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无须担心。”一袭红衣突然闯进大帐,帐中压抑的气氛顿时活泼起来。
陆南离眼睛都不抬:这般没有规矩,也就只有鬼女才会这般行事。
“鬼女,我派你做的事情如何了?”
“属下无能,百草园戒备森严,属下实在是得不到消息。”鬼女虽然这般说着,却大大方方地坐下,丝毫不怕怪罪,“依属下所见,宁兄和莫兄怕是被看管起来,做的这般严密,想来必不是马氏的主意。”
什么?宁致远和莫炯炯被关起来了?
那通信突变频繁,想来是宁致远和莫炯炯两人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一层面的陆南离眼睛顿时睁圆,就连一向沉得住气的东云忘川也扶着刀就要起身,英俊的脸上煞白煞白,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鬼女看着这两人的反应只觉得好笑,缓缓从袖口中摸出一串银铃:“教主莫急,请看这个。”
陆南离接过,一眼就认出来此为何物。
“属下是在每日药童倒掉的药渣中找到的,依教主之见,此为何意?”
陆南离愣了愣,忽然抚掌大笑:好个宁致远!心思这般细腻巧妙,让人又爱又恨,真是恨不得马上把人捞过来打一顿再亲一口。
东云忘川不解,疑惑地看着陆南离。
陆南离只好解释:“那个呆子这是实在没办法了,想着法儿送话来呢。”
“他怕我急躁上火,一时莽撞,未免也太自大了些,也不想想我为何要为了这些小事冲动至此?”
鬼女斜眼:教主,刚才急得恨不得站起身来就想跑的人是谁啊?
东云忘川听闻此言,顿时心下了然,沉沉坐下:“教主英明,这些小事无需挂齿,自然不必烦心。”
鬼女一连翻了两个白眼:好个教主和左使,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东云忘川和陆南离瞎谦虚了一把,一起瞪向鬼女。
今日这事不准说出去!
说出去怎么了?就说就说就说!还偏要说给宁致远和莫炯炯听!
你敢!
怎么不敢?来咬我啊!
……可以说给卷卷听,卷卷会感动的。
左使!你居然抢先本座一步先得到了人?眼里还有没有本座?
是教主出手太慢,怪我咯?
哎呀,教主你居然还没拿下宁小书生?真没用!
给我闭嘴!
三个人坐在大帐中互相瞪着眼,一时间电光火花四射,把守在外面的教徒吓了个心惊胆寒。
妈的,这大帐就是不能多待,待久了气压都低。
三人瞪够了,眼珠子也酸了,这才心平气和地讨论起正事。
“教主,既然已经抓到了狐狸尾巴,依属下之见,百草园的事情不可耽搁。”鬼女一本正经道,“马氏必须要除。”
陆南离点头:“本座也正是这个意思,只是马氏一除,百草园该由谁接手?”
白家除了鬼女,基本上算是死绝断后了。
“白家有一支系,总能找到年龄合适的子孙,过继过来,稍加培养即可。”鬼女道,“这件事还请交由属下去办。”
陆南离叹了口气,挥了挥手:“也罢,算是了却你一桩心愿。”
鬼女谢过,转身出了大帐。
东云忘川还呆在原地,似是有话要讲。
陆南离能不知道他是想说什么?眼睛一闭,淡然道。
“该回总坛了。”
(十六)
加了急的信件送来时,马氏正听着宁致远发疯的消息捂着心口发愁,听到来信,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般,喜上眉梢,立刻伸出手去:“快!快!快给我拿来!”
丫鬟恭恭敬敬地把信件奉上,马氏展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张小条,上书四个字。
“自求多福。”
马氏愣住了。
丫鬟见马氏脸色不好,只好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夫人……”
“滚——”马氏将桌上摆着的瓜果茶点全部扫到地上,对着屋内的下人一通吼叫,“都给我滚!滚!”
下人们被吓住了,尽数退出屋内,一个不留。
马氏万念俱灰地瘫倒在地上,压抑着哭起来。
自己这是被抛弃了。
被利用完,没有了利用价值,自己就像一块破抹布一样被随手扔在了一旁。
亏她还觉得那位大人是真心实意地待她,几句花言巧语,小恩小惠就让她把全部身家都交了出去,甚至协助他谋杀了自己的丈夫。
然而现今的她,失去了丈夫这个依靠,众叛亲离,是当真没有去处了。
只要鬼女那边一得消息赶回来,自己马上就能去见阎王!
马氏咬着帕子站起来:一丝侥幸心理告诉她这件事或许还来得及转圜。
不是有那两个天外人吗?一切黑锅都让他们背好了!诬陷他们与那位大人通信甚密,控告他们因为与自己有些嫌隙便蓄意谋害百草园上下,自己不管怎么说在百草园管事了这么多年,那两个天外人什么都不知道,教主难道相信他们大于相信自己不成?至于丈夫的死,干脆全栽赃给白珏好了,反正是个死人,也不能说话,也不能当场对峙,不就任自己随便泼脏水吗?
马氏当真是急火攻心,如果她尚保留有一丝清明,绝对不会想到这般愚蠢的主意。
马氏黑着脸唤来下人,当即吩咐道要将宁致远和莫炯炯打上一顿后扔进柴房!
既然做,就要做得彻底。
马氏咬着牙,完全不知这样的技俩加速了她的死亡。
话说那一边,宁致远还在抽背元素周期表,一边听一边冷笑,这伙人背了快三天,才背到第十个元素,当真是蠢的感天动地!
然而宁致远还没能笑完,几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冲进来,伸出手来,一把抓过宁致远的头发,将他狠狠地摔倒了地上!
宁致远咬着牙,还没喊一声疼,腹部又被人踩了一脚,紧接着饱含力道的拳打脚踢落在了身上。
宁致远护住脸,蜷起身子,大脑转动得飞快,马上就反应过来马氏这是“狗急跳墙”了。
想明白这一层面后,宁致远心情顿时好起来:这意味着马氏已经被人舍弃,珏儿的仇马上就能报了。
来吧!不就挨一顿打吗!小爷全受了!
别看宁致远是个文弱的书生,真的犟起来是一点都不含糊,几个壮汉的拳头砸在他身上,把他砸的眼睛发黑,嘴角出血,失去意识,宁小书生是一句“疼”都没喊过。
看把人打老实了,几个人一把抬起宁致远,像是丢垃圾一样扔进了柴房。
脑袋被撞了一下,宁致远吐出一口血,意识恍惚起来,只觉得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格外刺眼,还没喘上两口气,柴房门被打开,又一具温热的肉体砸了进来,发出一声闷响,听着喘气的声音,怕是比自己伤的还要重。
宁致远马上反应过来是谁,他撑着爬过去,小声道:“卷卷?卷卷?莫卷卷?”
“咳咳……咳咳……喊我莫炯炯……”
声音虽然虚弱,但是既然还有工夫吐槽,想来命是保住了。
宁致远抬起胳膊,拍了拍莫炯炯的脸颊,接着窗外那一点光仔细打量莫炯炯,只见莫炯炯满脸青紫,快要肿成猪头状,衣服上大片大片黑红色的血渍,开始慢慢变硬。
宁致远吓了一跳:“他们打你打得这么狠!”
莫炯炯抬起眼,有气无力道:“呵呵……直接抡棍子的……真是帮王八蛋……学霸?你脸没受什么重伤吧?”
宁致远叹了口气:“还好,他们对我下手还算轻的。”
莫炯炯强撑着眼皮看了看宁致远:“还真不好说,你这估计是内伤,嘴角都出血了。”
“少说话吧。”宁致远现在是真的觉得喘口气都疼,“你还有心情说我,你看你,都被打成猪头了。”
莫炯炯“呵呵呵”一笑:“诶……你说忘川看我这样子得嫌弃死我吧。”
“得心疼死你。”宁致远又咳了两下,啐出一口鲜血:大概莫炯炯说得对:自己是内伤,说不定伤到肝了。
莫炯炯默了一下,喘了口气继续道:“不管怎么说,见到你真好,学霸。”
“我也是。”
两个人互相握着手,躺在一处,面对面看着。
“诶,学霸你还说我呢,你这脸也够扭曲的。”莫炯炯突然“噗嗤”一下笑起来。
“是吗。”宁致远摸了摸自己的脸,他没在脸上感觉到过多的疼痛,还以为没什么事呢。
“你说他们也真下得去手啊,这么帅的脸不亲两口还非要下狠手,啧啧啧,这心得多狠啊。”
“我天天在屋里面逼他们背化学周期表,估计也是恨毒了我。”
莫炯炯眼睛亮起来:“怎么一回事?说说!说说!”
宁致远将自己带着一帮下人做高考题的事情简单复述了一遍。
莫炯炯想笑,但是笑起来身上的伤口却又疼得很,只好憋着:“真有你的学霸……感情你被逼疯了是这回事啊,啊呀啊呀,真爽!”
“你不知道学霸,听说你疯魔了,我还以为你被那帮人虐待出失心疯来了呢,急的我啊,啧啧啧……”
宁致远一愣:“听说你打闹了一场?”
“啊,闹的时候还撞到头,现在额头上还有个疤呢……你要不要看看?啊,我这猪头脸估计看不出来那疤吧……”
宁致远只觉得心下一酸,有种自己把莫炯炯坑了的负罪感。
“没事,你坚持坚持,坚持到东云忘川回来。”
东云忘川那般爱护你,看到你这副模样不说血洗百草园了,反正动手打你的人别想活着了。
宁致远还在心里想好了该如何添油加醋加剧东云忘川的怒火值。
莫炯炯哪里想得到宁致远这一肚子坏水,脑子里还是刚才的变故:“诶……不过你说他们,这态度转变的够快啊。”
“马氏被逼急了。”宁致远淡淡道。
“何意?”
“之前好吃好喝地供着我们,若没有人挑明告诉马氏要留着我们,马氏能那么慷慨吗?如今这态度转变,理由无非就一个。”
莫炯炯不傻,动了动眼珠就想出来了:“你是说马氏被抛弃了?”
“正是。”
“可也许是对方命令马氏除掉我们呢?”
“不可能,咱俩是天外人,手无寸铁的天外人,把咱俩扔出百草园不管不问咱俩都不一定能活下去,何苦非要这样对付我们?对付我们有什么好处?”
“那马氏……”
“那女人没脑子,典型一猪队友。”宁致远“哼”了一声,语气里满是轻蔑,“把目光聚集到咱俩身上就算了,关键时刻还不知道摘清关系,简直一傻逼。”
莫炯炯觉得这骂人的话从学霸嘴里说出来甚是新鲜,不禁咧起嘴角笑了笑。
“那眼下……”
“咱俩就算什么也不做,也会有人来收拾了马氏。”宁致远说着皱起眉,“但是怕就怕在……咱俩能不能撑到那时候。”
“喂,虽然我被打得重了点,但是还是能活的啊!”
“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精神。”宁致远解释道,“我怕马氏,真的逼急了,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就糟糕了。”
“你是说……”
“现在她把咱俩关在这里,多半是往咱俩身上泼了什么脏水关进来的,就等着陆南离回来告状呢。”
“啥,打小报告?真不要脸。”
莫炯炯最恨偷打小报告的人,要知道他因为这些小报告可没少挨老妈揍。
“可问题是这都是她一时脑子转不过来想的下策,等反应过来了肯定能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万一一着急,一上火,她一不做二不休,拉着咱俩黄泉路上作伴那就糟糕了。”
莫炯炯脸色一沉。
“所以……卷卷,你现在还能动吗?”
莫炯炯笑了笑,咬着牙,愣是把自己撑着坐了起来。
“妈的,不动也得动啊。”莫炯炯嘴角直抽冷气,“本宝宝可不想和她一起上路,脏了本宝宝轮回的路。”
宁致远看着莫炯炯这般勉强,感觉被打过的地方隐隐作痛。
“卷卷……”
“喊我炯炯,学霸。”
莫炯炯凉凉地笑了。
“说真的,我觉得如果真交待在这里了,这波也不亏,小爷我这辈子真的什么都有了,家人,朋友,爱人……所以,干嘛不拼一把?”
宁致远看着莫炯炯被打成猪头的脸,突然觉得是莫炯炯陪他穿越真是太好了。
(十七)
“咱俩不能坐以待毙。”宁致远压低了声音,小声道。
“陆南离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而在之前马氏随时有疯掉的可能,甚至有可能,你我二人会被马氏用来作为谈判的筹码——一旦真的如此,那就糟了。咱俩得想办法跑出去,最起码在那女人想起来这一茬之前跑出去。”
“你我都伤成这副惨样,要怎么跑?”莫炯炯苦笑。
宁致远想了想:“头两天,我们先赌头两天。”
“什么?”
“马氏不会突然发疯的时间。”
“……”
“我们不能拖,莫炯炯。”宁致远指了指那头顶的窗户,“现在太阳已经落山,看守没有任何要送食物和水进来的意思,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咱们在这个柴房里待着,是不会有任何食物和水的!”
“所以,时间不能呆久,有伤我们也只能撑着,要不然我们体力会跟不上,到那时再想跑就更难了。”
莫炯炯点头:“你说的对,学霸,这一点我倒是没想到……咱俩不跑,在这儿也只能饿死。”
“就是这个理。”宁致远说道,“所以我的意思是……明晚,最迟明晚,我们必须撑着逃出去。”
“一天的时间,我们要好好制定计划,观察情况,甚至是……做好万一的心理准备。”
莫炯炯笑了笑,伸出手来,软绵绵地在宁致远手上碰了碰。
“讲真学霸,在你那次运动会来找我之前,我做梦也不会想到这辈子还能认识像你一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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