那样简单。
是以,他刻意让自己遇上云素,让她成为王后。
因为穆双沉相信,要彻底解决云家,只有知己知彼。
他算准了每一步,只等云秋的自投罗网。不料,云秋竟是比他快了一步,抢先把他封入了画中。
穆双沉几乎要绝望之时,幸好齐川来找他。
齐川在得悉了来龙去脉后道:“此事关乎魔宗,云家二人怕是已堕魔道。”
穆双沉:“可有法子解?”
齐川沉吟:“云秋倒还是容易,只是云素,她不显露魔宗本性,我们奈何不了她。”
穆双沉被圈在画里,若不是见到了齐川,他怕自己先会自戕了。
“要不,把她也哄入画中?她想出去,定然要动用她的本事。”
齐川忖度之后,应道:“成。我找阿辰商量一下。”
“好。”
再后来的事,便是白辰唧唧歪歪地扯出了那么大的一个局。
那日在沙漠,他躺在齐川的腿上,晒着太阳说:“入魔了啊,那把两个人都哄进去呢?一箭双雕。”
齐川那个扇子给他扇风:“这么有把握?”
“就烈行天那个德行,他动动手指,我就知道他要干嘛。那两个蠢丫头,唉,也是怪可怜的。”
白辰去抓那把扇子,齐川故意拿远了,逗着他。
白辰生了气,一翻身就要坐起,让齐川一把捞进了怀里,从后圈着他,在他耳边絮絮说道:“云家早年,毕竟也是数一数二的降妖师,我怕你一旦解了她们的封印……”
“不怕,既然她喜欢入魔,那我就多送一点魔念给她。”
耳朵被齐川的声音弄得痒痒的,白辰缩了缩身子,挤进他的怀中。
齐川搂住他道:“那你小心些。”
白辰被抱得很是舒服,渐渐起了睡意,呢喃着:“齐川,你可别再迟到啊。”
一抹细碎的吻落在白辰的鬓边,轻若羽毛,徐徐研过。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碎碎念,一对各怀心思的夫妻,哪一个更棋高一招捏~~
☆、桑梓县令
风沙中,远远地已经能望见城关的影子。
齐川说等过了这处关隘,就算是回到中原了。
白辰骑在马上,晃晃悠悠地踱在他的身边,手搭凉棚望了一眼:“桑梓县?”
“嗯。过了关,就是桑梓县。”
“驾!”
白辰顺手抽了一马鞭,坐下那马吃痛,撒开四蹄,绝尘而去。
“听说章肃文的部队驻扎此地,哈哈,好久没见着他,怪是想念的啊!”
“章肃文?”
齐川一犹豫,那人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赶到城门口,等齐川到的时候,看见白辰等在城门口,还朝他招了招手。
“怎么回事?”齐川下了马,走到白辰身边。
“齐川,你看城门口。”
齐川顺着他的声音望去,只见城门大开,大门内外却是空空荡荡的,除了偶尔往来的几名路人,却是不见一个守城的士兵。
“按理说,若是章肃文守城,不该会出现这种事的。”白辰一手牵着马,信步往城里走去,果然过了城门,都没有瞧见有守军。
“莫非他已经不在这桑梓县了?”
齐川摇摇头,表示:“阿辰,你这么关心他作甚?”
白辰回头笑道:“齐川,你这是在吃醋么?”
齐川追上他脚步,与他并肩:“是啊。你左一口,右一口,都是章肃文。”
白辰安抚着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是因为你没听到我念叨你啊,哈哈哈。”
大街上,县民比不得苍澜那般热闹,但也是民风祥和,做买卖的,过路的,只是有些个经过他两人的路人,大都低着头,匆忙赶路赶路,好像在他们眼中,看见的只有脚下的这一条路。
“这位大姐,请问一下,县衙怎么走?”
白辰一连拦下了第三个路人,前两个直接无视他,绕过去了。
这位被拦下的妇人,一瞬间面上闪过一抹惊恐,伸着手,指向一个地方。然后匆匆跑开,好像白辰的脸上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齐川,我脸上有什么吗?”
白辰把齐川当成了镜子,上上下下地照了一遍。
齐川见一张嫩滑的脸庞吸引住自己全部的视线,便索性在这张脸上捏了一下:“嗯,脸生得太好看了。”
然而齐川没料到,白辰居然会大言不惭地承认:“我也是这么想的。哈哈哈。”
齐川无可奈何:“大漠走一趟,这脸皮是糊上了风沙么?”
白辰拉着马,得得得的走到前边去了,伸了一只手在头上摆了摆:“明显是和你呆久了啊。近墨者黑啊。”
齐川抿着唇,低声笑了起来。
忽然他神色一紧,再朝周围看去,四周重又恢复了正常,但方才有一刹那,他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凌厉的视线。
齐川蹙了蹙眉,跟上白辰。
县衙也和城门口一样,两扇黑漆漆的大门赤果果地敞开着,门前的两头石狮子上积了不少的灰尘,瞅着像是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
白辰刚刚跨进大门,就见从正堂里摇摇晃晃得地冲出了一人。
那人披着一件月白色的中衣,前襟大开。白辰只瞧了一眼,污得赶紧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碎碎念着“阿弥陀佛”。
白辰回头要走,却撞在随他而来的齐川身上,白辰蒙着眼,趴在齐川的身上。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快些走。”
原来那人竟是只穿了件中衣,袒胸露乳也就罢了,关键是裤衩也不知道套上一条。
这人一下子扑向两人,齐川带着白辰横跨两步,这人扑了个空,砰的栽在地上,他那个笔笔直的玩意儿当即成了肉垫子,痛得他张着嘴,声音却完全堵在了嗓子眼,只来得及疼出两行眼泪。
齐川把人扶回正堂,这人仍是一脸的痛楚,不过总算是清醒了些神智,大概也被痛醒的。
白辰别过头,不忍去看他那个磕到流血的部位。
“呃。”这人终于察觉自己的不妥,把中衣扯紧了,多多少少盖起了一些。
这人面子上有些难堪,毕竟自己这副困窘,叫两个外人瞧去了,好歹他也是朝廷命官,以后的颜面要还是不要呢。
“咳咳,多谢两位援手,咳咳。”那人攥着衣角遮住自己,想起身,又觉得后面光着太难看,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齐川从外面进来,拿了件袍子扔给他:“挂在后院的树上,该是大人你的吧。”
那人惊讶得中衣都忘记捂了,不是因为齐川替他拿来了衣裳,而是……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桑梓县县令,陈淮。
陈淮是当朝首辅秦之敬的门生,也是他那一年殿试的榜眼。陈淮原本一直在京中为官,当了六年的京官,虽然有秦之敬的帮衬,但秦之敬为人耿直,陈淮始终没能晋迁。
后来,还是秦之敬找到的他,问他愿不愿意到桑梓县去做县令。
桑梓临近胡狄,边关之地,其地位重要不可言喻。
起初陈淮也是一百万个不愿意,就算当个几年外官,有了政绩,回京之后好晋迁,但陈淮胆小,一则这边城连年不稳,流寇侵犯,胡狄虎视眈眈。
他想要政绩,但更像保住自己的小命。
不过,秦之敬告诉他:“你任期五年,我保镇北将军驻军五年。”
“章肃文将军?”陈淮眼前立刻亮了起来。
“正是。”
陈淮当即拍案道:“好,我去。多谢老师。”
陈淮裹在那件官袍子里,明明是他的官服,却好像大了一号。
“两位是来找章将军的么?”
白辰见他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大人怎么了?”
陈淮抬眼看向白辰,白辰这才看清,这人惨白的脸色中,带了点青灰,双眼深深凹陷进去,浓浓的黑眼圈挂在眼底,胡子拉渣的模样,不知熬了多少夜。
“大人昨夜没睡好么?”
陈淮打了个哆嗦:“不是昨夜,是自打本官来了这县里之后,就从没睡过一顿安稳觉。”
白辰疑惑:“这是为何?”
陈淮哭丧着一脸:“我也很想知道是为什么啊!”
陈淮带白、齐二人来见章肃文,路上陈淮叮嘱说,章肃文近来也是古怪,万一他发了狂,劝他二人还是先行自保要紧。
他如是说,白辰越加觉得不安。
走在他旁边的齐川不动声色地握住他的手:“没事的。那人怎么也算半个降妖师不是?”
军营离县衙不远,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驻兵处。
陈淮道:“两位,本官就不陪二位进去了,我在这里等你们。”
☆、趁人之危
营前的兵士打量了番白辰,撂了一句:“等着。”转身跌跌撞撞地进了大营。
白辰睇着左右两侧的守军,谓齐川道:“你有没有觉得他们和那个县令一样,神思倦怠,两眼无神,大白天的,一副嗜睡不醒的样子。”
齐川也是早就察觉了异况,“嗯”了声:“不是没睡醒,而是烟花之地呆得太久,耗去了心神。”
白辰假意挤兑他:“看来齐大人对此真是颇有心得啊,啧啧啧。”
“说什么呢你。”齐川掐了他一把腰上的嫩肉,白辰哇啦哇啦地叫唤着求饶。
白辰暗暗地挪开两步,齐川堂而皇之地也跟着他移了两步。
“别躲了,再躲可就要上墙了。”
“砰。”
白辰后退一步,肩膀猛地撞在了侧后的墙上,反而一个弹力,把他撞回到某人的身前。
齐川把人拽过来,替他揉着肩膀:“不过,你也没有说错,我久居京中,秦楼楚馆也没有少去,那些成日流连在馆中的人,就是这副模样。”
白辰眼底被撞出了些水雾,此时望着齐川,水灵灵,竟是说不出的委屈。
“我只是逢场作戏。”齐川发誓道。
白辰眨着眼,认真说道:“下次带我一起去。”
齐川:“……”
大营中,响作一片急急忙忙的脚步。
章肃文竟是被两名侍卫搀扶着过来,乍一见面,白辰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这人脸色蜡黄,眼中布满着血丝,身形更是消瘦得不成样子。
“章肃文?”
白辰讶然扶住他,犹疑着喊了一声。
“白……白辰……”章肃文说完,居然直接晕了过去。
时至傍晚,营中点了照明的火盆,三三两两的火光,恣意摇晃。
伙头军做的饭,那些士兵们个个吃得狼吞虎咽,白辰望着一碗硬邦邦,黑乎乎的焦饭,怎么也下咽不了。
“你们就吃这个?”白辰拿了筷子,又放下。
章肃文默默地夹起一口,硬是塞到了嘴里:“不然怎么办,不吃东西,撑不过几日的。”
“这城中有鬼魄。”齐川按下章肃文的筷子,“若是妖魅,你应该能制得住。若是鬼魄……”
先前章肃文晕倒,齐川以灵元力探查得知,这人身上染了邪祟,且沾染已久,鬼魄至阴,故而吮吸他的元阳。
同那些青楼中人差不离,而不同则是,那些鬼魄比起那些妓人,一夜一夜攫取他们元阳,慢慢熬尽他们的性命罢了。
如不是白辰他们及时赶到,想来这满城满营,统统成了枉死鬼,都无人知晓了。
“我来之前,曾去见过前一任的驻军,马将军。”
章肃文唤来侍从点起屋中的油灯,侍从退出门前,躬着身子说:“将军,快入夜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自己……小心些。”
白辰和齐川不明所以。章肃文仍旧是缓缓说起:“马将军告诉我,桑梓县早先换过好几拨驻军,原因都是在驻扎期间,会有将士不明原因的死去,但始终查不出原因。他还曾劝阻过我,这趟差事,能推,便推了吧。”
白辰双手支着下巴,撑在桌上,眼皮有一下没一下地耷拉着:“若是推了,就不是你章肃文了啊。”
“是啊。”章肃文苦笑,几口扒拉完了碗里黑漆漆的米饭,“白辰,入夜之后,你们自己划道结界,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有没有用处,可你们既然进了城,这一时半会也难以出去了。”
“夜里到底会发生什么古怪?”
齐川看着章肃文站起,双眼突然愣愣地盯住白辰,眸中生出一种几近贪婪的欲望,正在爆发增长。
章肃文指尖死死地抠进自己的掌心,大口地喘着粗气,随即趔趔趄趄地冲出门口,猛地把他们的房门锁上,他哑着嗓子在外面吼道:“千万不要出来!”
齐川还在疑惑章肃文的举动,忽然听到身后发出一串动静。他刚一转身,一只滚烫的人形火炉就贴到了他的身上。
“齐川,我好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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