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肖蓉的想法很是简单，反正她一向信任哥哥，只要是哥哥的决定从不反对。那么，她只要乖乖听话，一直和哥哥在一起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遂略略沉吟了一下，她便直接开口询问，“是张立叔叔么？”
说起张立叔叔这个人，肖蓉也只是在第一天刚刚入住医院的时候见到过一眼。虽然哥哥没有明说，但是她私下里猜测，以他们兄妹二人的经济条件，她能够住进全市最好的医院，并很快的开始做手术进行治疗，应该是张立叔叔的安排。对方给她的感觉很可靠，所以，她也就没有特意询问哥哥是怎么和张立叔叔那样的人有交集的。
☆、天变（18）
“不是。”肖泽摇头，否定了自家妹妹的猜测。嘴角勾起，带出几分笑意。
“那是谁？”没想到自家哥哥竟然会否定她的猜测，肖蓉眨了眨眼，对哥哥口中的救命恩人好奇了起来。
“张立称呼他为少爷。”想起张立对那个少年的称呼，肖泽微微垂眸，嘴角勾起一个柔软的弧度。
那天巷子里的光线虽然昏暗了一些，让他的视力大打折扣，但是凭着那少年好听的嗓音，还有那好看的身段，以及理所当然的上位者语气，他就可以判断得出少年的身份和容貌不同寻常。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完全正确，在张立驾车前来，车灯照亮里弄的一瞬，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也足够他看清少年的容貌。黑发雪肤，碧眼红唇，如同一朵盛开在暗夜中的妖花，诱惑着人们堕落。
那个时候，他整个人都呆住了，耳朵里什么声音都听不见，眼睛里什么画面都看不到，光影交错的世界里只剩下少年似乎发着光的身影。
直到身体被人大力摇晃，他才慢慢的回过神儿来，昏暗的里弄里，少年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只剩下那三个等他带路的保安，以及一个相貌平常，身体强壮，气质沉稳的男人。只是从那个时候起，那少年的容貌身姿便被他深深的印在了心底。
于是，他在和张立相处的时候总会下意识的打听一下那个少年的事情。可惜，张立这人看着沉稳可靠，一副老实人的样子，实际上却是个人精，只说了那个少年是他的少爷，其余的便不再透露丝毫。而且，在将妹妹入院手术的一众事情安排好之后，张立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不但如此，那个说要他以命抵债的少年也再没有出现过。一开始他还有些期待，毕竟他答应了少年的条件，也算是少年的人了。于是，他每天透过窗子望向来来往往的人群，就是希望能在人群中寻找到那个被他深深印在脑子里的身影。可惜，那道身影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他渐渐有些明白，少年那样身份的人也许早就忘记了他的存在也说不定，像他那样身份的人身边又怎么会缺少为他卖命的人？他渐渐有些绝望，也许，他再也不会见到那个少年。
被自家哥哥脸上异样的表情惊住了的肖蓉实在是有些惊讶，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人物竟然能让哥哥露出这么明显的情绪，这还是她那个对她温柔宠溺，对外人凶狠戒备的哥哥么？
她一直都知道，哥哥是个很冷漠的人。也许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除了她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勉强能够得到他的几分信任之外，哥哥对谁都持有警惕不信任的态度，像这样打心底里认同一个人的现象更是前所未有。
于是，肖蓉是真的好奇死了，那个张立叔叔口中的少爷到底是何方神圣。可惜，张立叔叔也只是在她入院的时候来过，那个可能是她救命恩人的少爷从头到尾根本就没露过面儿。
肖蓉还在冥思苦想怎么让哥哥说出关于救命恩人的事情，却没想到从臆想中回过神儿来的哥哥主动开了口。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张立称呼他为少爷。他长得很好看，是我见过的长得最好的人。他说自己不是个好人，我却觉得他很善良。在今天之前，我还以为我们很快会见面，不过，现在我明白，他可能根本就忘记了我的存在。哦，也许不是忘记，只是从来没有记忆过。”肖泽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出口的声音很是低沉，飘渺。
肖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以哥哥的性格根本就不需要别人的安慰。而她虽然早熟，很是懂事乖巧，却只有十岁，还真不能做到和哥哥这样复杂的心情感同身受的地步。她能感觉得到哥哥对那个少爷很是在意，却不太懂哥哥为什么那么在意那个少爷。
肖泽也不管自家妹妹是否能够明白，只是将前几日，那条里弄里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的叙述了一遍。也许是因为他在其中掺杂了许多个人色彩的原因，肖蓉对这个能够影响哥哥情绪的少爷很是有些好感。心中也升起了一股小小的企盼之念，希望能够和哥哥口中的少年见上一面。可惜，直到两人出院，那个哥哥口中已经被神化了的少年也没有出现。
本来她以为今生都不会有机会再见到那个神秘的少爷了，毕竟她和哥哥的身份与之相比有着云泥之别。却没想到命运无常，她与哥哥竟然还有机会见到那个少年，而且是在那样令人绝望的境况下。而更令她没想到的是，他们之间还发生了那么多不可挽回的事情。
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少年与哥哥的第一次相遇不是在那条陋巷，如果少年与哥哥的第二次相遇不是在那样令人绝望的境况下，如果少年真的像他口中所说的那样不是个好人，如果她早些发现哥哥的异样，如果她没有私心，如果她及时阻止了哥哥，如果……
那么，是不是之后的那些令人糟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他们兄妹二人与少年也不会渐行渐远？那个如同暗夜精灵一般的少年也不会变成那副人惧鬼愁的样子？而她的哥哥也不会被逼的走火入魔？
可惜，这个世界上最让人痛恨的词语便是“如果”。因为这个词背后所代表的意义便是不存在的假设，是深深的悔恨，是浓浓的不甘，是诡异莫测的不确定，是无可更改的定局。
他们二人的第一次相遇便已经注定了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而那之后的无数个“如果”的叠加，只是更加证实了人们面对命运之时的无能为力而已。
不过这些事情和心情都不是现在的肖蓉能够预知和体会的，现在的她还没有见过那个神秘的少年，只是对哥哥口中的神秘少年异常好奇罢了。
☆、天变（19）
六月二十三日，东南地区西林市。
大雪已经连续不停的下了三天三夜，而看天空中铅云密布的架势，大有一副永不停歇的势头。
前两天刚刚被雨水清洗过的绿化带再度遭到洗礼，挺拔的树木还保持着之前苍翠的颜色，叶子上却堆积着厚厚的积雪。偶尔几只麻雀落在上面，便会抖落一地的雪花。
街面上行走的路人几乎绝迹，偶尔有几个步行的，也是脚步匆匆，且身上还要裹着厚厚的羽绒服。
路面上的积雪还没来得及清扫，就已经被来往不停的车辆压得扁平结实，有的地方甚至光滑的像是一面镜子。
所幸大家还有些安全意识，知道雪天路滑，下意识的放慢了车速。就算如此，这几日来因为天黑路滑而发生的车祸也有好几起，而因刹车缓冲而追尾的事件就更多了。
“怎么停车了，已经到了么？”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的燕回感觉车速慢了下来，便开口问道。
“前面好像发生了车祸，路被堵了。”桑清微微蹙眉，迟疑着开口，“请您先等一下，我去了解一下情况。”
“嗯。”燕回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虽然燕回没有露出什么不满的神色，但是桑清心中还是有些忐忑。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司机竟然没有提前打听好路况，若是惹得九爷不高兴，他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听见燕回与应声，连忙下车去打探情况。
燕回坐在经过严密改装后的防弹汽车里，睁开眼睛，透过由大片大片的雪花织就的帘幕，看着前面乱哄哄的车祸现场，眉心微蹙。看这样子，这路得堵上好一会儿了。
“九爷，前面的路已经完全堵死了，因为车祸死了不少人，交警疏通需要很长时间，恐怕得绕道走了。”果然，桑清回到车上时，脸色明显不太好看，连开口的语气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嗯，那就绕路吧。”燕回微微蹙眉，却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的意思。雪天路滑，这条路上会发生车祸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还死了人，看来这场大雪带来的灾害远比人们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也是，西林市地处东南沿海一带，几乎就没怎么下过雪。即使下雪，也是零星的小雪花，还没等落到地上就变成水了。像这样的大雪可谓是百年不遇，也就不怪政府没有应付雪灾的有效措施了。
见燕回没有怪罪的意思，桑清连忙发动车子，转了个方向绕行。只是路况不好，又绕了远路，等车子到达别墅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燕回下车便觉得有些吵闹，抬头看去，便见到掌管厨房的吴妈正站在别墅门口，指挥着几个看守别墅的保镖搬东西。
两辆负责采购的大型面包车停在外面，里面的空间占得满满的。保镖们依次从车上扛下一袋袋的大米、白面，还有成箱装的植物油、食盐、米醋等作料，甚至还有一些容易储存的干菜，以及一些零碎的煮粥和熬汤用的特殊食材。
有些吃惊的看着足够别墅中的人吃上一年半载的食物，桑清张大了嘴巴，疑问道，“吴妈，你买这么多吃的东西干嘛？就算超市打折也不至于把超市中的东西都搬过来吧？”
“哼，什么打折，不涨价就不错了。现在外面都在传世界末日要来了，很多人都忙着在家里屯粮呢。若不是我消息灵通，见机得早，哪还能买到什么东西！现在市里的人都抢疯了，各大超市早就断货了，这些还是我在粮油店提早订货才留下来的呢！”吴妈一边忙着登记，一边抽空回道，“你也别忙着进去了，就在这帮帮忙，一会儿还有货呢！”
“不是吧！要不要那么夸张？还世界末日，那都是谣传啦！再说，这么多东西得什么时候才能吃完啊！”桑清以手扶额，夸张的感叹道。
“那你别看这些东西像是挺多的，别墅里吃饭的嘴也挺多啊，还都是壮小伙子。啧啧，这些东西够吃个两三个月就不错啦！”吴妈也不太信，不过，大家都在屯粮，她要没什么动作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收起手中的账本儿，吴妈拿起两大袋子的包装蔬菜，边走边说，“管他是不是世界末日呢，反正这些东西的保质期时间长，吃不了存着也行，更何况别墅里这么多号人，总不会浪费了的。”
燕回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既然普通百姓都开始屯粮了，他的动作就不算突兀了吧。不过，说到世界末日……燕回沉吟了一下，决定明天开始要在戒指中多存一些自家宝宝爱吃的零食糕点什么的，有备无患嘛。至于末日的言论，他却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总之，小心无大错！
所有的人都被吴妈叫去帮忙了，客厅里便显得很安静。因为外面下雪，天气阴沉的缘故，客厅里有些黑。
不过，也许是因为在熟悉的环境里，燕回也没想着开灯，直接便将外套脱了下来，顺着记忆挂在衣架上。
身后一双手臂悄无声息的环过他的腰，燕回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就想来个肘击，却在闻到对方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时收回了动作。
“宝宝出关了？”按住腰间不老实的小手，燕回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欣喜之意。
身后的人儿却没出声，那双不老实的小手扭动了几下，便挣脱了燕回的桎梏。动作熟练的松了燕回的腰带，略显冰凉的小手熟门熟路的钻了进去，一把握住那沉睡着的巨龙。
被那冰凉的温度刺激的一个哆嗦，燕回下意识的按住了自家宝贝儿意图作乱的小手，轻轻揉搓着，“宝贝儿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身后传来自家宝贝儿的声音，低低的，闷闷的。若是往常听到这样的话，燕回一准儿高兴的立马化身为狼，现在却觉得自家宝贝儿实在反常。
☆、天变（20）
“宝宝今儿个怎么这么热情？”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燕回对自家宝贝儿的情绪变化还是很敏感的。虽然自家宝贝儿的话很是让他狼血沸腾，但是语气里透出的不安还是让他按捺住了心思，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铃……铃……铃……”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在这安静的客厅里显得很是刺耳。
佘熙宝没有回答燕回的话，只是松开手臂，转身去接电话。
燕回摸到开关按钮按下，明亮的灯光瞬间照亮视野。
“是宝宝么？我是表姐！”
佘熙宝刚刚“喂”了一声，便被手机里传出的那个很是熟悉的女性声音打断了。感觉到了对方语气中明显的急切意味，佘熙宝略显诧异的扬起眉毛，试探着开口，“清影表姐？”
“是我，宝宝，你现在有时间么？能不能过来我这里一趟？”
“去你家？现在？”佘熙宝有些意外，出口的语气便有些迟疑。抬头望向窗外，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显然还在下雪。这样的天气，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他还真的不想出门。
季清影是佘熙宝小舅舅季盛的女儿，已经二十三岁了，是个标准的宅女。如今大学毕业了，也没有出去找工作，只是日日宅在小舅舅给她买的单身公寓里，当起了网络作家。
两个人虽然关系不错，又在同一个城市居住，但是因为两人性别不同，年龄相差太大，来往并不算密切，像这样直接邀请对方来家里做客的事情更是从来没有过，也难怪佘熙宝会觉得意外。
“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听得出季清影的语气郑重，佘熙宝禁不住皱起眉头，略微沉吟了一下便开口应道，“好吧。”
“嗯，那我在家等你，路上小心点。”
“我会注意的，那么待会儿见。”佘熙宝放下电话，抬起头正对上燕回望过来的略带担忧的目光。微微一愣，便勾起唇角，含笑道，“怎么了？”
客厅里很安静，手机里的声音自然也被燕回听到了。佘熙宝和季家人的关系他不说清清楚楚，却也大概知道。正因为如此，才觉得季清影的要求有点儿突兀。虽然不觉得会有什么危险，却忍不住有些忧心。
“你要出去么，我送你吧！”见佘熙宝开始穿衣，燕回也快手快脚的穿上了刚刚脱下的外套。
“嗯。”佘熙宝点点头，也没有跟燕回客气的意思。动作利落的收拾好自己，便随着燕回一起出门。
两人驱车很快的便来到了季清影居住的小区，车子在公寓门前停下，燕回自觉的先开口道，“上去吧，我在车子里等你。”
“好。”佘熙宝点了点头，打开车门，走进公寓。
眼见自家宝贝儿的身影消失在公寓门内，燕回才放松身子，靠坐在椅子上，燃起一根烟，陷入沉思。
说起来，因为他与自家宝贝儿身份和年龄的差距，除了亲近的几个人以外，很少有人知道他对佘熙宝抱着什么样的感情。也正因为如此，佘家和季家的人在确定了他对宝贝儿没有恶意的情况下并没有刻意阻止两人的接触，甚至在佘熙宝对他表现出了出人意料的在乎之后，对两人的相交采取了放任自流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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