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之后,及时倚着栏杆,看着河上游船如织,桥上人来人往,昏昏欲睡。
白衬衫,牛仔裤,微风扬起他柔软的发……高煜琪的目光专注而深邃,他情不自禁地又抬起相机。
按下快门之后,镜头里的人转过头,高煜琪看着那一帧一帧变化的剪影,心蓦然软得要化掉。
好像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及时的视线有点发直,“接下来去哪儿?”及时轻声问,有点微醺的味道。
高煜琪没喝酒,竟有点飘飘然的感觉,看看时间,还不到七点,“累不累?”
“有点儿,”及时伸了个懒腰,“可是难得出来一次,我们再去哪儿玩?”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着,拎起背包,向他伸出了手。
及时笑了笑,大大方方地拉住他的手站起来。
高煜琪拉着他,走在华灯初上的后海。霓虹灯在楼宇间闪烁,映照在人工湖湖面上,水天一色,喧嚣中不乏宁静。
修长有力的大手,能把他的手完全裹住,莫名的安心。
“在想什么?”
“你猜?”
高煜琪囧了。其实他原本想,无论及时说什么,他都回答“咱俩想一块儿去了。”可是对方不按常理出牌,害他又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
“我在想……郭沫若的《天上的街市》。”
高煜琪脸都要皱了:“真搞不懂学霸的思路……”
“远远的街灯明了,好像是闪着无数的明星。天上的明星现了,好像是点着无数的街灯……我想他们此刻,定然在天街闲游。不信,请看那朵流星,是他们提着灯笼在走……”
小时候学的文章,那会儿觉得特囧特扯淡特傻X,可是现在趁着云影、灯影、月影、人影,竟然那么和谐,有种在画轴上题诗的意境。
轻柔舒缓的声音流淌在空气里,高煜琪哑然一瞬,佩服得五体投地。
“说实话,有什么是你不擅长的?”说这话的时候,高煜琪也被自己吓了一跳。想他活了三十一年,还真没打心眼里服过谁。
“嗯……”及时认真想了想,“目前为止,没有。”
高煜琪使劲揉揉他的头发,“说你胖还喘起来了!”丫儿的,非找出一样儿让你体会体会!
“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哈哈哈~~~”及时呵呵笑着躲避他的蹂-躏,却被他再次拉进怀里。
心里拼命说着“你们都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及时垂着头,两只胳膊笔直地贴在裤线上,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角。
耳边是喧嚣的夜,小酒吧里传出的吆喝声、吉他声、嘤咛声;身边是吵嚷的街道,叫卖的小贩、呼啸而过的汽车,车如流水马如龙;头顶是一方不甚清明的天,难得有一轮挂晕的明月。
但是对这两个人来说,周遭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世界好像是安静的,安静得只有彼此。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久得及时都觉得有点矫情了,才用手指头戳戳他的腰。
“喂……”
高煜琪哑声道:“没有人告诉过你,男人的腰,是不能乱动的吗?”
“你怕痒?”
“男人的腰是用来干正事的。”高煜琪有意把灼热的呼吸往及时脖子里送,手箍得更紧了。
“哦!这个我知道,”怕痒的及时把身子挣扎出来,一脸正色说,“腰部肌肉是发力的关键,无论是练武术还是拳击,腰都是发力的中心……可是,我就是轻轻戳你两下,至于吗你?”
小样儿的,劲儿不小,竟然能挣脱我的手!高煜琪心道。
看着他严肃的表情,高煜琪哭笑不得,又使劲把他抱在怀里,低声道,“及时,我觉得,我真的捡到宝了……”
及时觉得再这样下去就没完没了了,俩大男人当街搂搂抱抱,多有伤风化,简直要上新闻头条了!所以他赶紧把人扒拉开,问:“那个……还……还有多久到?”
高煜琪只好恋恋不舍地放开他。
就这样,一路优哉游哉地走,二人来到了一家名为“陶陶”的酒吧。
酒吧门脸儿不大,布置得很简单,最大的特点,是到处摆满了各形各状的瓶瓶罐罐,有制作完成的,也有很多半成品,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泥土味道。原来是一家酒吧兼陶吧。
因为地脚偏僻,所以酒吧里人不很多,交谈的声音不大,也没有人吸烟,环境异常优雅。
优雅与否不在于装饰,而在于人的素质,及时想。
高煜琪带着及时落座,旁边就有现成的陶泥和拉胚机。
“原来还有这样的酒吧。”及时颇感兴趣地看着身边的陶罐、陶盆,还有不知道是什么的物件,像个孩子似的,摸摸这个,蹭蹭那个,笑呵呵地说,“我还以为,你要带我喝酒看肌肉男挑钢管舞!”
“我在你心里就那水平儿?”高煜琪突然觉得心情很low。
“钢管舞也是一种艺术啊,力与美得结合啊!人家还申奥了呢,多洋气,多有深度!~”及时安抚地拍拍他,“其实我只想说你勇于尝试而已,勇于尝试。”
高煜琪决定结束关于钢管舞的话题,赶紧进入正题:“小时候,我就喜欢摆弄这些东西。”手法熟练地套上一次性雨衣和手套,准备陶泥,加水,脚踩上踏板,启动拉胚机。一大摊乱七八糟恶心巴拉的泥,在他的手里迅速有了形状,好像活了一样,“那时候没这么多工具,就些个筛子盆子棒子,我就自己研究着做一些瓶瓶罐罐的。可宝贝着呢!当文物收着,可惜好多被贺女士扔了,还有些被弟妹cei(四声)了。”
“后来工作了,压力大的时候,就会来这里放松一下。”
“一个人?”
“怎么?”
“切,没怎么。”
高煜琪了然一笑,也不说话。
“高总,今天怎么有时间来?”一个身穿衬衫和针织开衫的男人走了过来。
男人气质很安静,虽然微笑着,眉宇间却含着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忧愁,不像酒吧老板,倒像是某大学教授。
“带他来看看。”高煜琪向他介绍,“及时,我男朋友。”又对及时说,“陶冶,这家店的老板。”
禁不住送他两个樟脑丸,谁你男朋友?这脸皮厚的!及时气哼哼地想。
“你好。”陶冶友好地伸出手,“这还是高总第一次带朋友来。”
及时愣了一下,也握住他的手,
“小样儿的,还不信。”高煜琪腹诽,有意瞥他一眼。
及时不搭理他。
“好了,我不打扰了,”陶冶不想再当电灯泡,“两位想点什么?”
“你酒量怎么样?”
及时想了想,“没醉过,不知道。”
陶冶惊讶地看看他:上酒桌儿的人,哪有敢这么说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给自己鼓鼓劲儿,加油!
第17章 相知相近(八)
第十七章相知相近(八)
高煜琪想了想,“一杯Manhattan,一杯Alexander,加冰。再来一份芝士蛋糕。”
陶冶点点头,返回吧台。
“这个老板……怎么给人一副不冷不热的感觉啊?”这种状态怎么做生意啊?
“性格不同,经历不同。你还小,不懂~”高煜琪是不会告诉他,这是他铁瓷造下的孽的。
及时拿白眼儿看他——觉得再翻,他的眼睛就要脱窗了。
“说起来,你认识的人,正常的少。”及时鉴定完毕,“除我以外~”
“额……”想到穆凡那个二货,苍克勤那个淫-荡的妖孽,还有眼前这个曾经为情所困现在故作清高的陶冶……好像只有江新宇比较清新脱俗,可是“脱”太厉害了,你见过31岁还没谈过恋爱的人吗?你信吗?反正我信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及时揶揄道。
“太好了及时,”高煜琪心道:小样儿的竟然敢损我?就这点儿小聪明吧!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欢迎归队,好同志!”
“靠!谁跟你一队?!”及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Feel——真是够呛,怎么跟他一块儿,连智商都欠费呢?!
调好了拉胚机,高煜琪朝他勾勾手指头,“怎么样?要不要试试?”他用下巴点点隔壁桌的客人,“可以像他们那样,那是盘条成型,简单一些,初学者一般先练那个;也可以用拉胚机,不过要难很多。”
及时见他们先把成块的陶泥搓成长条,再一圈一圈盘在底座上——小孩儿和泥的即视感,瞬间对所谓“盘条成型”充满鄙视。
“当然是这个,”及时跃跃欲试,卷了卷袖子,套上专用的一次性雨衣和手套,坐到正对着机器的椅子上。
高煜琪挑挑眉——他就知道——然后,理所当然地坐在他后面。
及时迫不及待地把手伸向湿哒哒的陶泥,学着高煜琪的样子踩动踏板。没想到转盘突然快速转起来,上面的烂泥顿时变成上粗下窄的诡异形状,因为转速过快,还有几滴泥水飞溅到他身上脸上。
如果没有雨衣遮着,他这身衣服就报废了。
“啊……”小小地惊呼一声,及时才发现,这东西远没有看着那么简单好玩。
高某人得意了,赶紧扳过他的脸,轻柔地擦掉上面的泥水,“你踩得太用力了,这样速度太快,手抓泥抓得太紧,不好控制力道。”他说得一板一眼,热气却刚好喷在及时的耳朵上。
及时痒得使劲缩了缩脖子,脸“腾”的红了。
“你……你离我远点!”
“离你远,怎么教你?”高煜琪得逞地笑,“别忘了,我还欠你一个吻。”
“谢谢,最好欠一辈子。”
这人……果然是故意的!及时恨恨地咬牙。自己就是被他白天里老实正经的假象迷惑了,靠,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人,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怎么可能一点便宜不占?!
“应该这样,”高煜琪从后面握住他的手,借着泥水的润滑,上下抚弄……抚弄着陶泥,也抚弄着他纤细的手指,“固定好泥胚之后,根据自己头脑中的形象,先要把陶泥塑成一个空心圆柱形……”
灼热的呼吸一直喷在耳后颈边,他痒得几乎要跳起来,某人还好死不死地揉捏着他的手,那种抚弄的动作,极其色-情,简直在搞前-戏!……弄得他身体两侧又酥又麻,像触电了似的。
脑海里不可抑制地浮现出经典老电影《人鬼情未了》的画面,那样的音乐,那样的深情,那样的场景……电影里的男女主人公也是这样,男的从背后抱住女的,然后然后……当年他还非常喜欢这部电影,可是哪里能想到,此时此刻自己竟然能遇到和女主人公一样的情况!
如果不是定力强,他早就蹦起来了!
“高-煜-琪!”他从牙缝里憋出三个字,身体轻颤,不知是气的还是痒的。
“刚开始是会不习惯……慢慢就好了。”手上动作不停,声音充满蛊惑的意味,高煜琪语义双关,意有所指。
“鬼才要习惯!”及时怒了,“腾”的一声站起来,“你丫故意的!也不看看什么场合,神经病!”
“哦,我明白了,”把后背靠在椅子上,高煜琪好整以暇,“我家里还有一台更好的机器,下次,我回家教你。”
“鬼才要跟你回家!”及时四处看了看,气哼哼地问,“卫生间在哪?”笔划两下就弄了一身泥,靠,太失算了!
不明真相的服务员下意识地指了一下。
及时顺着方向遁了。
眼见某人绝情地抛下自己,高煜琪看了看被雨衣遮住的下-体,苦笑一下——他也得去一下卫生间了。
等到二人清洗干净,酒和甜点已经准备好。
及时的确有些渴了,也没多想,端起来就喝了一大口。
嗯,甜甜的,有很浓的巧克力味道。
“这是什么酒?”
“Alexander,”高煜琪如数家珍,“起源于19世纪中叶,是为了纪念英国国王爱德华七世与皇后亚历山大的婚礼,而调制的鸡尾酒。”
可是,有关于这种酒,还有些来历。由于加入鲜奶油,所以喝起来口感很好,适合女性饮用,诞生之初她有一个女性化的名字——亚历姗朵拉。
如果及时知道自己喝的是一种适合女性饮用的酒,不知会作何感想。
当然,高煜琪是不会说的。
“和巧克力味道有点像。”
“因为里面加了咖啡利口酒。”
“挺好……喝的……”
“我终于发现,你也有不擅长的事了。”
“……什么?”
“陶艺啊,”某人笑得奸诈,“不过没关系,以后我可以贴身教你。”“贴身”两个字说得尤其重。
“你……滚……”
高煜琪优哉游哉地品着酒,目光柔和,一边回忆刚才的触感,一边构思着今后的骚-扰大计,脑内着各种姿势。可是,正在陶醉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刚才还生龙活虎的人……不动了!
不是刻意维持姿势的不动,而是,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绵软无力地,不动了!
不光身体不动,就连眼睛也不动,那双黝黑发亮的眸子,就那么半垂着直勾勾地盯着一个点,好像整个人被按下了暂停键!
“及……及时?!”伸手在他眼前晃晃,高煜琪发现他脸色渐渐变成不正常的深红,“你怎么样?说话,说话!”
伸手扶住肩膀,及时却软绵绵地倒在他怀里,高煜琪心狠狠下坠,几乎失却多年来的冷静。
“及时?及时!听见我说话吗?及时!”
事实上,此时此刻的及时比他还郁闷!
在他的记忆里,除了四岁时,错把父亲的白酒当白开水喝了以外,他就没有碰过与酒精相关的东西,所以,他对于醉酒,真的是没任何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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