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可是,什么又是爱呢?
"姑姑,姑姑,快起床了,太阳晒到屁股上了."
"姑姑,快起床了,我们去吃肯德基早餐的,姑姑---"
"姑姑,晓晓姑姑,起床啦,再不起来我挠你痒痒啦---姑姑---"
夜星的叫喊声吵了我一个又一个的美梦,在他挠我脚前,我还是立了起来,睡眼朦胧的看着他,他笑眯眯的对着我,为自己这场战役的胜利笑开了,窗帘不知道何时被打开了阳光很刺眼,夏天的阳光很火热,看着他,小小的夜星,今年七岁,一双乌黑的凤眼,笑的迷离.
捏了捏他的腮帮子:小夜星,你啊!
我无奈的摇着头,他得胜的朝我眨眨眼,有那么一刻的扑朔迷离让我想起了从前,山坡上,我坐在那得胜的要哥哥背我,为了他能背我,我可以摔倒,摔的腿血淋淋的,然后歪着头对他说:哥,我腿流血了,你背背我吧.哥就会疼惜的扯下自己的衣服为我包扎伤口,不知道为什么,很喜欢看他认真的模样,自己为了他的焦急可以故意去制造一个伤痛,其实是很疼的,裂进去疼的那种,可是感觉上,却又是幸福和兴奋的.
"姑姑,快刷牙洗脸了,我饿了."夜星拉着我的衣服,我站了起来,甩甩记忆,"好的,等等姑姑哦."
冲进盥洗室,刷牙洗脸,梳头,迅速利落的完成,穿好衣服.
夜星已经坐在客厅里等我了,今天是星期六他放假,大嫂学校今天还有课,大哥的工作几乎没有假期,自己开的公司,所以很努力.
我叫拂晓,今年二十四,大学读了一年就辍学在家,之后疯疯癫癫的半生活,半玩,夜星是我的侄女.
看见我洗刷完毕穿戴整齐,夜星开心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姑姑,可以去吃肯德基了吗?"
这个时代的孩子怎么都喜欢吃肯德基呢?而且还是一大清早的,我不喜欢,闻到那种油腻味就说不出的反胃,只是我没有反对,仍然经常带着他去吃,因为很喜欢看着油留在夜星嘴角的样子,还有喜欢他在里面玩滑滑梯,还能拉我一起去玩,而我呢,就能摆出一副其实我不想玩,只是不能不陪小孩子玩的,我特别喜欢自欺欺人哦!
徐家汇很繁华,我不喜欢这里,乌烟瘴气的,到处都是车,对于车,除了他可以让我在不想走路时,可以方便一下,我就没有太多的感情,不过厌恶也算是感情的一部分吧,夜星牵着我的手:晓晓姑姑,我们要吃什么呢?
夜星爱吃什么就吃什么咯.
哥,我想吃棉花糖,可以吗?可以啊!晓儿爱吃什么就什么咯.可是哥哥没有钱怎么办呢?没关系的,晓儿喜欢,哥哥会很努力的赚钱的.真的吗?哥哥真好,晓儿以后要吃好多好多现在吃不到的东西哦.好的,那哥哥买好多好多东西给晓儿吃哦……
"姑姑,姑姑,你怎么啦?"夜星晃着我的手,抬头问我.
"什么事啊?小夜星?"我蹲了下来.夜星不满的扁扁嘴.
"晓晓姑姑,你怎么不理人家呢?"
"啊?姑姑怎么会不理小夜星呢?夜星,怎么啦?"
夜星嘟着嘴:每回都这样.满脸委屈的对着我.
早晨的太阳怎么这么耀眼呢?知不知道我心里很不爽啊!他妈的见鬼去,不爽个屁,我站了起来,"夜星啊,看到了吧,肯德基也,要吃什么,想好了吗?"
夜星开心的笑了,小孩子真好,好容易满足哦,我曾经也是这么容易满足的,只要不离开哥哥,什么都不要,现在呢?好象不行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棉花糖,可乐,要哥哥背我,好象都不是.
坐在肯德基,空调的冷风吹的我寒毛根根竖起,夜星啃着芝士汉堡,,小小的嘴唇粘的黄黄的,我就坐在对面看着他,咖啡已经冷了,我不喜欢喝咖啡,这里的咖啡也够难喝的,只是习惯的摆在面前,比较爱喝水,无色,带着许清甜,上海的水,就像因为长满舌苔而失去味道的.
夜星吃了半个:"晓晓姑姑,我去玩滑滑梯,一会就能吃鸡腿鸡翅,薯条,土豆泥,芙蓉汤了."夜星开心的跑开,时间真快,才一会就从早餐升格到午餐了,时间真的很快,曾经那个和夜星一样大的女孩,很早就不见了.
哥哥,妈妈为什么不喜欢你啊?只喜欢弟弟啊?
哥哥不是晓儿妈妈的孩子.
可是晓儿是,为什么妈妈也不喜欢晓儿呢?
因为晓儿是个女孩.
女孩为什么不能被喜欢呢?
哥哥喜欢晓儿啊,晓儿还不够吗?
不是的,只是晓儿不明白,为什么妈妈给弟弟好东西吃,却不给哥哥和晓儿呢?
等晓儿长大了,就会明白了.
真的吗?那晓儿要快点快点长大哦,那样晓儿就知道为什么了.
晓儿这么想知道?
是啊!非常想.
非常想,知道了又能怎样呢?现在不就知道了,妈妈,好远的名词哦,我都已经忘记了他的样子了,还有弟弟,他是什么样呢?现在又变成什么样了呢?爸爸呢?我都快忘记他们了.
"姑姑,人好多哦."夜星跑了回来,确实,都中午了,吃饭的人多了,上海人特别喜欢吃肯德基,这也成了一种标志,就像小资要看张爱玲一样.
夜星坐好了,姑姑去买你喜欢吃的.我把夜星抱上椅子,这丫头,活脱脱的野,怎么不叫野星呢?叫个夜星.
排着长长的队伍,他倒好,坐在那等吃,顺便扮鬼脸给我看,看着他一点一点的长大,就像看着自己,当年哥哥一定也是这样看着我来到这个世界,再一点一点的看我四肢伸长,五官变得清晰,第一眼看到夜星,皱巴巴,哪像个人啊?小小的脸,五官都半闭的,后来慢慢睁开了,现在学会了挤眉弄眼的.
捧着一大堆高热量的食物,我一直很佩服夜星,吃这么多,怎么还瘦的只剩骨头,轻轻一拎能把他拎起,有时候我都怀疑自己是个大力士了.
夜星看着那些食物高兴的不得了:"姑姑,真好,以后要是能天天和姑姑在一起就好了."
哥哥,真好,以后要是能天天和哥哥在一起就好了.
哥哥当然会陪着晓儿.
会吗?"小夜星,你还真贪吃,姑姑还要嫁人的."嫁人吗?是啊,还要嫁人的.
"那姑姑不要嫁,不就能天天陪着我了吗?"
"你想的美美的啊?不去上幼儿园啦,谁前几天还说幼儿园里的哪个哥哥很帅很帅,像那个什么什么花泽类的,还有像那个雪兔哥和柯南的,怎么这会想起姑姑的好啦."
现在的小孩个个早熟,什么什么帅哥哥,漂亮姐姐的.
"姑姑,你也很漂亮哦,将来找花泽类哥哥当老公,好不好啊?"夜星咬着薯条乐陶陶的.
去,我,花泽类,谁找那种花瓶啊!丢在家里摆设吗?小小的脑袋瓜装了些什么啊?
"快吃啦,姑姑没空,有一个夜星,还要花泽类,找死啊."我嘟哝着.
夜星啃起鸡腿,油就在他嘴边炸开了,流了下来.
看你,西瓜流的满嘴都是,来哥哥擦擦.
"看你,油流的满嘴都是,来姑姑擦擦."我拿起纸巾,擦着夜星的嘴角.
有很多时候,只要一睁开眼,看到炽热的阳光,我的泪就会一颗一颗的掉下来,没有原因,也不需要结果的掉,看着夜星吃的那么开心,在这个避开阳光的肯德基里,我的眼睛还是那么容易积水,只是没有掉出来.
夜星吃光了他要的食物:姑姑,你为什么不吃呢?
我为什么不吃呢?
哥哥,你为什么不吃呢?哥哥不饿,晓儿好好吃,吃饱了才能长高.
那哥哥不吃,长不高怎么办啊?还是哥哥吃吧,晓儿不要长高,这样就能让哥哥天天背着晓儿了.
晓儿乖,哥哥肚子不饿,晓儿吃饱了,哥哥也就饱了.
真的吗?哥哥,不饿?那晓儿也不饿了,哥哥和晓儿一块吃,好不好啊?
我为什么不吃呢?不为什么啊,只是不饿.我拿起纸巾替夜星擦干净沾在嘴边的碎屑:姑姑不饿啊,夜星吃饱了,我们回家看动画片.
晓儿吃饱了,哥哥带你去摘野果.
姑姑,我们玩滑滑梯,玩会再回家,好不好啊?
夜星拽着我的手,晃啊晃的撒娇,我点点头,跟在他后面,看着他进去玩耍,肯德基最大的收获就是广告做的好,还有色彩也不错,你瞧那些食物的颜色都是恰倒好处,不过喜欢吃的人也是因为他的味道,不喜欢吃的人,只是想来这里坐坐,我呢?只是喜欢看着夜星吃啊,玩啊的.
空气的味道不好,都是人与空调,食物的结晶,我向夜星招招手,他跑了过来:夜星,我们该回家了.
他不舍的看了看,还是穿好凉鞋拉着我的手:姑姑,我们明天再来玩好吗?
哥哥,我们明天再来玩,好吗?好啊,只要晓儿开心.
不好,姑姑的钱都要被你吃光了.我点点夜星的鼻子.夜星嘴巴嘟的高高的,一副极度不满的表情,我嘴角咧开了,笑的不清不楚的.
我们回家了,我在家附近的连锁店租了夜星要看的宠物小精灵.
夜星在客厅里看动画片,我在房间里捧着英语书发呆,这些要命的单词害苦了我,看的我想上吊,中文还没有学会,又要学英文,我讨厌这厚厚的单词手册,前面刚背会,后面又忘了,而我为什么要去读它呢?为了不想成为文盲,为了离开上海,还是其他理由呢?哥哥在家的时候,我是坚决抵抗英语的,他不在,我又不知为什么的就会去看它.
门打开了,我把书一扔,推开房门,是嫂子回来了,他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我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饭,可是还是不饿,接过他的袋子:买这么多啊?
是啊,今天你哥说有客人来,就多买点了.
恩,他要回来啊?
白菜,花菜,草虾,大闸蟹,叫不出名来的鱼,肉……,很齐全.
是啊,星星还乖吧?嫂子边脱掉凉鞋,边问.
恩,乖啊.
嫂子,曾经是我的中学的英语老师,某天,哥哥告诉我他将是我的嫂子,之后的8年他就是我的嫂子了,我对他的感情也从挚爱的老师到背叛者,再到说不出来的嫂子,8年来,我一直不明白,他是怎么认识哥哥的,怎么认识又能怎样呢?
天渐黑,我的手机响了,是男朋友,我们高中认识,他说他爱我.爱?这个词怎么就能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呢?他爱我,深吗?很深?即使深,它也没有根,怎么发芽呢?
像插在花瓶里的鲜花,时间到了,就凋谢了,这种爱能维持多久呢?
爱,是很深,很深很深的,它有根,会发芽,一点一点的成长.
他说有东西要给我,让我去楼下等他,他给了我很多东西,每次生日都会送我礼物,可是没有一样是我喜欢的,我也不知道喜欢什么,也许就像他一样是我不想要的,他说他会等,等到那天我爱上他,他要证明给我看,我们之间会发芽,他的坚持并不能改变什么,只是让我觉得更加的累,就像每回我要从23层搭电梯下去,在电梯里的感觉,喘不上气来,他的爱给予我的又是什么呢?而我的爱呢?我的爱去了哪?我不止一次这样问自己,可是永远没有答案,是不是我不愿意给自己答案呢.走出电梯,外面的空气比较好,多亏了绿化,城市需要呼吸,人需要草地与树木,阳光和水,还有呢?还有爱,什么又是爱呢?
男朋友站在大门口,保安从他身边走过,我一直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晓儿,哥哥帮你改个名,好不好啊?
为什么要改名呢?晓儿不好听吗?
很好听,晓儿不要姓初,不要叫初晓,叫拂晓,好不好?
拂晓?为什么不叫初晓,要叫拂晓啊?什么是拂晓啊?
初是晓儿的姓氏,晓儿是哥哥一个人的,不是姓初的.
那拂晓呢?
拂晓啊,是黎明,天快亮的时候,等太阳升起,就会很幸福.
拂晓,黎明,太阳,幸福,真的吗?拂晓是幸福的含义啊?那初晓呢?又是什么的含义呢?叫了拂晓真的就会幸福吗?会吗?晓儿是哥哥一个人的,那哥哥又是几个人的呢?
他递给我一个包裹:巧克力,法国的.巧克力?我告诉他我爱吃巧克力了.
哥哥,这是什么,黑乎乎的啊?
巧克力,很好吃的,甜甜苦苦的.
好吃吗?那给哥哥吃,晓儿不吃.
为什么不吃呢?哥哥买给晓儿吃的.
晓儿有哥哥,什么都好吃,哥哥喜欢吃,哥哥吃,等将来晓儿长大了给哥哥买好多好多巧克力,好不好啊?
好啊,晓儿的巧克力是最好吃的.
巧克力,含在嘴里总是化不开,粘粘的,稠稠的,又带着苦涩,甜味散失在焦味中,我不喜欢吃,我只喜欢喝哥哥用芭蕉的叶子捧的水,甜甜的,渗到心里去.其他东西再怎么好吃,也敌不过它,可是那水现在已经没有了,有的也是脏的,能喝吗?
我接过巧克力,男朋友靠的我很紧,我都看见他脸上扩张的毛细孔了,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让我想掴他一个巴掌,呵呵,我自己都觉得好笑.
透过他的头,我看见哥哥朝这边走来,我很妩媚的对男朋友笑,笑的和花痴一样,这对男朋友是一种诱惑,他吞了吞口水,喉结上下滑动着,我恶作剧的欺进他,就在他要吻上我的瞬间,哥哥冲了上来,扯开他,狠狠的瞪着他,我笑的朦胧而天真.
哥哥把我手中的那盒法国巧克力塞进男朋友怀里.气愤的拉着我上楼,客人尾随着,我扭头看见男朋友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心的那个位子不知怎的,纠结了,虽然我的脸在笑,可是我的心却---
跟着哥哥进了电梯,我还是僵着原来的笑脸对着他,哥哥什么话也没有说,但握着我的手腕的力度却很大,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没有了疼痛.
到了家门口,我故意用力踹开门,哥哥纵容我的任性,客人倒是傻眼了.
客人走后,哥哥说下个星期送我去英国,呆在这也没有找到好的工作,手续他已经帮我办妥了,我什么也没有说,嫂子隐忧的微笑着,反倒是夜星哭了起来,他不让我走,我咬着下唇,哽着眼泪看着他,心里对自己说:你想支开我?好,如你所愿.
哥哥什么也没有说了,嫂子在打圆场,他总是能说会道的.我生气的跑回自己的房间,洗澡.
洗了很久,冷水唤醒我,可又能唤醒多少呢?
夜深了,大家睡了,夜星睡的甜甜的,已经忘记了哭泣.我趴在23楼的窗口,看着夜里的徐家汇,没有了喧嚣,只有盏盏灯光,晕了一圈又一圈,这个城市看不见天上的灯火,人们已经习惯了人间烟火.
哥哥,你看,星星好亮哦.好多好多哦.
星星很亮,晓儿的眼睛就像天上的星星很亮很亮.
晓儿好想要星星哦.哥哥会不会帮晓儿摘星星啊?
太远,太高了,星星只有挂在天上才漂亮.
真的吗?
真的.
哦.
哥哥带晓儿离开这里,晓儿愿意吗?
离开?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为了天上的星星.
为了天上的星星?
是啊,哥哥带晓儿离开这里去摘天上的星星.
真的吗?
真的吗?天上的星星最终没了,哥哥也没了,星星没有摘到,那个会和晓儿说很多很多话的哥哥没了,那晓儿还在吗?晓儿一直都在,他还等着哥哥带他去摘星呢?
泪淌了下来,明天照样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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