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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养气人参

时间:2008-11-19 02:11:55  作者:养气人参
师徒-上

 

  十八岁的那一年,他一身粗布红衫,手中执著再普通不过的红色布条,略显苍白的面孔微泛红伫立在厅堂等待他未过门的娘子。那一天,是他的小师妹十六及笄的重要日子,也是他俩即将偕手白头的大喜之日。

 

  他与师妹自幼竹马青梅,打从师父在他八岁那一年带著六岁的师妹回到山中,不可否认,两人相识多少时日、他就爱著师妹多少岁月。

 

  所以,当师父提出要将师妹许配为他妻时,他即便想也不多想点了头。
  可是----

 

  那一天,师妹没来。

 

  或该说,她离开了。

 

  他孤立在厅堂一整夜,看著红烛替代他将未落下之泪落尽,直到天明。

 

  二十三岁那一年,他仍是一身浅绿色粗布衫,手中执著一把再普通不过的长剑,越发苍白的面孔极近死白,他冷冷地注视眼前的斯文男子,面如冠玉、举止高雅的美男子负伤於他剑尖下,长剑仍旧滴著血,滴著男子的鲜血,他冷漠的面孔似乎因此而动摇,冷硬的唇尾轻轻提起一个笑。

 

  就是这样的男子,偕同师妹私奔。

 

  在他与小师妹的大喜之日。

 

  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五年馀。

 

  在得到师父允许後,他什麽也没带在身上,除了他打算在新婚之夜送给小师妹的钗子,一支做工朴实的碧玉银钗,他只带了一把长剑,一把什麽都不算但足够割断别人咽喉颈项的铁剑。

 

  所以,他找到这个男子,看著男子有些惊慌却不是十分恐惧地任由长剑刺穿胸膛,默默流出鲜血,俊逸面容上奇异地露出释怀的笑容,含笑而逝。鲜红的血,泊泊逃离男子渐渐僵硬的身躯,红豔豔的色泽染在黄土地上,像盛开的花朵,像蜿蜒的河流,也像游移的小蛇,迅疾地爬行至小师妹踏入的脚步上。

 

  「师......师兄........」

 

  五年不见,小师妹的声音仍旧与五年前一般,温柔甜美还带著几分体贴。
  「多年不见,师兄气色似乎更差了......」

 

  他并不是没有看见师妹细白的手牵著一个孩子,一个像极死去男子的五岁孩子,他更不是没有注意师妹不曾对地上的尸体张望过一眼。他不打算装做没看见那个孩子,当他目光略移至孩子身上时、他知道小师妹的手将孩子牵得更紧更密。
  「我知道是我和相公不对,但孩子是无辜........」

 

  他并不在意孩子的存在,他抛下剑,剑尖没入土中、剑身晃动两下即停,他伸手在自个儿怀中探了探,拿出一支碧玉银钗,用著极慢的步伐走到小师妹面前,执起小师妹葱白的手,轻轻将钗子放在小师妹手心。

 

  「这支钗子,我一直想要交给你。」

 

  淡漠的他,轻轻笑一笑,如同当初他知道自己要跟小师妹成亲时、首度流露在外的喜色。小师妹捏紧那支钗子,像要将钗子掐入肉里一般,泪珠成串由小师妹双颊滑落,那种苦楚刺痛他的心。

 

  「过去都过去了,我们回山上,好吗?」

 

  他想要像过去那样牵起小师妹的手,过去他常牵著小师妹的手、漫步在夕阳下,不意,小师妹闪开他的手,对他展开一个凄苦的笑容。

 

  「如果五年前,我没有救他,你我或许就不会是这样。师兄,我知道你虽然沉默寡言,很多心事都不想让我操心,但是,我知道你疼我怜我,不管我有多麽任性的要求你都会答应我........」

 

  小师妹的笑靥,就像当年,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美丽中带著忧愁。他率先向刚失去家人的她露出不算太难看的奇怪笑容,她被他的笑容逗得破涕为笑,红扑扑的小脸蛋衬著夕阳刹是可人,从那时起,他就知道自己一辈子只有小师妹。

 

  「我求你,不要为难这个孩子---」

 

  看著小师妹凄凉苦楚的面容,他毫不犹豫承诺答允。

 

  於是,小师妹死了。

 

  用他送给她的钗子,奋力穿透自己的咽喉。

 

  鲜血无声无息涌出小师妹红豔的唇,那带笑的唇、如同男子死去时的释怀。
  他默默看著她,她倒卧在她所谓的丈夫身畔,两个人好似盛开荒野的花朵,美丽璀灿。那个他连名字都不记得的男子,带走了小师妹,不论是五年前、抑或是现在,他永远失去小师妹,在那个两人曾经携手漫步的夕阳古道、在那个水波潾潾美不胜收的避暑碧潭,他与小师妹欢笑的形影渐渐消逝......不会再有了........
  他下意识牵起孩子的手,冷冰冰的小手,以及孩子漠然注视自己爹娘尸身的黑色眼瞳,什麽都无所谓了。

 

  他知道泪水缓缓滑落,他知道孩子看见他的泪水,因为冰冷的小手将他握得更紧更密,一如小师妹放开孩子前一刻的用心。

 

  在他二十三岁那一年,他失去了小师妹,永远的。

 


  二十四岁那一年,他带著孩子回到山中,回到他最後的亲人身边。

 

  「这个孩子......就是她的孩子吗?眼睛很像她小时候........」

 

  师父边摸孩子的头发,感叹万分地回望他。

 

  他不敢将事实告知年事已高的师父,已偕六十高龄的师父,不能再承受师妹殉夫的事实,他和师父一直相信,师妹的离去只是暂时,总有一朝师妹会回心转意,回到山中与他成婚。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告诉师父,师妹染上重病,临终托孤,而那个男子,早在他下山之前就已病亡。或许师父看穿他的谎言,师父默默望著他,慈爱的眼中带有几分愧疚,为了什麽愧疚,他并不清楚。

 

  「你就收这个孩子为徒吧!孩子,你从今日开始就叫我太师父吧!」

 

  因为师父这些话,他虽不到不情愿,却是万分无奈地收了这个孩子。

 

  所以,这个山上再也没有甜甜耳语轻声唤著师兄的事实,这个山上再也没有师兄师妹。

 

  从那一天起,山上多了太师父、师父及一个徒弟。

 


  三十岁那一年,师父病危,也就是孩子的太师父年事已高、卧病在床。
  师父在病榻上痴痴望著他,慈蔼的双眼像在注视一个五岁孩子,那是他到山上的年纪。或许在全天下的父母眼中、孩子永远是心目中最惹人怜爱的孩子。他自幼没爹没娘,师父是他的再造父母,师父永远是慈祥和善,教他功夫、教他读书识字,对他来说,没有师父就没有他。

 

  尽管如此,他还是知道,人,难免一死。

 

  小师妹死了,接著不是他就是师父,天底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如果可以,其实他希望是自个儿最先离开大家,最少不必承受离别的痛苦。

 

  「为师希望在死前看见你未来的妻子..........」
  「师父........」

 

  瞧著师父殷殷切切的期盼,他不敢多说什麽,困难地张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麽,只唤了一声师父便接不了口。他要怎麽告诉师父,随著小师妹的离去,他心已死,再也......不会有别人........

 

  「太师父,您要好起来,师父和孙儿需要您。」

 

  孩子仍是孩子,十二岁的孩子在谈吐间却意外成熟懂事。

 

  他不是不知道,却也刻意不去理会,倒是师父似乎很是诧异,老迈的双眼在一瞬间发出光芒。

 

  「呵呵呵......傻孩子,太师父也不能决定啊........」

 

  师父轻轻摸著孩子的头,溺宠心疼的目光像在看著自己的孙子,想想也对,师妹的孩子、不就是师父的孙子吗?!可惜不是他的孩子,但那又如何呢?事到如今,怨天怨地都是枉然。

 

  「真希望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够活上几年,至少......至少亲眼看见你这孩子长大成人......咳咳........」
  「师父,您别再说了,好好休养,等这个冬天一过,天气暖和您就会好起来。」

 

  为了安抚师父睡下,他毫不犹豫将孩子拎著领口向外头雪地一丢。

 

  「练足两个时辰"踏雪无痕"再进来。」

 

  孩子跟著他读书识字、练功也有些日子,踏雪无痕也不过是入门轻功,并不会让孩子吃到什麽苦头,虽说他没待孩子好,却也没待孩子不好,只是他冷著脸,从不曾对孩子笑一笑,更甭提赞美疼爱这一档事。

 

  回身恰巧对上病榻上师父慈爱拳拳的双眼,师父唇角犹带著笑,令他不觉奇怪也难。

 

  「师父可是想起徒儿当初上山之时?」

 

  他将被褥拉了拉,生怕冷风吹得师父病更重更深。

 

  「是啊!岁月真是不饶人,想当初你也是这麽一个沉默瘦弱的孩子。转眼间,也这麽大了..........」
  「师父......莫要再说了,歇下吧!」
  「好好,师父明个儿再说。」

 

  心满意足的笑容挂在师父苍老的面孔,不由得也令他笑了。

 

  那是师父最後的笑容。

 

  第二天早上,他默然看著师父面上的笑,他也笑了,泪水也顺著笑容滑下。
  孩子伫立一旁低低啜泣,看著他脸上的笑容和著泪水,突然止了哭声。
  「师父,您会成亲吗?」

 

  他缓缓回首,歛回笑容,低著嗓子,冷冷瞧了孩子一眼。

 

  「与你无关。」

 

  师父就葬在山头,看得见小屋的地方。

 

  从那一刻起,山上只有师父与徒儿。

 


  三十五岁那一年,他将徒弟赶下山,这一年,徒弟已是十七岁的少年。
  一身矫捷的功夫足以令徒弟打败任何人,包括所谓武林中的十大高手,要想成为啥劳子武林盟主压根不是难事。他们这一派从不涉足武林,故而并无所几知晓他们的存在。

 

  徒弟在十五岁那一年身子突然抽高,不到十六岁便足足高出他一个肩膀,可能是因为他鲜少同徒弟说话,徒弟也是个不多话的少年,多数的时间,徒弟总是望著他,似乎在期盼他能对徒弟说些什麽,直至他回望徒弟,徒弟才默然地低首,不吐一词。

 

  说他没有恨,那是骗人的。

 

  看著孩子一年一年长大,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像师妹,包括那一双忧郁的眼。秀气斯文的脸,美丽动人的眼瞳,红豔豔的唇,一切一切都像极了那个面如冠玉的美男子,当年那个带走小师妹的男人。

 

  但是他告诉自己,就快到了。

 

  那一天,总是要到了。

 

  一年一年,他都是这样反覆告诫自己。

 

  终於,在他三十五岁、徒弟十七岁那一年,他将一身的功夫全部传授给徒弟,算是了却他对小师妹的诺言,他给了徒弟自立更生的能耐,也给徒弟良好的品性修养,他把自己有的、全都给了徒弟。

 

  只是......没有爱........

 

  「下山吧!你去闯荡江湖,若是没死,一年後回来找我。」

 

  淡淡丢下几句话,他没给徒弟任何机会,将行囊与一把长剑连同徒弟一起丢到门外,关上门,便不再理会门外的徒弟。

 

  徒弟拾起行囊长剑,默默在门外叩下三个响头,便头也不回地拔足离去。
  徒弟太了解师父,徒弟知道,师父说出的话决不更改。

 

  如同师父当初允诺少年的母亲,必要将少年养大成人。

 

  师父做到了,所以,少年该出发了。

 

  随著徒弟的离去,天空又飘起淡淡的雪,掩盖所有一切,也将师父的心再度重重锁在这个深山。

 


  三十六岁那一年,天空仍然飘著淡淡的雪,他伫立在门外,著了一身白袍,那是他的师父最喜欢的颜色,虽不若红色吉祥,却有另一番脱俗的美感。

 

  他手中的剑是原来那一柄,长而锐利,不是什麽神兵利器,拿来杀人却也够用,他就这样,手中握著一把长偷,著了一身粗布白袍,伫立门外,等待那个一年前离去的少年。

 

  少年可以不回来,只要少年已死,少年就不用回来。

 

  少年可以不回来,只要少年不想,少年大可不用回来。

 

  因为他绝对不会下山,不会下山去找他的徒弟。

 

  所以只要今日的太阳一落下,少年回不回来,所差无几。

 

  他怔怔瞧著太阳,从日出瞧到正午,从正午瞧到夕阳。

 

  就只是怔怔地瞧著,除此之外,他啥也没做。

 

  连吃饭方便这等生活必要琐事也做弃不干。

 

  夕阳渐渐落下山头,粉色的光晕照得他有些昏眩,却还不至令他忘却自己该要做什麽。

 

  他挈起长剑,剑身彷佛愉悦地在微光下抖动著,就在他的剑,飞快翻起划开的前一刻---

 

  「师父------!」

 

  在夕阳的馀晖下,他看见一个挺拔斯文的年青男子,飞也似地一起一落已来到他跟前,带有厚茧的大手一掌拍落他手中长剑,在千钧一发之际阻挡了他本来要做的事。

 

  「你回来了,我本想......你不回来了。」

 

  他冷然望著男子慌张担忧的眼眸,冰雪似的眼睛,冷冷瞧著男子,瞧著这个越发越与自个儿爹亲相像的徒弟。

 

  他本就不多言词,少笑,少怒,少哀,少乐。

 

  他的一张脸,如同冰雪雕塑,从他带著徒弟上山十几年,几乎没有改变,就像冰封在雪地的面具,没有几毫表情。

 

  「师父,我......我......我本不想回来见您......您......唉........」  「哦!那你回来干吗?」
  「我............」

 

  提了头,後头的话,终是接不下去,男子一甩头,别开了视线。

 

师徒-中

 

  他也不理会,俯身拾起长剑,退了一步,对著徒弟挽了一个剑花,剑身分毫不差划破徒弟绢丝领口,冰冷的利器贴著肉却不伤半分。

 

  「动手吧!你既已知道,难道还要为师开口求你不成?」
  「师父,我........」
  「你莫要忘记,你的爹娘全因我而亡,你身为人子,难道不该为双亲报仇。」
  冷言冷语,莫不是要激得男子动手厮杀一番,一年前的青涩少年,经由江湖的历练,该是转变为男人了,想必手上功夫也更精进一层,他不难由男子精悍的面容看出岁月与现实的酷严。

 

  「师父,无论如何,徒儿从不曾恨你,从来不曾--」

 

  他在男子黑墨似的眼眸中看见坚决,他永远都不清楚,到底男子心里是怎麽打算,只知道男子的决定是不可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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