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唯去了墓园,将花放在墓碑前。
墓碑上父亲母亲笑的很好看,就像模糊的过去里,叶唯记得的那样,他们总是温柔的对他,不会因为他的淘气而生气,不会因为他的捣乱而恼怒。
他很想问:爸爸,妈妈,如果我爱上了一个男人,我选择了一个男人,你们还会不会那样温柔的对我,会不会生气。
但是他没勇气问出口。
他想要真正拥有一个人,一个能陪他到老的人,只是,那个人,是苏西西吗?
从墓园回来,他去了酒吧,傍晚的风微凉,厚重的门帘隔绝了寒冷,原来已经到了这个城市的冬天。
不知不觉,苏西西归来已经一个秋天。
他在慢慢响起来的音乐声中觉得难过,特别特别想念苏西西,如同苏西西离开的那个时候一样。
叶唯头脑眩晕,觉得很累。
他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了原来的小区。
更不知道,为什么会拨通苏西西的电话。
☆、下篇
6、
我喝醉了。
他想。这一切,肯定是因为我喝醉了。他对苏西西说:“我平时,不会给你电话的。我能够克制住自己,但是我喝醉了。”
苏西西问:“怎么就喝醉了?谁让你喝的酒?”
他的声音那么温柔,蛊惑着叶唯:“你怎么了?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呢?唯唯,告诉我,我去找你,好不好。”
“我在小公园。”
“小公园,哪个?是我们家楼下那个吗?”
苏西西边说,边起身从柜子里翻出外套。十一月的天,北京的夜晚冷的很。他的唯唯声音有些颤抖,可能是因为冷。他甚至来不及自己穿大衣换拖鞋,便举锁了门往楼下跑。
他举着手机,循循善诱的问:“唯唯,是我们家楼下哪个吗?是不是秋千架子旁边,那里有个小凉亭,以前我和你,就经常买了葡萄,坐在那里吃。”
叶唯说:“没有葡萄,旁边的秋千架已经坏了,早就坏了,椅子很凉。”
叶唯望着旁边的小池塘发呆,旧日的一切都那么清楚,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他没有任何地方可去,他知道自己的问题,因为大多数时间他都宁愿自己一个人而不愿意和人待在一起,哪怕是相处了两年多的许天华,哪怕是自高中起就开始照顾他的小姨一家。
他隐约记得自己的名字的由来,因为父母将他视若珍宝,于是取名作唯。
唯一的珍宝。
但是他们走的太过仓促,丢下了他们的宝贝。
让这个名字主人的人生,终究与最初背道而驰。
后来,他遇到了苏西西,亦是那人呢喃着这个名字,抬起那双明亮的眼睛说:“叶唯,唯一的唯吗?唯唯唯唯,以后叫你唯唯。”
后来他说:“唯唯是我媳妇儿啊,我唯一的宝贝。”
那句话,不断的在他脑海里重复。
唯唯,我唯一的宝贝。
我唯一的宝贝。
唯唯。
他头疼欲裂,抬手敲了敲自己的头,却见到苏西西就那样气喘吁吁的出现在面前,一只手还维持着举着电话的可笑姿势,另一只温柔的将羽绒服盖在他的腿上。
叶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他对苏西西笑着说:“你来啦。”
像之前的很多年那样,他说:“就是这样,你来啦,你老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才让我这么喜欢你。”
才让曾经的我将你当做我唯一的温暖,不管我外表如何的坚强明朗,内里都是沉默到骨子里的自卑与疏离,是你,让我一点点将坚冰打开,然后你的存在,成为我最不能抵抗的诱惑。一个声音说,靠近他,靠近他你就能一直开心下去,你就能放弃那个让你纠结不已,悲观到头的自己。你就能像表面那样,每天开心,不再寂寞,不再被人遗弃,你会和他有长久的未来。
直到后来,有一个声音说:“叶唯,对不起,我从来没那样想过啊。”
他才知道,叶唯啊叶唯,原来都是你的自作多情,你以为那几年,他叫你几声老婆,就是真的喜欢你,就是爱你,就是要一直和你在一起。
其实,他才没那样想过啊。
其实,他并不是那样想的啊。
这些情绪将他的头撕裂一样,他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抬眼去看苏西西,问:“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你快走,我不要见你。”
苏西西的声音温柔的如同扯断几年时光,他说:“唯唯,我错了,对不起,你不要哭。”
你不要哭。
叶唯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哭了吗?哦,我哭了,像以前很多次在梦里一样,梦里还和苏西西在一起,梦里苏西西说着那些话,梦里苏西西要离开,梦里自己拉着他的手说别走,梦里自己一遍遍的说我爱你,却阻止不了苏西西离开的脚步。
梦里的自己无能为力的感觉那么清晰,终于泪流满面,哭着醒来。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症状所在。
他太过于缺少爱,因此任何爱与被爱都会无限放大。从小打到,只有他温柔的对待别人,小心翼翼的讨好他人,以换取微薄的关心,以换取他人的的重视,尽管他将这份讨好掩藏的如此小心翼翼。
以至于,任何人对他的一点点好,都会被无限放大。
只是苏西西的出现,让他一点点卸下了自己内心深处的自卑,让他觉得自己也可以任性妄为,让他开始努力的抓住这样的在乎。让他忘记那些孤绝的少年时代所经历的颠沛流离与居无定所,让他足够忽略那些曾经时刻需要面对的嫌弃鄙夷与同情目光。
尽管他已经不再需要保护,但是苏西西曾给了他这样的保护,那些他未从父母亲人身上获得的,那些他成长后本不再需要的。
他一直视这份感情入信仰,如同很多时候,将苏西西当做救赎自己的神明一般。
苏西西看着在他面前痛苦又痛哭的叶唯,只觉得心如刀割。他恨自己,为什么会犹豫呢?为什么会觉得这不是爱情?
明明他的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让自己这么挂心,他的一点点难过都让自己比他更难过。
为什么会觉得,这不是爱情呢。
他紧紧抱住叶唯:“唯唯,我爱你,我们回家吧。”
7、
他说:我爱你,唯唯。
这句话让叶唯恍惚,他很想问:爱吗,苏西西,你真的爱吗?爱我吗?
但是这一刻的幸福那么真实,让他问不出口。他怔怔的望着眼前英俊的男人,那个依然温柔可靠的男人,忽然很想哭。
苏西西的紧紧的将他拥抱在怀里:“唯唯,我说我爱你,不是为了让你哭的。”
他抱的那样紧,让叶唯感觉到了珍惜与在意。
他觉得自己终于变成了他唯一的宝贝。
苏西西终于如愿把他的宝贝带回了家,那间老旧却温暖的公寓,苏西西房间里那张熟悉的床,那个熟悉的人,那副熟悉的肩膀与胸膛。
那一年,他说:如果我爱你呢。
这一年,叶唯说:其实我还爱你。
拥抱和亲吻都变得甜蜜,在让人窒息的吻的空暇李,叶唯问他:苏西西,你亲过别人吗?
“没有,媳妇儿,只有一个。”
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不管曾被多少人恋慕,不管怎样的年少轻狂,不管那些青春岁月,似乎在记忆力,能够抱在怀里温柔对待的,一直是你。
所以,忘记那个混蛋的我做过的混蛋的事情吧。
叶唯说:“好,都忘了。”
进入的时候,叶唯疼的掉了眼泪,苏西西亲吻着他的眼,他的脸,最后停在他心脏的位置。他说:“唯唯,我爱你,我一直爱你。”
“永远吗?”
“是的,永远。”
苏西西给这样的爱加了一个期限,一直,永远,世界尽头。
他将叶唯钉在床上,仿佛要做到天荒地老一般,知道他的唯唯哭泣,崩溃,求饶,在他的身下昏迷又醒来,一次又一次的□□,也并未停止。
似疼惜又似惩罚,疼惜这些年来孤单的叶唯,惩罚并不相信他离他远去的叶唯。
直到他最终筋疲力尽,连清洗的力气都没有,就那样抱着叶唯睡去。
叶唯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遮光窗帘被打开了一条缝隙,些许的阳光自缝隙进来,在墙壁上投下了斑驳的影。他的眼皮很重,浑身酸痛,脑海里疯狂的一夜渐渐回笼,他内心嚎叫:被苏西西做晕了,太丢人了。
而更丢人的,似乎是自己喝醉了酒,哭的很凶。
门外的脚步声近了,然后,卧室的门被推开,苏西西裸着上身进来,见他睁着眼睛,便笑着走过来附身亲了一下,声音温柔的能让耳朵怀孕:“醒了啊,难不难受。”
他坐在床边,自然的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昨天做完就睡了,早上才给你洗的澡,幸好没有发烧,那里有点肿,我上了药了,还疼吗?”
他直白而自然,堵住了叶唯所有想说的话。叶唯眨眨眼睛,被苏西西误解成了什么:“怎么了,不舒服?还疼?”
叶唯终于开口:“我怎么在这儿啊?”
苏西西也眨眨眼,有点傻:不会全忘了吧?
他斟酌一下:“昨天,在小公园,我去找你,你还记得吗?”
其实叶唯哪里不记得,他只是喝醉了,但是头脑没到忘记事情的地步,那些话,他一字一句都很清楚。包括苏西西的承诺,自己的委屈,只是,面对这个人,有点不好意思。
也有点,想看他着急。
其实不管他承认否认,他做的很多事情里,都存着想让苏西西为自己着急的意思,他的一次次拒绝,何尝不是想证明苏西西在乎自己,这样的在乎越多,越会给他更多从新开始的勇气。
只是……
“不记得了,我衣服呢?我要回家了,天华还在等我呢!”
苏西西如遭雷劈,愣在当场。
他怎么忘了,叶唯的男朋友!
叶唯看着他生动的,霜打了茄子一样的表情,不知道怎样,心里就软的一塌糊涂,再也舍不得为难他。语气里,也带上了自己此前在他面前,特有的温柔嗓音:“又或者,你帮我给他打个电话吧,毕竟一起合租,我不回去要有个交代啊。”
“你是说!”苏西西的眼,随着他的话亮了起来,最终眯成一条线,他俯下身来压在叶唯身上,想了想还是舍不得动手,于是用唇堵住了那张总是说让他难过的话的嘴。
叶唯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在他的亲吻里气喘吁吁,他难受的费力的推开苏西西,喘着气:“脏死了,我要去刷牙!”
苏西西按住他:“我去给你拿电动牙刷,就这里,不要动!锅里熬了粥,等下吃。”
叶唯鼻子有点酸:“恩。”
苏西西吻他。
“唯唯,我爱你。”
那么温柔,又小心翼翼。
8、
苏西西拉着叶唯的手,像小学生一样,十指紧扣,带他回家。
于是苏西西的父母见到了他口中那个,长得很清秀的,很乖的男生。
叶唯并不知道如何同长辈相处,不然不至于面对养育自己的小姨一家也不知道如同表达情感的局面。
所以,当苏家父母毫无隔阂的关心从内而外的表现出来之时,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苏西西拽住他的手,轻声说:“别怕。”
这只手,让叶唯知道,这样的温暖之后,有苏西西多少努力,他忽然不再害怕。可以自然的对那双老人答话,并非谦卑,而是从内而外的从容。
这样好,就像家吧。
做饭的时候,苏妈妈并不拒绝叶唯的帮忙,但是在厨房里,却不让他干很多事,只是切切菜,陪自己说说话,比如隔壁楼的X阿姨家XX前天结了婚,比如楼下几层X叔叔家的XX出了国,再比如X小区的X阿姨每天都来这小区跳舞……
吃饭的时候,苏爸爸同苏西西谈论时政形势,爷俩儿喝了半斤白酒,搁下酒杯的间隙里,苏爸爸夹了一筷子扁豆给苏西西,道:“你妈炖了一天,扁豆就要这样炖肉才有味儿!”
洗完的时候,苏妈妈和叶唯在厨房里,她不让叶唯沾手,只让他将自己洗干净的盘子擦干往柜子里放,有想起什么一样冲客厅的苏西西喊:“儿子,快去把你房间浴室的热水器打开,不然等下洗澡没热水。”叶唯抬眼看蹭蹭蹭跑到厨房门口的苏西西,眼里前所未有的安定。
睡觉的时候,叶唯窝在苏西西怀里,苏西西大他一号的身体将他包裹,轻声的问他:“叶唯,你喜欢吗?这是你喜欢的家吗?”
叶唯在他怀里点头,“我很喜欢,谢谢你,苏西西。”
他伸手搂住他的腰,再道:“下周周末,陪我去小姨家吧。”
“好。”
END。
作者有话要说: 戒不掉
舍不得
放不下
断不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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