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妻子疑惑的皱了皱眉,然后抬起胳膊想要将自己挥开,却随即诧异的"啊"了一声。张晓亮知道她的惊讶为何而来,可是妻子能抬起胳膊这件事,让他欣喜不已。 "医生!你看,她的胳膊能动了--"张晓亮呼喊著刚刚进门的主治医生,对方随即上前为汪澈检查。 "嗯嗯,太不可思议了,这么快就......" 看著汪澈对于自己和医生的对话不断皱眉的困惑表情,张晓亮笑著解释:"你的胳膊受伤了,刚才抬不起来是因为打了石膏,现在既然能抬胳膊,医生说你的恢复情况非常良好,没关系的,不久你就可以弹琴、巡演了......" 汪澈还是皱著眉,张晓亮只是笑著看著妻子,轻轻的抚摸妻子包裹著厚重石膏的胳膊。 得知消息的岳父母随即赶到,接下来就是岳母抱著女儿痛哭的重头戏,无论是面对丈夫的欢颜还是母亲的眼泪,汪澈自始至终没有开口。 "可能是受到刺激,声带出现了一点障碍,慢慢就会好的。"医生解释著,张晓亮和汪家父母总算松了一口气。 汪澈却只是隔过父母看向自己的丈夫,嘴里同时发出听不懂涵义的呜咽,她脸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长好,整张脸还是只有眼睛露在外面,眼珠又大且乌黑,只是没有灵魂。 女人嘴里说不出话,只能间或飘出一丝破碎的小声呜咽,那种专属于某人的小声呜咽...... 一丝内疚从心里划过,岳父母的示意下,张晓亮随即咳了咳,"汪汪你不要担心,医生说的你也听到了不是?说不出话只是暂时的,你的身体很快会没事的,到时候我就带你回家,回我们的家,甜甜想妈妈了......" 然后补充似的,张晓亮又加了一句,"我、我也想你了。睡了这么久,还记得自己的事情么?我告诉你吧,你叫汪澈,今年二十六岁了,是小有名气的钢琴家,我们五年前结的婚,女儿甜甜今年四岁了......" 张晓亮只是说著,目光直直对上汪澈,仔细的观察著对方的反应......拉著妻子的手,张晓亮说的很详细,彷佛妻子真的忘了,想要再度将记忆输入对方脑中那样的详细。 旁边的医生护士看著这样的男子,深深为男子的深情感动,旁边表情一向严肃的岳父也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张晓亮低下头,眼泪垂在妻子打满石膏的手上,看著这样一幕,岳父拉上医生和岳母,一行人齐齐离开了病房。 听到门响的男子立刻抬头,脸上没有深情而是冷静认真,松开"妻子"的手走到门口,打开门向外观察了一下,确定无人的男子关上门锁好,重新回到了"妻子"的病床前。 "谢谢你没有说......舒佳。" 病房里的人是舒佳而不是汪澈,这件事除了张晓亮自己,大概就只有眼前这女人知道了。 "你应该感谢我让你活下来,如果不是我,你肯定死了。"无视病房禁止吸烟的规定,张晓亮点燃一支烟,跷起二郎腿吞云吐雾起来。 "我岳父那个人极疼女儿,他不会放过你,他那个人是老狐狸,知道告上法庭杀不了你,绝对会私下动手,没几天他绝对会想个法子把你弄死在监牢,所以你应该感谢我把你弄出监牢。 "你现在只是换一张脸,换一个身分,怎么样,现在的生活不比你原来差吧?我给你找了一个有权有势的老爹,给了你一个有名气的身分,虽然那女人的脸没有你原来好看这点很可惜,不过看在有了我这样一个喜欢你的丈夫身上......可以忽略吧? "我救了你应该可以要求报答吧?我也不用你做什么,老老实实的什么也别说,就像现在这样好好扮演‘汪澈'这个身分就好,其他的事情,我会慢慢让你习惯......" 张晓亮说著,扳过女人的头,女人乌黑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感情,那种幽深让张晓亮心跳漏了一拍,想起女人原来的脸,张晓亮觉得心头有点痒。 那个女人是自己的了......虽然用了这样的方法,不过以后再想亲热倒是合法。 心里想著,张晓亮摸了摸女人的头,"接下来的时间,你别说话,安静养病就好了。" 张晓亮说完,离开了病房,想起走前最后一眼,看到舒佳呆呆坐在病床上的样子,张晓亮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嘴角扯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自己这招棋目前看来走对了。 ◇◇◇ 听到医生提到的异体移植的瞬间,张晓亮心头浮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掉包。 即使妻子的手可以恢复正常,可是她一定会把那天的事情说出去的,到时候疼爱女儿的岳父一定会勃然大怒,轻则丢掉职位,重则......想起那只老狐狸的手段,张晓亮觉得即使妻子原谅自己,那只老狐狸也不会原谅自己。 那一瞬间,张晓亮觉得汪澈死掉,对自己来说反而更加仁慈一点。 可是妻子死了,自己的后台也就没有了,现在这个社会靠的是关系而不是能力,张晓亮太清楚了! 自己这样一个穷小子出身的家伙,一开始怎么能干也在基层,然而娶了汪澈之后却平步青云,年纪轻轻爬到了现在的位置。 他固然相信凭自己的能力,可以爬到那个职位没错,可是他更清楚,如果没有岳父,自己爬到那个职位或许是三十年以后的事情。 所以妻子绝对不能死。 既不希望她醒来说出一切又不能让她死,那么......如果妻子忘记那天的事情就好了,如果妻子什么都听自己的就好了。 这是张晓亮苦闷时候唯一的念头,然而医生的那番话却给了他一个提示。一个重要的提示。 对啊......既然身体能够修复,那么脸也是能够修复的,那么...... 想起不会说话的舒佳,又想起咄咄逼人的妻子,张晓亮一瞬间做出了决定--将妻子和舒佳掉包。 真是一个大胆的念头,可是一旦成功的话,妻子就可以既活著给自己保有后台,又可以死掉不会说出自己对她伤害的事实。 真是大胆到让人心脏颤抖的好主意-- ◇◇◇ 那天晚上,张晓亮来到关押舒佳的监牢,然后第二天就传来了舒佳畏罪自杀的消息。孤女又是伤害大人物女儿的犯人,那种人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注意,或者在那位大人物的授意下,那些人反而愿意放任她死去。 舒佳被送入了张晓亮事先联络好的医院,那里,张晓亮找来医生,请他把舒佳的容貌按照自己的要求重新整理,然后放心的回到了妻子所住的医院。 妻子手术进行完后过几天,张晓亮将不同医院里的两个人顺利掉包,舒佳顶替自己妻子的位置住了下来,而妻子则送到舒佳所在的原来医院,做为畏罪自杀的舒佳代替品死去。 事后张晓亮曾经试探的和岳父提起,舒佳在医院自杀死亡的消息,岳父的反应很淡:"将尸体捐出去好了,现在学校里很缺试验人体......" 对于仇人,连尸体也不放过,张晓亮再次为岳父的冷血感到害怕,害怕......却又庆幸。庆幸自己幸好将两人掉包,否则犯下那种错误的自己...... 张晓亮的计画进行的异常顺利,顺利到如有神助。太过顺利也会让人紧张,张晓亮在忐忑中等到了"妻子"的苏醒。 幸好,这时候仍然没有人怀疑。 ◇◇◇ 在医院复健了几天,确认身体没有异状的"汪澈",在医生们的反复叮嘱下出了院。 不能淋雨、小心受凉......这些太过繁复的叮嘱并没有引起"汪澈"的注意,可是张晓亮却认真的记录著。汪父看到女婿如此尽心的样子,严厉的老脸上也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丝满意。 "你要好好对待我的女儿,不能让她再出现这样的危险,否则......"岳父说著,看向旁边自己的"女儿",笑了,"否则我就让汪汪把你掐死。" 岳父彷佛另有涵义的笑容让张晓亮不由得发了一身冷汗,陪著笑脸,张晓亮想著是不是自己那天脖子上的掐痕,不小心被岳父看到了,引起了对方的怀疑...... 岳父派人送两人回去,前进的方向却不是原本的公寓,而是一栋崭新的二层洋楼,很女性化的气息,自然是岳父送给甫出院女儿的礼物。 这是两人的新家。岳父出于安全选择了独栋的房子,外面附带一个小小的院子,还有一个小小的秋千,院子里不用说,自然有专门人员事先按照岳父的吩咐,种好了女主人喜欢的花树。 屋内还有淡淡的油漆味,整栋房子和原本的公寓截然不同,家俱全部都是新的,被一起搬过来的只有汪澈最喜欢的那架钢琴--那是岳父送给女儿的礼物,虽然旧可是妻子一直珍惜,所以张晓亮也就顺便将这笨重的东西搬来这里。 黑色的钢琴是唯一提示过去的东西,那个大家伙现在顶盖和键盘都完全闭合,上面盖著黑色的绒布,就像它主人过去的一切那样......被合上了。 就那样一直合著好了。 张晓亮扶著妻子下车,送走岳父一行人之后终于松了口气。 "汪澈"的脸上还蒙著薄薄的绷带,医生说其实现在可以拿下来了,不过张晓亮却并没有要求她将绷带拿掉:万一拿掉看到的妻子清晰的轮廓......想到自己对妻子做过的那些事,张晓亮毕竟还是心虚的。 "甜甜,这里是我们的新家,妈妈身体不好,最近不要吵妈妈。"抱著女儿,张晓亮叮嘱著。 甜甜已经四岁,小大人一样的年纪,试探的牵了牵母亲的手,忽然抬起了头,"这个人不是妈妈,不是妈妈的手。" 甜甜的话让张晓亮狠狠被吓了一跳!恼怒的捂住女儿的嘴,张晓亮的表情有丝凶狠:"怎么不是你妈妈?这个人就是你妈妈!" 被爸爸的样子吓坏了,甜甜大大的眼睛里顿时充满了泪水,感到头顶被温柔的抚摸,小小的孩子抬头看向揭开蒙面纱布的女子,看到那和母亲一样的长相,女孩缩到了女人腿边。 ◇◇◇ 那个晚上,甜甜死活要缠著母亲一起睡觉,独自睡在充满淡淡油漆味道的主卧室,张晓亮翻来覆去睡不著,他已经很久没有好眠。 一旦闭眼就是坠楼的恶梦,张晓亮挣扎著,脖子上那种被女人细长手指钳制的感觉,灼热的......鲜明的烙在皮肤上。 张晓亮梦里小声的呻吟著,直到他听到了钢琴声,迟钝的单一敲击键盘的声音,弹的是妻子平时最喜欢弹的那首曲子,然后渐渐的不成调-- 张晓亮猛地揭开被子坐了起来,太过猛烈的动作让低血压的男人一阵头晕,然而从门外传来的钢琴声虽小却实际存在。 犹自沉浸梦里的男人焦躁得连鞋也没穿,冲下了楼,看到的却是女儿站在巨大三角钢琴的钢琴椅前,想要费力支起钢琴顶盖的小小身影;琴声大概就是女孩膝盖碰到琴键发出的噪音,难怪不成调。 "......甜甜,你要干什么?弹琴?"看著女儿,张晓亮皱眉,看著女儿怯怯点头,张晓亮忽然一阵焦躁,"不要弹了。" "可是妈妈说要甜甜按时练琴......之前一直这样做的!妈妈生病的时候,甜甜每天都有练琴,好不容易妈妈回来......要弹给妈妈听的......" 女儿说得理直气壮还兼有些委屈,若是往常,他绝对听任女儿撒娇,可是今天这一次不一样。那个琴声带给张晓亮莫名的焦躁。 "听著:以后你要去爸爸挑选的钢琴学校学琴,在那里你愿意怎么弹都可以,不过回家绝对不许弹!" 抢到女儿身前狠狠盖住半启的顶盖,拉下键盘盖,将钢琴罩好,张晓亮的动作一气呵成,回过头看向女儿的时候,甜甜已经扁了一张小嘴。 单方面的做了决定,"妻子"刚刚从卧室出来,在他动怒之前一声不吭将甜甜抱开,这种驯服让张晓亮心里很受用--真正的汪澈是大小姐脾气,绝对不会这么顺从的。 "乖,爸爸给你买你上次想要的娃娃。"看著女儿委屈的小脸,张晓亮重新露出了慈爱父亲应该有的表情。 这场事件就这样结束了,岳父保住了他的宝贝女儿,自己保住了自己的地位,舒佳保住了她的小命。 这样的结局,对谁都很好。【第四章】尸体农场 正式收假的张晓亮甫一上班就接到了一个大案子。 "什么?一个小村子的后山里发现了几十具尸体?"走马灯似的将下属整理上来的调查报告翻了一遍,在看到落款处的日期的时候,张晓亮皱眉了,"这是四个月之前的案子?居然到现在毫无进展!你们这帮人拿著纳税人缴的税款混日子啊?" "可是当时警长您不在......"下属嘟囔著,随即被张晓亮再度刮了一顿。 "没有我你们就不会破案了啊?" 嘴里骂著,张晓亮心里倒也有些得意:自己的专业能力果然厉害,他在的时候,除了那些需要长期跟踪调查的案子,没有一件案子三个月内还没有破的。而且能交到自己这边的案子,多半都是别人破不了,有相当难度的案件。 心里得意著,张晓亮开始细细的阅读资料。 那是下县一个叫"汾岭"的地方。占地不小,可都是山地,整个村子的人口也就六十八人,务农为业,是个相当落后偏僻的小村子。就是这样的地方,居然发现了比它全村人口还多的尸体。 死人比活人多的村落......真够邪门! 而且......汾岭?这个名字很熟悉啊......正想著,张晓亮习惯性的向末页翻去--多年来,他一向要求下属调查的时候,将案件中出现过的地名相关报导,全部收集列在后面的,这次也不例外。 果然-- 看到倒数第四页上整版的报纸复印页之后,张晓亮露出了一抹微笑。他果然没有记错,这个小小的村子,正是前段日子大事件的主角! 当时他没有经管那件事,据说调查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疑点,只是个诡异迷信的村子造成的惨剧而已,于是便不了了之,其实那件事并没有引起警方多大的重视,在医学界的影响恐怕还要大些。可是这样一个村子,怎么又出状况了呢? 张晓亮皱著眉,返回前面继续未完的阅读。 案件的起始点在一个叫做郑宝仁的男人身上。去年十一月初的时候,有人在村后的山坡上发现了一名男子,被发现的时候该名男子处于深度昏迷状态,全身可疑的布满鲜血,害怕的村民想当然的报了警。 由男人来到这里的路径不难判断,在他昏迷的地方后面,就是那个小村子禁忌的后山,员警在进入后山调查之前,受到了有著极大迷信情绪的村民百般阻挠,可是突破阻挠进入后山之后,却有了惊人的发现! 虽然一早便知道这里是坟地因而有了心理建设,可是某名员警在更深的地方,发现了地面上的裸尸!越往里走越是惊人:光是裸露在地表的尸体就有五具,其中两具肢体有破损〈其中一具被分尸〉。 深深浅浅埋在土壤内的尸体约莫四十具,之所以用"约莫"形容亦是因为其中部分尸体残缺不堪,无法判断完整性。 东边甚至有一个沼泽,沼泽外面有三具明显刚刚被人翻出来,呈泥炭鞣尸状态的尸身,经过仔细打捞,沼泽内还有三具同样的尸体...... 这些尸体不同年分,不同的状态,可是大部分尸体都是被人随意埋放的。 到处都是尸体,这个地方简直就是一个尸体农场! 属下尽职的将每具尸体拍了照,每张照片都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看著其中一张照片上,仅剩半张脸的女尸黑灰中透著青的肤色,连多年来死人见多了的张晓亮也情不自禁有点反胃,匆忙将照片部分翻过去。 "我们在照片中的地方,发现了疑似郑宝仁行李的东西,这里的土壤有被挖掘现象。"下属看张晓亮看到了某页,于是小心的上前解说:"郑宝仁,现年三十四岁,T大出身,职业......盗墓人。" "盗墓?不会吧?这年头还有这种职业?我还以为这种职业早就埋到棺材里了呢......" "郑宝仁是从那个地方逃出来的唯一活人,根据现场挖掘痕迹......我们也不能断定他究竟是被人意图掩埋或者......总之,很可疑。"
4/12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6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