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塑料玫瑰——三里河

时间:2016-03-22 20:14:17  作者:三里河

  但是,郑源竟然答应要借钱给欧阳,连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食堂锅炉的余震震坏了脑子。
  欧阳来借钱的当晚,郑源翻出自己的存折,加上利息一共是55832·65元。还有一张□□里应该还有七千来块钱。
  6万多一点儿,三年来的血汗钱啊。郑源想想都心疼。如今还要找补3万多借给欧阳,郑源的心在滴血。
  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他,就不能反悔。
  可是这3万多,去哪儿找补呢?
  为了欧阳的老婆向朋友借钱,犯不着。
  为了欧阳的老婆向母上借钱,做不到。
  但是这种情况,郑源找自己的妈,也就是欧阳的干姥姥要钱,是最方便,也是最有可能要来钱的。其实就算是欧阳自己去找郑家老太太,她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拿出养老钱给他的。
  郑源现在严重怀疑,欧阳根本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拿不出10万,一定会找他妈借钱。但是郑源管自己妈要钱,不比欧阳自己去借钱来得更有尊严么。
  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明知道被下了个套却无从挣脱,只能等着被宰的兔子,就是郑源现在的感受。
  郑源把存折塞回档案袋。可那张绿色的存折,怎么都不肯安分的缩回袋子里。郑源撑开袋子一看,袋子里还有一张存折。两个指头夹出来拿在手上中,暗红色的存折封面上有几道因为卷折造成的折痕。打开看看,户主是欧阳文思。这张存折的明细上只有一笔存款,5年前的夏天存进了5000块钱,始终没有从银行取出。
  郑源将两个存折收整好,重新放进档案袋。
  本就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揣测欧阳,但欧阳要买房结婚这件事却始终让他烦躁不堪。
  第二天,郑源上午没有接到命令,于是中午时便来到报社待命。从办公室公共区的架子上拿过今天的报纸,郑源在手里掂了掂报纸的分量,报社的报纸比三年前薄了一半。经济不景气、纸媒不景气、大家都不景气……导致这份曾经很有影响力的都市报越走越难。
  尤其是今年以来,报社里不断的人事变动,更是让人沉不下心来工作。时不时听说之前的老同事跳槽到了哪家公司,或者报社的那个中层领导跳槽去了新媒体做了个小头目。
  “实在干不下去了我也……”成了郑源他们私下谈起工作时的口头禅。
  郑源坐到自己的工位前,打开电脑。隔壁飘来一阵红烧鸡块的香味儿。看来又是从外边采访回来的记者在吃着已经过点儿的午饭。一个圆脑袋伴着香味飘过工位之间的隔板,神秘的瞅着郑源。
  “听说了吗?”
  “没有。”郑源没有理会瘦长脑袋的主人,径自翻开报纸。
  “你还没问我是什么事儿呢?”圆脑袋的主人叫顾钧,同是突发新闻组的记者,也是郑源“原装”的高中加大学同班同学,喜欢时不时地八卦一下调剂生活。
  “什么事儿?”郑源配合着,翻了翻眼皮。
  “听说,咱们部门要裁人。”
  顾钧很少说正经事,没想到一说起来就这么惊人。郑源赶忙放下手里的报纸。
  “裁谁?不会是我吧?”心里祈祷着但愿不是。
  “应该是还没定,正在找人谈话。”顾钧朝老郑办公室的方向扭扭头,“你说要是被找谈话,该说些啥?”
  “谁知道?”郑源心里念着阿弥陀佛,这工作性价比虽低,但还是挺让人乐在其中的。
  “不过啊,你要是有计划想走,这也是个好机会。你想啊,被劝退,应该会有一笔赔偿吧?”顾钧在一旁旁敲侧击。特殊时期,谁都想多掌握些信息,好下定夺。
  “嗯。看这样子你已经找好出路了?”郑源重新翻开报纸,这种事情,等被找谈话时再想吧。想再多,该裁还是会被裁,天上也不会凭空掉下个比这更好的工作。
  圆脑袋神秘的笑笑,缩了回去。
  然后,郑源就听到老郑的声音从他办公室的方向传来。
  “郑源,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经过顾钧身旁时,他送过来一个诡异的眼神,郑源假装没看见。
  “在这儿也干了三年了,有没有什么想法?”一身大龄码农打扮的老郑,出乎意料、小心翼翼,却也开诚布公的问郑源。
  “在这儿挺开心的,学到的也很多。”郑源在老郑的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正襟危坐。
  “报社现在在人员调动,你有没有考虑过去别的部门试试?”
  “我来这里就是冲着社会新闻来的,目前没有别的想法。”
  老郑摸摸鼻子,不知道在手机上翻找着什么。
  “你估计也知道了,报社现在在裁人。”
  “我也是刚才才听说的。”
  老郑点点头,浑浊湿润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悄无声息的转动。
  记得刚来报社上班时,如果没有老郑对郑源的监督和督促,他可能早就因为失实报道太多而被朝阳人民举报了。而当他因为报道不眠不休时,老郑也会适时提醒他:这只是份工作,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而现在老郑这样认真的对郑源说出这些话,郑源确认:“完蛋了,真的是要裁我。”
  “是这样。你在这边这几年表现挺让人满意的。不过报社现在养不了这么多人,社会组也要缩减人员……”老郑话说到一半,又低下头不知道在手机里翻来翻去。郑源恨不得夺过他的手机,逼他有话快说。
  不祥的寂静持续蔓延。
  难道是在等我自己开口辞职?安静中,郑源继续在心里琢磨。
  突然间,老郑又继续说下去。
  “现在放你走报社也觉得可惜。房产事业部的广厦周刊那边缺一个记者,那边的领导想要个男的,我跟他推荐了你。行业记者工作节奏没那么快,专业性更高,平时还有些其他收入,也算是个不错的岗位。就是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说完一长段话,老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原来是想把我调走,才唱刚才那一出。其实何必呢,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是挺好吗?郑源盘算着没有开口。不过报社的房产事业部并不好进,没想到老郑还真有两把刷子。
  “你也不用现在给我答复,这两天你考虑下,下周一给我答复就行。”老郑又摆出平时那副笑嘻嘻的面孔,“这周你先休息下,有什么突发我会尽量安排新来的小孩儿去的。”
  郑源点点头,走出办公室。
  说什么裁员,只不过是用新鲜血液挤走要求更高待遇的老人。我这人还没走呢,已经不打算给我安排工作了。记者是靠稿费吃饭的,没任务、没稿子写,收入立马缩水,自然就会答应调岗了。
  郑源叹了口气,回到工位上坐下。在事业单位里调换部门,短则一个月,长则半年,起码今天郑源还不用着急上火。眼下有一件更十万火急的事情等着他解决。郑源想了想,在□□上呼叫圆脑袋。
  “说是让我调部门,妈蛋。”
  很快,圆脑袋发过来一个震惊的表情,回复:“哪儿去?”
  “房产。”
  “……以后你就是高富帅了……“附上一个偷笑的表情。
  “别扯淡。有件事儿,现在只能找你说说。”
  “除了借钱,任您倾诉。”
  “最近这周吧,我得搞到20万。”郑源这笔账算得好,既然欧阳要借10万,这绝对是最低限额。欧阳要结婚,郑源作为半个家里人,怎么也得再准备出装修款。否则,他心里过不去一个坎儿。况且,以现在燕城的物价,两居室装修花销10万,真不算多。
  “……郑源,你一不买房二不买车,要这么多钱干嘛?我一个月能拿多少钱你不知道?我住家里,每个月给我妈交2000块钱生活费,我妈可是每次现金到手还要数三遍……“
  郑源看了这话暂时没回复,向圆脑袋借钱也并非他本意。
  “20万我没有,几万倒是还可以。剩下的你可以找老边,咱们哥几个就属他混的好。”
  “老边得了吧,三个女朋友,他养的过来?”
  圆脑袋看了这话,回复了一个擦冷汗的表情。
  “这钱不是为我自己,我怎么会要你的钱。我是想问,你堂弟去年买房时用信用贷贷了20万,靠谱吗?”
  圆脑袋看见郑源这么说,从工位上探过头小声说:“你要问这个干嘛神神秘秘的。那个信用贷……一周内放款,就是利息高。现在这个非常时期,你要是打算换工作,20万一年内还清,压力不小。”
  郑源咬着下嘴唇盘算。20万说多不多,说少还真不少,就凭着社会新闻记者这一个月不到一万块钱的工资,一年是绝对还不清的。就是算上自己手里的积蓄,贷个十五万,他就得不吃不喝攒上一年工资外加年终奖才能还清贷款。
  见郑源一时没有判断,顾钧再凑近一些,小声问道:“你还没说,你要钱干嘛?”
  对于郑源来说,顾钧不算外人,但他还是犹豫了下才说:“欧阳买房。”
  顾钧一脸果真如此的表情,退身坐回座位上,右手抓住鼠标在桌子上敲打几下,念到:“你真是亲舅舅……实在不行,你也别勉强……再忙活到最后也是别人家的人,你在这操心图什么。”
  顾钧的话刺耳,郑源却知道他是在劝自己。不过欧阳不到逼不得已,恐怕是不会为了这件事情像自己求助。而他郑源既然是答应了要帮这个忙,就不能半路反悔。
  “我走了。”他隔着工位对圆脑袋说。
  顾钧知道郑源在这件事情上必定是油盐不进,不到黄河不掉泪,可抬头看到郑源一脸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表情,忍不住诧异地压低声音问道:“你……你要去哪儿?工作、贷款你都好好再想想。”
  还真以为我要辞职吗?郑源笑了,拍拍圆脑袋,笑道:“回家。”
  为什么会让我调部门呢?郑源骑着自行车在马路边上晃悠,心里不自觉的寻思起工作的事。初夏的燕城,日头火辣的吓人。不过对于眼下的郑源来说,好像已经没那么重要。
  想当初来报社时,郑源也算得上小鲜肉一枚。他平时工作虽然不算是最出色,但绝对算得上是兢兢业业。记得刚来报社第二年,还得过一次半年度采写一等奖。
  反过来想,房产记者的工作也并不差。其实老郑说的对,难道自己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跑突发新闻,一方面体力不允许,一方面时间一长难保热情不会被磨没。
  然后,当他坐在棋牌室的麻将桌前和小区里的大爷大妈们搓起麻将时,他突然想到:这两天,他都在和虚无缥缈的房子纠缠着。
  欧阳要买婚房,我在考虑要不要做房产记者。这么想着,郑源突然觉得有点儿意思。
  正好趁这两天有时间,尽快解决了欧阳借钱的问题。然后也好好想想,是不是真的要去做房产记者。
  思绪反反复复,一个不注意间,自己竟然点了炮。
  “小郑今天跟没魂儿一样。”右手边的罗大爷笑嘻嘻的接递给李大妈一个蓝色筹码。
  “被哪个姑娘勾去魂了。”左手边的张大妈笑嘻嘻的接递给李大妈一个蓝色筹码。
  “小郑啊,想要追人家姑娘,你得先把房子车子置办了呀。”对面的李大妈接过郑源递过去的2个蓝色筹码。
  “钱都给你们赢去了,我哪有钱买房子。”明知道大爷大妈只是在打趣,郑源还是不耐烦的把牌推倒,“不玩儿了,省着钱买房娶媳妇。”

  ☆、三

作者有话要说:  哦哈呦~
  人都说没有商品房的时代是无忧无虑的时代。
  家住小胡同的郑源对此深有体会。
  小时候,大人们见面嘴里说的不是股票也不是房价。虽说郑源母亲工作的工厂里,职工们也会因为分房子的事情闹不愉快,不过毕竟不买房子也有地方住,总是少了那么一份焦虑。
  那个年代也没有补习班,小孩子过得也比现在逍遥自在。每天父母上班后,一群猴子们就称了大王,不是在家打游戏,就是在外边闲逛。钱多的时候凑吧凑吧就去大泳池游泳、喝一块钱一瓶的北冰洋。没有零花钱的时候,几个弹球就够几个小哥们儿玩儿上半天。
  不过郑源父母有一个教育理念:小孩子零花钱给多了就会学坏。所以郑源没钱的时候居多,即便得到了一块五毛的零花钱,也会被反复叮嘱别乱花。
  倒是郑源很看得看,有钱花就花,没钱花照样能玩儿很欢乐。那个时候有个天真的想法,开心真的和物质无关。
  那个时候,每到放暑假,就能见到欧阳文思背着他的小书包被郑源的父亲从火车站拎回家,安置在正屋的长廊下吃西瓜和小奶糕,郑源每次也能跟着沾沾光。
  他第一次体悟到钱要花在刀刃上,竟然也是和欧阳有关。
  已经记不得是哪一年、哪一天的上午还是下午的几点钟,只见欧阳隔着柜台的玻璃着了魔一般盯着那块儿方形的彩色锡箔纸发呆。在昏暗凉爽的小卖部里,夏天竟然也有巧克力的陈货出售。巧克力,在这个年头不算是稀罕物,但对于欧阳这个来自西北小城,没了娘、爹又不疼的孩子来说可真不常见。
  郑源捏捏手里那块儿打算买汽水的钢蹦儿,一咬牙一跺脚,连同口袋里的一张五毛的陈年老票,换了一块儿软塌塌的巧克力。
  巧克力接在手里,欧阳腼腆的笑了,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郑源突然觉得喝不喝汽水都不重要了,心里边比喝了汽水还透着凉爽。
  这钱,花的值!
  可是,看着眼下坐在正屋长廊下看着欧阳的笑脸,郑源觉得借他多少钱都不值!
  星期二下午六点半,欧阳文思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衣,俨然刚从办公室下班的模样,一脸人畜无害的坐在郑源对面。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木质的方形餐桌。郑家老太太从小院西侧的厨房里端出一盘油桃,摆在欧阳的面前。
  “文思,吃油桃。下午我刚去菜市场买的。”她说着从盘中拣出个红油油的桃子,递到欧阳手里。
  “谢谢姥姥。”欧阳接过桃子,立马咬了一口,“姥姥你挑的这桃真甜。”
  马屁精。倒是让我尝尝这桃究竟甜不甜。郑源心里想着伸手也去拿桃,手才伸到半空里,就被他妈一巴掌打了回去。
  郑源正要冲他妈瞪眼,谁知道她的眼早瞪的比郑源还圆。
  “文思上了一天班这么累,来咱家你连一口水都不给人倒。你今天下午偷睡了一下午觉,罚你不能吃桃。”
  “妈,我真不是你亲儿子吧?”郑源这话,却是冲着欧阳说的。
  欧阳冲他会心一笑。
  “是不是亲生的也养这么大了。想吃就好好坐直了自己拿。你陪文思在这儿说说话,我给咱做饭去。”郑家老太太说罢,自己也拿起一颗油桃,朝厨房走去。
  “少爷,你是要喝茶还是喝酒,住店还是打尖?”郑源说着,没心没思地啃着手中的油桃。一点儿都不甜,现在的油桃从小就被各种农药、激素、催熟剂浸泡着,也就是红红绿绿地看着讨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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