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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祁莫

时间:2008-11-18 14:07:26  作者:祁莫
楔子
我直都在与孤独做抗争,我缓慢地放轻脚步摸索前进,害怕惊醒沉睡的猛兽,更害怕惊扰远离的幸福,寂寞肆意穿透我的血液,让我被轻易杀死。我苟延残喘地活着,扮演着简单,善良与纯洁。就当我接近疲惫的时候,上帝让我遇见了你。
同时,上帝为了惩罚我,也让我似乎错过了你。
--林隐净
2006年5月31日,星期三。这一天,电视上轮流播放着一宗悲惨的谋杀,林家二公子林隐净在今日早晨11点27分被人用利器连捅数刀,生死不明。
主播小姐面无表情地陈述:"据知情者透露,林隐净为人善良,人际关系单纯,性格宽厚,极少与人结怨,警方正全力侦察此案,根据警方透露,凶手很有可能是林隐净的亲生大哥,今年24岁的林氏总裁林享冬的大儿子,林炫示......"
我满身鲜血地躺在医院的急救病床上,甚至还能听到门外修所发出的疯狂的压抑不了的痛哭与尖锐的绝望,可惜渐渐地我无法再听清楚他的声音了,手术室光媚的灯光让我晕旋,终于昏迷带走了我,我甚至还来不及安慰他一下,安慰我这一生,最爱的人。
血液毫不留情地洗刷着我的罪恶,染满我的身躯,连医生看到也不免心惊。我的嘴角透露着诡异,面目祥和。
这一切终于结束。

7岁的时候,林炫示11岁,我们经常去家附近的旷野上游戏玩闹,我以为我们可以相处得很好直到我们长大,成人。可是,年幼的我低估了林炫示愚蠢的任性,因为他的任性,我得到了这一辈子都无法遗忘的阴影。
小的时候我的性格十分的内向,时常不言不语地坐在一边,看别的孩子跳上窜下,看我的哥哥如何受尽宠爱的对着我骄傲地笑,那时的我懦弱无用,只会躲在一边专心地抱着怀里的宠物狗,小心翼翼地低眉顺眼,我天真地以为,至少我还会拥有一件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可是,林炫示把这片平静打破了,向我见证他的愚蠢至极。
"给我。"他傲慢地不可一世地对着我仰起头。
我惊恐地看着他,本能地抱紧怀里的脆弱生物,不敢想象被林炫示那种人抢夺去它将会有怎样悲惨的命运。如果那个时候他不是不依不饶,不是咄咄逼人,我想我大概不会像现在这么恨他,可他就是蠢得无药可救,自取灭亡。
"不行,它是我的。"我微薄却坚定地守护着我爱的东西。
林炫示愣了一下,也许他从来就不会想到在林家也有他得不到的东西,所以他恶劣地想要强取不属于他的东西,他把我一把推倒在地,我却依旧死死抱紧小狗,于是他冲过来与我扭打起来,第一次,我了解到沉默隐忍并不能解决任何事情,反而会使别人觉得你好欺负,于是肆无忌惮地豪取掠夺你的一切,当有人把我们分开时,我看到他浑身上下都是我抓出的伤痕,他孬种地躲到大人堆里去诉苦。低下头,我想安抚一下它,却发现因为我用力过猛,我唯一想要保护的生命已经闷死在我的怀里,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那一刻,我觉得世界仿佛都静止了,身边大人的责骂和狗临死前凄艳的表情充斥着我全部的世界,那刺眼的声音直到现在都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为之付出的牺牲,也让我成功地对这个家庭产生了深恶痛绝的愤恨。
"净。"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林炫示站在我面前。"哥。"我甜甜地叫他。
他无可奈何地拍拍我的前额:"你呀,竟然在这里也睡得着。做梦了么?"他好奇地注视着我。
诡异地牵起微笑,我腼腆地回答:"没有啊。"
"没有么?"他一脸的不相信,"怎么你睡着的时候表情这么凝重?做噩梦了?"
"我忘记了。"我无辜地对着他眨眨眼睛。
林炫示不再说什么,一把拉起我:"走拉,颁奖快开始拉。"声音里充满得意。
他背对着我,所以他看不到我脸上的嫌恶。看吧,这就是他,虚荣丑恶的嘴脸,每天我都必须面对着这张脸露出欣喜的笑容,仿佛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兄弟,最必不可少的存在。拥有他我就会感到无比感恩,无比骄傲。却不知他在我的心里连垃圾都不如。
如果,哪天他知道了我的真实想法之后,不知道那时他脸上的表情是什么。还真是挺期待。
主持人在台上煽情地演说,黑压压的人群掩盖住我的冰冷的眼神。我冷淡地看着林炫示满面春风地跑上舞台,兴奋而做作地演说得奖感言,无趣地玩弄着手指。
突然台上发生了骚乱,只见林炫示站立的地方突然踩空,他整个人都险了进去,周围的师生都在恐惧无措地或屏息或尖叫。我低下头,邪恶地微笑。

很快,我换上一脸的惊恐,面色惨白地朝台上跑去:"哥,哥。"人群听到我的声音同情地为我让出了一条道路,却无一人救援,如我所愿。
我激动地流下眼泪,不停地叫他的名字,转头叫道:"快叫救护车啊,快啊。"经我这么一提醒,他们仿佛才刚刚如梦初醒,纷纷动作起来。
真是低级的人类,蠢笨的生物,活该被整死。
正当我莫名其妙地为他穷哭的时候,一股力量把我拉了起来,我回头看,愣住了。
这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绝美的男人,高贵漠然的气质更令他遥不可及,黑玉一般的眸子毫无瑕疵,生生地写着摄人的异彩,与这样的男人一比,连我都要惭愧地低下头去了。
"你先让开。"他低声吩咐。
点点头,我屏气看着他,只见他身手矫健地倾身伏下,艰难地拉出了该死的林炫示,后者则痴迷却疲倦地靠在他身上,让我看到了有趣的事。
忍下心底强烈的失望,只差一点点了,就只差一点,讨厌的林炫示就会正式向这个美丽的世界告别,回到专属于他这种人的丑陋的地狱。
"哥,你没事吧?"我惊慌地跌倒在他面前,颤声问道。
他虚弱地开口:"我没事,多亏了这位同学......"
我泪眼摩挲地抬头正视他,感激地说道:"谢谢你,多亏了你,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淡然地瞥了我一眼,放下林炫示,利落地转身离开。不小心,我看到林炫示眼里的不舍与眷恋,第一次真心地笑了。
"哥,你还好吧?"我装作无知地忽略他眼底的落寞。
"没事了,你扶我起来。" 林炫示理所当然的说道。
隐藏起眼里的凛冽,我体贴地扶起他,一步一步把他扶下台,回首留恋地看了一眼,舞台中央瑰丽的缺陷。
多了不起的窟窿。
到底是令人厌恶的林炫示,一件小事竟能把他吓成那样,连续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深沉地看着林家为了他忙不停歇地进进出出,我心事重重地翻搅着盘子里的食物,毫无胃口。享受着惟我独尊的被人忽视的孤独感。
"净。"妈看到我叫道。
放下刀叉,我无邪地问道:"什么事,妈?"
"你哥哥明天不去学校,记得帮他把笔记借回来,还有替他向老师请假。虽然说他是优等生,但是老师总是给予特殊照顾难免身边的同学起嫉妒心理。"
"哦。"我不露痕迹地答应下来,看到她满意地又回去照顾她那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儿子,并且自愿地乐在其中。
把蔬菜放进嘴里,思量着接下去该怎么对付林炫示那个蠢货。突然,我改变注意了,我不想他死了,我要他悲惨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让他彻底对一切绝望,尝一尝能把人杀死的孤立与绝望。
体会一下我的心情,并且永远都翻不了身。
边想着边心情大好地独自坐在餐桌上,大块朵颐。楼上的热闹与我的孤寂形成了鲜明讽刺的对比。

第二天,照例,没有嘱咐,没有关心,我一个人打开车门坐进去,去学校。林家声势浩大的别墅渐渐被越甩越远,我靠在座位上,疲倦地闭目凝神。
等到学校,司机尽职地把车停靠在校门一旁,我开门下车,意外地看到从我身后走来的昨天拯救林炫示的精致绝艳的男孩。
他的身上有明显的淤青,神情萎靡,却散发着一股颓废的野性,使他性感万分。让司机离开后,我走近他,他看到我很吃惊,却依旧冷淡。
与他对视几秒,我低头往包里翻,不理会他不耐的神情,我掏出OK邦放在他手里:"伤口要好好处理喔,否则会留下伤疤的。"微笑地看着他的惊讶与不解,转身离去。
"喂,"他叫住我,"你什么意思,我像是靠脸蛋吃饭的人么?"
我转身从容地笑:"不是,只是看到像你这样美的人受伤,我很难过。所以,你要好好保护自己。"
"你说......什么?"他显得很吃惊。
"林隐净。我的名字。你呢,叫什么?"我无害地笑问道。
"修,修罗。"修表情不自然地报出名字,从我身边擦身离开,我看见他脸颊别扭的红晕,暗自浅笑。
从那天开始,我一直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他的美丽,他的冷漠,他的涩然,他的愤怒,他的悲伤,他是无助。我知道,从我见到他的那一天起,他就是我的目标,也是我的新玩具,因为他是搞垮林炫示的最好武器。
所以,我喜欢他。
"吃饭?"我讨巧地看着他独自就餐。
修看到我,除了一如既往的不耐,多了一点习惯。他点点头,不再不理会我的存在。
"你这么瘦,怎么只吃这么一点点?"我夸张地问道。
修瞥瞥我,不以为然:"你自己不是一样?"
"不一样拉,你还要打工诶,要多吃点。"我把面前丰盛的菜式夹到他的碗里。
"喂,你干吗?我又不是讨饭的。"修一脸不悦,制止道。
"那你和我交换吧。"我真挚地对他说道。
"你......你是白痴么?"修无语地瞪着我。
"没关系拉,其实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我低下头,不好意思地开口。
"什么?"修专注地看着我。
我勉强地说道:"是这样的,我希望你能陪我去看望一下我的哥哥。"
"你哥哥?"修疑惑地问道。
点点头:"恩,因为你救了他,所以他想能亲自当面谢谢你,你不介意吧?"我满脸期待地看着他,我想大概他被我的表情所打动了,勉强地点头答应。
我感激地拉住他的手,他颤了一下:"你真是个好人。"
修不自然地别过头去,让我不经意地看到他洁白优美的颈项深刻的吻痕,若有所思。
直到他离开,我才露出冷酷的真实面目,真是可笑,似乎每一个人都无法抗拒他们自以为是的我的善良和楚楚可怜,连修这么冷漠的人也会逐渐被我的假面目所欺骗,也许,人类更愿意去接受假象,而无力去承担事实的真相。
"出去!"
我面无表情地走上二楼,就听到林炫示尖锐的喧嚣。无惧地走近他的房间,一本杂志无预警地朝我砸来。我觉得眼前一黑,然后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鼻子里流出,本能地抬手擦拭,镇定地掏出手帕捂住鼻子。
"净?" 林炫示有些慌乱地看着我。
"没事,哥。"我朝他安抚地笑。
真的没事,相反我还要感谢你总是时时刻刻提醒重复我对你的憎恨,否则,我会有多怕遗忘掉你的恶劣和无知。
"叫王医生来一趟?" 林炫示假惺惺地提议。
"没关系拉,马上就止住了。"我懂事地不去和他计较。
"哦,那就好了。"他仿佛松了口气,径直坐回床边,无神地看着窗外。
我紧紧盯着他毫无防备的侧面,如果,如果,这个时候,我杀了他,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我不会愚蠢的这么做,因为他不配让我为他承担任何风险。他就像是得宠的恶犬,狗仗人势地向我炫耀着他的骄傲与所得,从而轻视我的价值。
林炫示就像是我的玩具,无知无觉地掉进我精心布置的陷阱里,却从不察觉,他毫无反抗能力地任我摆布,让我看尽他的难堪和屈辱。
总有一天的,总有一天,你会毫无廉耻地跪倒在我的脚边,徒劳地忏悔你今生对我的所有罪过。
"哥。"我试探性地叫唤他。
林炫示茫然地看着我:"你还没走么?有什么事?"
我紧张地看着他俊朗的脸:"是,是这样的,那个救了你的同学,希望来看望一下你,我答应了,哥,你不会怪我吧?我不该随便把人带回家的......"
还未等我说完,林炫示惊喜地站起来:"你说什么?就是当天救我的男孩么?"
我奇怪地点点头。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林炫示故作镇定地清清嗓子:"没关系啊,正好我还要好好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我意味深长地对着他温柔地微笑:"对啊,哥,你真的要好好谢谢他哦。那天多亏了他。"
"什么时候?"他兴趣浓厚地询问。
"明天好不好,哥?明天你在家休息对吧?"我明知故问地说道。
"哦," 林炫示掩饰不住地欣喜,"那就麻烦你了,净。"
我乖巧地摇摇头:"没什么拉,因为哥是我最崇拜的人吗。"
林炫示虚伪地谦虚:"其实你也很棒啊,我会在爸妈面前多加赞赏你的。我知道,虽然他们不如喜欢我这样喜欢你,但还是爱你的。"
"哥,你真好。"
带上林炫示的房门,我习惯性地嘲笑。仰起头,期待毁灭来临的一天,期待林炫示去死的那一天。

回房间的途中手机突兀地响起,看到熟悉的号码,我冷漠地开口:"喂?"
"我是KING。"同样冷漠的声音在彼时响起。
"已经搞定了?"
"刚刚。"
"很好,我对你很放心。"我宠溺地称赞道。
KING无奈却柔声说道:"不管你想玩什么游戏,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我亦柔情似水地回应他:"你知道的,KING。我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和承诺,我什么也不需要。因为我是END。"
END。
我喜欢这个名字,结束。
结束一切。苦难,悲痛,伪装,孤寂,痛苦,快乐,幸福,茫然与生命。终结掉一切的虚假与伪善,回归澄净。
既然世界无法改变,那就自我改变。
而我全部的罪恶也都隐藏在这个名字里,只要知道了我的这个身份,就如同知道了我的全部伪装,从而清楚我的为人。因为它的本身就是邪恶。
如同恶魔一般的邪恶。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人们却更喜欢称呼我为恶魔。神秘恐怖却绝美的恶魔,让人心甘情愿地回归原始的丑陋,从而堕落,死亡。
但是他们却不知道,我一直以来都在等待,等待一个可以为我献出一切,愿意拯救我的人。把我拉出痛苦的深渊,让我回到纯真的岁月。
深夜才是属于我的时间,确定无人注意之后,我从容地走出林家,不屑地看了一眼沉寂在夜色中的房子,离开。
推开熟悉的大门,在这里,没有伪装,没有悲愤,没有阴谋,没有怨恨,只有欲望和救赎。
站立在角落,看着里面人群的起起落落,爱欲快感,我恍然地抽烟。
突然有人抱住我,激动地颤声:"END,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搂着他的肩膀,我无表情地安慰:"怎么会?只要你乖乖的。"
他抬起艳丽脱俗的脸庞,小心谨慎地看我:"我不会违背你的意思的。只要你不要离开我。"
"不会,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轻易做出承诺,虚假的承诺。
谎言,似乎谁都爱听,尽管心里清楚那是虚假的不可相信的,却依旧控制不了内心的意愿。他们甘愿沉沦在自我编织的美丽却脆弱的梦魇当中,不愿醒来。也不愿意去了解谎言后面残酷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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