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译硬着头皮承认,“是我,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唐苏没说昨晚正好梦了一遍当时的场景,当时他也不过几岁的年纪,被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下气的钟译吓得做了一晚上噩梦。但还是撑着小胆子把小钟译安慰了半天。让小唐苏擦干净眼泪的小豆包长得像个小仙童,粘粘糊糊地跟着唐苏玩了小半个暑假,刚拉完勾第二天认识新朋友,结果之后再也没见过。
“你去哪儿了?”唐苏想起来他住在爷爷这边,又问,“当时你回去了?”
钟译点点头,没有说自己当时为什么每天都上演小哭包,饶是再独立的小豆丁,也不过四头身的年纪,却每晚都梦见成年后的自己因为救人被车撞死,过强的冲击力让他险些以为自己得了外星人种下的绝症。
哭哭啼啼地跟钟妈妈讲了事情原委后被当作笑料,可晚上的梦却尤不止,甚至连环画一般一日一日梦下去。以往的恐惧早已消散,成为对自己所救人的执念,想探究这个人的生活,想挖掘他的一切,最终终于梦见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唐苏,蹲在孤儿院外的树丛里,悄声细语地安慰哭泣的自己。
“你别怕,我陪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章就能完结了……有点可怕。
☆、攻无处不在
吃过早饭,钟译跟唐苏把记忆里熟悉的景点转了一圈,俩人闲适地从海边往回走,后面拎着小桶的钟程正在哇哇大叫,“唐苏哥,我被水母蛰了!快救救我,啊我已经不能呼吸了。”
钟译黑着脸差点没把亲生二弟扔回海里做人鱼,唐苏笑着碰碰他的手,指缝里溜过海风,又变得严密合实起来。
钟程的小腿红了巴掌大的地方,他穿着短裤,一点都没有被浪花打湿,明显是在浅滩上发挥撩猫逗狗的个性,被闷声不吭的水母给翻了船,还不能上去挠一爪子。
水母毒性不大,看样子蛰的也不严重,但肯定会难受,唐苏拍拍他肩膀,“行了,回头带你去诊所摸个药就成,尚佳佳小时候也经常被蛰,带你去个老地方。”
孤儿院靠海近,时不时地尚佳佳就跟唐苏偷偷溜出去到海里浪里小白龙一番回来。尚佳佳偶然一次被水母给蛰了,从此之后在心底记了仇,见一次挠水母一次,然后哭着逃回去。
孤儿院附近有位花甲之年的医生,将近退休了在疗养院里住了下来,平时给老友出个诊,也给愈挫愈勇的尚佳佳打气再战水母。
钟译想起来老爷子在的时候的事,随口道:“咱家那儿也有位老医生,爷爷以前在的时候经常一块儿下棋,就是……”
唐苏一听就知道是谁,顺口接下去,“就是棋品不太好,别人还不能不跟他下。”
退让明显了给你药里加黄连,你不让我就直接给你吃黄连,简直有口不能说苦。
不过“咱家”两个字却让唐苏心里暖和了不少,他瞧看了一眼钟译,觉得那些漂浮在空红虚渺的心意,仿佛慢慢显出某些形状来。
钟程只顾着腿上的不适,哪有闲心听他们秀恩爱,他拖拉着一条腿,有些刻意地在沙滩上划出一道道凹痕,细腻的沙子翻扣了一层,见前面两个人没回头还手牵着手,钟程忍不住哼哼了两声。
钟译实在受不了,大步几下走过来,一把拽着钟程的胳膊,拽狗一样把人托走了。
两边形象相差太大,一只手拖拉着半死不活的二弟,另一只手含情脉脉地恨不得把自个儿的手化在对方手里。
半截身子和沙滩亲密接触的钟程生无可恋地抬头望望天,觉得离着他哥掉马的日子不远了,唐苏哥雪亮的双眼一定能发现他哥日常精分。
“大哥,再这样下去我觉得我需要一幅假肢。”钟程抱着钟译的大腿寸步不迈,“离着停车场还有那么远,我多走几步就促进血液循环,到时候肯定死那儿了!”
钟译阴着脸,一面痛心二弟的文化水平一面把人的手给扒拉下来,“没用的,你已经走了七步,差不多就死了。”
钟程:……
唐苏:……
“他腿肯定不舒服,要不你去把车开过来,我在这儿配合他。”唐苏把即将瘫在地上的钟程扶过来。
“你这么惯着孩子不行,我在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跟着我爸处理公司的事务了。”钟译做了个总结,“孩子不能惯。”
尤其钟程这样的,打一顿最好使了。
钟程还在诧异他哥破天荒地冒出来一长串的啰嗦,唐苏已经迅速做了陈词,“快去。”
“哦,”钟译转了个身,走了几步,又调回头,把抱在唐苏腿上的手打开,亲了一口唐苏后,“这小子没事儿,你去树荫下面站着,别晒着你。”
说着竟然把亲生二弟一个人丢在路上,带着唐苏到了浓荫茂树下乘凉,他一不做二不休,有了开头就完全放纵下去,又啄吻了唐苏的唇角几下,“我很快回来。”
唐苏嫌他墨迹,亲吻没一个落在正点上的,他一偏头,对着钟译的嘴唇亲了一口,满意地拍拍对方红怔的脸,“知道,快去吧。”
钟程:……普天之下朗朗乾坤我居然坐在马路上摆了一个碰瓷的姿势?
唐苏笑吟吟地也不过去帮他,钟程一开口,“妈……”
突然觉得不对赶紧闭了嘴换成另一声,“呀?……有点痛?”
唐苏笑道,“赶紧过来,你哥都走了,我可背不动你。”
钟程撇嘴,一个打仨大男人都没问题的人,还能背不动我这样较弱的温室花朵吗?
他慢腾腾地正准备爬起来,忽然前方窜出一声尖叫。
钟程吓了一跳,就在下一刻,他上身被猛地一拽,偏离了原先的轨道,一下滚进唐苏怀里。身后发出清脆的一声咔嚓,钟程默不作声地看着自己压在唐苏身上的姿势,以及最近被养的太好长了不少肉的身躯……
唐……唐苏哥被他压骨折了吗?
唐苏真是有苦难言,他刚才也是思绪神游纷飞,直到被一声尖利的叫声叫回了魂,接着就见一辆车冲着钟程就去了,他想也未想就冲了过去,原来是想把人拽到一边,谁料到这小子顺势就往身上凑,一下撞在路沿石上,胳膊咔嚓一声,断了。
车上急急忙忙跑下来两个人,看起来是一对中年夫妇,脸上带着岁月的折痕,里面糅杂着经年累月的甜苦,但如今不过是出门放松游玩,骑着双人自行车的夫妇。
唐苏看着把自己撞骨折的自行车,不禁有点心酸,他用没受伤的手推了推钟程,“你再不起来,回家你估摸腿就断了。”
钟程脖子猛地一个后倾,大惊失色地站起来,觉得自己回家免不了一顿打断腿,站起来后恍然间觉得不对,想了几秒,才急急忙忙地把地上的唐苏扶起来。
“你这个年轻人,怎么躺在路上呢,疼不疼啊?”女人急匆匆地过来,又有些欲言又止,见两个人都站起来后觉得自行车撞人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又松了口气往回走,准备去跟车上的老公抱怨一番,“下次小心点儿啊,没事儿在地上玩什么,这么大个人了。”
唐苏有点艰难的站起来,他垂着头,忽然对着空气说了一声,“妈……”
作者有话要说:
☆、攻无处不在
等钟译开车回来停在人行木栈道外时,便看见一辆双人自行车卡在木栈道上,蠢二弟正跟前面的女人说着什么,双方的表情都带着尴尬的客套,身后的唐苏胳膊不自然地摆着,正对着一位中年男人说什么。
钟译锁了车连忙走过去,接着就听见唐苏跟一旁的女人问了声侯,喊了声爸妈。
钟译的脚步一顿,低头打量了一番穿着是否适宜后,提了提气,向前去给唐苏做后盾。
唐苏嘴角有些僵硬,他原本打算去学校看一眼正在上辅导班的唐悠再回去,或许躺在病床上那个小崽子想清楚后再去温言劝导一番,但哪个计划里都没有回到养父母那里停留的打算。
许久未曾联络的感情,还有纤细的绳线松散地缠绕着,在很多时候这根线是被可以忽视不曾记起的,也或许是今时今日的阳光太过浓烈,竟然让人一眼看到那缠绕不休令人碍眼的乱麻。
许秋这才看清受伤的是自己名义上的大儿子,这条木栈道一面靠海一面被繁华浓荫拥簇着,单车尚能通过,可双人骑行已是逼仄了些,但景色太过迷人又见这条路少有人走,便拥拥攘攘地挤了进来。她跟老公人到中年,爱情沉淀到看不见的湖底,刚有了些年轻的激情,没想到刚加速一些就撞了人。
对方踉跄被拽起来,又压在另一个人身上,她跟唐苏多年未曾见面,年少的唐苏虽然清秀有加,但属于少年的清秀五官在匆匆年华里慢慢长开,添加了更令人欣赏的沉稳与睿智。唐苏样貌变得让她第一眼已经认不出来,可唐苏在第一时间就从声音里分辨出许秋和唐余庆的声音。
他颤颤地喊了一声,许秋诧异地回过头,连远处等人的唐余庆都讪讪地走了过来,他不知如何跟没有血缘关系又有些陌生的唐苏沟通,只得问了他,“那个,疼吗胳膊?不然……去家里,不是医院看看?”
“得去医院看看,”许秋越过钟程走过来,“不是妈说你,以后可别跟你朋友在路上玩了,你这么大个人了妈也不好说什么,多危险啊是不是?爸妈今天没开车来,你们打车去医院吧现在?”
钟译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许秋说话,他原本还在见家长和给唐苏打气中间徘徊想着要不要融会贯通一下,现在也不用犹豫了,他见唐苏略显僵硬的表情就快步走上去,与许秋擦肩而过,“阿姨,我先带唐苏去医院了,您要一起吗?”
许秋话语顿在喉咙里,看着突然出现的钟译愣了番,“是唐苏的朋友啊?刚才那位也是吗?”
钟程面色不太好地挤到唐苏旁边,重复了刚才钟译的话,“您要跟我们一起去医院吗?”
唐余庆把许秋拉到一边,低声数落几句,“让你别骑那么快,没成想撞到唐苏了吧?”
接着他对唐苏笑了几声,目光在钟译护着的胳膊上流连一阵,“赶快去医院,我看你刚才摔的厉害。这样吧,你妈她去取东西回来,爸爸陪你去医院好不好?”
许秋打量了钟译几眼,笑了笑,“这孩子回家也不跟家里人说声。”
唐苏不想听下去,医院里还有一个唐胜超横在那儿,想给他爸妈装鼓里呢,“不用了,我跟朋友一起去就行了,你们先玩着,我也是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家。”
钟译冲许秋唐余庆告了别,一手揽着唐苏,一副保护姿态地生怕别人碰了他,小心翼翼地把人送上了车,闷不做声地给唐苏系上安全带,又绕到驾驶座上。
唐苏对骨折这方面比较有经验,虽然都是梦里留下的,但毕竟聊胜于无,他做了简单的处理,靠在椅背上缓了口气,见钟译的脸色还不是很好看,打趣道:“帮个忙成吗?”
钟译转向唐苏,看他因为疼痛有些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伸手给他擦去额角的虚汗,手又不肯离开了,他靠过来,额头相抵,轻声问他,“帮什么忙?”
“帮我笑一个?”唐苏说完自己忍不住笑出声,他抬头吻了吻钟译的唇角,“你别担心,没多大事儿,就是不小心撞了一下。”
钟译摇摇头,“我是心疼你,你撞着了我心疼,一想到你一直这样成长起来的,我更心疼。”
唐苏一愣,没有说话,他以为钟译只是见他受伤了才说句软话,两个人刚才一起没有什么深情爱意,能够互相扶持一把就知足了。他没想到钟译这么认真,甚至是在说他一度刻意忽略的事实。
他以为自己是一直独自生长的荒野之中,忽然有一天发现有人想为自己遮风挡雨,竟然一时不会说不出声。
喉咙有些酸疼,唐苏闷不吭声。那阵风雨似乎停了,阳光从厚重慢慢散绕的乌云中倾斜而下,他抬起头,有些随意地说,“那你以后陪着我好了。”
钟译没说话,凑到前面含着他的嘴唇温柔地亲吻几下,直到听见车后面呼哧呼哧的气喘声才放开唐苏。他眼神迷离地看着唐苏,又像穿过他凝视自己的过往,带着内心宣誓般的意味,他点头道:“这辈子都陪着你。”
钟程拖拉着腿,也不管疼了,心里气又装不下,跑了一半气呼呼地瞪了许秋和唐余庆几眼,又愤懑不休地爬上车。终于忍不住,破了不说脏话的规矩,骂咧了一声,瘫在后座上不知道跟谁置气。
唐苏脸颊还有些微红,看了一眼后面的钟程几丝旖-旎又给挥了个空,他看着一个个生气的钟家二宝,“你这又生什么气?”
钟程的年纪还有着不明意味,又难等可贵的义气,唐苏平日里又带他极好,他这会儿就跟自己受了莫大委屈一样,脑袋里转不开,忽地扒住唐苏的椅背,凑上去,一本正经地说:“唐苏哥,你当我家人吧,我肯定把你当亲哥,不,比亲哥还亲!”
说把唐苏当亲哥,简直就是在把对方当外人啊。
唐苏看着因为生气涨红脸的钟程,眼尾扫过还有点紧张的钟译,他给了钟程一个脑镚儿,失笑道,“难道你一直没把我当家人?我不是说跟你哥在一块了吗?”
钟译这才放松而满足地笑了起来,得了便宜的钟译根本不想给搭理愣怔在一边的二弟。他开了车,直奔医院而去。
车影掠过木栈道,见到儿子和男人接吻一时不能接受的中年夫妇雕塑般目送他们远去。
☆、攻无处不在
拍完片子打上石膏,一系列流程下来后,唐苏被钟译压着住了一天的院观察,钟译安顿好唐苏之后正好也到了午饭时间,便让钟程先陪着,他肩负着午饭重任出了门,走的时候忽然想起来隔壁那一位,又驻足问了一句,“唐胜超住在隔壁,他爱吃什么?”
唐苏这才想起来唐胜超也转了病房,跟他搭伙做邻居,“半大小子无肉不欢,你就照着荤的来吧,别太油了,毕竟还受着伤呢。”
唐家父母的音容笑貌至今还桀桀地绕梁三日不绝,对夺取所有养分的小祖宗,钟译除了冷处理也不能插太多手,“你别乱动,有什么事就让钟程去做,打发时间的都给你留下了,你要实在无聊就翻翻我的手机。”
唐苏忍不住笑了,“我翻你手机做什么?”
钟程被打发出去当间谍探测唐胜超的悔过之心去了,每日病床比生孩子还争分夺秒的医院,不知钟译怎么轻巧地弄出来倆林俊单人病房,如今房间里只剩下半躺在床上的唐苏和色-心永远不曾磨灭的钟译。他压抑许久不敢见光的胆子,自从唐苏那句“你是不是喜欢我”之后就恣意生长起来,像是一口气闷了一瓶熊心豹子胆,他从门口踱步过去,双臂撑在唐苏两侧,探身在唐苏耳测,声音勾-引着人心发颤,“让你知道我多紧张你,生怕你不吃我的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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