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舟看着他走远,又想起了三年前。
三年前,房震在村外的一棵大树下找到了云舟。
云舟低着头,不敢看房震,只呐呐叫着:“……五哥。”
房震的眼睛里带着焦虑,见到他的时候眼中似有亮光闪过,下一刻却变的晦涩,他紧抿着唇,伸手一把将人搂进了怀里。
找了大半夜,他快急死了。就出去办了点事,喝了点酒。回来后人就不见了。当时他就吓出了一身冷汗。找了大半夜,才在大树下找到了人。
怀里的人身上和他一样,带着沁凉,有晨露的味道。扳过他的脸,紧紧的盯着他,还以为是西房的事牵连了他,被人打完扔到水沟里,或者是弄死了,心里有千万种想法,就怕再也见不到他。
云舟不敢看他,低下头,眼睛在房震的喉结上扫过,睫毛微微颤了颤,又赶紧向下移看他的胸脯。
房震用力扳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云舟的眼睛蓄满了不安:“……五哥,我,我干坏事了。”
房震不说话,仍旧看他,云舟见他紧抿着唇,那是在竭力压制心中涌动的情绪,他的眼底下一大片青色。云舟的眼里就带了愧疚:“五哥,我……”
“……你知道吗,快急死我了”房震的声音里带着疲惫的沙哑,声音微微颤抖,只有把这个人抱进怀里,才知道他是实实在在存在着。
房震的眼睛渐渐热了起来,两人间的温度也开始升高。
云舟看向房震的目光里的愧疚更深:“……我以后,唔……”
眼睛被大手遮住,未说完的话,也被堵在了口中。房震半垂着眼睑,捧着云舟的脸,吻的专注。
云舟傻傻的承受,他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形,他被吓住了,手脚无措的张着,不知放在哪里合适。
不知多了过久,云舟觉得快要休克了,房震才放开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见云舟一副被惊吓的模样,弯起了唇角,又捧着他的脸在唇上辗转亲了一会儿 。
云舟被他弄的脑袋迷迷糊糊的,闭着眼睛慢慢沉浸其中。
突然,腰被双手环住,以倒拔垂杨柳之势被人抱了起来,扛在肩上,云舟趴在房震的肩上,看身后的碧绿一晃一晃的,本来就晕的头,就更晕了。
云舟大囧,肿么可以这样?一言不发就强吻了人家,然后很暴力的扛在肩上,这个动作很暴力的说。哎呦肚子好难受,能不能先下来,有话好好说。
云舟就这么被一路扛着回了家,好在他呆的地方离家不算远又偏僻,有条平时不大走人的小路,也就没人看见云舟这个囧样。
云舟被扔在了西厢房的炕上,老三和云妈妈相继进来,云妈妈上去就抓着他的手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见他没事,一句话也没说,抹着眼睛就出去了。
老三手里提着根钢管,拿着那钢管指着云舟:“说,干啥去了?”
云舟一见那钢管就知道事不好,却没敢动地方,低头说:“打人去了。”
“你长本事了啊,敢下黑手了。我问你,要是他没喝酒,你这一去还有好吗?”
“我不知道。”云舟随口答道,忽然觉得不对啊,家长什么的,不是该说持物行凶什么那是不对的那样的话吗?怎么还扯到怕伤了自个儿。这是什么节奏?想要包庇吗?你不是人民……警……察
“你敢说出来,我揍死你,还不是为你好!”老三吼他
云舟马上垂头,老实的坐着装乖孩子。
老三发完脾气就走了,他正在跟女朋友情浓意浓的,房震一个电话,他就跑回来找这个惹祸精大半夜,还要给他善后,困的他睁不开眼睛,白天还要上班。他需要去补眠。
房震见老三走了,对着在门口站着欲言又止的云妈妈点头:“云婶,蛋蛋儿是在小庙子跟前那棵大树下找到的,他一夜都在外头,身上凉,带他去我家洗个热水澡,您也一夜没合眼了,去睡会儿吧。”
云妈妈担忧的看了一眼云舟,点点头,这孩子,这一夜没回家,浑身带着一股子凉气,可别着凉了。
房震带着云舟去了他家,他家里安着热水器,云舟在外头待了一夜,泡个热水澡最好不过了。
烧水的工夫,他把云舟按在了炕上,好一顿啃。
云舟的脸被啃的通红,讷讷的问:“……五哥,这事,这事不是该跟媳妇做吗?”
“哥喜欢跟你做,咋的,不愿意?”房震蛮横的说道“哥找了你一夜,这是补偿。”
云舟趴在炕上,扯过一个枕头,把脸埋了进去,再也不说话了。做错了,这是惩罚,就该接受。可是他想不明白,为啥要用这种方法,这种方法好像……
摸着发肿的唇,羞涩的偷笑,其实他是很喜欢的。
房震家的浴室在那个时候装修的很好,地上和墙上都是一色的马赛克瓷砖,那时候可贵着。
热水器是在外地买的那个叫什么的玛的,听说是个外国的牌子,云舟洗的很嗨。
然后,房震就进去了。
再然后,云舟看着在车站门口跟人搭讪的男人,笑了笑,这个人精力实在充沛。
可是那时候,他并没有动他,只是在浴室跟他厮磨了一阵,就放了他。因为俩人都一夜没睡,房震尽管有一万个想法,可还是忍住了。俩人一觉睡到天黑,云妈妈来找俩人吃饭,这才醒了。
吃过晚饭,云妈妈把西厢房的炕都烧了,云舟和房震就在商店那铺炕上睡的。
那一夜,注定无眠。(你懂得,脑补吧!)
那以后的一天,房震回来后,扔进云舟一个黑塑料袋子:“帮我拿着。”
云舟傻傻的打开,看了一眼晕了,哇,好多钱。
“哪来的?”他满脸惶恐“不是打劫的吧?”
房震弹他脑崩,“想啥呢,我把车卖了。”
“车?卖啦?”云舟的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车是房震的命根子,当儿子似的的伺候,可精心了,怎么说卖就卖了?
“房老大毕竟是在车上撞了头才死的,心里不得劲,卖了图个心静。”房震如是说
云舟点头,卖了也好,西房那边的人有意无意的在这边转悠,就是在打他车的主意。保不齐哪个蔫坏的给放把火,那就全完了。
“车队现在往外包车,我打算包个客车,你给我跟车吧。”
房震一句话,致使云舟跟着他开始了行车生涯。
云舟的脑子里还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那边的人已经招呼上了:“老四,修好了,你上去试试。”
“哎,就来。”云舟答应一声,长腿一迈就上了车,打开钥匙门,突突几声,发动机转了起来,他高声说道:“老蔡,好啦!”
老蔡收拾的家伙什儿,跟云舟摆摆手说:“走了啊!”云舟按了声喇叭,笑着招呼车下的乘客:“好了,都上车吧,耽误大家伙儿的时间了,真不好意思。”
坐车的人多少有两个熟客,听了他的话笑呵呵的说:“没事,这车天天跑,咋就能没个毛病?就跟人似的,吃五谷杂粮,免不了长个病啊灾啊的。”
“是啊,就是老四你太客气,谁还没个事啦?你们这车态度好着,我坐张老三的车,那家伙的,一嗓子能把胆小的吓死。那态度,好像谁都欠他八百吊钱似的,啧啧,我但凡能赶上你的车,就不坐他的,一样花钱,不稀得看他那脸子。”
云舟嘿嘿笑了起来,他跑的是乡下线,这边跑这线就四趟车,他一天俩往返,早晨六点半点在村里发车,从县城回村,上午八点半,到了以后就往回返,下午三点半再从县城回去。时间不紧不慢,由着工夫磨,他这三年跟这些乘客打招呼、唠嗑,人缘混的特好。
张老三跟他差半个小时,他要是磨一磨,压压点,就把张老三的人抢了,张老三看他们车看的可紧了,到点就催。
“张老三那媳妇,天天拉着个脸,坐车差一毛都不行,抠死!”
于是车上的人开始议论起来哪个车上的司机心眼好,哪个车的乘务员好说话,说来说去,又夸到了云舟的头上。
云舟依旧嘿嘿笑,这话他听的多了,一点也不往心里去,今天他坐你车说你的好话,明天他就能坐别人的车说你的坏话,这人都是喜欢见风使舵的。
房震上来,手里提着票兜子,靠着车门子卖票。他们俩手都松,差个三毛两毛的从来都是笑笑就过去了,没有跟人家急赤白咧的要过。
这边启动了车,那边张老三的媳妇挎着票兜子磕着瓜子过来了:“呦,老四开车啊,你行吗?啥时候出师的?”
房震白了她一眼,这死娘们儿,啥意思呀,我家蛋蛋儿过了十八岁的生日驾照就办下来了,车开的可好啦。
“三嫂子,你这话啥意思,我家老四出师二年了。”房震被他挤下了车,在车外说道
张老三媳妇踩着高跟鞋站在车门的第一级阶上,伸着脖子往车里看,十九座的胜利面包,人已经坐满了。她尖着嗓子喊:“老五,人都满了,咋还不走?”
房震不愿意搭理她,云舟好脾气的说:“这不是刚修完车嘛,马上就走!”
张老三媳妇哼了一色,扭着水蛇腰下车走了。
云舟挂上档,房震开着车门站在门边跟旁边的车打招呼:“兄弟们,出发喽!”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就是少年篇,已经完了,现在长大了。进展不知道能不能接受,只是想要他长大,想要改变这种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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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车
云舟俩人跑的线路里全程五十公里,不管俩人怎么磨,只要在规定时间内行驶,就没人管。
云舟开车跟他人一样,稳当,通常都是四十脉,快点到五十,再快,他就不肯了说是不安全,开快车是对别人的生命不负责任。
对他的说辞,房震一笑而过,反正赶时间的时候都是他开。
早晨出车在路上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通常是房震开,因为云舟太慢,他开经常是到车站就八点半了。那样上人的时间就没有了,不过好在他后面的车要九点半才发,一般坐车的都挤着他的车,就是后面那车不愿意,可也没办法,总不能把乘客硬拉下来吧。可是就这样,常了人家也不愿意,房震就不让他开早班的。
下午回去后就没事了,他们在路上可劲磨,见着后面车的影儿就使劲踹油门,总是在他前面,却还看得见。让后面的张老三咬牙切齿的骂,恨不能把脚伸到到油箱里。
张老三一天就一趟,早晨九点在乡下发车,下午两点回去。他就是回去的时候在云舟后面,这两年也吃了不少亏,要不然,他媳妇也不会一直盯着云舟他们。
云舟开着车慢悠悠的走着,不时的上来一个,房震在座子底下掏出马扎,递给上车的人,告诉他们:“往后坐,前面一会儿还上人呢,。”
那人就说:“我一会儿就下去了.”
“那就坐机器盖子上,别嫌热啊。”
“没事,没事,呵呵,不嫌热,不嫌热。”
云舟回头看看,笑了笑,继续走。他不明白,这大热的天,坐后面比前边好多了,为啥非要挤在前头。
跑乡下线,超员实在是太平常了,他们这个十九个座的车,最多拉过五十人,后面五个人的座,挤上七八个。他车上备着十来个马扎,实在没地儿坐,就坐在机器盖子上。
冬天还好,天冷,人穿的也多,他们车虽然自己装了暖风,但也不是很暖和,气味还勉强闻得。
到了夏天,人多的时候,车窗全部打开,可是各种气味也不是不停的往鼻子里灌。最初的时候,云舟都被熏的头疼,也吐过,后来竟然习惯了。
他很佩服自己的适应能力,还被房震嗤笑过。
车到供销社,他们稀稀拉拉的下去五六个,车上显见的松散下来,房震下去拿两瓶冰啤,上来一个坐车的姑娘递给云舟一根雪糕。
云舟笑着谢谢,接了过来。
房震上车就见他在吃雪糕,转眼一看,机器盖子上果然就坐着那给雪糕的姑娘,嘴角扯出一个笑来,跟那姑娘打个招呼:“小云啊,放假啦?”
那姑娘正在看云舟吃雪糕,听见叫她,回头一笑,两个小虎牙就露了出来,俏皮的很:“五哥!没放假,就回家看看,想家啦。”
房震从来都觉得虎牙是很好看的,尤其是云舟的虎牙,看着就觉得俏式。可是见了这姑娘的,就觉得十分碍眼,恨不能拿老虎钳子上去给她拔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这姑娘见了云舟的虎牙后,就觉得俩人有缘,没事就找云舟说话,换言之,就是看上云舟了。
云舟是个反应慢的,没觉出这姑娘的心思。可房震看出来了,这让他十分烦躁。以至于每次看见这姑娘,回去他都要审云舟一回,至于审问的方式,那只有在被窝里了。
每次被审完,看着云舟瞪着湿漉漉的眼睛,房震都觉得,其实那姑娘真是白费力气了。
云舟和房震在始发地的村里租了两间房,恰好是这姑娘家的,人姑娘家里人对俩人可好了,做点换样饭就给招呼俩人一起吃。有脏衣服啥的,人家姑娘的嫂子就一起洗了。所以房震觉得特对不起人家,可是又不能告诉人家他们俩的事。
“小云你啥时候下来的?”云舟没有房震那些心思,一边开车一边吃雪糕,还能腾出嘴来说话。
“哦,我大姐上街来着,我就跟着回来了,我没去他们家,就在这等着你们了。”小云是个很爱笑的姑娘,笑的时候跟云舟很像,都是呲着虎牙。
房震转过了脸,那两个人都呲着虎牙乐,真碍眼。
一路走走停停,人上来又有下去的,云舟都笑眯眯的提醒:“慢点,当心脚底下,停稳了再上(下)”
有老人上车,房震都扶一把,看着车上的人嚷一嗓子:“谁给老人让个座。”
车到了他们住的村子,人基本上就都下去了,他们住的这个地方,是这条沟的最里边,再往里就是大山了。
出了县城,拐个山弯,就进了沟,进沟以后都是土路。
走起来尘土飞扬,他回到这边的第一件事就是洗车。
这条路的尽头是条小河,河水流到这,拦腰把路截断,河就是路,路就在河里。
云舟停车的位置就是这条路河。拿起车上的拖把,就着河水擦洗的非常快。
小云姑娘是个勤劳的姑娘,见他擦车,也跟着帮忙,拿着抹布帮着擦玻璃。
房震正要去拿,却被小云拿走了,他憋了一口气,穿着拖鞋站在水里抢了云舟的拖布,哗啦哗啦的擦了起来。
云舟又找了块抹布,跟小云一起擦起玻璃来了。
许是听见了车响,小云妈在家里也出来了,看着云舟和小云一起有说有笑的擦玻璃,她用手背捂着嘴笑的前仰后合。
指着俩人对房震说:“老五啊,你看我家小云和老四多般配。”
房震摇头,十分认真的说:“老四配不上小云!小云是个中专生,老四高中都没毕业。等你家小云实习完了,那就是正式职工了,老四,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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