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走吧，去喝酒！”君彧作为老板，不管怎么说，这座安迹大厦里他最大，理所当然地不会让莫乔继续玩他的手机，“走走走，以后给你配个爱疯，别用这二代机了，现在谁还用大砖头？”
“我觉得这个挺好……”莫乔慢吞吞地把手机塞进裤子口袋，可脚下却只能被君彧拖着快步走。
不管怎么说，君彧是把莫乔拖出大厦了，而他们的目的地却不是哪个酒吧，也不是什么大酒店，竟然是电视台。
“我也是刚接到的电话，觉得你还挺适合的。”隐瞒了他筹划了许久的事实，直接带着莫乔进了中八台的电视大楼。
说是大楼，其实也只有三层，占地面积还算不小，但是几乎所有的房间都被利用上了，莫乔跟着弯弯绕绕，像是走迷宫一样，就被带进了会议大厅里。
会议大厅很大，正前方是个大展台，站台后面显然是幕布挡着的大屏幕了。而展台上，已经有人开始了表演。
莫乔不知道上面的人在表演什么，但是他看得倒是挺心惊肉跳的，毕竟……一个人看起来还挺温和的，结果一回头就拿着刀捅人的场景，谁看谁不瘆的慌？
“不用管他们。”君彧笑了笑，指了指前排坐着的一个小老头，“看见没，那就是朱宏达导演。”
朱宏达，一个挺有名气的导演，据说把抗日片推广到了日本去，绝对功不可没的一个小老头。当年上学的时候，莫乔还挺崇拜这个导演的，结果之后的几年里，这导演就不出什么片子了。
“真是啊！”莫乔盯着朱宏达的背影感叹了一声，“真是太谢谢你了！”他忽然拍了拍君彧的后背，伸手就从随身带着的电脑包里拿出一个黑皮日记本来，“对了……我……你看我现在挫不挫？”
“啊？”
“还劳烦你带我来要签名，真太麻烦你了。”莫乔笑得挺腼腆的，“我得给朱老师留个好印象。”
君彧傻了。
莫乔还腼腆地笑着，表情简直温柔到了极点：“难为你还记得，真不愧是好兄弟！”
调整了足有十几秒，君彧这才闷声说：“我是带你来试镜的。”
第35章
然而朱导老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做导演的，就要有总控的能力，不仅仅是画面感，包括对人物的物色跟角色的把握，都抓得非常到位。而朱宏达导演虽然不是多么名声在外，但在国内也是数得上的，近几年拍的戏也一直热播，因此他跟君彧的关系也算是不错的。毕竟一个娱乐公司老板，一个是中视导演，低头不见抬头见，总有合作的地方。
而朱导也理所当然地注意到了跟在君彧身边的莫乔。
一来莫乔这么几个月里也是曝光度挺大的；二来莫乔长得的确好；三来……朱导作为一个导演加编剧兼制作人，他擅于给人编故事，创造一个角色，也许只是露个脸，但导演必须把握好这个露脸的人是个什么社会背景，才能让这个人做出最符合他做的事情来，所以莫乔也就成了他的一个研究对象。
说到底，这也算是职业病。
比如拍一场戏，一乡下来进城的小保姆捡了一个钱包，要把这小保姆的演好，除了演员的把握，导演心里也得有个标准，总不能要求小保姆的端着一副高贵冷艳的架子嘴里念着《葬花词》吧？
但也有情况就能这么演。全看整体的剧情包括人物创作。
所以朱导看见莫乔的时候，就开始了脑补。
他新要拍的这部戏，并不是一部主旋律，也不是神话传说故事，而是一部讲述现代人生活的电视剧。曾经他拍过这样的戏，当时非常叫好叫座，而现在，反应当代人生活，又不是普通的家长里短，也不是偶像剧，更不是警匪悬疑，那就显得特别难制作了。
而这部戏里，他首先却的就是一个最重要的配角。
这是一部讲述心理问题的电视剧。
剧中的男主角是一个心理医生，而女主角则是一个坚强的独自照顾自己患有自闭症弟弟的单身妈妈。因为弟弟的自闭症使得女主角无法放开自己弟弟让他独自面对这个世界，而男主角却在这个时候靠近了她……还有她的儿子，因为自己舅舅总是占去母亲的注意力，不断地在家里伤害他的舅舅，并且阻止母亲恋爱，最终还走上了犯罪道路……
这是一部现实向的作品，讲述的是人们目前并不重视的心理问题，而心理医生跟单身妈妈的人选都定了下来，是两位老戏骨，虽然可能不符合现代偶像剧的审美，毕竟年纪也在那里摆着了，但他们二人是能挑起大梁的人物。
至于女主角的儿子一角，已经确定了是由季繁来演。
季繁可以说是童星出道，以前一直是演打戏，从来没演过文艺片，这部戏就是他的转型之作。
可是那个演自闭症弟弟的人选并未确定，还有演心理医生原本女朋友的那位女演员，以及一大堆的配角，都还没有定下来人选，这一次就是进行试镜——大部分来试镜的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演员了，当然也有新人，但并不多，何况就算是新人也大都科班出身，毕竟这不叫“海选”。
“君总来了啊。”朱导笑呵呵地走了过来，眼睛却在打量对着他满眼放光的莫乔。
“是啊，朱导，带个人给你瞧瞧。”君彧跟他握了握手，转过身把莫乔推了过去，“就像你平时那样的，平时啥样现在啥样儿就行了。”
莫乔看了他一眼，还没弄懂。
“带你来试镜儿的，你就平时什么模样现在就怎么做就行了！”君彧把他推到前面去，而现在台上已经有个人在装自闭儿了。
眼神呆滞，动作迟缓，歪着头似乎在卖萌——台上的那位就这么演的。
“还是给他熟悉下剧本吧。”朱导也没说什么，拿了一份剧本给莫乔。
莫乔激动地接了过来，看着上面有朱导写的几个字，就差点儿撕下来揣怀里了。但紧接着，剧本里的内容却吸引了他的目光。
剧本现在还没有制作成分镜剧本，仍旧是简单的背景、表情、内容、台词，堆在一起，而重要部分已经用荧光笔做好了标记。
“绿色的这些就是你要试镜的那个角色。”君彧瞟了一眼，很熟悉制作流程。
莫乔点了点头，眼睛并没有离开剧本——绿色的标记下，写着的是一个从小就自卑的男孩儿，他以为自己的父母是因自己而死，所以不敢与人接触，拼了命的要把自己孤立起来……最终，他达到了目的，成了自闭症患者，不与外界接触，这样就不能带给他人伤害。然而最终，他的存在还是带给他姐姐以及外甥无穷无尽的伤害……为了赎罪，他想要一死了之……
莫乔不知道这个剧本是谁写的，也不知道君彧是不是之前就知道这个剧本的内容……而他知道的是，这个人的一切，他很熟悉，很熟悉。
当前面试镜的人都离开了，莫乔才被君彧推上了展示台。
自卑、自闭，不与人交流。
莫乔知道，那并不是靠着呆滞或者迟缓来表示的。
他瑟缩地在舞台上，似乎听到有人叫他，却只是把脸转过去，眼睛仍旧盯在一个固定的点上发呆，就好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他的世界里有他的父母，有他幸福的家，而不是外界的伤害，更不是他带给外界的伤害。
活在自己世界里，刻板地重复着玩手指的游戏，这就是那个自闭男孩的一切，没有人能够走进他的世界。
而这样的生活状态，可不正是莫乔的生活状态，只不过他的生活状态要好很多，至少莫乔能够正常交流，也没什么太大的毛病……只不过，他知道自己也的确险些就这样了，而他身边，曾经也出现过这样的人。
为了拍这部戏，朱导跟他的副导演还有几个编剧都深入了解过各种各样的心理疾病，不然也不会直接PASS掉那么多来试镜的人，而现在，他们终于敲定了一个重要角色——“行啊，君总，这角色就给他了。”朱导拍板定音。
第36章
实际上莫乔能演好这个自闭症，并不是说他有演戏的天赋，也不是他得过自闭症，而是他身边的确有个自闭症患者。
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后来那个人因为自闭症太过严重，最终把自己从八楼上扔了下去，“啪叽”一声，摔得支离破碎。
莫乔亲眼看见那个人的惨状……他当时吓得好几天没有睡好，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来那个人死时的惨状，要不然就是梦到那个人来找他……噩梦折磨了他足有半年，直到后来他家里人终于知道这是病了，把他送去做心理干预，这才有所好转。
也因为这个，他对自闭症其实还是挺害怕的，但当年那个自杀的人曾经是他最好的朋友，所以看到剧本之后，他才能表演得那么到位——也许他潜意识里还是十分怀念他的朋友的，愧疚感这么多年一直困扰着他。
大概是想要借着这次机会把自己心里藏着的秘密暴露出来。
莫乔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想，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这么去做，但是下意识地，他模仿起了那个人，并且觉得模仿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一些，心中沉重的那一部分似乎被一双手拿掉了一个十克重的砝码。
只有十克。
但却已经让莫乔舒服很多了。
“这角色很重要，虽然是第一配角，却比主角还吸引人。”君彧带着他走进一家餐厅，直接叫了两份商务套餐。
“嗯。”莫乔要到了签名，也合了影，心情虽然不能说好，但也不能说太坏。
“我真没想到你还会演戏，不过刚开始只是有这么个信儿，觉得你挺适合这角色的。”君彧喝了一口开胃酒，笑道。
原本剧本里对人物的要求也是长得十分漂亮的男孩，自闭症。这两样虽然莫乔不是都符合，但至少他符合一样。
“哦。”莫乔切下一小块牛排，慢吞吞地吃。刚才他在点餐的时候说要十成熟的牛排，把服务生给弄一愣，这点还让他有点儿耿耿于怀。难道不是熟透了的食物更好吃吗？至于吓得一愣么……又切了一块吞下去，他这才抬起眼看向君彧。
“你还没告诉我，苏袖到底跟你说什么了。”他叉子上绕了一圈意面，却没有放进嘴里，反而一个劲儿地在那里绕。
“什么也没说。她说要去好莱坞，我同意了，就这么简单，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君彧肯定不能告诉莫乔关于苏袖怀孕的事情的，他掩饰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跟他说这个？
“我不信。”虽然在选什么问题是莫乔挺拿不定主意的，但是在想知道什么问题上，他还是挺知道怎么提问的，“我一点儿都不信。”
“你什么脾气啊，以前可不是这样啊！”君彧笑了笑，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以前你也不是这样啊。我就想知道她跟你说了什么，至于你……这么遮掩？”莫乔皱着眉，吞下了那口意面，番茄味的。
“我不是遮掩，而是帮你挡风遮雨。”君彧毕竟纵横情场多年，绝对是个中老手，这话放在谁身上也要被感动一把的，尤其是加上他深情脉脉的表情就更显得真实了。但莫乔是个断电器，什么情深深雨蒙蒙的语言到了他这里，全都被理解成了笑话。所以君彧的话完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不想说那就算了。”莫乔伸手拿起果汁，把上面的心形吸管咬在嘴里慢慢嚼，“我会给她打电话的。”
“跨国长途，还指不定换了号码呢。”
“她就算不称职，但也不会完全不理小奇锋的。”莫乔把吸管一边咬扁了，这才拿出吸管开始喝果汁，“而且我总觉得你有阴谋。”
君彧大笑起来。这倒是没说错，只不过他觉得莫乔一定是把阴谋理解错了。他是想要跟他再续前缘，而他肯定以为自己跟苏袖还藕断丝连。
但实际上，这里理解错的人只有君彧一个，只不过他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
吃过了午饭，莫乔回去熟悉剧本，君彧则又回到办公室给他在洛杉矶的朋友打电话。
剧本里的人物命运其实与莫乔那个好友的命运相去甚远，除了都是自闭症之外，他们一个是喜剧一个是悲剧，一个得到的是救赎一个得到的是死亡……完全不能等量齐观，却又让莫乔松了一口气。
也许他演了这个人，就等于是给他朋友一个完美的结局了。
实际上，这只是自欺欺人。但自欺欺人也比没得欺好得多，不管是谁，心里藏了秘密，总要找个出口，何况莫乔本就不是什么一直坚定的圣人，他连普通小老百姓的强硬度都比不过。
“小乔，明天我跟你对一场，你找找感觉？”朱岩等到快下班的时候才过来跟他说话，毕竟拿到剧本的时候要给演员一定的时间熟悉剧本，而对戏，在最一开始只是先找找感觉。
“嗯。”莫乔点了点头，“我明天早点来。”
“你平时来得也够早了，不用特地早来，还不给我睡回笼觉的机会了？”朱岩笑嘻嘻地伸手帮他把剧本打包，塞进了那个老旧的电脑包里，“我复印了一份带回去。晚上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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