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言躺在地上喘气,他身上一阵阵儿的抽疼。斜眼看着一辆破自行车叮铃咣当的骑过来,上面什么人他没兴趣看。
“喂。”那个人从车上下来踢了他两脚,“死了?”随后一手扶车蹲下来,摸摸他的脉搏说,“没死就吭声气儿。”他站起来,“现在的破孩子怎么都这么倔。”
卡着车头转了个方向,“能站起来不,自己站起来赶紧回家啊,春寒料峭的,大晚上还是挺冷的,一个人别在外面儿瞎忽悠转。”
“王知书。”秦言趴在地上,所以说话的声音有点儿弱。
刚骑上车的人被身后一声叫的差点吓掉车。赶紧掉头回来看看这人是谁。
捏着他的脸看了半天,还被秦言打了两下,“你是高家的那个大少爷!”
秦言坐起来,“我大哥在国外。”
“哦,那你就是那小的。”王知书拍着脑门说。
“诶,你怎么跑这儿了?要不给你爸打个电话?”
“打电话?告诉他你跟抢匪一起把我打了还抢了我的钱?”秦言冷眼看着他,挥开放在自己脸上的爪子站起来,“现在赶紧打,我身上疼得很。”
王知书没见过这么歪曲事实的破孩子,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好歹是我救了你,就算不是知恩图报你也不能忘恩负义吧?”
秦言一瘸一拐的走到那辆破自行车的后座,“那就别打了,我不想回家,带我去你家。”
王知书眼神复杂的看着后座上的小少爷,“您去我家干什么?”颐指气使的真把我当他们家司机了?嘟嘟囔囔半天,看着秦言赖车上不走了,他没办法,叹口气骑回家去。
“我在学校见过你。”秦言坐在后面晃悠两条腿,眯着眼盯着他的后背,“王老师,你收贿,还调戏女生,有时候能看到男生从你办公室里出来。”
“咣当”一声,俩人摔地上了。
两个人站在楼栋口吹冷风,王知书磨磨蹭蹭不想上去。
“这寒舍不太好,怕入不了你小少爷的眼——”不等他说完,秦言掐了他的话。
“以前什么破地方没住过?小巫见大巫。”说完第一个进去。
房子不算偏,但离学校挺远的,家属楼里人来人往,王知书跟在他后边时不时跟别人打声招呼。
“到了到了,就这层。”王知书扛着自行车走的慢,眼看秦言马上跑五楼去了赶紧叫住他,这破孩子要是上过了还以为自己骗他,到时候自己的老底恐怕兜不住了。
“你说你,搞什么离家出走?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自行车放在门口,他让秦言随便坐。
一进门,右边就是客厅,房子里东西不多,乱也不显眼,秦言在沙放上坐着,前面的电视机还是那种带后脑勺的,上面盖了块儿布,不太干净,勉强能看的过去。
“诶,吃饭了啊,吃完饭呢,咱们接着讲那聂小倩跟破书生的故事。”秦言还以为在跟他说话,看见王知书端着一碗粥进屋里,他也跟过去。
“今天我放的盐少,一会儿你能少喝点儿水。”王知书怀里搂个人,头发剃光两眼呆滞,明显看得出胖的有点儿病态。
“哎呦呵,今天怎么这么听话啊?因为知道来人了?啊?哈哈哈哈人家小少爷可不是来看你的。”王知书看着玩笑把一碗饭喂进去,然后端着空碗去厨房。
秦言跟在他身后,站在厨房外面问,“那是谁?”
王知书撇他一眼,“我老婆。”
“瘫痪了?怎么瘫了?”秦言问的顺其自然,王知书有点不高兴,“你这孩子问这么多干嘛?别人家的事你怎么这么感兴趣?”
秦言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哦,我怕你家暴把人打瘫痪了,要不还是报警吧,真是打瘫痪了也就进去住几年,总好过你天天看着她。”秦言说完准备找电话报警。
王知书赶紧拦着他,真是怕这破孩子,一天到晚嘴里全是瞎话。
“哪能是我打的,那是她自己摔的。”看到秦言的眼神,王知书咳嗽一声含含糊糊想糊弄过去。
“哦,你家暴人家太厉害结果人家摔瘫了。”
王知书:“......”没法儿跟这破孩子说话。
“后来呢?你儿子丢了所以你老婆天天伤心。”秦言坐在餐桌旁边,面前分了半碗王知书的晚饭。
“儿子丢了以后她天天哭着出去找,工作也不干了,爸妈也不管了,整天拿着寻人启事抓着路人就问,‘见过他没?这是我儿子,他才三岁多,这么高点儿,穿着蓝色小棉袄,裤子咖啡色的,还是我给他挑的。’那会儿我就觉得她精神有点问题。”
“那怎么摊的?”
“听别人说我把一小姑娘的肚子搞大了,她觉着她儿子没了别人也得跟着断子绝孙。”王知书说到这的时候眯着眼抽烟,秦言不是很能明白他们之间的那种感情,也不能理解丢了个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高宗政当时也没觉得怎么样,直到被领回高家才发现自己还有亲爹。
“她拿刀追着我砍,闹到学校去了,跑着跑着她自己摔了一跤,然后瘫了十几年。”把烟屁股按到烟灰缸里,敲敲碗示意秦言赶紧吃饭。
“粥挺好喝的,自己做的?”
“嗯,偷食堂的米,在食堂自己做的。”
秦言一顿,拿着筷子搅了两下,说,“其实当你儿子挺好的。”
王知书莫名其妙,“怎么说这个了?”
“那你当年把人家小姑娘的肚子搞大了之后呢?”秦言换了个问题接着问。
“你这孩子好奇心这么重你家里人知道么?你就该去当警察,什么破问题都敢问。”
“当时人家大着肚子你怎么办了?”秦言咬住这个问题不松口。
王知书舒口气,“还能怎么办?带着她去打胎,然后赔点儿礼。”看着秦言碗里的饭,两口粥硬生生喝了半个小时,他看着牙疼。
“哦,就这啊。”
王知书靠在椅背上,两手抱着没好气的说,“你以为呢?”
“我以为你会让人家把孩子生下来。”
这回王知书沉默了,他也在想当时怎么了,要是让那孩子生下来估计也十几岁了。
一直磨蹭到晚上也没见秦言有走的意思,王知书忍不住问他,“你怎么还不回家?”
秦言看了他一眼随后继续看电视,“我不想回家,不是跟你说了?而且钱也被抢了,你又没帮我找回来,怎么也要在你这地方待几天了。”
“几天?!”王知书一不小心拔高了嗓门,又瞅了眼屋里瘫痪的人,刻意压低嗓子说,“我可养不起你这么个人。”
“学校工资给的不低啊。”
“那也是给床上那个人治病用的,学校那点儿工资都不够塞牙缝的。”
“那你就收礼?”
“不然呢?”王知书还很恼火的反问,“难不成眼睁睁看着她死到床上?”
这下子秦言睁眼看着他说话,“你重情重义你还跟学校的小姑娘们来来往往?”想到男生,秦言有点儿刻意忽略。
王知书嗤笑,“我重情重义?真是重情重义能把小姑娘肚子搞大?”他也不站着了,坐在秦言旁边的沙发上接着说,“要不是还有点良心你觉得我会养着里面那个人?怎么说也是因为我,虽然我花心,可我不是禽兽不如,我不杀伯仁不代表伯仁的死跟我没关系。”
秦言嗯了一声,接着回头看电视去了。他手机没电,平时也没什么爱好,除了电视能消磨会儿时间他还真不知道能干什么。
王知书挠着头想把秦言赶出去,可这破孩子说瞎话的功力一流,到时候在整个搬弄是非,人家家长自然不会欺负自己家的孩子,所有的新仇旧恨加一块全朝着他这个外人来了。学校里的事发生的多了这种情况也是难免的。
他又忍不住问了一句,“要不我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
“让他来接我做什么?接我回去被他上么?”
王知书仿佛没法理解刚刚秦言说了什么。
“我爸想跟我上床,还是亲的,DNA做了五六次的,一丁点儿都没错。”他刚说完自己跑到厕所吐了,王知书是已经摊在沙发上了,他知道有钱人喜欢玩点儿不大一样的,可也没,也没听说过这种事。他有点儿手脚冰冷,看着秦言跑到厕所,耳朵里全是他呕吐的声音,突然想到估计这破孩子晚上吃的全给吐了,要是半夜在吵吵说吃饭,他可真没东西让人家吃。
“你没点儿想法?”秦言扶着墙擦嘴,看着坐在沙发上起不来的王知书说,“我记得有几个男生跟你关系不错来着。”
王知书勉强笑笑,他还晕乎着,对秦言的问题只是摇摇头。他怎么也想不通刚刚秦言说了什么,他就这么靠在沙发上傻了半天。
☆、流浪
自从秦言走丢之后,高宗政气的把房子都要掀了,“全给我出去找!什么时候把人找回来你们什么时候再给我滚回来!”
这次高宗政不能淡定了,他正处在目的漂白的过程中,其中牵涉的利益不少,他就怕秦言被别人带走了。等知道最后一个联系他的人是刘致远的时候,高宗政立马带着人去刘家。
“刘先生晚上好,今天我来是为了找我们家小孩的,阿言调皮,喜欢跟着别人出去玩,但是再怎么贪玩也得也该知道回家的。孩子不听话老子就得出来亲自找他,大半夜的也是给你们添麻烦,行了,让阿言出来吧。”
刘毅看到他身后一水儿的保镖,一个个腰间都是鼓鼓囊囊的,他心里咯噔一下,掂量着怎么开口,“都这么晚了,孩子也睡了,要不明天?”
高宗政没给他周转的空间,“我他妈现在就要见到人!”从腰里掏出一把枪扔到桌上,撞着上面的烟灰缸砰的一声。
刘致远一开始被关在房间,他听到外面有动静开始疯狂的拍门,从下午放学后他就没见到秦言,现在不是高宗政来找他算账的问题,而是秦言到底去哪儿了。
刘毅也是被吓得不轻,自己的儿子又在楼上闹妖。高宗政一听见声响立马冲上去,三两下把门踹开扫视一遍,没发现秦言的影子。
走到刘致远面前提着他的领子面无表情的说,“阿言呢?”
刘致远只穿了睡衣,冷气一吹不自觉的发抖,“阿言——”
“阿言也是你叫的!?他人呢!”
被高宗政拽着领子暴呵,刘致远吓得一哆嗦,“秦,秦言,他,他昨天发短信说今天下午来我家,但,但是放学后...放学后没见到人...我以为他回家了...没见到人...”
这个时候高宗政的脸色不能说难看,只能说没什么表情,可是这人通常没表情的时候更可怕,刘致远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刘毅上来看着自己儿子被别人这么威胁他也气不过,上去掰开高宗政的手让刘致远赶紧回房间,不准再出来。
两方人僵持不下,最后还是高宗政带着人还是走了,在这浪费时间没什么意义。他让陈秘书继续找,这孩子没带身份证,大巴都坐不了,如果没出意外那还在浛城。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秦言被人抓了。
高宗政连夜让人出去找,带着警察局的人也闹腾起来。他们在外面呼天抢地的找,秦言在王知书家里睡得挺香的。
反倒是被鸠占鹊巢的王知书一晚上没睡,他看着沙发上睡觉的秦言,再想到屋里瘫痪的女人,忍不住出去抽了根烟,这一抽就是一整晚。
“你昨天没睡?”
王知书从阳台上往里看,秦言从沙发上起来的时候眼睛还没完全睁开,问的话还带着鼻音,自己坐在那,一会儿发呆的揉揉眼一会儿又无意识的看看他。
“你抽烟?抽烟有害健康,抽烟的都死得早。”
王知书在嘴角抽搐,看看手里夹着的烟:“......”默默的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一大早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这破孩子不知道什么叫人情世故么?
“你醒了就赶紧走吧,我收留不了你,一会儿我还得去学校上课,你能去?”不是他非要赶秦言走,只不过一个金贵的小少爷在自己家,着实供不起这尊大佛。可别到时候人家家里边儿来人了,说他私藏人家孩子,到时候他可真是说不清,尤其这破孩子特别会说瞎话。
“你想让我露宿街头然后被人贩子拐走?”秦言清醒之后去厕所洗脸,等他出来王知书仍然是面色复杂的看着他,“你这么说瞎话,家里人知道么?”
秦言还认真的想了想,“我没说过瞎话。”
王知书:“......”他一定得把这破孩子送走,指不定以后还要发生什么事来。
“咳咳,我现在要去上课了,你自己请便,但是我家里毕竟有一个瘫痪在床的人,而且你们男女授受不亲,还是走吧,再不走我真给你爸打电话,是那个高宗政不?”王知书拿着手机装模作样的翻通讯录。
秦言知道学校里肯定有高宗政的联系方式,但是他不知道王知书有没有。他犹豫了一下,现在还不想见到高宗政,而且看王知书的反应,估计是觉得昨天晚上他在开玩笑。
人家不相信他能有什么办法?秦言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先离开才好,而且他对一个瘫痪在床的人没兴趣。
说他生性冷淡也好,或者本身就是冷血也罢,对于王知书家里有一个瘫痪的人他没什么想法。
“小祖宗,我找找你爸电话了。”王知书随便拿了一个号码准备打,他还是有些紧张的,万一被拆穿了估计往后都要赖在他家里了。
然后秦言说,“你别打,我一会儿就走。”
他从王知书家里出来的时候王知书给他一百块钱,一个人站在路上,手里还握着一百块钱。昨天抢他的人不在这一片,把钱踹到兜里,漫无目的的四处溜达。
王知书说让他赶紧回家,身上磕着碰着事不大,但是总归有点儿疼,干什么都不方便。
他走在家属院的小路上,然后出了大门就迷路了,手里也没地图什么的,除了一身衣服就剩下王知书给的一百块钱,他连手机都没要,直接扔到王知书家里了,说怎么都要感谢人家的留宿之恩。
王知书拗不过他,又赶着去上课,随便应付两声就同意了,他走的时候还在给中午的看护打电话,当时转头看着秦言有点儿萧瑟的身影觉得其实有钱也没用,就算有钱,这破孩子不照样离家出走?
也不知道家里的人一天到晚怎么教育的,要是他儿子没走丢,绝对不会被他教成这样。
浛城是个大都市,人来人往的没人注意到路上的秦言。他早上没吃饭,走到一家抖M面前走不动了。小时候是没条件,就算被人收养,养父母家里也没钱,再往后高宗政根本不会让他吃这种垃圾食品。
20/48 首页 上一页 18 19 20 21 22 2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