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翰林尽量让自己冷静,“好,我答应你。”
时笑问聂翰林今晚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事,聂翰林说,他在晚上快九点的时候出了宿舍,那时大家正商量着温习功课的事,也没有谁注意到他,他一向都不是惹人注目的那一个,出了宿舍后,他来到了宿舍后方的池塘之旁,那个地方一宿舍的人曾经一起去过。
“你去那里干什么?”顾明谦问道。
“就是说啊,那里可是有水妖的。”崔桐也说道。
聂翰林冷笑一声:“呵,我才不怕什么水妖呢。”
时笑说道:“相信你去那里并不是为了看水妖,更不是为了看夜景,可以说说你为什么去那里么?”
聂翰林说道:“我想我弟弟了,就去看看他,想和他说说话。”
一提到弟弟,聂翰林的心顷刻柔软了许多,沉重而哀婉的忧伤也随之而来,大家纷纷想,聂翰林去看他弟弟,莫不是……?
“聂哥,你弟弟他……”陶凌寒欲言又止。
聂翰林说道:“不错,他已经……”
聂翰林哽咽,话说不下去了。方才蔓延在空气中的恐惧气氛消减了不少,大家多了几分对聂翰林的同情,原来聂翰林晚归,不是为了别的事,而是去看自己的弟弟。
第 31 章
“聂哥,那你见到你弟弟了么?”陶凌寒问道,刚问,他就感到自己问的多余了,刚才小天师时笑说“好兄弟”进来了时,聂翰林显得那样的惊讶,既然如此,聂翰林又怎么可能见到自己的弟弟了呢?
聂翰林说道:“当然没有,我弟弟走了就不会回来了,都是我不好……”
时笑说道:“等等,谁说你弟弟不会回来了?如果聂哥你说的一切属实,那么,跟着你的那个好兄弟,就是你弟弟。”
聂翰林说道:“是我弟弟又如何?我见不到他,见不到他啊!”
聂翰林的弟弟自从走后,聂翰林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他,人如蜡烛,只能燃烧一次,燃尽了,就不可能再亮了,剩下灰烬,留给在世的人,让在世的人轮回在不尽的回忆中。而此时,时笑却说他的弟弟回来了,这让聂翰林死去的希望如被春风吹拂的原上草一般,一瞬勃发。
时笑说道:“如果你与弟弟真有缘分,是可以见到的,他其实就在你身边,只不过你看不到他。”
他在身边?大家都往聂翰林身边望去,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心中却并不恐惧,因为,那个看不见的物事,是聂翰林的弟弟,是他心中的一份希望的承载,一种感情的寄托。
陶凌寒问道:“小天师,聂哥要如何才能看到他弟弟?”
时笑当下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聂翰林去祭拜弟弟时,身上可有带什么东西,聂翰林说,有,带了一些纸钱之类的事物,就地点火便将它们付之一炬了。
“除此之外呢?还有什么?”
祭奠亡人,是寄托思念的一种方式,按照习俗,通常会将亡人生前所用之物一同祭奠,见物如见人,人物相通,彼此相感。
“有,还有这个。”聂翰林从裤子口袋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时笑问能否借他一看,聂翰林允许了。聂翰林去祭拜弟弟时,身上装着一个长约七八厘米,宽约二厘米的青花瓷小瓶,这瓶并无什么怪异之处,但是让大家看着,总感觉哪里不舒服。
“小天师,这个瓶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崔桐问道。
时笑说道:“正是,聂哥,这个瓶子你从哪里得来的?”
聂翰林说道:“是我弟弟的东西,他小时候最喜欢这个瓶子了,他一不开心时,我就拿它哄他开心,每次,弟弟总是嘻笑着握着它,仿佛它是他的宝贝一样,弟弟没有买过什么玩具,只有一个小瓶子陪着它。”
说起过往,聂翰林经不住微笑,和弟弟在一起的时光,是他一生最美的岁月,记忆中,弟弟小小的模样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回忆如此美丽,而现实却让人不堪重负。
聂翰林继续说道:“这个小瓶子,是我从一个小贩那里买回来的,因为弟弟很喜欢。”
时笑说道:“所以你就拿它给你弟弟当玩具了?”
聂翰林说道:“不错。”
时笑说道:“聂哥,这个可不是普通的瓶子,这是‘来月瓶,有关它的故事,我只在古书上见到过,并未在现实中得见,今天也算是一饱眼福了。”
顾明谦听的兴致正浓,忍不住问道:“来月瓶是什么?”
时笑说道:“来月瓶是传说中的一样法宝,它能收集人的魂魄,也会选择魂魄,通常,与它无缘的魂魄,它不会收留。但是聂哥,它和你弟弟有缘。”
来月瓶一生只收集一人的魂魄,并一生庇佑魂魄,使其不受人世的干扰,魂魄若与来月瓶有缘,又流连于人世不愿离去,在机缘巧合之下,便会被来月瓶接纳,成为瓶的一部分,而聂翰林的弟弟正是与来月瓶有缘之人。
“聂哥,可以说说你弟弟的事吗?”时笑问道。
聂翰林点点头,让自己去回忆那段过往,过往如蘸了蜜糖的刀,让聂翰林尝到甜蜜的同时,也割伤了他的心。
聂翰林的弟弟名叫聂海林,小聂翰林四岁,兄弟俩一起长大,一起玩耍,形影不离,好的如同一个人,聂翰林和聂海林学习都很用功,父母很宠爱他们两人,兄弟俩也一直是父母的骄傲。在成长的过程中,聂家兄弟俩都有自己的梦想,聂翰林想当一名厨师,而聂海林想当一名警察,兄弟俩为自己的梦想奋斗着,高中毕业后,聂翰林到了一所厨师学校就读,毕业后就走到了通往自己梦想的大道上,经过几年的努力,他终于成了一名厨师,实现了自己的梦想。而聂海林大学毕业后,也立志投考警察,向自己的梦想迈进。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聂海林准备投考警察之前,他因为救一名被歹徒挟持的小男孩,在与歹徒搏斗的过程中身受重伤,小男孩无甚大碍,但聂海林因救治无效永远的离开了,他的愿望,今生都不可能实现了。聂翰林悲痛于聂海林离去的同时,为了帮弟弟完成心愿,毅然放弃了自己的职业,而报考了警察。
聂翰林说到伤心处,竟流下了悲痛的泪水:“你们知道吗?你们能来到警校多么的不容易?海林他想来都来不了了啊!他只能带着他未竟的梦想和满腹的遗憾离去,而你们,明明拥有大好的青春和时光,却不懂得珍惜,看到你们在警校荒废时间,我实在很痛心,也很生气,我就想,如果弟弟在的话,他一定会比你们努力的多……”
聂翰林哽咽着声音,他的悲伤随着他的泪水滚滚而出,宿舍里安静了,所有人都在沉默着,不说一句话,他们为聂海林感到惋惜,也感动于聂翰林的所作所为。宿舍的灯熄灭了,聂翰林从悲伤中渐渐游回现实,他问时笑如何才能见到他弟弟,时笑说,宿舍楼后的池塘边阴气甚重,尤其是过了午夜,来月瓶接触到很重的阴气,那么瓶中的魂魄就会游出瓶中,等阴气消失时,魂魄就会再度回去。
陶凌寒说道:“这么说来,咱们宿舍阴气也重了?”
时笑说道:“不错。”
color说道:“阿寒哥,你怎么知道咱们宿舍阴气重?”
陶凌寒说道:“小天师不是说过,来月瓶中的魂魄只有在阴气重的地方才出来游荡嘛,我是这样猜想的。”
唐仁帅说道:“那小天师,咱们宿舍会不会也经常会遇到一些好兄弟啊?”
时笑说道:“这个大家不用担心,阴气重的地方,未必都会有鬼灵出现,而且,目前咱们宿舍没有出现过什么特殊情况,有我在这里,大家不会有事的。”
所有人被黑暗笼罩,无边的黑暗,像一条巨大的绳子般,将他们无声无息的缠绕,让他们透不过气来,有的人在黑暗中颤颤发抖,有的人感觉头皮发麻,浑身宛然被抽离了血液般,他们不自觉的抱成了一团,防备着无形的恐惧向他们来袭。
“小天师,我怎样才能见到我弟弟?”聂翰林问道,弟弟在他得身边他却看不到,这让他更加不安。
“去宿舍楼之后吧,那里更可能见到你弟弟。”时笑说道,“聂哥,我会帮你的,我现在去准备一下。”
“那谢谢你了。”聂翰林说道,现在他见到聂海林的唯一希望,就是小天师了。
陶凌寒听说要去宿舍楼后的池塘那里,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那个池塘,可真是可怕的很,上次他经历过了,这次说什么也不想再去了。
第 32 章
时笑点亮了蜡烛,在自己的木箱中翻找东西,不一会儿,他找出了一面铜镜,又找出了一盏油灯,还找出了一张暗红色的手帕,这些物事在黑夜的装点下,多少显得有些吓人,大家都不敢吭声,屏住了呼吸,等时笑收拾好了,他叫大家一起去宿舍楼后的池塘边。陶凌寒猛然想起自己上次在池塘边的经历,他站的好好的,却感到有人推了他一把,他才掉进池塘的,虽然没有什么大碍,但他觉得推他的力量很邪门,当时顾明谦距离他有一定的距离,不可能是顾明谦所为,顾明谦当然也不可能这么做,那种力量作用在陶凌寒身上,陶凌寒感到无比的真实,若不是幻觉,那就只可能是神秘力量作祟了。时笑准备好后,一整个宿舍的人向宿舍楼后走去,到了池塘边,时笑看看月亮,刚过十五,月开始缺了,他迅速的爬上了池塘对面的树,把铜镜放在树枝上,又把油灯点到了铜镜前,时笑下了树,把来月瓶放到斜对着铜镜的地方,这样,就能引高空的月光照到铜镜上,他对着来月瓶,口中念念有词,念词结束后,他将红色的手帕送到了夜空中,手帕在空中飘扬,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这下,他们相信小天师是名副其实的天师,而不是徒有其名。
烟雾弥漫在深邃的夜色中,所有的人在这一刹那看不清了眼前的景色,他们昏然欲睡,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陶凌寒看着顾明谦在自己身旁软软的倒地,也看到同学们在地上躺的七扭八歪,陶凌寒惊慌之余去搀扶顾明谦,但他已失去了意识,唯独陶凌寒还清醒着,迷雾把他和时笑以及聂翰林阻隔开,他看不到时笑和聂翰林但是聂翰林和时笑说话的声音,陶凌寒能听的很清楚,宛在耳际。
迷雾之中,陶凌寒听到有一个男声,幽幽咽咽的向聂翰林诉说着离别之苦,他可以猜到,那个男声的主人是聂翰林的弟弟聂海林,聂翰林起初只是静静地听着,不做声,到了后来,聂翰林哽咽着和聂海林说话,最后却泣不成声,陶凌寒的心也浸在聂翰林的泪水中,被悲伤染湿,仿佛聂翰林正遭受的痛苦,他也受过一样,他与爷爷相依为命,自然了解亲人对一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迷雾渐渐散去,陶凌寒从清醒中来,到清醒中去,昏睡的人慢慢苏醒,而聂翰林也不再哽咽,醒过来的人,都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而聂翰林,却解开了心结,他见到了自己的弟弟,弟弟就在他面前,笑的很快乐,一如往昔。
“小天师,谢谢你帮我把海林带到身边。”聂翰林笑着,对时笑表示感谢。
时笑说道:“别这么说,你能见到你弟弟,是缘分使然,如果不是你弟弟对你思念至深,你对他久未忘怀,相信我本事再大,也帮不了你的,聂哥,我们回宿舍吧。”
众人往宿舍走去,大家都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不懂刚才发生了什么,到了宿舍后,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刚才的感觉,他们说,像是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迫使他们闭上自己的眼睛,他们想睁开眼看清迷雾中的事,可是无能为力。
时笑解释道:“我使用的法术,是为了聂哥和他的弟弟相见,即使旁人在场,也不会看得到,也不可能听到聂哥和弟弟的对话,其实,你们什么也看不到,对你们有好处,不该看到的就不要看到,不该听的就不要听,这样才能很好的保护自己。”
小天师的话,大家似懂非懂,陶凌寒问道:“阿笑,如果刚才不小心看到和听到了呢?会怎样?”
时笑问道:“阿寒,你怎么会这样问?”
陶凌寒实话实说:“阿笑,老实和你说吧,刚才你施法的时候,我能听到聂哥和一个人在说话,但是我看不见什么,只看到了迷雾萦绕在眼前。”
时笑一怔,紧接着道:“你能听见?看来你没有昏迷。”
顾明谦也问道:“是啊,为什么我们都昏迷了,而凌寒却没有呢?”
时笑踱步,陷入了思考,随后,他缓缓说道:“哦,没什么,这个因人而异吧,就像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有的人吃了隔夜饭菜就不会有什么事,有的人吃了隔夜饭菜就会身体不舒服,不用太放在心上,不早了,大家早些休息吧,我们也快考试了,这几天要好好休息,积极备战。”
今夜大家大开了眼界,见识到了自己从未见识过的事物,有的人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有的人还回味着在池塘边的一幕幕场景,有了非同寻常的经历,这感觉就像自己成为了《聊斋志异》中的主角一般,聂翰林躺在自己的床上,想着自己的弟弟,与弟弟做了最后的告别,时笑说,过了这个凌晨,聂海林就会转世,从此与聂翰林不再有尘缘上的纠缠,聂翰林不悲反喜,弟弟能有心生,无论如何都是好事,他应该为弟弟感到高兴,能再见到弟弟,他实觉三生有幸,等下辈子,他还要和聂海林做兄弟。
今夜,陶凌寒再度做噩梦,噩梦扰的他久久不能安宁,同样的噩梦,以同样的方式袭击着他的大脑,他感到不安,这个噩梦,以往只一个月做一次,而现在,不到一个月,又做了这个噩梦。他从噩梦中惊醒后,独自去了盥洗室,用凉水冲脸,让自己清醒,也为了让恐惧稀释,恰巧顾明谦闹肚子去了卫生间,听到有水声,便驻足观看,洗手池旁,他看到了陶凌寒,等方便过后,陶凌寒还在那里不住的洗脸。
“凌寒?”顾明谦叫陶凌寒,“你怎么在这里?”
陶凌寒关掉水龙头,用手一擦脸,回应道:“明谦,怎么了?你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顾明谦说道:“是啊,我想是我着凉了吧,你在这里干什么?”
陶凌寒说道:“噢,没什么,只是做了一个噩梦,想让自己清醒清醒,呵呵。”
顾明谦说道:“凌寒,没事吧?做什么噩梦了?”
陶凌寒脸上挂着的冰凉的水珠,让他渐渐远离了噩梦,“我梦见一片青色的火在熊熊燃烧着,火越烧越大。”
“然后呢?”
“然后我就醒了。”
“凌寒,仅仅这样么?”
“是啊。”
“这样的梦并不恐怖啊。”顾明谦想,只是一片青色的火,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为什么陶凌寒会感觉这种火焰很可怕?
“你觉得不恐怖?”陶凌寒反问,他不知道顾明谦为何会这样想。
“我真觉得不恐怖,要是你梦到了怪物野兽,那另当别论。”
“是,也许只是青色的火焰并没有什么,只是做梦时的那种感觉,却是万分真切的,我梦到了火,仿佛火真的在我皮肤表面炙烤一般,火辣辣的生疼。而且,我每个月都会做这个噩梦,做噩梦的时间都在农历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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