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江心留的。
言小有揭起便签纸又仔细看了看,心里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就听见自家的门铃响了两声。
“哪位?”他下意识问。
“是我。”江心的声音。
言小有想也不会有别人,走过去把门打开,看到江心已经换了一身比较休闲的衣服,上衣又松又短,锁骨那儿露出来大半,衣角刚刚好遮在腰际,显得他的腿更长了,十分惹眼。
言小有忽然打了个激灵,心说我在干嘛?花痴自己的师弟吗??言小有你快醒醒!那可是你师弟啊!男人!!!
他眨眨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让自己莫名其妙的心思平复下来一点,然后对江心说:“你怎么过来了?”
“我从窗户那儿看到你房间的灯亮了,知道你醒了,就过来叫你吃饭。”江心说完也不给言小有回答的时间,直接拉起他的手腕往自己家走,还接着说道:“肯定饿了吧?坐下等我十分钟,米饭已经做好了,材料我也都准备好了,只用炒一下菜,很快的。”
“呃……”言小有还来不及反应人已经坐到了江心家的沙发上,江心给他倒了杯水,说:“先少喝点水。”看到他接过去准备做吹气的动作又补充道:“不烫,特意兑成温的了,可以直接喝。”
“哦……”言小有在江心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觉得江心实在是个男友力MAX的人,这样一个人单身过到现在简直是资源浪费、天理难容。他觉得江心不该把这么好的资源都挥霍在他身上。他认为江心应该找个姑娘。
“唉……”言小有看到江心已经转身进了厨房,不由得长叹一声。
真的是他害得么?要不是他当年那一吻对江心造成了太强的心理创伤,说不定到现在江心女朋友都该换个七、八任了。
而他自己也不至于因为总是受到良心上的谴责而始终提不起恋爱的心思,害人终害己啊……
言小有又默默地忏悔了几分钟,不过也就几分钟而已。
因为在几分钟之后江心把菜炒好了。
“师兄,来吃饭吧。”江心端着盘子从厨房里出来,摆到了餐桌上。
言小有翘着鼻尖嗅着味道飘过去,感觉自己整个胸腔都被这香味给盈满了,幸福感瞬间涨了上来,一屁股落在椅子上用狗看骨头的眼神牢牢盯着面前的菜——竟然是他最喜欢的山椒牛柳!
江心被他这副模样给逗笑了,放下菜又回厨房:“我错了,应该先把筷子拿出来。”
“没关系。”言小有趁他回头的工夫迅速伸出自己的“飞龙探云手”夹起一块肉就往嘴里扔,结果没想到太烫了,正好赶上江心这时出来,言小有猛地闭上嘴,嘴里灼烫的感觉瞬间蒸得他眼泪都快下来了。
“师兄……”江心一看他的样子就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无奈又好笑地把水递到他手里:“烫着了?快先降降温。你别着急啊,吃之前至少先试下温度,再说看见我也不用藏起来啊。”
“唔唔……”言小有嘴里含着水晃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来,有些委屈地说:“谁让你出来那么快……我还没来及咽呢!”
江心控制着自己嘴角的弧度不要扬得太明显,温声道:“所以才说你看见我不用藏啊,给你筷子,这下慢慢吃。”
“嗯……”言小有接过筷子,这才注意到江心也端着碗在自己对面坐了下来,不由问:“你也没吃饭?该不会一直在等我吧?”
“不是,我只是刚好也不饿,就顺便等你一起吃了。”江心笑眯眯地看着他。
言小有压根不信,却也暂时顾不得表达感动,只是边吃边倒吸着气说:“怎么可能、不饿!我都快、饿疯了!”
“你慢点吃,吃太急容易噎到。”江心眼睛里闪着微微的担心和笑意,一边吃还一边看着言小有,动作温文尔雅,跟面前饿狼似的某人形成鲜明对比。
言小有是猛吃了几口才觉得自己缓过劲儿来,那股子疯狂的饥饿感总算被镇压下去,他喘了口气,端起水杯猛灌了两口,然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终于活过来了……”
“师兄,你在美国的时候经常这样吗?”江心忽然问。
言小有听他这话指代不明,奇怪地问:“经常哪样?”
“饿的时候猛吃一顿,不饿的时候就不管,饮食不规律,作息不正常。”江心的笑容变淡了些。
言小有看到他的表情有一瞬间还心虚了一下,但转念一想自己怕这个小孩儿干嘛,他可是师弟,能拿自己这个师兄怎么样?
这样一想言小有底气就足了,真拿出师兄的架势说:“你还教育起我来了?”
“没有。”江心可能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情有些严肃,目光便又柔和下来,说道:“我只是觉得你不太会照顾自己。不过以后就好了,有我照顾你。”
以后就好了,有我照顾你。
言小有暗自把这句话在心里转了几遍,总觉得听起来哪里怪怪的,让人由不得往弯了想……
江心应该不会……不是吧……
言小有抽风似地猛摇几下头。
不是不是,想什么呢,一定不是。
在这强有力的心理暗示下,言小有再一次斩断了自己的思维通向另一个可能性的道路,也因此再一次错过了曾经记忆当中被他有意忽略了的那个关键点。
他正襟危坐,开始吃得像个绅士,比方才的江心还要温文尔雅,估计给他换个布景让他直接充当英国贵族都没有问题。
江心若有所思地看着言小有,对他奇怪的举动和变化并没有多问,心里却多少猜到了些。
还好,还不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得等他慢慢凉下来才好一口吞入腹中。
江心想到这个比喻后又忍不住笑了笑,抬眼看言小有都快把筷子吃出一刀一叉的优雅了,虽然好看却慢得很,于是对他说道:“师兄,在家里就不用这么讲究了吧。”
“我讲究了么?”言小有嘴硬不肯承认,但停顿了两秒后就又开始放飞自我了,吃饭都能吃得风生水起,江心只是看着他都觉得心里止不住地高兴。
窗外是愈发深沉的夜色,楼面上亮着灯的小格子越来越少了,楼下也几乎再听不到过车和交谈的声音,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逐渐进入睡眠的姿态。
可是房间里面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明亮的灯光,饭菜的香气,虽被关低但仍不时传来的电视声,偶尔的说话声和笑声,还有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
一切都温馨美好得像一个全新的开始。
这就是一个新的开始,江心望着言小有想道。
五年,四年,三年,两年。
从此刻追溯到他们初识那天,经过了工作、大学、高中、初中,没想到一晃就是这么长时间。
这一天,他盼了十四年。
第4章
“来来来,都举杯,大家一起!再次祝贺我们小有回国、出任副教授!”当年大学宿舍里的老大涨红着脸又站了起来,一桌子人都跟着响应,丁零当啷一阵碰杯子的声音后杯中酒又是瞬间见了底。
今天是大学同学特意为言小有举办的接风聚会,来的都是以前关系很近的好哥们儿,大家一不注意就都喝嗨了。
此时已是酒过三巡,言小有都记不清自己被祝贺了多少次,反正大家轮流提,提一次就喝一杯,喝完就忘了,忘了再提,就这么不停循环着。
老大这时又说:“我们小有厉害啊,不光是G大的学生,现在又成G大的教授了!一个字——牛逼!”
这句话也不是他今晚第一遍说,宿舍老三装作嫌弃地拍拍他:“你还有完没完了,换个有新意的行不行?”
“谁说我没新意了?!听着!给你们换一个!小有!”老大一下子把头转向言小有,胳膊伸了过来揽住他的肩,陈嘉树夹在中间特别可怜,像片培根一样,就听老大说:“祝贺你!成为我G大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教授!”
“我说猪你怎么今天满嘴跑火车呢。”隔壁宿舍的老幺这时叫出了老大曾经的“爱称”,取笑他道:“咱学校最年轻的副教授是二十五岁,比小有小一岁,校史上都记着呢你有点文化行不行。”
老大一脸不服:“二十五怎么了!我们小有也年轻啊!我们小有可是破格录用!厉害大发了!!!”
隔壁老幺笑他:“我没说小有不厉害,我只是说你没文化。”
“滚蛋!”老大笑嘻嘻地起身做出个挥拳的动作,被陈嘉树劝架似的拉着坐下。
而言小有这时已经快喝瘫了,他几乎把身体的大半重量都压在陈嘉树身上,别人说话他就只是笑,心里是开心的,可惜酒量不济。
陈嘉树安抚完老大又扭头看他,见到他这副“慈爱安详”的模样就知道人已经喝多了,便问他:“还撑得住么?”
“嗯……”言小有从鼻子里面哼出一声,眼神一片迷离,悠悠地像在想着什么好事。
陈嘉树笑得没脾气:“嗯个屁,这种时候就知道嗯,好不好都嗯,你现在这样我们撂了你你都回不去。”
“你敢撂下我试试。”言小有斜眼瞪着他威胁道。
“不敢不敢,”陈嘉树立马认怂,紧接着又建议道:“要不我叫江心来接你吧,这儿离你家近,不用坐车,让他来陪你回去我也放心。”
陈嘉树话音刚落周围人就立刻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长长的:“哟——”
“哟个屁,”言小有笑着骂了一句。
在座的人当年也都在那个毕业聚会上,所以对他跟江心之间发生的事都十分清楚。
之前他们已经从陈嘉树那里听说了言小有现在跟江心住隔壁的事,这时又忍不住打趣起来:“我说小有啊,咱江师弟保不准真对你有意思,你看看人家颜值又高还那么优秀,实在不行就从了吧!”
“是啊,你说你俩连‘定情之吻’都有了,不在一起多对不起观众啊!”
“放屁,”言小有瞪着眼睛笑,“当初还不是你们瞎起哄,非让我报答他,我才亲他的。”
桌子上顿时一阵哄笑,老三拍着桌子道:“这怪我们咯?我们让你报答人家,可谁也没限定方式啊,是你自己实打实地抱上去亲的,给师弟都亲懵了,你现在想抵赖我们可不答应!”
“我没想抵赖——”
言小有刚想挣扎一句话音就被打断了,对门老大接着老三的话说:“对对,我们可没强迫你!我们只是说人家江心那三年不容易,你瞅瞅人家是怎么对你的,下雨送伞、天热送瓜,早上有课必送早点,身体有恙帮忙请假,签到占座交作业,考试周还陪刷夜,我都没见过男生这么对自己女票的,都到这地步了,你要去美国我们让你给人留点念想也是合情合理啊!”
言小有:“……你说话这么押韵怎么不去写诗呢?可惜了你造么!《语文报》上单独给你辟一版,就叫‘G大经管系刘大诗人专属栏目’,教小朋友们如何在金融知识的海洋中拓展自己的文学素养,火爆你造么!”
“瞅瞅,大家都瞅瞅,小有被我说中心事了!着急了!”对门老大哈哈大笑,“小有不是我说你,马上就是要做教授的人了,能不能有点处变不惊的气魄!”
大家又笑了起来,还有人附和道:“我也觉得刘说得在理,江心对小有那可真是——啧啧。”
言小有控制不住地深深翻了个白眼,“你们就别上纲上线了,他对我那只是——只是……”
言小有在已经被酒精糊住的大脑里拼命往外扒拉着可用的词,选了快一分钟才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蹦出一句:“——他只是出于对我的崇拜!”
“切——”
嘘声此起彼伏,显然他这个回答无法让人信服。
连陈嘉树都听不下去地说:“讲道理啊哥们儿,你说江心崇拜你我信,可你要说他崇拜你到这种地步,打死我也不信!”
“诶你什么意思?我不值得他崇拜吗??”言小有竖起眉毛。
陈嘉树拍拍他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你听哥来给你分析分析啊,第一,你当年是以你们省状元考进G大来的,可人家江心比你低一届也是以省状元考进来的;第二,你专业课成绩是咱年级第一,而人家江心专业课也是年级第一;第三,你是咱级级草,人江心也是级草,个子还比你高一点,身材也比你性感……哎呀妈,照这么比下去我怎么觉得该是你崇拜人家呢……嗷——”
陈嘉树话还没说完就惨叫起来,怀里言小有的手还保持着“一阳指”的姿势,双眼眯成一条缝看着他:“陈嘉树,你是不是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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