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被躺在塌下,堆成一团。
缓缓坐起身,有些疑惑,将大开的胸襟重新系好,明华下榻,赤着脚站在青玉石板上,环视整个房间。
还是和以前一样。
靠窗的雪莲花依旧静静的散发着冷香。
愣愣将视线移到雪莲花上,远远望着,过了好一会儿,又把视线收了回来。
轻叹一声,拿起一旁叠的整整齐齐的道袍,明华垂下眼帘,不知想些什么。
叶空青来找明华的时候,明华正站在院子中央,捧着他的雪莲花。
在叶空青的印象里,明华这个小师弟一直都是不苟言笑,行事有板有眼,最注重礼义廉耻,即使是平时,都会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从未见过明华披头散发的样子。
现在他见到了。
明华身着白底蓝纹的道袍,黑发披散,面色依旧苍白,整个人在阳光下面如同一尊雪人,透亮而冰冷,如玉的双手与黑色的花盆形成了鲜明对比。
听见有人来了,明华把雪莲花放到一向阳之处,朝着叶空青微微点头:“师兄。”
语气冰冷。
知道自己师弟的性子,叶空青也没说什么,也是点头示意:“嗯。”只是忍不住看向了明华的眉心。
那里的朱砂太刺眼了。
见叶空青一直盯着自己,明华顺着他的视线,抬起一只手,轻轻抚上了眉心,问:“怎么了?”
叶空青回过神,勉强笑笑:“没什么。”悠悠然走近,叶空青上下打量一番,说:“你现在的气色比我之前见你的一次要好得多了。”
“之前一次?”一丝疑惑浮上面容,明华看上去有些迷茫。
叶空青面色一肃:“你不记得了?”
只是昨天而已,明华就忘了?难不成之前见到的那个人并不是明华?
叶空青藏在袖子下的手紧张地握成了拳。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要和掌门从长计议了。
但是,叶空青没有想到的是,明华沉吟片刻后回到:“记得。”
就好像之前那个迷茫只是叶空青的错觉一般。
“……是吗?”叶空青有些错愕,但只是一瞬,之后又恢复到之前的温柔浅笑,好像之前紧张的不是他一般,而且,似乎还颇感于自己之前的治疗有效,欣慰的对着明华点点头。
明华问:“还要检查一番吗?”
叶空青:“当然。”
静静的盯了叶空青一会儿之后,明华率先进屋。
叶空青紧跟其后。
检查一番,叶空青对着明华嘱咐几点,明华应下。
目送叶空青走远,察觉不到他的气息之后,明华不顾之前叶空青的告诫,动用灵力,凝出一面冰镜。
镜中人除了眉心的那点朱砂,与他之前并没什么两样,但是明华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沿着镜中人的面庞,在虚空轻轻勾勒出轮廓,最后点在朱砂上面,明华问:“你是谁?”
室内一片寂静。
当然无人回答。
茶香袅袅,细腻的白瓷茶杯被人重重放在桌上,“嗑哒”一声。
掌门问:“明华他要闭关?”
叶空青点头:“是。”
掌门抚着长须,不言不语,只是皱紧的眉头表示他内心的一丝不安。
窗外天气晴好,悬在屋檐的风铃,随风“叮——”。
叶空青抬头望去,风铃铃身上的暗纹随着风铃的摇摆,在阳光下闪着不同的光泽。
“掌门,既然明华要闭关的话,就随他去吧。”
“此事到底如何,我们都尚且不知,要是明华真出了什么事,我们可无颜去见师尊。”
一个月前,明华历经天劫。
谁也不知为何会落下三千天雷,更不知明华到底见到了什么。
明华渡劫失败,渡劫时所在的山峰硬生生被天雷削平了一半,方圆十里全为焦土,寸草不生。
而明华只是身受重伤,昏迷。
千百年来,人间渡劫的修士不过五个数,然而从未有过谁飞升成功,有的修士连天雷都未能扛过,直接灰飞烟灭;有的修士熬过“天雷”锻身,重塑筋骨,却之后被心魔掌控,最后被同门大义灭亲。
明华本来就是他们师兄弟里最小的一个,掌门几乎把明华当成自己的儿子来宠,他现在最怕的,就是那个在明华的身体里的,是心魔。
苍天不公啊。
不过既然是明华的决定,掌门也只能长叹一声,准了。
白雪皑皑,积雪常年不化。
雪山,洞天福地。
在小洞天里,明华有些头疼,右手揉着自己的额角,听着自家掌门絮絮叨叨:“哎呀,小明华身子骨还没好呢就闭关,这里灵气充足倒是充足,就是冷了点,明华会不会觉得太冷了一点?那谁,叶子,有狐裘大衣吗?……唉,不行不行……这里都是石壁的,掐了那个香,换一种……就用我的那个花了大价的那种……叶子,你干嘛?谁让你走了?!”
叶空青被使唤来使唤去后,默默靠着墙角面壁,不论掌门说什么都不愿意转过头来面对他了。
“臭小子,帮一下自己师弟又怎么了?”掌门撸袖子准备把人揪出来。
“好了,掌门。”眼疾手快的拽住掌门的袖子,明华望着正在吹胡子瞪眼的掌门,面色柔和下来:“掌门,明华只是闭关参悟而已,不必准备那么多身外之物。”
“可是……”掌门还是有些不甘心。
“师兄。”连忙截住掌门的话头,明华摇摇头,说,“一蒲团,足以。”
最后的结局是,掌门妥协了,但还是向明华丢了一只小鹤童,然后才和叶空青抱着一堆东西,站在小洞天的门口,看着那扇石门缓缓关上。
待石门关上之后,小洞天里暗了许多。
只有些许光线从洞顶的缺口里泄下,照在石床中央的蒲团上。
石床之后,走过一条小径,有一天然小湖泊,泛着蓝色幽光,清澈见底,那是雪山雪水所化。
明华走上石床,道袍下摆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随着明华的坐下,平铺在石床上,犹如仙鹤展翅的那一瞬间。
心念一动,一把长剑浮现在明华面前,出现之时伴着一声清脆的剑鸣,似乎很是欢喜。
“封霜。”
剑身通体雪白,散发着阵阵寒气,在明华一声轻唤之后,光华流转,剑身旋转,水平于地面,然后缓缓落在明华之前。
既有封霜护法,明华一颌首,闭上了双眼。
小洞天里自此,一丝声响也无。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石床上的人睫毛颤颤,抚在膝盖上的右手小指不自觉抽搐了一下。
苏宇醒来的时候,被吓了一跳,毕竟一觉醒来就换了一个山洞,这着实有些恐怖。
怎么都觉得有些别扭,苏宇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身着一身白底蓝纹的道袍,盘腿坐在一块蒲团上。
连忙从蒲团上站起,苏宇跳下石床,环视四周。
太吓人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石洞黑暗,苏宇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在黑暗里找了好久,才摸索到一扇巨大的石门,然而石门已关,连丝光线都透不进来。
当时就急出了一身冷汗。
虽知不可为,但仍旧试着推了几下石门,当然,石门纹丝不动。
又急又怕,苏宇崩溃的跪在地上,抱住头,泣不成声。
现在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这不是梦,不是梦。
他想姐姐了,想回家。
真是搞不清楚为何只是一次cos而已,怎么就真的顶替了男神。
他姐怎么办?小萱怎么办?
现在的苏宇看起来极为可怜,缩在一团,抖得像只鹌鹑,还是落了水的那种。
直到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
“啊!”
一瞬间想到了自己身后有个贞子之类的女鬼打着招呼的情景,苏宇一抖,连忙躲开,后退几步,才看清究竟是何物——一把剑。
苏宇:“……”
不明白主人为何突然会这样,封霜委屈的颤了颤,慢慢蹭了过去,悬浮在主人面前。
苏宇自然认出了这把剑。
出奇的,见封霜微弱的闪着蓝色荧光,努力照亮他附近的时候,苏宇慢慢平静了下来,内心的恐惧和不安荡然无存,静静的看着封霜。
察觉到主人的心情平静下来后,封霜发出一声清脆的剑鸣,欢欢喜喜的用剑柄蹭了蹭苏宇垂在身边的手。
“小孩子样。”苏宇忍不住呵斥,但身体却小心翼翼顺着封霜的意思,极其温柔的摸了摸封霜。
一人一剑就这样互相陪伴着,是这个冰冷的山洞里唯一的温暖。
第5章
“封霜,我怎么出去啊?”苏宇盘腿坐在地上,丝毫不在意白色的道袍会不会脏,问。
封霜老老实实浮在他面前,剑柄向石门指了指。
“……有别的办法吗?主人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
闻言,封霜没了动作,连发出的光都微弱了好多,跟个小孩子突然变得很沮丧一样。
秒懂封霜是因为帮不上主人忙而不开心,苏宇连忙安慰:“没事没事,只是暂时而已,你主人我能想办法出去的,你不要自责啊。”
封霜委屈的“嗡”了一声,就往石床后面飘。
“封霜?”这下搞不懂封霜剑准备干什么了,苏宇站起来,跟着封霜,“你要干什么?”
跟着封霜沿着一条幽暗的小径走了下去,十几步之后,豁然开朗,苏宇见到了小洞天里面的小湖泊。
湖水幽蓝,湖面微微漾着波纹,蓝色晶亮的水纹倒映在上方的石壁上,冰雪蕴含的灵力在湖面上聚集又分散,苏宇甚至不用特意感受,直接用肉眼都能看到这里浓郁的灵气。
“这是……”苏宇随手一翻,灵力迅速聚拢,一道尖锐的冰锥立马凝成。
“你带我来这里,是让我修炼?”饶有兴趣的三百六十度旋转凝出的冰锥,看随着角度的转换,冰锥折射出不同的白光,苏宇问封霜。
“嗡——”
“这主意不错,封霜,谢谢。”
“嗡——”
到底是单纯的想要出这个洞穴,还是出于别的目的,苏宇并不想细究,他现在唯一在意的,就是尽快把实力提上去。毕竟,活着才是人生头等大事,死了的话,就什么都做不了;现在虽然套了一个男神的壳子,但是他还是太弱了,出去的话,他绝对会被别人碾压致死。
再说了,按照一般小说的套路,要想破碎虚空什么的,不也是数一数二的大能们才能做到的吗?
芯儿虽变了,但本能还在,封霜又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一堆书,简直感动得苏宇泪流满面,恨不得抱住封霜一顿狂蹭——嘤嘤嘤,小封霜,你真不愧是我贴心小棉袄。
当然,在里封霜还有零点零零一米的时候,苏宇硬生生自己把自己拉了回去。
传说,封霜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他可不想被切成五块八块的。
“嗡——”
封霜有些搞不清楚,怎么觉得自己主人好像退化了?竟然连书架都不知道放到哪了。
唉,作为剑灵,心好累。
在书堆里挑挑拣拣,竟然还让苏宇找到了一些关于穴位和灵力流转的基础书籍,翻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不过从笔迹来看,书的主人应该只是个约莫十岁左右的稚童。
一面感慨书主人小小年纪就如此老沉,苏宇一面拿出当年高考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劲头疯狂自学,热火朝天的,弄得封霜都忍不住共鸣着颤抖起来。
洞中不知岁月,当苏宇能够随意操控灵力,成功凝出一只憨态可掬的兔斯基,大喜过望,准备向封霜显摆显摆之时,却发现封霜早就进入了待机状态,在一个小角落里,靠着岩壁呼呼大睡。
一丝笑意浮上苏宇眼底。
伸伸懒腰,将书和兔斯基放置一边,苏宇走到了小湖泊边上,坐下,思绪飘远,大脑一片空白,或许是因为太累了,想放松一下。
湖泊初望上去是一片幽兰,平滑如镜,而越往深处,蓝色愈暗,湖泊底部一片漆黑,如同上古墨龙在下静静蛰伏,只要湖水微微一荡,便可突破封印,咆哮而上,打破一池宁静。
眺望久了,苏宇随意一瞥,湖面上的白衣倒影顿时让他的瞳孔骤缩:“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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