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后成熟懂事的宋期认真分析过,他大概会喜欢那种长得好看,性格跟他完全相反,大家都喜欢的……人吧。
没有想到苏阳就这样出现在眼前,时机凑巧,地点刚刚好。
喜欢炸毛,看起来很不好说话,其实性子很软。
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还是情敌。
他喜欢的人,喜欢他。
四舍五入大概可以约等于苏阳喜欢他。宋期很满意自己画的人物关系构架,随手在他和苏阳之间画了个双向箭头。
后来所有一切都发生了。
宋期发现,他比想象里还要喜欢这个人。因为他们是如此般配,每一个不足都可以由对方来弥补。
苏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为自己遭了一晚上的罪鸣不平,“要是我的情敌出现了怎么办?”
宋期忍不住又亲了亲他。
若我招徕狂蜂浪蝶,也是因吻你唇齿留香。
作者有话要说: 本篇完。
☆、寡人有疾1
混沌之间半梦半醒,宋嘉言以为自己睁开眼的第一刻,看到的应该是阴曹地府的一派颓败之像,却没有想到目之所及都是富丽堂皇的宫殿,十分眼熟。
这不就是朕生前的寝宫吗。
……朕不是已经驾崩了吗?
临死前他还听到太后的哭声咽了气的,难不成是因为皇帝在地府还有特殊待遇?
宋嘉言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死状,因为去江南游玩一路颠簸过度,年过半百的身体便承受不住,回来就病了。
病来如山倒,即使医术高明如苏目南也没有办法,他拉着苏目南的手想要让他多看一眼,对方也只是摸了摸他的脉,眼神幽怨地看着他,连手都不让他摸上一摸。
朕都要死了还不能对朕温柔一点,真是绝情。
幸好朕在遗诏里让儿子在苏太医死后葬到他的陵墓里,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同穴嘛,虽然先帝死了也要太医陪着是荒谬了些,好歹是一代帝王,这点小小的心愿还是可以满足的。
那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他想要从床上起来,却发现自己身上有伤,疼得没有力气。他□□了一声,立马有人来察看他的情况。他定睛一看,来人眉清目秀,低眉顺眼地问他的伤势。
这不是年轻的苏目南吗?!
苏目南什么时候背着他有了一个长得这么像的儿子了?!
“皇上,你别乱动。”
“苏……苏目南?”
“怎么,”对方一脸不满,“要是皇上借着受伤要微臣屈服,微臣唯有辞官……”
难道难道……朕是回到了因为告白被拒绝之后,哭唧唧地策马抒情,结果摔了个狗啃泥的时候吗?!
只是现在的苏目南还貌美如花,没有变成每天要怼死他的老头。当时不过是朕跟他说了自己有点喜欢他而已,每天就把朕当成有病的瘟疫,言语冷淡不说,还把自己变得一点都不可爱了。
朕这是……重生了?!
而且在两个人关系入冬之前?!
宋嘉言需要冷静一下。
苏目南一脸惊恐:“皇上,你不会是从马背上摔了一跤,把脑袋摔坏了吧?!”
宋嘉言挤出哭唧唧的表情:“爱卿,朕认为很有可能。”
苏目南收敛了表情:“别装了,臣早就摸过您的脉了,要是觉得脑子不好使,那可能是原来就不太行。”
“……”
为何还是一如既往耿直掰不弯。
皇帝躺了两天,终于能下床了。苏目南每天尽心尽力得给他换药,皇帝老老实实地没敢再动手动脚。
毕竟因为他老是居心不良,苏目南后来都不给他看病了。
宋嘉言差不多忘记这个岁数做过的混账事了,二十出头,年轻气盛,不知做过多少血气方刚的事情。
那个时候因为皇后的事情和苏目南彻底翻脸,苏目南见了他便冷言冷语,直呼皇上,再也不叫他的名字。明明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竹马,从小时候就亲密无间,谁知他不过说了句“我不喜欢皇后,我喜欢你”,对方的脸便瞬间失去了血色。
被人告白不是应该高兴吗?何况朕可是天底下第一美男子,玉树临风有权有势,哪里不好了?
苏目南面露难色:“皇上,君无戏言,切不可拿微臣开玩笑。”
宋嘉言一本正经:“目南,朕不是在说玩笑话。”
苏目南言辞恳切:“您的喜欢应该留给一国之母,而不是微臣这鄙陋之人……”
宋嘉言毅然决然:“朕喜欢的人,怎么会鄙陋。”
苏目南语气一变,决绝凛然:“我没想到你居然对我有非分之想,何况你是皇帝,要是你想要强迫我,逼良为娼,我也只有一死以证清白了。”
宋嘉言:“……”
你这是贬低朕还是埋汰朕呢。
后来的皇后是太后替他选的,他对莺莺燕燕不感兴趣,花枝招展偏偏入不得他的眼——这些女人腰还没有苏目南的细,皮肤还没有苏目南的白,长得也没有苏目南好看,所以他为什么不能让苏目南当他的皇后?
谁知刚刚有了点苗头,就被人家拒绝了。
苏目南觉得自己做出来的决定无比正确,难不成要他对皇帝荒诞不经的告白说“好棒棒”吗?!当然要雷厉风行地打消他的这个念头才对。
皇帝也就真的从此没了盼头。
直到临死之前,苏目南在他昏聩之间自言自语,他才得知了对方隐秘的心思。
“你怎么就病倒了呢,我都没有办法救你……就算不能陪在你身边,我也希望你能一世安康……”
……那还不让朕最后亲热一次,到了阴曹地府也觉得遗憾啊。
既然落花有意流水有情,皇帝认为重生是上天怜悯他活了一大把年纪,都没有谈情说爱过,想要让他借此机会把之前的遗憾弥补一下。
御书房里奏折因为长期积压,堆得像座小山。宋嘉言一看到这个画面就觉得头疼。
他勤勤恳恳地开始批阅,以前这个时候处理政事还不妥当,如今熟能生巧,大多事情都能信手拈来。何况有些事情和决定没有做好,倒更让他印象深刻难以忘怀。
一旁的小太监看皇帝批完奏折略有疲态,忙殷勤上前询问:“皇上,是不是折子看久了不舒服,要不要宣御医?”
“不用……”宋嘉言一挥手,本来想说朕没有事情,突然想起苏目南这个时候还是他的御医,便莞尔改口道:“朕不舒服,传苏太医。”
还在太医院配药的苏目南听说皇帝又不好了,来宣旨的小太监匆匆忙忙,一脸都是说不出话的着急,他叹了口气,说了句:“知道了,你先在外面侯着,我等会儿就跟你出发。”
一进宫,便看到皇帝躺在龙床上哼哼唧唧:“爱卿,朕的头疼得厉害。”
苏目南上手摸脉,“皇上,别是把脑子摔到了,留有瘀血……”
宋嘉言:“……有可能。”他看到苏目南担心自己的模样,心里宽慰不少,直接摸上了对方的手,苏目南刚想挣扎,却被他一把抓住:“爱卿,要是朕英年早逝,你不要伤心,一定要找到一个比朕英俊比朕爱你的人才可以托付终身……”
“……”听到这一句话,苏目南顿时觉得皇帝的病不是很严重了。
“皇上,”苏目南把手覆在皇帝的手上,“不要担心,根据微臣把脉的情况来看,您还是可以万岁的。”
宋嘉言一脸凝重,“爱卿,寡人有疾。”
苏目南不动声色地掐了宋嘉言的合谷穴,皇帝一痛缩回了手,他微微一笑道:“皇上,微臣为医,心里最清楚病人的身体情况,您虽然有点小毛病,但还不至于折损寿命。”
皇帝转过身哭唧唧,为什么力气比苏目南大了还能被轻易制服,霸王硬上弓完全行不通啊!
苏目南轻描淡写地说道:“皇上基本没什么大碍,倒是有些心火过盛,微臣给你开些方,服一服就好了。”
皇帝继续哭唧唧没有理他。
等到苏目南把药端上来的时候,宋嘉言才勉强露出了半个笑脸。
他浅啜了一口,剩下的半个笑脸也没了:“这是什么东西这么苦?!”
苏目南阴测测:“黄连去心火。”
☆、寡人有疾2
苏目南自从皇帝落马之后,一直对宋嘉言心有戚戚。
他是舍不得他受伤的,可皇帝又是个混账。
原先对他说了那种话,宋嘉言可是把她当成那些任他调戏的后宫妃子了?!他一时气恼,本想晾他一晾,让对方一时兴起减了便是,谁知皇帝脑子摔坏了居然变本加厉。
……脸皮还变厚了。
真是匪夷所思。
他觉得身为御医,还是有必要关心一下患者的身心健康的。
宋嘉言比以前懂事了不少,处理国事俨然明君气派,偏偏在他面前喜欢哭唧唧,脸皮比之前厚了十倍不止。
让人头疼。
这边苏御医还在懊恼皇帝三天两头召他进宫,大材小用看一些头疼脑热鸡毛蒜皮的小病,另一边皇帝正在研究下一次要用什么理由诓人,太后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皇后大选了。
“皇上不好了,太后身体有恙,已经说不出话了!”
宋嘉言一听心里一惊,母后不是活得比他还久么,怎么这时候身子骨就出了问题了?!
等到御驾进了太后宫中,皇帝一看,太后红光满面地在逗她的猫呢。
宋嘉言脸色一僵:“不是说太后病得很严重吗?”
太后眼带狡黠:“哀家这么健康,皇上不开心吗?!”
皇帝掩面:“不,浪费朕感情。”
太后抱着她的猫放到地上,让它自己去玩,猫路过皇帝面前的时候趾高气扬,仿佛不把皇帝放在眼里。皇帝觉得自己真是惨兮兮,连一只猫都看不起他。
“皇上,”太后表情慈爱,语气温和,“你也到了要立后的年纪了,人家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你倒是天天和御医厮混。”
皇帝又做出哭唧唧的表情:“寡人有疾,离了苏目南不行。”
太后挑了挑眉:“哀家觉得你以前可没有这么经常生病,难不成是你见人家苏太医长得好看,找借口把他召进宫来待在一起……”
皇帝一脸正经:“母后,儿臣岂是如此不要脸之人。”
太后叹了口气:“可是你小时候就爱缠着苏太医,还要人家当你的太子妃,长大了还有事没事黏着他,这龙阳之兴……”
皇帝脸色严肃:“朕没有龙阳之兴,朕只喜欢苏目南一个人而已。”
太后:“苏太医不是男的?”
皇帝:“……是。”
太后:“那还不是龙阳之兴?”
“……”
太后怀疑自己儿子断袖什么的,简直不能好了。
太后总结陈词:“不管怎么说,皇后还是要有的。”
皇帝用商量的语气询问道:“朕不能立苏太医……”
“不能,”太后一脸慈祥,看皇帝的眼神宛若看一个智障,“苏太医的医术再厉害,也不能让自己怀孕啊。”
皇帝:“……”
“皇帝的职责之一,就是为皇室开枝散叶。”
皇帝觉得人生惨淡,他喜欢的人不想和他在一起,他还非得和一个不喜欢的人一起共度余生,想想就觉得这重生真是没有意义。
……他就不能立苏目南为后吗,看在他死过一次的份上?
宋嘉言在回宫途中吹了冷风,当晚上发起了热,整个人浑浑噩噩,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他还不是太子,太子哥哥身处高位,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明里暗里都有人想要害他。宋嘉言知道高处不胜寒,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要取代兄长,成为下一个皇权继承者。
当时还是皇后的母后,被皇贵妃逼得弱儿寡母独守冷宫,若不是皇祖母的照拂,宋嘉言在十岁之后也未必见到过四角天空以外的景色。
那时,他第一次见到了苏目南。
苏家是皇后一派,自然两个年岁相仿的孩童便从小开始培养感情。只是没有想到君臣以外,宋嘉言又往里添的不是同窗之谊,而是自己的同床之意。
很快母后便翻了身。
到底凤栖梧桐,麻雀飞上了枝头,只显得可笑而鄙陋。皇贵妃很快又被贵妃拿捏了把柄,贵妃的手段也是见不得光的,循环往复,宫里干净的只有门口的两只石狮子。
宋嘉言站上曾经长兄如履薄冰的位置,心下一片苍凉,唯有苏目南的手温暖着他的掌心。
“不要怕,苏家一脉皆为保皇室安康,我也会护你一世周全。”
“我会极尽所能学得天下之药,你成了皇上,我便是你的御医。”
宋嘉言心下欢喜:“那你来当我的太子妃吧。”
……
那时便得到了他的承诺啊。
皇帝迷迷糊糊地想到,苏目南还是做到了的,他被下过三次毒,受过七次重伤,纵情声色也好,心思忧虑也罢,多亏了苏目南的将息调养,才能活到那个岁数。
要是早一点发现他的心意就好了,只手遮天什么的……还是在能力范围之内的。
皇帝病得挺厉害,一连烧了好几天不见好,苏目南也找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
宋嘉言身边的太监大着胆子上前跟苏目南说话:“苏太医,皇上这是心病,没有心药是好不了的。”
苏目南被这么一说倒不知要如何下手。
……皇帝最近为何事烦心?
“最近太后正在为皇上立后的事情走动,皇上……大概是有心上人吧。”
宋嘉言的心上人?
这么一想,苏目南的脸色赧然,别是连宋嘉言身边的宫女太监都看在眼里了吧。皇帝脸皮比城墙还厚,不像他是个脸皮薄的,这样想想脸就红了,哪敢往深处思索。
他对着皇帝可以装傻充愣,却不能自欺欺人。
这边还在胡思乱想,龙床上皇帝开了口,“来人……朕要喝水……”
偌大宫里不知何时只剩下苏目南一人,他连忙倒了杯茶,给皇帝喂了口水。
这个时候宋嘉言头疼脑热,意识不清开始胡言谵语:“看来朕真是病糊涂了,居然看到苏目南亲手喂水,他不是已经辞官多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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