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說......快點哦,要下班了。」蘇曉異笑吟吟點頭。
秦大鵬把滑輪辦公椅朝同事那裡一溜,兩人交頭接耳,蘇曉異本來維持著笑容,聽著聽著,臉色愈來愈沉,最後滿臉驚恐,指著同事,氣到臉都白了。
「你你你,你居然對小程......」對小程如何,語結,蘇曉異真正料想不到,他的同事跟店員居然發生了關係,而且這兩個......明明是標準的異性戀男,不是嗎?
秦大鵬說完了他最近跟小程的點點滴滴後,抱著頭,苦惱又無助:「一開始我真的沒想太多,可是現在......幫幫我啦,小異,你都失戀過了,一定能瞭解我的心情,對不對?」
「......你很認真嗎?」蘇曉異定定神,問:「我是說,對小程......」
「認真啊,當然認真......我以前沒注意到,其實我本來就很喜歡他的,可是我壓根都沒想到,自己也會對男人有興趣......」
「哼,我也沒想到啊,像我這樣的細皮嫩肉都沒勾倒你,誰會知道你也是潛在性的GAY嘛......咦,那不就跟大同哥一樣?」蘇曉異想通了:「你們是堂兄弟,想法也差不多,大同哥會在萬花叢中看見我,你也一樣,只不過你看中的是小程那朵嬌花......」
「別把我說成採花俸貌缓茫课叶紵┧懒耍〕潭疾焕砦遥膊唤游译娫挘ゴ笸缒茄e逮人,這幾天下班沈小姐又一直糾纏我不放......」
「我就說沈小姐喜歡你吧?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已經無情......」蘇曉異取笑。
秦大鵬也沒力氣跟他打嘴鼓,整個人就像是泄了氣的氣球,靈長類的動物成了撈出水的水母,一灘軟軟的扁平薄膜掛在桌子椅子上。
「別再給我掉書袋了,我沒心情......唉,失戀原來那麼苦,難怪你被一見就嫌那死爛傢伙甩的時候,天天都哭得唏哩嘩啦......」唉聲歎氣。
蘇曉異想起之前的事,又紅了眼,當時他被舊情人張見賢一腳踢到深深的穀底,卻因此結識了大同哥,而大同哥正是世界上最符合他需求的人,所以他現在擁有了前所未見的幸福。
很多事情在未嘗到結果之前,根本不知道是福是禍。
「好啦好啦,振作起精神......」善盡麻吉的職責,安慰秦大鵬:「......所以這世界上一定有個你在等著的人,你就是為了找他才錯過之前那麼多的姻緣,幸叩氖牵莻人不在地球的另一端,就在這個城市裡......」
「......可是現在來不及了,小程已經被別的女人拐走了啊......」秦大鵬說著說著真想大哭一場:「那女人年輕貌美,還天天採取漸進政策,蠶食掉小程......我太大意了......」
「我說過了,只要有緣分,你們會在一起,況且,你們兩個還不只有擦身而過的緣分......臭大鵬,這樣真不像你,工作上你一向很沖的,上回我們美國的主要大客戶差點被敵公司給搶走,還不是被你給搶回來?拿出同樣的精神,去追回小程!」
「我有啊,可是小程當我是洪水猛獸,就是逃......我、我真的沒信心了......」搔頭撓耳,苦惱的要命。
蘇曉異很認真想了想,也是不解:「我是旁觀者,我覺得小程也很在意你啊,你沒來,他一直看著店門口,你來,他又緊張的要命,明明就是戀愛中人......怎麼搞的?」
「真的?」秦大鵬眼睛亮起來:「他真是那樣?」
「對啊,你想想,要是真的討厭一個人,會跟他......嗯,滾床單嗎?更別說你吃他豆腐比吃我還徹底......如果不是對你也有意思,哪會容忍你那種色狼行為?」蘇曉異開始心理分析了。
「你說的有道理......可是他都不說,死爛小孩!」捶桌子,可秦大鵬嘴角開始微笑。
「對啊,你們什麼都不說......唉,等等,你該不會沒跟他說過你很喜歡他、很在意他、情人的那種?」蘇曉異突然問。
秦大鵬臉紅起來:「這、這哪需要說?我的表現不都告訴他了?剛開始我也不知道原來自己那麼喜歡他啊,一下子頓悟過來的時候,自己都嚇到了......」
「所以你沒告訴小程很重要的事對不對?他會把心事藏心底,我早提醒過你了,你曖昧不清,他就委屈往肚子裡吞......誰會願意為一個態度第是曖昧不清的人賭上自己的一生?更何況你們兩個都是男人,想要在一起,得有強力克服阻礙的決心。」
「我、我每次見面都吻他,不愛他哪會吻,更何況是吻男人?瞧,就連你蘇曉異我都沒想過要親你嘴巴......」秦大鵬急了,手忙腳亂比畫,像要跟老天爺昭示決心。
蘇曉異哈哈大笑:「承認愛他了厚,呵呵,你也跟我一樣變成GAY,嘿嘿,我們一家都是GAY,都是一家GAY!」
忙搗住他嘴巴,秦大鵬罵:「喂,想讓全辦公室的人都猜到我跟你搞斷背山是不是?」
蘇曉異一凜,趕緊往四周看,幸好,所有人都歸心似箭,就連平常凶巴巴的主管大人也因為上小學的女兒逼他買畫餅屋而苦惱,沒人理這兩個單身漢。
放下了心,蘇曉異再次看看苦惱的秦大鵬,想了想,輕聲說:「大鵬,我告訴你,有些事不可以盡在不言中哦,像我之前喜歡大同哥喜歡的要合,可是就一直顧忌他是異性戀男,結果什麼也不敢說不敢做,大同哥也一樣,認為他不是我心目中的理想人選,結果兩人浪費了好多時間......」
想起當時因為自己為了讓舊情人對自己死心,脫口而出了自己的心意,讓大同哥聽到了,兩人還不知道要磨到何年何月才能有目前的幸福生活過呢,現在,兩情相悅,美滿快樂,忍不住又偷偷笑了起來。
旁邊遞過來一張面紙。
「我沒哭啊!」蘇曉異瞪秦大鵬。
「口水啦,切,每次想到大同哥,一定一臉淫蕩,偏偏辦公室的女人們不長眼,說你這種如夢似幻的表情好像童話裡的王子,純真天然,她們要是知道你腦中轉的齷齪念頭,通通會跑去廟裡收驚點平安燈。」
「哼,你管我?還是先想想自己吧,總而言之,有些事一定要說清楚講明白,喜歡人家除了肢體喜歡之外,言語上面也不可少,要知道,如果你是跟女性在一起,做了多餘的動作,女方自然而然會解讀為愛情的表現,可是男生不一樣,肢體的碰觸可以是哥兒們的,可以是開玩笑的,有時甚至只是單純的發洩欲望......」蘇曉異嚵ㄟ衫仓v。
秦大鵬終於明白了,臉拉的好長:「你是說......小程以為我只是拿他代替女人?不是,我怎麼可能......」
看看下班時間快到了,蘇曉異收拾好了卷宗,還順便打了笨蛋麻吉的頭:「既然不是,去跟他說啊,不說他永遠不會知道,就算你們不會在一起,至少也不是因為你不表達心意的關係。」
搔搔頭,秦大鵬說:「好啊,可是,他現在一見到我就跑......」
「他跑,你不會追啊,虧你還常常跟我臭屁說自己是縣叨膛芄谲娔兀B個傻瓜小店員都追不上,去吃屎啦!」激將法。
激將法不愧是古往今來最好用、最有效、還給人理由去衝衝沖的世界第一妙招,只見秦大鵬信心滿滿,站起身來,意氣風發地說:「好,我這就去!」
蘇曉異繼續下更猛的一招:「......動作快點,前天小程跟大同哥預支了薪水,說要買禮物送給那個......誰?對,小芊美眉,還預約了高級飯店用聖誕大餐......嘻嘻,吃完大餐後會不會順便到飯店裡的高級套房休息,我就不知道了哦......」
秦大鵬氣往上沖,只差一步就怒髮衝冠了,他連桌面都懶得收拾,在主管還沒走人之前,他就要往辦公室外沖出去,其氣勢銳不可擋,足可衝破千軍萬馬......
被個女人給攔了下來。
「秦大鵬,你去哪?今晚是聖誕夜記得嗎?」居然是會計部的沈小姐。
歸心似箭,秦大鵬現在恨不得將這女人狠狠撥開,他要去找小程啦!
「聖誕夜?我最討厭聖誕夜了,為了我的幸福,我要去破壞聖誕夜!」激動的語無倫次,秦大鵬。
沈小姐跺跺腳,嬌嗔:「你說什麼啊?我以為你正忙著在美國放長假,把客戶的訂單都搞定,所以忘了安排吃聖誕大餐的計畫......沒關係,我已經把餐廳位子都訂好了,連聖誕禮物都買好......你先回去洗澡,穿穩妥些,那家餐廳很高級的......」
「我沒空!」秦大鵬怒哼一聲:「你跟別人去。」
「什麼沒空?聖誕夜的晚上,情人本來就該彼此共度......你、你該不會是另外交了女朋友?唉,全公司都知道你是我男朋友了,你當心大家替我討公道!」
「神經病,不過跟你吃了幾次飯,看過幾回電影......對啦,牽過手是,那都是因為要拉著穿高跟鞋的你快速通過人行道......連吻都沒接過,怎麼我就是你男朋友了?要說,我跟蘇曉異還摟抱過好幾次呢,怎麼他都沒要我負責?」
愈吵愈大聲,辦公室的人都往門口看,就連對面總務部的人也都出來看熱鬧了,沈小姐的臉好紅,因為人公司都看好他們這一對,她對秦大鵬也早就芳心暗許,也不認為對方能逃過自己的魅力,因此早早就把話給說滿,沾沾自喜對同事說兩人很快就會結婚,結果現在......
牛皮當場被吹破,真糗。
一個漂亮的女人怎麼可能甘心受到這樣的污辱,使出最好用的老招數,清清脆脆啪一聲,秦大鵬的臉上挨了生平第一個巴掌,立時呆楞在當場。
「秦大鵬,別以為女人好欺負,想約就約,想甩就甩,我是給你面子才陪你吃飯,不然憑你沒房子沒車子,存款那麼一點,誰看得上你...」潑婦開始街。
秦大鵬幾乎翻白眼,他對於自己被打巴掌這件事其實漠不關心,只擔心堵不到小程,無法及時把心裡的話說出來,沒辦法,使出最後手段,把跑過來關心的蘇曉異給推到沈小姐面前。
「小異,為了我的幸福著想,你充當一下炮灰!」說完不負責任就跑。
蘇曉異慌慌張張,這什麼情況啊?大同哥還在家裡等著自己烤雞給他吃呢,搭配的葡萄酒都準備好了,秦大鵬居然臨時搞這種飛機出來,哼,損友!
「蘇曉異,秦大鵬人朋友對不對?當初是你跟我說秦大鵬人不錯,要我答應跟他交往,結果你看,他居然不負責任,讓大家看我笑話......」遷怒的對象轉到蘇曉異身上。
「啊,我不是跟你說他壞習慣很多......你還跟我回答,說有缺點才是真男人......」蘇曉異很委屈,祭出老招,紅了眼睛:「我、我也不知道他這麼狠心,哇,沈小姐,我不是故意的,嗚嗚嗚,我好難過,我不要跟大鵬做朋友了啦......」
辦公室裡最可愛的吉祥物一哭,大夥忙圍過來,一口一個安慰,所有憤怒的瞄頭都指向秦大鵬,說他亂來,怎麼可以對沈小姐這樣,還把蘇曉異給拖下水呢?總之,焦點一轉移,連沈小姐都不好意思了,幫著安慰要蘇曉異別哭,還跑回會計部拿了法國進口的巧克力給他吃。
蘇曉異吃了幾口,知道是超高級超貴的巧克力,偷偷把剩下的藏在自己口袋裡,要拿回去做幾道外國甜點,讓親愛的大同哥嘗嘗鮮。
話說秦大鵬騎著自己的摩托車,衝刺過臺北街頭,很快來到大同煙酒店,可能是過節的關係,店裡生意好的不得了,葡萄酒香檳幾乎都賣光,不過附近的中年歐吉桑還是比較喜歡大雕參茸藥酒啦,說這喝了這個晚上辦起事來卡通又凍卡九。
小程看來心情很好,喜孜孜地,進進出出補貨,還忙著跟客人哈拉、介紹酒類,至於秦大同也沒閑著,眼看店裡的商品供不應求,他急著打電話調貨,老客人也特別喜歡找他聊幾句,總之,忙得不可開交。
秦大鵬只好不動聲色,義務性當起臨時店員,還故意一直往小程身邊靠,可正牌店員甩都不甩他,如果對方特意伸手戳戳他,他就用腳尖踹,把人給趕走為止。
好哀怨哦,秦大鵬。
幾乎忙到了七八點,中間蘇曉異也回來了,看見秦大鵬,對他比了個手刀劃過脖子的比喻,暗示他死了,居然讓善良無辜的他擔任擋箭牌?幸好自己最擅長扮豬吃老虎,把危險輕輕鬆松化解,就等明天秦大鵬上班時,成為千夫所指的對象,到時一定很好玩。
等客人終於少了,大家坐下來喘一口氣,這時小程過來,扭捏的對老闆說:「那、大同哥,我跟小芊約了要去吃飯,得回去換套衣服......先走了哦......」
說著就拿了外套穿上,這時從衣服裡掉出來一個漂亮小紙袋,包裝太過精美,一看知道是禮物。
蘇曉異哇了一聲,喊:「送給小芊的禮物嗎?」
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小程說:「嗯,朋友們都說耶誕節要交換禮物的,而且,我......我想趁機問小芊願不願意當我的......」
言下之意,傻瓜店員要趁機求愛就是了。
秦大鵬氣到最高點,眼珠子幾乎要爆出來了,先看向蘇曉異,同事也只是聳聳肩,要他自求多福,然後小程可能是感知到周圍氣氛不對,也不也再多說什麼,隨口說聲掰掰就跑,結果,當然,秦大鵬追出去,在小程牽腳踏車之前先一步抓住他,臉孔都猙獰了。
小程不知道又惹怒了這個怪物哪裡,吞吞口水,說:「大鵬哥,今天你別鬧我,我要遲到了。」
「不准去!不准去找小芊!」強硬的,秦大鵬說。
「去不去找小芊是我的事,你管不到!」沒想到秦大鵬蠻橫成這樣,小程一整天醞釀的好心情都不見了。
「別跟她去吃飯,也別送禮物,更不可以要她當你的女朋友!」秦大鵬不顧外頭就是車水馬龍的大馬路,吼:「不許你去!」
「我愛跟誰吃飯就跟誰吃飯,想追求誰就追求誰,你沒資格,也沒權利管!你不是對女人很有辦法嗎?隨便CALL一個陪你啦,別來煩我!」
邊說邊要掙脫秦大鵬,未果,又要踢他,可秦大鵬學乖了,幾下閃過。
「我沒有要追求誰,都有你了,我就要你一個!」吼得更大聲,存心要馬路另一頭的人也聽到。
小程幾乎嚇到當機,忙看看左右,果然秦大鵬的大嗓門又引人注意了,當下愀然變色,罵:「你、你小聲些!」
「我就喜歡你,過去那些欺負你占你便宜的事都是因為我愛上你,不然誰會跟個傻瓜男生上床?不就把你當成愛人嗎?」秦大鵬繼續說。
「啊,這、我......」小程壓根都沒想到秦大鵬會說出這麼勁爆的宣言,當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臉紅耳赤站在當地,冷冷的冬夜裡,他卻全身發熱,猛冒汗。
「把那個女生忘掉,我們兩個在一起才會快樂,我以後、我以後不會再欺負你,換你欺負我,怎麼欺負都沒關係,我會忍耐!」秦大鵬開出了喪權辱國的條件。
蘇曉異跟秦大同躲在店裡靜看事態發展,秦大同還問:「這兩個什麼時候有一腿了?小程不是暗戀同學的妹妹嗎?」
蘇曉異笑嘻嘻:「他們如果能在一起也不錯啊?我就說嘛,大鵬老愛找小程的碴,早就把人放心裡羅......」
秦大同說:「......我想起來了,從幼稚園起大鵬就喜歡欺負班上最漂亮的女生,到高中才開始改用別的方法追女人,沒想到他碰上小程,不知不覺又重複了小時候的行為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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